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分產
連守仁和連守義處處算計，可周氏和連老爺子待他們是怎樣的，連守信都看在眼裡。他可以不爭競，但是他誠心誠意地順從、聽話，遇事先為老人考慮，連老爺子和周氏又是怎樣待他的？他不能再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了。
老金說到這，意有所指地瞄著連守仁冷笑。
連守仁說他不爭家產，都給連守禮和連守信，連老爺子也說要將這些東西給三兒子和四兒子。
這讓他連個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爹，我也三十幾歲了，我也有兒有女，我出去也要見人，我也要個臉。爹，我求你，一次讓我娘滿意了，也讓我能喘口氣，把腰板挺直了。」
「兩條命，咱啥也不欠誰的了。他奶要拿啥……水錢。」張氏終究麵皮薄，說不出奶水兩個字來，「秀兒不是我生的，她該給我多少錢？咱再要欠她的，就說個章程出來，咱砸鍋賣鐵，咱還。我爹娘生養我，就想著我能過得好，從來沒想著養我是為了朝我要錢。我這幾個孩子，我心甘情願養他們，只要他們過得好，要我咋的都行。」
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老四，你這說的是啥話。你娘她就是那麼個人，沒法子。你咋還嗔心了哪？」連老爺子急道。
連老爺子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而連守信則是直接站起來，說他不敢要。
眾人雖如此說，連老爺子卻明白，分明是剛才在門口鬧的動靜大了，這些人與連守信
老金嚷著要寫文書，口說無憑。
「……那十八畝地，你們就種著。還有那佃來的三十畝地，今年收完了。明年你們是要繼續佃，還是退佃，都由得你們。」
「喝幾盅，我不跟你去。」老金板著臉，正當老黃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他又哈哈大笑起來，「不醉不歸，我就跟你去。」
連老爺子在炕上也坐不住了。
「好，不醉不歸，誰不喝醉，誰就是王八蛋。」老黃大喜。
連守信沒有起，他依舊跪在地上。
「你娘不懂事，她說啥，你們就當沒聽見得了。你們咋還鑽牛角尖，跟她一般見識。這不，啥事都還有我嗎！」連老爺子也站起了身，有些激動地道。
說到這，連守信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可是，他已經做出挽回了。在連家這麼緊要的關頭，這兩口子如果能夠再忍一忍，這過後，必定是一片海闊天空。
他是實誠的性子，本就不善偽裝虛飾，一腔的義憤，強忍住沒有爆發已經是極限了，開口說話，可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周氏去了西屋，連守義雖然在場，卻一言不發。
「爹，你說的那些，我也不要。我還想著繼續在山上做工，葉兒和她娘
連守禮是做哥哥的，不過他現在完全是看連守信咋做，他就咋做。相比起爹娘和其他的兩個兄弟，老四人實誠，對他好，跟著老四，他心安。
其他幾位客人都不說話，王舉人和王幼恆的臉上卻都掛上了微笑，吳玉貴、吳家興都朝老金點頭致意，老黃就坐在老金旁邊，看著老金，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抓了老金的手就搖晃。
「爹，兒子不孝。」連守信慢慢地跪了下來，「我自認，這些年，我對爹娘，對兄弟，我沒有啥對不住的地方。當初是因為啥我們分出來住的，現在我都不敢去想。……這隔三岔五地這麼一回，要不是想著孩子他娘跟我受了這麼多的苦，孩子們還小，沒了我，肯定就沒了活路，我就想把這條命，還給爹和娘算了。」
王舉人、王幼恆、吳玉貴和吳家興也點頭，表示他們和老黃一樣。
「你還啥命啊。」張氏站在屋子外，聽見連守信這麼說，就衝到門口，哭著說道，「要還命，咱早都還了。我蔓兒不就死了一回，還有我那沒見過天日的苦命孩子。」
連守仁要帶上他的一家子去上任，連老爺子、周氏要帶上連秀兒，還有二房連守義一家人也都要跟去，沒有人願意留下來。而連家的老宅，沒分出去的園子、田地、院子里養的雞和豬，這些都需要有人照看。
摸了摸臉上火辣辣的傷口，
他孝順、忍讓，周氏卻恨不得他窮死，沒臉見人。連守仁和連守義獨善其身，將不是都讓周氏和連秀兒來背，周氏卻能忍氣吞聲，為了連守仁的前途而甘願自己沒臉。
張氏說話的聲音可不低，在西屋的眾人，包括周氏和連秀兒肯定都聽到了，但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或者開口。
「是啊，老爺子，好歹這是你兒子。你就給他個痛快吧，這殺人不過頭點地，凌遲處死那玩意兒，現在朝廷都講究個慈悲，不興那個了。」別人都礙著身份，不好說話，老金卻不在乎這些。
與其隔幾年就要被敲骨吸髓一次，不如一次性地還了這個「債」，也省得遭零刀碎割。
「爹，不止這些我不要。原來分家分給我的房子、園子和地，還有這些傢伙什啥的，我也不打算要了。」連守信又緩緩地說道，「六畝地、前院的半個園子，兩間半房子、屋裡這些傢伙什、農具啥的，今後，就給爹和娘做養老用。」
實得惠兒的來吧。公道自在人心，他連守信沒對不起人，親娘就是要拿屎糊他的臉，並不是他的錯。
連守信和張氏，一直是兩個厚道的人，不管是心裏，還是嘴上，都總想著為別人留一線的人。周氏那些話說了無數次了，這兩口子都默默地聽了、受了。今天這兩口子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確實是被逼得沒法子了。泥人還有個火性，周氏這次，做的是太
連老爺子說著話，就要扶連守信起來。
尤其是今天，周氏的舉動，一開口就是四百兩，這不是應急，也不是救命，還說是讓他們佔便宜。他說不能答應，周氏先是罵，後來竟然沖他下跪，叫他大爺。
屋外，趙氏、連葉兒、連枝兒、連蔓兒、五郎和小七都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們別聽你娘剛才胡咧咧，這家還是我說了算。我說白給你們，就白給你們。剛才也說到這，就岔開了。你們倆心裏不用有啥負擔。這些東西，不給你們給誰？」連老爺子有些著急，當著這些人的面，他想要補償連守禮和連守信，也急於想要重新確立一個和和睦睦、美滿團結的形象。
連守信兩口子不忍了，這讓他、連守仁，包括整個連家都很被動。
「地、園子、雞、豬，這些我們自己也有了。孩子們都還小，五郎和小七要念書，倆丫頭也不能太苦了她倆。就我們兩口子，這些就夠忙活的了，多了，我們也忙活不過來。夠吃夠喝了，再多的，我們也沒啥想法。」連守信接著說道。
「兄弟，一會找個地方，咱喝幾盅去唄。」
「老爺子，我們今天可不是聽見你們家打架我們來的。我們有別的事。」老黃這個時候就道，「不過，這趕上了，別的不行，做個見證啥的，這我能行。」
「老四……」
東屋裡，來客們都神情莫測，連老爺子的臉卻是一陣紅一陣白。
緊接著，周氏鬧著要上
他的親娘，在要跟著他大哥去享福的當口，還要把他往死里刮、往死里逼，讓他無地自容，死了都不能安生。
「爹，不止這樣。我大哥去上任，我還給他湊錢，湊路費錢。這個另外算。」連守信這個時候又道。
「是我沒管好老婆子，治家無方啊。」連老爺子嘆氣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這麼辦了。那就……另寫文書吧。」
連老爺子有些氣苦，別人都礙著身份，偏這老金，總拿粗人做幌子，啥話都敢說，誰也拿他沒辦法。連守信和張氏畢竟麵皮薄，雖鬧到這個地步，太過決斷的話，他兩個也說不出口，可老金替他們說了。
「爹，這些要不夠，你、你老說個數……」
「老四兄弟，好，有情有義的好漢子。」老金就對連守信豎大拇指，不過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啊，咱們男人家做事，也講究個恩怨分明。以德報怨啥的吧，太迂。太迂，懂不，就是傻了吧唧的，人不感激你，人還吃定了你，吃了你，人還得笑話你。」
「老爺子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是個粗人，認個粗道理。老爺子你要真說了算啥的，也不能有今天的事，也不能有我老四兄弟和媳婦說的那些事，對不對？乾脆啊，就劃下道來，大傢伙兒都在，寫個字據，我們也能給你做個見證，都不用另外請人去了。」老金和老黃約定了喝酒，他也沒忘了眼下的事，扭頭又去連老爺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