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笑話
周氏本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的，但是她被氣瘋了。這氣她的人中不僅有連蔓兒、連葉兒，還有連守仁和連守義。她為這兩個兒子擔下了不是，可這兩個人卻要將她和她的老閨女往死胡同里趕。
「老三、老四。」連守仁受不住了，連忙解釋。這解釋，似乎是向連守信和連守禮，其實是說給來的王舉人這幾個人聽的。「娘朝你們要錢，那可不是我讓的。錢也不是給我的，那是娘朝你們要的孝敬錢。」
「這錢就是我自己個要的……」周氏號了一嗓子，打斷了連秀兒的話。「我老天拔地，……奶水錢，三年的奶水錢……」
還有三年四百兩銀子，這可真是「照應」得太「親切」了。
「大伯你知道得挺清楚啊。」連蔓兒意味深長地道，「……可是，這不對勁啊。四百兩，咱莊戶人家一輩子，幹啥能花四百兩銀子？我奶要的還是三年的，那一輩子得多少。孝敬我奶，還得有大伯和二伯的份吧，不能比我們和三伯的少吧，那加起來是多少錢？」
屋內就聽撲哧一聲，不知是誰笑出了聲來。連蔓兒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眼，發覺大家表情貌似都很平靜。有的人還看向她。
「這錢是給我老姑要的？」連蔓兒大驚道，「我老姑幹啥用這老些錢？」
連蔓兒就往後退了一步。
「空口無憑，還是立字據的好啊。」老金道。
連守信和連守禮上前去扶周氏，連守信衝著連蔓兒微微地搖了搖頭
「老太太，聽說，你這老閨女，還是你四兒媳婦給奶大的。」老金哈哈笑道。
「才不是……」連秀兒大怒道。
剛才周氏在屋裡鬧尋死，連守禮和連守信一直在屋裡，連老爺子從後院趕過來，這期間，應該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讓連老爺子和周氏溝通的。
亂了一會，周氏、連秀兒被安置到西屋裡去了，東屋這邊，連老爺子和幾個兒子都重新落了座。
連老爺子坐在炕沿上，抬手捂住了臉。
連老爺子這樣丟卒保帥的策略要成功，就要看周氏是否「懂事」、「顧大局」，是否能夠為了連家、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犧牲她自己的名聲了。
這麼說著，連秀兒狠狠地瞪了連守信一眼。
周氏現在，她不敢抬頭，她也抬不起頭來。在幾個兒子跟前，尤其是連守信和連守禮跟前，她可以敞開了來，啥也不用顧忌。可她沒想到，王舉人這些人會來。她被堵在屋子裡，沒來得及迴避。
連老爺子的臉色就緩和了一些，連守仁的這些話，還算合他的心意。
痛苦、憤恨、憋屈，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她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里，她的每一根頭髮絲里都散發出怨氣。
「老姑，大伯要錢，那就說要錢唄，幹啥還讓我奶說啥讓我們撿便宜的話。我爹是老實人，不怕吃虧，就怕佔便宜。剛才，要是直接要錢，我們就不害怕了。」連蔓兒眨了眨大眼睛
周氏現在心裏明鏡兒似的。連老爺子的面子得保，那代表連家的面子。大兒子連守仁的面子也得保，不然，真的傳出去，說連守仁還沒上任，就搜刮親兄弟，逼得要出人命了，連守仁這官他還做得成嗎？
「我爹說得沒錯。我心裏感激我幾個兄弟，一輩子也忘不了。有啥能幫的，我肯定幫。這不，我要去上任，就打算把老二全家都帶上。」連守仁就道。
「葉兒，你說啥哪。咱兩家分出來的時候，咱爺都說了，等大伯當官啥的，要可著勁照應咱兩家，報答咱爹娘這些年供他們的情哪。他不報答咱，還要咱的命，那不可能。咱大伯他咋能是那樣的人哪？」連蔓兒就故作生氣地道。
連蔓兒就不再說話，拉著連葉兒站到外屋去了。
「走。」周氏嘴唇抖了半天，就對身邊的連秀兒說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往炕下蹭去。
「……十八畝地的收成，後面的園子，家裡的雞和豬，都給老三和老四……」連老爺子開口道。
「這老婆子她瘋了，老三、老四，還不快點扶你娘到那屋歇著去？」連老爺子說著話，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對不住了，剛才沒忍住，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喜寶大咧咧地出聲道，說完，還衝著連蔓兒眨了眨眼睛。「蔓兒，你老姑都說了，你奶要錢，是給你大伯要的。」
但是作為一個習
「蔓兒姐，四百兩哎，那不是要錢，是要命。」連葉兒就趴在門口，說了一句。
她為連秀兒發愁，這並不代表對連秀兒這個時候依舊黑連守信，她就不生氣。雖然連秀兒在黑連守信的同時，也把連守仁給黑了，而且更徹底。
「這事它不怨我娘，」連秀兒一邊扶著周氏下炕，一邊為周氏辯解，「我大哥上任，哪哪不得花錢啊。我們這一院子的家當，它不值錢啊？再說，就算我三哥沒啥錢，我四哥他有錢啊。他就是財黑，連親娘和親哥哥他都不顧！」
連蔓兒不由得將目光從周氏的身上，轉移到連老爺子的身上。她感覺到，連老爺子似乎有些緊張。看來連老爺子心裏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吧。連蔓兒想。
一直讓三兒子、四兒子背黑鍋的周氏，今天要替大兒子、二兒子，甚至連老爺子背黑鍋了，而且還不是在家庭的內部，而是在眾人的面前。
「對，我大哥對我們，那是沒話說。」連守義忙附和道。
連秀兒聽見說是喜寶剛才笑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腳下一絆，如果不是旁邊有炕沿子擋著，她非摔在當地不可。
「三年，起碼一千兩。」連葉兒就接茬道，「我爺我奶，前半輩子，也沒花這老多錢吧。」
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是故意留她在這裏，故意要當著這些人的面，說剛才那一番話
周氏她會順從嗎？
「……她老糊塗了，獅子大開口，這事肯定不能這麼辦。」連老爺子打起精神，慢慢地說道，「正好幾位來了，也給做個見證。我大兒子能有今天，和這些年他幾個兄弟的幫扶分不開。他心裏都有數，現在，正是他回報兄弟們的時候，他不能做這……這……不講理的事。」
連老爺子說到這，就示意連守仁開口。
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只能忍。
一直以來，面對連守信還有連守禮這兩個，周氏都是為所欲為的。不管她多麼的霸道，多麼的不講理，這兩個兒子，加上他們的媳婦和兒女，都要對周氏表示順從。周氏的錯，這兩家人要主動扛在肩上，以顯示周氏永遠是那麼的完美無瑕、慈愛善良。
連蔓兒就忙上前，作勢要扶周氏和連秀兒。
周氏扛下了所有的錯，這事肯定會傳得到處都知道。周氏的名聲是徹底地黑了，連一層薄薄的遮羞布都沒剩下。以後，再有什麼事，就是周氏要罵連守信、連守禮他們不孝順，心狼，還有誰會相信周氏？
人都不能選擇出生。攤上周氏這樣的娘是沒辦法。可有誰會去主動選擇一個和周氏一樣的媳婦？這麼的混、是非不分的一個姑娘，誰家能消受得了這樣的媳婦？
是沒人通知她迴避。
連蔓兒和連葉兒就將兩家分家時的文書拿了出來，給眾人看了。大家看后，都相顧莞爾。嘴上說著照應親兄弟，可分家卻分成那樣，這還真是有意思。就算是連守
連蔓兒覺得很冤，剛才絕不是她在笑。雖然她也很想笑，剛才連秀兒分明透了底，是連守仁上任要錢。可這事是明擺著，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說出來罷了。她笑不出來，她還為連秀兒發愁哪。
而且，連家沒了面子，連守仁做不成官了，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樣？她和連老爺子是不怕啥了，可是連秀兒哪。她這個老閨女可正是說親的要緊時候，還什麼上等人家，只怕一般莊戶人家也不想跟他們做親了。
「這不還有秀兒嗎。」連守義見連守仁臉色通紅，就加了一句，為連守仁解圍。
周氏的眼皮子撩都沒撩一下，連秀兒卻很激動地甩了一下胳膊。
連秀兒一直陪著周氏，別人都躲了，她沒有。現在眼見著親娘受了委屈，連秀兒咧了咧嘴，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
她不服氣，跟連老爺子爭吵，那她在連家，那可就成了一根光桿。
「老三、老四，是他們自己個不願意去。」連守仁就道，「分家的時候，財產啥的，我啥也不爭，都給我幾個兄弟。我娘說的那些，就是白給他倆的。」
可連秀兒非要跳出來，支持周氏，非常實誠、發自內心地怨恨連守信。
「爹，」連守信就站了起來，「這些東西，我不敢要。」
連守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想要說話，卻被連老爺子一眼制止了。現在辯解，只會越描越黑，還不如就當小孩子的話，不去理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