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姐妹
「前兒個買的蝦皮，你給貓拌飯吃吧。」
「蔓兒啊，你爺和你奶走了有倆月沒，往回捎信了沒？」
魯先生一人在這，難得和朋友相聚，又是中秋佳節，多盤桓些時日，那也是人之常情。
「都挺好的，說比咱這熱。住縣城衙門裡，都做了城裡人，比咱在村裡強得多，還能有啥不習慣的。」連蔓兒就道。
告訴連老爺子，武家兄弟又要賴租子了，到時候，聽連老爺子說怎麼辦，他們再給出力也不晚。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連蔓兒尤其忙，她要算鋪子里每天出入的賬目，定做的傢具陸續送來了，她也要跟著驗看，再給工匠們結算工錢。
一首水調歌頭背誦完了，五郎回到椅子上坐好，大家這才回過味來。
莊戶人家，誰家的貓、狗下了崽，自家又養不了那麼多，就會送人，或者誰想要，都可以去要。沒人會收取任何的費用，連蔓兒家和二丫家算是親戚，來往得不錯。那蝦皮，就是連蔓兒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讓二丫家的大貓給小貓多餵了這些天的奶，該給人家大貓改善改善伙食。
「行。」二丫就接過紙包，打開來，將蝦皮倒進碗里一些，又拿筷子和米飯拌勻了，給趴在炕梢的貓端了過去。
連老爺子不是個糊塗人，即便能被蒙蔽一時，也不會一直被蒙蔽十幾、甚至幾十年。尤其是其間，還經歷過武家人的變臉。連老爺子對武家是
「都挺好的吧，在那邊住得習慣不習慣啊？」二丫的奶奶就又問。
「床前明月光……」小七站起來，背著手，合著音韻背誦道。
五郎比小七年長，讀書又刻苦，對詞中蘊含的種種意思，悟得更為深入、透徹。這首水調歌頭，瀟洒中帶有一點點秋天的涼意，蘊含了詞人對人生的感悟和彷徨，最後都歸結到對親人的思念上。
連蔓兒和小七就在炕沿上坐了，連蔓兒從籃子里取出個紙包，遞給二丫。
打穀場上的活計做完了，連守信又召集人手，繼續修建新房。一應銀錢，都是從連蔓兒這支取。因為到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階段，銀錢真的像流水似的每天從連蔓兒手裡流出去。
「那我先背個簡單的。」小七機靈，先站了起來。
「小七，」連蔓兒招呼小七，今天又趕上私塾休沐的日子。「走，跟我去二丫家，咱去把貓抱回來。」
大傢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遇到有關上房的事情，連守信的決斷力就會打一個對摺，而連守禮，連蔓兒感覺他應該也是差不多的，甚至還不如連守信。
二丫家的大貓，正趴在炕梢，身邊偎著一隻小貓，正是留給連蔓兒家的。小七一進門，眼睛就在那隻小貓的身上黏住，再也移動不開了。二丫過去
連蔓兒暗自搖頭。不過做人不能武斷，即便這個可能性很小，還是將它看作是一種可能性吧。
「蔓兒和小七來了，快上炕坐。」二丫的奶奶忙笑著招呼道。
「對。」連蔓兒點頭。
二丫的奶奶，和周氏是堂姐妹。這兩姐妹，都是白凈的麵皮，周氏的臉略寬，二丫奶奶的臉略窄，不過兩個人的眉眼間卻頗有些相似。
「往回捎信了。」連蔓兒就道。
「這個時候沒回來，怕是今晚上就住縣城了吧。」張氏就道。
五郎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小七聽說是這事，樂的顛顛地跑過來。連蔓兒就提了個籃子，一手拉著小七，姐弟倆溜溜達達往二丫家來。
五郎的誦讀，將這些都體現得很好。這就不是死讀書，死記硬背，而是真正讀懂了書。連蔓兒坐在那，不由得越聽越高興。
連守信和連守禮，在還沒有分家，作為連老爺子家裡的一分子，他們都不能左右連老爺子的決定。現在分家另過，他們更沒有立場去替連老爺子做什麼決定。
「魯先生說今天晚上回來不，都這個時辰了，咱得去路上迎一迎。」連守通道。
而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連老爺子深知武家兄弟的性情，把地租給他們，也預計到了結果。這是連老爺子憐惜武家兄弟的貧窮，在幫扶他們。
如果是后一種情況，他們貿貿然地行事，那就有
連蔓兒也想過去，她的眼睛也有些離不開那隻小奶貓，不過，二丫的奶奶卻拉住了她說話。
今天八月十五，山上也放了一天的假。魯先生前幾天接到一封信，今天就去錦陽縣城，說是去看望朋友了。連家本來是打算讓五郎陪著去的，魯先生沒答應。後來，連蔓兒她們就給魯先生雇了一輛馬車，給足了費用，讓那車夫一切都聽魯先生的，給的錢若有富餘，就當是賞給那車夫的，若是不夠，回來連家加倍給添上。
小七背的是四句絕句，淺顯易懂、膾炙人口。背完了，小七就坐下了。
連老爺子覺得武家兄弟性子變了？
不過，她們誰也沒閑著。
這麼多人，一擁擠，摩擦就多了……
「哥，該你了。」小七對五郎笑著道。
直到第二天上午，魯先生才從縣城回來，說是晚上多喝了幾杯，就住在縣城。大家這才放心。
二丫家住在連家老宅后一趟街上，也是五間房子的一個大院。
除了這些，連蔓兒一有空，還會叫上連葉兒下地去耮花生、拾谷穗。五郎和小七放學后，有時間也會跟著一起去。
雖是如此，連守信還是帶著五郎去村口，往去鎮上的官道上迎了一程，沒有迎到魯先生，這才回來了。
連蔓兒還拿出幾個碎銀子，裝了個錢袋，讓五郎給魯先生花用。
而且，那衙門為縣丞準備的院子並不大，他們這老些人
打穀場上的活，張氏和幾個孩子就都沒有沾手。
「這件事，咱不好直接插手吧。」五郎就道。
莊戶人家有一句土話，叫做「幹活不由東，累死也無功」。這就是說，你為別人做事的時候，首先得揣摩這個人的心意，合了他的心意，你做的事才能讓他滿意。如果不合他的心意，你即便是一番好心、累死累活，最後也落不了好。
「還是我家蔓兒的腦袋瓜好使。」連守信就笑道，「可不就該這麼辦嗎？」
很直白、樸素，卻放之四海皆準的一個道理。
「這個好。」連守信立刻道。他最愛聽兩個兒子背書，即便他很多時候，都不能聽懂，但只是那麼聽著，就覺得心情舒暢，一天的勞累、所有的煩惱都能煙消雲散。
這個年代念誦詩詞的時候，要根據音韻、抑揚頓挫那麼的念，先生就是那麼教的。一開始，連蔓兒聽著還有些不習慣，後來，不僅習慣了，還喜歡上了這種念法。古詩詞，本來就是能合著音樂吟唱的，此時雖沒有絲竹之聲，聽著小七略顯稚嫩的嗓音，也是一種享受。
這天吃過了早飯，連守信又支取了一筆琉璃窗的銀錢走了，連蔓兒才閑下來。
是啊，他們能做什麼，要怎麼做？
將這件事情放在腦後，吹著絲絲涼風，看如水月光，大傢伙兒的心情又都歡悅起來。
連老爺子在信上，說一切都好，只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些
連守信看看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連蔓兒和小七走進外屋，二丫正拿了個碗出來，打算舀飯喂貓，看見他們來了，就忙招呼兩個人進屋。
好在她家現在積蓄足夠，鋪子每天的進項也不少，雖是銀錢如流水，也不覺得有什麼艱難。
「爹，這個事，咱跟我爺，就有啥說啥。那地是我爺的，咱該說的都說了，最後到底是咋辦，那還得聽我爺的。」連蔓兒就道。
「大姨奶。」連蔓兒和小七進了屋，先跟炕上坐著的老人問好。
五郎就笑，他知道小七要討巧，作為哥哥，他當然不會和小七爭。
過了八月十五，莊戶人家又忙碌了起來。三十里營子的兩個打穀場上，每天都不斷人。連蔓兒家今年有了自己的打穀場、置辦了大石碾子、小石碾子，新木杴都添了三把，又雇了三個短工，由連守信帶著在打穀場上做活。
「五郎，小七，挑好的背背，也給你三伯、三伯娘聽聽。」張氏也道。
連老爺子、連守仁一行人離開三十里營子，先是去縣城住了兩天，然後才上路，奔了太倉縣。到了太倉縣之後，安頓下來，連老爺子就給了連守信和連守禮寫了一封信來。
「哥，小七，你倆學了啥詠月的詩啊、詞啊的，給咱大傢伙兒背幾首聽聽唄。」連蔓兒就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