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春潤
颳了一冬天的北風，終於轉了風向。從南面刮來的風，雖然還不能將寒意全部驅散，但是帶來的暖意和濕氣還是一點點地浸潤了大地。
元壇見連蔓兒和小七來了，就忙直起身招呼。
吃過了晌午飯，幾個孩子從屋裡出來，連守信和張氏還坐在炕上。沒了孩子們在跟前，老兩口子又嘮起了連枝兒的婚事。
「下晌我就帶木匠過去，把尺寸啥的都定好了。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三間，這傢具咱全包了唄。」連守信就道。
「是看咱老爺子沒啥事了，要不，這房子估計也都顧不上，就得給倆孩子把親事給辦了。」
立刻就要蓋房，這自然是急著要迎娶連枝兒進門的意思。
眼看著春寒未退，但是那幾畝冬小麥卻和早春的野草、野菜一樣一天比一天更煥發出生機來，連蔓兒一家的喜悅都掛在了臉上。
吳家要蓋房，動作比連守禮家還要快些。一邊是親兄弟，一邊是兒女親家，連守信不偏不倚，帶著五郎都去給幫了兩個工，又打發了長工過去幫忙。連守禮這邊畢竟人口單薄，銀錢也不大湊手，因此說起來，還是這邊幫得多一些。
「親家說了，新屋子照咱們這後院的來，都用琉璃窗，不能委屈了咱們枝兒。」連守信喝多了酒，如果不是倒頭就睡，那就會變得有些黏糊。這一回來，喝了醒酒湯，他沒有立刻睡倒，也
甚至，冬三月出生的孩子也最多，還比夏天生的孩子好養活。因為，就那幾個月，莊戶人家既有閑，而且還吃得飽。
連守信和五郎這次去，不僅量回了房屋的尺寸，還將大面上要陪送給連枝兒的東西都跟那邊透了底。
春小麥的產量畢竟少一些，口味上也略遜於冬小麥，成功地種植、收割了冬小麥，才真正意味著她們自己終於種出了細糧。這不僅會改善她們一家的生活，也將會改善遼東府千萬戶莊戶人家的生活。
這天小七休沐，連蔓兒也沒事。連蔓兒就用食盒裝了些點心，帶著小七，姐弟倆身後還跟著大胖、二胖，一路歡歡喜喜地去看連葉兒。
所謂投桃報李，吳家要蓋新房子、新院子給連枝兒，那張氏也願意再多打出幾套傢具來給連枝兒陪嫁。
「小罈子，歇一會，進屋來吃點心。」連蔓兒就招呼道。
幾年之間，元壇的身量也長了些，雖不高大，卻敦敦實實的，還是不像和尚，更像一個莊戶人家的少年。
「咱枝兒這也算是命裡帶的福氣，苦盡甘來。」張氏又恢復了正常的說話音調道。
冬小麥成功過冬，立刻就成了連守信的心頭好，他每天至少要去地里走一圈，看看冬小麥的長勢，
……
連守信和五郎從外面回來，小七也從私塾下學回來，一家人圍坐一桌吃晌午飯。
連蔓兒家的冬小麥，順利地度過寒冬，迎來了春天。
「她嬸子和我說了這件事。」張氏就接著道，「過兩天請人掐算日子，依我的意思，還是定在冬月，要不臘月也行。」
「我和我爹也說了，房子是吳家蓋，裏面的一應傢伙什，啥也不用他們預備，都是咱們給陪送。」五郎在旁就笑道。他比連守信清醒多了，這倒不是因為他酒量更好，而是張氏早就和吳家興打了招呼，讓他在的場合都要照應五郎幾分。五郎畢竟還是個少年。
連守信就點頭。
連蔓兒只要負責家裡的賬目，而小七，只要負責念書和吃就可以了。
連守信所說的黑面，是指用春小麥磨的小麥面，因為面色發黑，莊戶人家又不習慣叫什麼春小麥面、冬小麥面，為了和冬小麥磨出來的白面相區別，連蔓兒家的人就將春小麥磨出的面，叫做黑面。
張氏和連枝兒也沒閑著。她們不需要操心地里的事，可給連枝兒準備嫁妝就夠她們忙活的了。
連葉兒一家三口搬到酸菜作坊的院子里來住，離廟裡近，元壇有時候過來。連葉兒家只有連守禮是壯勞力，還修養了一段時間，很多粗重活計，都是元壇幫著
五郎也暫時放下了書本，每天忙進忙出。
連蔓兒和小七相比之下，似乎就有閑多了。
張氏知道吳王氏事多，因此也就沒勉強。
「我算著也是今年。她嬸子上午啥都跟我說了，今年辦枝兒和家興的事，明年啊，就該辦家玉的事了。」張氏就道，「她嬸子還跟我說，前些天咱老爺子那一回，把他們兩口子給嚇了個夠嗆。這眼瞅著老爺子緩過來了，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話說了一半，連守信瞧見連枝兒的頭垂得更低了，就沒說下去。
「麻煩啥，」張氏立刻就笑道，「你們再蓋二層院子，不也有廂房嗎，這東西打好了，總有用得上的地方。」
雖然冬小麥成了連守信的心頭好，但是他也不會忽略別的作物的春耕準備。
「咱地里種出白面來了，真的白面，不是黑面。」晚間，躺在炕上，連守信還跟張氏嘮叨。
「那就全包了吧，那不懷大奶奶嫁進王家，她住的那幾間屋子，傢具擺設啥的，都是陪送來的。」張氏就道。
吳家為了娶連枝兒要蓋新房，聽吳王氏的意思，還是打算讓連枝兒和吳家興成親后，就小兩口兩個住二層院子，張氏喜出望外，哪裡還會怕什麼麻煩。
「這還真得再多請倆木匠，」連守信扒了一口飯，想了想，又說道，「這就要蓋房子，那肯定是
「你們這誠心要蓋房子我也不攔著，你們家條件我知道，不差這個。這有錢了，可不就得給兒孫把房子蓋得寬綽的嗎。……要不這兩天就讓人把尺寸啥的都定下來，我這再多請倆木匠……」
趙氏和連葉兒都在家，聞聲也都接了出來。大傢伙兒進了屋，半晌，元壇也沒跟進來，還是小七出去，將他拉了進來。
一進酸菜作坊的大門，就聽見劈柴聲。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小和尚元壇，正在窗下揮著斧子劈木柴。
下午，連守信和五郎就帶了木匠去了鎮上，這一去，就直到傍晚，在吳家吃了晚飯才回來。吳家興在吃飯前還來請張氏娘兒幾個都過去，張氏她們沒去，只讓吳家興去私塾接小七去吃飯。
今年連蔓兒家不僅有三十里營子這幾百畝的地、葡萄園、魚塘、荷塘，還多了羅家村那個幾百畝的莊子。雖然有下面的長工頭、庄頭張羅，連守信還是喜歡儘可能地親力親為。
屋裡並沒別人，不過說到這，張氏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玉米和大豆都不挑地，病蟲害少，容易侍弄。而玉米高產，大豆的用途廣泛。多種這兩種作物，收益大、風險小。
連葉兒準備了茶水，連蔓兒就將幾塊素點心挑出來，另放了一個碟子里給元壇。
「枝兒今年就十七了，就是他們不提，這個親也該做了。」連守信就道。
連守信在吳家喝
冰雪消融，凍土融化，光禿禿的地面上開始有星星點點的綠冒出來，很快就連成了片。田地里，雪被子也已經融化了，露出下面短短的麥苗。
一家人已經商量定了，今年要擴大魚塘和荷塘的面積，還要增加養豬、雞、鴨、鵝的數量。葡萄園暫時保持原來的規模。至於田地里，今年還要再種植一些春小麥，另外除了遼東府普遍種植的高粱、糜子、花生、地瓜等之外，她們家的田地主要種植玉米，還有大豆。
在飯桌上，張氏就說起吳王氏今天來說要蓋房子的事。
莊戶人家操辦像娶媳婦這樣的喜事，一般都愛扎堆在冬月、臘月這兩個月。一來，正是農閑的時候。二來，秋收過後，家家戶戶倉里都有了糧食，手頭也寬鬆些。三來嘛，這辦喜事，少不得要置辦酒席，選在冬月、臘月，酒席上剩下的飯菜能放得住，不至於浪費。
吳王氏和張氏兩個越說越高興，一直嘮到晌午時分，要吃飯了，張氏就留吳王氏吃飯，吳王氏沒留下。這要蓋房子，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她這和張氏談妥了，馬上就要回去和吳玉貴、吳家興說，該準備的就要準備了。
連枝兒和連蔓兒已經事先從吳家玉那知道了這件事，並不意外，只有連枝兒知道要蓋新房是為了娶她進門，就羞紅了臉，低著頭吃飯也不說話。其他的人，都和張氏一樣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