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整治
連蔓兒和五郎相視而笑。
張氏說以後還有的麻煩，就是怕連蘭兒以後再一次次地挑唆周氏鬧騰。一個拿捏兒子兒媳婦出神入化的周氏，再加上一個在縣城生活多年，頗見過些世面的連蘭兒，可想而知，會造成怎樣的煩擾。
外面天氣炎熱，屋子裡卻陰涼許多，張氏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做了半天的針線，吃過了晌午飯，娘兒三個就都各自去歇晌午覺。
要真正的解決問題，當然要從根本上來。
「是老宅那邊的繼祖大奶奶來了，說是城裡的大姑太太那邊出了啥事，正在老宅，老太爺和老太太叫太太過去。婢子看太太挺為難，就趕緊來叫醒了姑娘。」小喜向連蔓兒稟報道。
「可老太太發話，咱們就被動了。」連蔓兒就道，尤其還有一個連守信，那是無論連老爺子和周氏對他們怎麼樣，都對這老兩口子有感情的。
「哥，咱得想個法子。」連蔓兒對五郎道。
「你做得對。」連蔓兒忙整理衣裳，下了炕。
周氏一直抬舉連蘭兒，就是為了轄制兒子和兒媳婦們的。而連家的眾媳婦中，還的說原來的古氏最為精明。古氏把和連蘭兒的關係處理得相當好，肯花心思、撒錢，那也是她原來在連家那樣如魚得水的原因之一。
因此，便由周氏出面鬧了，還特意在連蘭兒走後忍了一天才鬧，以為這樣大家就不會想到連蘭兒身上去了。
「不是我做嬸子的誇你，這十里八
姑奶奶們並不負責娘家老人的養老和發送，但是她可以指摘兄弟和兄弟媳婦們。即便你已經儘力做得很好了，可要是有姑奶奶不滿意，那麼輿論就很可能導向姑奶奶那一邊，事情就會變得不好辦。
現在有連老爺子在，在裝裹衣裳這件事上，連老爺子堅決不要棉綾，只這一樣，不用別人說什麼，就已經將周氏比到極不堪的位置上去了。那以後，如果連老爺子走在了周氏的前頭，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嫁出門的姑奶奶，尤其還是居長的姑奶奶，在娘家的一些事物上面是有著獨特的話語權的。舉例子來說，一戶人家的老爺子、老太太要由兒子媳婦們負責發送，也就是辦理後事，而姑奶奶們是最有權力挑眼的，而且風俗里也縱容這種挑眼。
「小喜，有啥事？」連蔓兒坐起身，問道。
「大嫂子，你帶的這是啥？」連蔓兒好奇地問。
四個絡子，打得都極精巧，其中兩個是一模一樣的大紅色的雙喜字，另一個是桃紅的同心方勝，還有一個銀紅色的攢心梅花。蔣氏手巧，會打許多花式的絡子，在這上面，張氏都自愧不如的。
「大嫂，快往炕里坐。這是啥風把你給吹來了，平常想請你都難。」連蔓兒笑著問道，就和連枝兒在蔣氏的身邊坐了
不能這樣放任了，必須得找出一個解決的法子來。
裝裹衣裳這件事，本不該周氏來鬧的，而是應該由連蘭兒來鬧。可連蘭兒卻是個人精，她並不肯正面得罪連守信和張氏一家，而且，她想鬧，立場也沒那麼穩當。連老爺子和周氏的裝裹，連蘭兒可是什麼都沒出。
「是啊，我也在想。法子也不是沒有。」五郎就道，「還挺容易就能辦得到。」
「那就見點真章吧。」五郎就道，「雖然說，打從心底里，我不願意這麼做。」
只是為了給她們家添堵，給她自己出氣？不，顯然不是。這一年來，她回三十里營子的次數比以前幾年回來的次數都多，又肯花錢給連老爺子和周氏買東西，當然不會只想要給人添堵、給自己出氣。
丈夫和大兒子都不在家，張氏的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連枝兒和連蔓兒將絡子拿在手上，贊了一番，然後交給張氏去看，張氏也連連點頭。
連蔓兒和五郎低聲地商量了半晌，最後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周氏她老人家是不能動的，但是能動的人很多、很多。
「……正歇晌午覺吧，是不是我這動靜太大了，把倆妹子給吵醒了。」蔣氏賠笑說道。
是丫頭小喜。
只可惜，這樣的遮掩，根本就瞞不過任何人，即便是老實的張氏都瞞不過去。就這麼幾口人，誰不了解誰哪。
「想得是挺好，可咱們也不是
「聽說是給拿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比過年的時候給的都多。」張氏就道。
「苦什麼，都是應該的。」蔣氏就道，說話的時候，她的手腕動了動，就有個鮮亮的東西從她的袖口露了出來。
當然，這也是事在人為，有的人家的姑奶奶根本就不濟事，而有的人家的姑奶奶們則被抬到很高的位置，在娘家有相當的話語權。
連守信和五郎都出門了，連蔓兒一家立刻緊閉門戶。當家的男人們不在家，女人們自然要更加謹慎，閉門做針線，不聞門外事。當然，小七依舊還是去念園讀書的。
「這也是沒辦法。」連蔓兒道。
當天，五郎和魯先生就坐馬車去了府城，管事韓忠和兩個小廝隨行。路過鎮上的時候，五郎還帶上了吳家興。第二天一早，連守信也帶著陳掌柜和另外一個管事出了門，牧場那邊有些事，需要連守信去處理。
「難道我不願意來嗎，實在是脫不開身。」蔣氏就苦笑著道，卻並沒有多作解釋，因為根本不用，她脫不開身的理由，張氏、連枝兒、連蔓兒都清楚得很。
「這些日子苦了你了。」張氏也道。
以後五郎必定會走上仕途，然後就是小七。官聲在這個年代是十分重要的，而官聲包括的不僅僅是處理公事所得到的評價，還包括家事。有個隔三岔五就要跳腳鬧騰的奶奶，即便大家都知道是她不對，
連蔓兒睡得正香，就聽見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響。那響聲去了東屋，一會的工夫，又往西屋來。
「姑娘，醒醒，出事了。」小喜叫醒了連蔓兒，說道。
東屋裡，蔣氏正和張氏坐在炕沿上說話，見連枝兒和連蔓兒走了進來，忙欠身起來。
「圖的當然是好處。」五郎想了想，就道，「要不咱受不了老太太三天兩頭的鬧騰，知道她在老太太跟前說話算數，咱上趕著找她。那以後，她在咱這就算有了功了。咱能不給她好處？要不，就是事情鬧得不像話，她主動出頭來說和，自然得向著咱說和，這樣，也是對咱有了功。外頭人也得說她好，咱再對她帶答不理的，人家就該說咱做得不對了。」
「四嬸這麼說，是心疼我。這絡子，是我給枝兒妹子打的。」
蔣氏並沒有接那兩個絡子。
「五郎得去書院，魯先生跟著一起去了。昨天下晌就走了，估計在縣城住一晚，這個時候差不多能到府城了。得好幾天才能回來。那邊牧場又出了點事，孩子他爹帶人過去，也得個兩三天的工夫。」張氏告訴趙氏道。
「沒錯。」連蔓兒點頭，五郎將事情看得很透徹，和她想到了一處去。
「這個？」蔣氏抬起手，就笑著從袖口裡掏出四個打好的絡子出來，遞給連枝兒和連蔓兒看。
趙氏和連葉兒過來幫著做活計的時候，就看見張氏有些悶悶不樂的。
面對好人，同樣做一個好人
周氏為什麼一直將大閨女連蘭兒抬舉得高高的？這可不僅僅是出於感情，出於對比兒媳婦和孫女們的優越感。周氏這麼做，是有著極精明的打算的。
只是，從連秀兒的事情上，連蘭兒讓周氏失望了，因此周氏對連蘭兒的心也淡了一些，但是該有的禮節周氏還是一直保持著。現在，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連蘭兒又終於哄好了周氏，而周氏也需要一個位置高高在上的「姑奶奶」來進一步保證她在連家至高無上的地位。
連枝兒這會工夫也醒了，和連蔓兒一起往東屋來。
連蔓兒並沒有跟張氏說什麼，而是往前面書房，單獨找了五郎說話。
連蔓兒的眼睛彎了彎，蔣氏終究是蔣氏，聰明會做人。雖然是有急事過來，不知道剛才對張氏是怎樣的神情，但是在連蔓兒跟前卻是一點都不顯。甚至還顧慮到是否吵醒了連蔓兒和連枝兒。
「那就去做。」連蔓兒就道，「咱們什麼都不做，還真讓人當咱們是泥捏的了。總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再不敢打咱們的主意。」
人間正道是滄桑，一心想做一個好人，也沒必要一定將自己束縛在一個框框裏面。連蔓兒還記得她前世看過的某個喜劇片，那裡面的一句話其實說得很有道理，想要做一個好官，那就要比貪官、惡官更聰明，更「奸」。
「哥，你說她這麼攛掇著老太太鬧，圖的是啥？」連蔓兒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