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服軟
「蔓兒姐，我告訴你個事——老太太傻了。」連葉兒又往連蔓兒身邊湊了湊，臉色頗為神秘地說道。
連老爺子看了看連蘭兒，又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周氏，疲憊和無奈，讓連老爺子這一刻幾乎又老了十年。
並不親自上門去求張氏，連蘭兒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那邊對她一直就冷淡得很，她心裏怎麼會沒有怨氣。背後攛掇過幾次周氏，周氏都讓那邊吃了虧。這讓她對周氏的信心大增。
「還說大姑要來求四嬸，給四嬸磕頭。」連葉兒道。
連蘭兒這句話說的確實不錯，連老爺子看了一眼連蘭兒，見她面色憔悴，雙眼紅腫，不覺也有些可憐、心疼這個大閨女。
「是大嫂子背著人告訴我的。」連葉兒最後道。
「六郎啊，你去你三叔那一趟，讓你三叔、三嬸，還有葉兒她們都來，就說我有話說。」連老爺子看了屋子的兒孫一眼，最後將六郎招手叫到跟前，「好好跟你三叔、三嬸說話，知道不？」
如果是迫不得已，連蘭兒其實並不介意到張氏跟前去伏低做小一下。但是有周氏在這，一副十足能夠拿捏得住張氏的架勢，那她自然也樂得省事。她甚至想，張氏那邊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她以前幾次示好，卻都碰了軟釘子。聰明點，早點來討好她，她也早就能幫著她們在周氏跟前說說話。讓周氏對她們好一些，讓她們的日子好過一些。
「……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人命關天，人家不
「大丫頭，你給爹交代一個底，人家說的那事，你們到底做沒做？」連老爺子強打起精神來，向連蘭兒詢問道。
「你要是能改，那是你的福，你不能改，那也隨你去。我是操不了那麼多心了。」連老爺子的語氣中暮氣沉沉。
「嗯。」六郎答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能綉到這樣，就差不多了，前兩年那會，我都怕你這輩子也就能做個縫縫補補的活了。」張氏笑著道，那是連蔓兒傷了頭之後，針線上笨得很。張氏嘴上沒說，心裏卻發苦，認為連蔓兒雖然活了過來，到底傷了頭，有了影響。「我還打算，我得多活幾年，把你的活我都給你做了。」
但是這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抓牢的。
以前她不是和古氏合作得非常愉快嗎，現在，她願意和張氏合作。
連蔓兒笑了笑，剛要接話，外面小喜就進來稟報，說是趙氏和連葉兒來了。
……
雖然心煩，雖然惱火，但是大閨女這麼求到跟前，他也還是硬不下心腸來不管。
「爹，這我咋知道。這真是禍從天降……」連蘭兒抽噎著道。
「爹，爹啊，人要救不出來，我這輩子也完了，爹，你想想法子啊。讓
等她來到三十里營子，知道連守信和五郎都不在家，而且是出遠門，歸期不定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就轟隆的一聲，心也跟著凉了一半。
她就攛掇周氏，去找了張氏。
連守信和五郎不在，還有張氏。張氏如果能打發人去縣衙給求個情，那估計縣衙那邊也能買賬，好歹將事情緩一緩不是。
「金鎖那孩子最實誠、老實，他這才娶了媳婦沒幾天，連點骨血都沒留下。爹，你老就算不看我，你也看看你外孫還有你姑爺。爹，求你老救命啊。」
「蔓兒姐，我們剛從老宅過來。」連葉兒就告訴連蔓兒，是連老爺子將他們一家三口都叫了過去，然後又打發她們娘兒倆過來看望張氏。
「你們這是……」連蔓兒笑著看趙氏和連葉兒。
若說別的秀才是鍍銀的，那麼五郎就是赤金的。
她甚至還想著，等張氏來了之後，周氏若是對張氏發火，她還要好好勸勸周氏，拉張氏一把，讓張氏感激她。這樣開一個好頭，以後再慢慢地將兩家的關係修復起來。
連蘭兒痛哭出聲。
「……打得這麼厲害？！老爺子，也挺能罵人啊！」張氏感嘆。
「你們沒做，人家咋找上你們了？」連老爺子又問。
連老爺子無奈地閉了閉眼。
五郎是秀才，見官不用跪，而且牌樓連家與沈家關係密切，來往頗多權貴，
連老爺子做過那些年的掌柜，對生意場上面的事情是極熟悉的。鋪子里出事，無外乎就是上述幾種原因。
「爹，你老還不信我，你也得信得過金鎖他爹啊。他是啥樣的人，你老還能不知道。他們家人，幾輩子開鋪子，啥時候干過那樣的事。」連蘭兒趕緊道。
連蘭兒跪在連老爺子跟前，聲淚俱下。她現在是實在沒了辦法，在縣城這些天，她也結交了一些人，出了這件事，她去找人幫忙，結果每個人都是束手無策。她這才想到自己的娘家，想到五郎。
趙氏和連葉兒進來，看見張氏好好地坐在那做活，兩個人先是一愣，接著連葉兒先反應了過來。
「開鋪子，這行飯也不好吃。方方面面的，都得交到了。你們要是真沒做，你想想，金鎖他爹這些日子，有沒有做過啥事，得罪過啥人？還是，哪方面你們沒打點到？或是，有人要頂你們的生意？」連老爺子想了想，就對連蘭兒道。
「應該都沒有啊。」連蘭兒道，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卻還是犯了疑。
想裝傻矇混過關，沒那麼容易。這次，一定要讓周氏低頭！
後面這句話，張氏說的頗有些豪情的意味，裏面卻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柔軟。
「爹，那趕緊打發人，讓老四和五郎趕緊回來呀，人命關天啊。」連蘭兒忙道，「一時半會他們爺兒倆回不來，老四家
連葉兒就將周氏和連老爺子打架，被連老爺子打了一耳光，又推了個倒仰，然後又如何地痛罵了一頓的事情跟連蔓兒說了。連葉兒甚至將連老爺子如何罵周氏的話都學說得仔仔細細。
「可把我嚇一跳，四嬸你沒事就太好了。」連葉兒往炕沿上坐了，笑道。
可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老四媳婦一個婦道人家，」連老爺子又看了連蘭兒一眼，將下面的半句話咽回肚子里，「她心腸軟，要是能幫，肯定就幫了。……你們啊，將人傷得太狠了。」
「爹也想幫你，可是爹沒那麼能力。」連老爺子嘆氣道，「老四和五郎又不在家。」
「老太太真的傻了？」連蔓兒並不搭茬，只是問連葉兒道。
「爹……」連蘭兒心裏驚惶不定，不知道連老爺子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對，我這心也放下了。」趙氏隨即也明白過來，說道。
「他四叔和五郎都不在家，老爺子說你病著，不讓你來回勞動。讓我給傳個話。」趙氏就道，「說是人命關天的，看能不能打發人，把他四叔和五郎給叫回來，還問你有沒有啥辦法。」
連蘭兒一下子跌坐在炕上，愣了一會，繼而又哭了起來。
「爹，我知道錯了，以後我肯定改。」連蘭兒忙道。
「現在這樣就行了。你樂意綉你就綉，不樂意娘也不逼你。咱們家現在，就是
「爹，要問這些，等把金鎖和他爹救出來再問也不晚，金鎖他爹比我清楚。爹，這個事，可等不得啊。我這個心，現在就好像是油煎的似的。」連蘭兒抽噎著道。
「爹，你老也知道那大牢里，實在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金鎖和他爹身板本來就不硬朗，要是讓人一折騰，半條命就沒了。要是救出來晚了，命說不定就搭在裡頭了，就是活命出來，身子壞了，我這下半輩子也沒法過了。」
「哦？」不只連蔓兒，張氏和連枝兒也大吃了一驚，「是怎麼回事？」
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坐在一處做針線，連蔓兒剛綉好了一朵寶相花，自覺很是不錯，就拿給連枝兒和張氏炫耀。
連枝兒和張氏都笑著誇了連蔓兒。
她認識的那些人，大多是和他們一樣的小生意人，要不然就是小衙役，平常不是大事，這些人也能幫上些忙。但是真遇到大事了，這些人顯然就都不夠分量。真正有功名、有權勢，能夠在知縣跟前說上話的，她只認識五郎一個。
她這樣說，連老爺子還真無從反駁，誰讓這個姑爺是他給挑的哪，而且定親的時候還說了，是因為雙方都知根知底。
「百善孝為先，我奶病了，那啥別的事都得往後靠靠。」連蔓兒立刻正色道，「得趕緊給我奶請郎中，一定得把我奶治好。」
「一會閉眼睛哼哼，一會就瞪眼睛，嘴裏嘟囔。我看她眼睛發直，應該是吧，大傢伙兒都說是。」連葉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