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人比人
「枝兒一輩子就這一件大事，那天咱還都上老宅去了，有啥話咱都說了。老太太那邊，一輩子是都改不了了。老爺子咋的也該多精心點，唉，不說了。對他們，早就心灰灰的了，也就這樣了，還能翻出多新鮮的花樣來？」張氏自言自語地道。
「小模樣還挺俊。」李氏、張王氏幾個人都在炕上坐著，大傢伙兒都來抱二妞妞。
針線的針腳細密整齊，綉工略顯粗糙。
說到連朵兒這個人，周氏經常罵的那些心狼、心狠之類的話，對於連朵兒的品行倒是很客觀的評價。連朵兒心狠、手黑，卻並不聰明，手裡曾經沾過人命，而且還有一個凶死的娘。連朵兒的未來也幾乎是確定了的，也沒有什麼名聲上的顧慮。
「娘，這你才知道啊。」連蔓兒就笑。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雖然對老宅送來的添妝有那麼一點堵心，但是這點事，很快就被更濃鬱熱鬧的喜慶氣氛給沖淡了。
一進屋，羅小燕抱著二妞妞就給張氏跪下，想要磕頭。
「前兩天就想來，二郎那鋪子里忙，今天才騰出空來。」羅小燕一邊給道喜，一邊就將隨身的包袱放在看上，拿出給連枝兒準備的添妝。
「哪能讓你們撈忙。」張氏笑得合不攏嘴，「咱這是嫁閨女，那些事都讓家興他們操心去。到時候你們早點來，咱一起去坐席。讓你弟弟妹妹都來，還有你爹娘，咱都坐上席。」
「咱做不了惡人啊，
是連朵兒鉸壞了給連枝兒的添妝又怎樣，反正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她要是家裡沒那麼些啰爛，和二郎也算般配，是門好親。」張氏道，這自然是站在連家的角度上說的，那語氣，顯然出自連守信之口。
「她這是吃准了我了。」張氏悵然道，「我那些好心，算是都餵了狗了。不識敬啊她，她就認準我和你爹對老人狠不下心來。」
而連守義那一股人，在連朵兒這件事上則完全地置身事外。
但是出了連朵兒這個岔子，周氏也不想鄭重其事、花錢花力氣再給連枝兒補上一樣添妝，因此，就拿了手邊現成的東西來湊數。
二郎和羅小燕給連枝兒準備的添妝是兩個大紅色的尺頭，一對喜上眉梢的銀鐲子，兩雙襪子，還有一對枕套。
二妞妞的臉已經有些長開了，麵皮白皙，五官集合了二郎和趙秀娥的優點，顯然長大之後會是個白凈、俊俏的姑娘。
人家正兒八經送來的添妝禮，自然沒有讓人家拿回去的道理。禮尚往來，以後添補回去就是了。
「哦。」張氏若有所悟。
羅小燕抱著二妞妞和二郎一起，也來給連枝兒添妝。
說到底，還是不將你當回事，而且心裏有怨氣。
羅小燕送來的添妝，大多是花錢置辦的，兩吊錢打不住，應該有三吊錢左右。
這就造成了如今連朵兒的特殊處境，老宅的人
連蔓兒家裡開有百貨鋪子，手裡還經管著賬冊，因此，只一掃，對這份添妝所需的花用就估量出一個大概。
「是莊戶人家媳婦的樣子，原來的那個，看著就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得住的。」李氏也道。
連守信從前院回來，看了二郎和羅小燕送的這份添妝，也和張氏一樣，猜這兩口子是借了錢。
連守仁現在在老宅相當於隱形人一樣，幾乎從不在人前發表意見。對連朵兒，他的態度是無可無不可。而連繼祖和蔣氏，作為兄嫂，似乎也不好主動張羅這件事。
「這個二郎媳婦，倒是挺會辦事。」張王氏就道。
張氏雖有些過意不去，但心裏卻是高興的。她並不是看重銀錢，而是看重二郎和羅小燕肯花這些銀錢來給連枝兒添妝，是真的重視這件事，重視連枝兒這個人，自然也是重視他們這一家。
知道了老宅添妝里的隱情，連蔓兒進一步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在這個時候，連枝兒要風光出嫁，周氏心裏有不痛快。但是，她也不會完全不考慮當前的情況。所以，她並不是一開始就故意添堵。
「下次不了，下次不了。」羅小燕見張氏是認真的，趕忙賠笑道。
「枝兒妹子這個事，到時候肯定人多、熱鬧。四嬸，到時候俺和二郎提前來，俺們都來
尺頭是鎮上布莊能買到的最好的棉綾，銀鐲子也是新打的，分量不重，成色卻還不錯，襪子和枕套也都是棉綾的料子，上面綉著簡單的花樣。
而湊數的這件東西能給張氏和連枝兒添堵，周氏顯然是樂見其成的。而過後，即便追究起來，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推搪。
而對此，連蔓兒一家並不會覺得意外。
「娘，咱都別往心裏去就行了。」連枝兒安慰張氏，「反正我是早就習慣了。」
其實說白了，周氏這個人，是很有些欺善怕惡的。而連朵兒的情況，也很特殊，不能夠按照常理來看。
「這話說得沒錯。」連蔓兒就道。
「羅小燕還瞞著，說沒借錢。」張氏就道。
「四嬸，俺們沒借錢。」羅小燕忙對張氏道，「四叔、四嬸一直照應著俺們，枝兒妹子就這一件大事，俺們做哥嫂的，咋的也得有個表示。這是俺們的一片心意。」
羅小燕告辭的時候，連蔓兒包了幾樣點心並些果子，裝了幾乎有一籃子，交給羅小燕，讓她拿回去吃。
送走了羅小燕和二郎，張氏再看他們送來的添妝，難免又有些感慨。
「四嬸，你可千
這對於二郎和羅小燕的家境來說，實在是一筆厚禮。
「應該是吧。」連蔓兒想了想，就點頭道。
許是羅小燕奶水充足的緣故，二妞妞這半年來結實了一些，里裡外外也都被羅小燕收拾得很乾凈、齊整。
張氏就讓羅小燕在炕上坐了，一邊接過二妞妞來打量。二郎和羅小燕是從羅家村走來的，大冷的天，二妞妞身上穿著棉襖褲褂，外面還包了個小被子。這屋裡暖和，張氏就將二妞妞放在炕上，打開包被，將二妞妞抱了起來。
「連朵兒這心，是太不善了，」張氏感嘆道，「老太太還真是，欺軟怕硬。」
周氏欺善怕惡，而且她還能夠很敏銳地感覺、判斷別人的惡意和善意。所以，周氏當然是怕連朵兒，不想再多得罪連朵兒。連老爺子對連朵兒才採取了迴避的態度。這老兩口子心裏，未必就不想將連朵兒早早地送出去，但是周氏沒有這樣的能力，而連老爺子雖然有這樣的能力，但是他的性格又是那樣，所以也就很矜持地不願意主動操辦這件事。
「不年不節的，快起來，咱家不興這個。」張氏連忙讓人將羅小燕給扶起來，正色道：「你這孩子，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再跟你說一回，以後你要是這樣啊，我也不讓你進門了。」
「都是自己人，
老宅的那幾個人，是盼著她們一家將連朵兒的事情早早地解決掉吧，連蔓兒想。
「對。」張氏就點頭，伸手摸了摸連枝兒的頭髮，「枝兒啊，你以後嫁進吳家，老宅那邊的事，跟你就更沒關係了。老宅那邊，以後串門子，你和家興都不用去，離他們越遠越好。」
「她會怕連朵兒？」張氏有些不相信地道，「外人是不好說，可這個家裡，她怕誰啊，我看她誰都不怕。」
周氏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兒媳婦面前，歷來都是非常強硬霸道的。而且，周氏的聲勢做得特別的足，張氏和趙氏是連家幾個兒媳婦裏面，最懼怕周氏的。所以，在張氏和趙氏眼裡，這個世界上，簡直就沒有周氏懼怕的人，何況對方是連朵兒。
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羅小燕並沒有撒謊。
但是她們自己卻都不想動手，或者沒有能力動手。
莊戶人家的姑娘，縫連補綴是必須要學的，而繡花，卻不是每個姑娘都有機會和條件學習的。而要學的精巧，就更不容易。
「娘，你說的也沒錯。講理她不怕，心善的她也不怕，將她當長輩的她不怕。可那不講理，心不善，翻臉就能不認她的，你說她怕不怕？」連蔓兒就笑著對張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