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69章 涉險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469章 涉險

顧顏點點頭,「這裏的地勢,如果是一個高明的煉丹師見了,都應該清楚,這是天生的修鍊元丹之所,整個群山環繞的地勢,就是一個極大的丹爐,匯周圍靈氣而集於此處,鍾天地靈秀英華之地,在這個地方無論是煉丹還是煉器,都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當年丹霞宗的祖師選了此地作為門派的駐錫之所,必然是經過一番考量的。」她嘆了口氣,「只可惜,現在能夠通曉這種煉丹之術的人太少了,大概也沒人能夠看出這種地勢的妙處。實在是浪費了。」
藍湘用力的甩了甩手,「費那麼多腦子作什麼呀,想知道真相,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畢真真花了近一柱香的時間,才打開了這個玉匣。玉匣極淺,裏面只放著一張符篆,畢真真取出符篆,遞給顧顏,說道:「這是本門祖傳的一道靈符,有護身之效,顧前輩為了本門之事,深入險地,真真無以為酬,只能將此寶奉上,還請顧前輩不要推辭。」
兩個人高高的站在雲層之外,俯視著下面的動靜,也不擔心會被底下巡視的弟子們看到。再說這些丹陽派的弟子,這些年來,一直死死的壓制著丹霞本宗,把丹霞宗壓制得只剩下一個女子的掌門人,外加十余名的弟子。對於丹霞本宗,實在是再也輕視不過的,怎麼也想不到她們還會派人前來窺探。
在經過了那些文字標識的地方之後,地勢頓時變得險峻起來,周圍有著一片片參天的樹木,還有無數的古木在生長著,一層層的霧氣若隱若現。有些霧氣中甚至含著刺鼻的氣味,讓人不忍卒聞。
藍湘雖然見識廣博,也聽過霧毒蟲的名字,但卻不像顧顏了解得這麼清楚,她想了想才說道:「霧毒蟲這種東西,通常只見於深山大澤、窮山惡水之中,像丹霞山這種洞天福地,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出現?」
顧顏在地下擺弄了好一陣,才站起身來,「我們去河谷里轉一圈吧,但是行跡一定要小心,盡量不驚動他們的人為要。」至少現在,她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到克制畢真真體內百鳴蠶的那種毒蟲,並不是要與整個丹陽派為敵。
顧顏站在錦雲碟上,從上至下的俯視著這條河谷,沉吟著說道:「丹陽派的用意,有些難猜啊。」
顧顏這麼一說,畢真真也蹙起了眉頭,「是啊,其實在丹陽派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雖然都是想要索回丹霞本宗的駐地,以證明他們的正統之位,但卻不是所有人都像葛雲那樣想要運用武力,有一大部分人並不想本門相殘,所以丹陽派索要本宗駐地的事情,雖然拖了這許久,但一直沒有得到解決,但上次葛雲卻是急切得不行,似乎是馬上就要將本宗搞到手一樣。」
顧顏笑了笑,卻並沒有著急下去,她在想著布置陣法的這個人,論起造詣,應該不在自己之下,在河谷之內,他究竟有著怎樣的圖謀?她想了想,站在錦雲碟上,取出了五面陣旗擺放起來,然後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不停的把方位變來變去。
顧顏的腦中忽然間警醒起來,她飛快的取出了朱顏鏡,然後向著周圍一照,那些霧氣在朱顏鏡寶光的照射之下,紛紛的散去,然後藍湘頓時驚呼了一聲,「我的天!」
顧顏笑了笑,「我覺得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丹陽派不管怎麼樣,不過只是僻處東陽而已,論實力,大概比不了在衛國時的衛氏家族吧。」她對自己的潛行之術頗有自信,當年她一個人還未重新結丹的時候,就敢獨闖棲雲山,然後在衛家無數強敵再加上展城的環伺下安然而出,小小的東陽派實在算不得什麼。她將默言拉過來,說道:「這是我的小朋友,就拜託給畢門主照顧了,她剛剛入門修行,還不懂什麼,請畢門主多照拂她的安全。」
顧顏點點頭,「這種變化極為微妙,非局中人是察覺不出來的。不過我懷疑,這個布置陣法的人,應該不是丹陽派本派的人。」
顧顏看著她的手法,心中若有所思。他們修鍊的雖然是顯符的符篆之術,但對於符印這種手法卻也有相當的了解,看到畢真真的動作,她在心中互相印證,就覺得確實有獨到之處。
藍湘忍不住把鼻子掩起來,皺著眉說道:「丹陽派把這裏,是當做他們的垃圾場嗎?一股臭魚爛蝦與腐屍的味道,像是積攢了幾百年一樣!」
顧顏看到那張靈符只有巴掌大小,也看不出符紙是什麼材質,上面畫著的符印寶光流傳,溫潤而柔和,只是符紙顯得有些發黃,一看就知道是珍藏多年的寶物。她剛想要推辭,藍湘已經接了過來,硬塞到她的手底,說道:「你別看她們丹霞宗破敗,但是傳承的時間可比碧霞宗要久遠的多,這種前輩留下來的寶物,她壓箱底的且有得是呢,不然你以為丹陽派為什麼苦心的要奪她們的山門,不也是因為惦記著那些先輩們留下來的古符篆?」
在霧氣掩映之下,隱藏著的是漫天的小飛蟲,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際,足有幾十上百萬隻。它們就聚集在兩人的周圍,等待著有機會好一口噬咬上來。這些蟲子通體呈灰白色,隱在霧氣之下,根本看不到影子。也難怪剛才藍湘沒有發現它們。
畢真真想了一想,說道:「那天我被因的時候,曾經與丹陽派的掌門人葛雲,以及派中的兩名長老交手,他們三人合力,我不是對手,倉皇的逃回來,並沒留意到其它的。但我看到在他們的身邊有一個青袍人,他戴著面具,又用秘法遮掩面貌,顯得頗為神秘。他背上背著一個行囊,裏面不停發出聲音,嗡嗡作響,現在想來,是不是有可能是豢養的毒蟲?」
藍湘「啊」了一聲,說道:「難怪這半年來,我在此地修鍊,會隱隱覺得靈氣會有流失之感,原來是周圍的地勢在起作用。」
畢真真的資質只是算是平平,開始都沒有想過自己能結成金丹,在僥倖結丹之後,金丹仍然很不穩固,她還要繼續閉關以穩定境界,但這時丹陽派卻又找上門來。他們礙著雲澤國的規矩,不敢明目張胆的來搶丹霞派的山門,但卻將畢真真在山頂困住,要她答應讓出此山,永遠退出東陽郡,另擇門派駐地,否則便不放她離開。
畢真真拼力闖出了重聞,回到山門,又開啟了護山大陣,這才保住性命,但也受了些傷,又閉關一段時間,才穩固住了境界,也就是那次出關之後,她才覺得本身中了寒毒,一直未愈。後來藍湘從中原歸來,到東陽郡探望她,又被畢真真留住請她治傷,也一直束手無策,後來藍湘便起了想從積雲峰那裡偷盜碧血元丹的念頭,無意中遇到顧顏,請她過來,這才找出畢真真體內所謂「寒毒」的真相。
顧顏說道:「丹霞宗山門所在,是靈脈匯聚的鎮壓之處,但是這三座山峰一建,就將此地的靈氣引走,如果畢真真也是通曉陣法的,自然會因地而制宜,做出另外的破解手段,但是她對此事茫然不解,所以說,丹霞宗這裏的地形,已經被人為的改變了。」
順著紅河周圍的淺灘一直向前,大概走了幾十里之後,就開始看不到人煙。在河谷的入口處,還可以看到周圍的採藥人,以及丹陽派也會派人到這裏來採藥。顧顏邊走邊對藍湘說道:「丹陽派修習的是外丹符篆,對於煉丹之術一定也有所精通,這種因地制形之法,雖然不在他們能力範圍之內,但時間久了,他們也未必就看不出來。」
顧顏搖搖頭,「倒不完全是為此。豈不聞『竭澤而漁』?這樣一來,對這裏地形的傷害頗大,只是權變之策,智者所不取。我估計這是丹陽派從哪裡找來的外援,而且並不是全為丹陽派本身考量。」
顧顏指著遠處的三座山峰說道:「這應該是他們為了遮人耳目所做的動作,你看那三座山峰,應該是後來藉著地勢,以人力所修建起來的,那三座山峰建在那裡,剛好是形成了『鎖龍隱丘』之勢,使得丹火不能外泄,把靈氣都引到了河谷這裏來。這是極為高明的『因地制形』之法,這個人不僅精通煉丹之術,而且在陣法之學上也有極為獨到的造詣。這種手法雖然算不上高明,但卻是應付眼下這種形勢的最好方法。」
藍湘對這些門道一竅不通,又不敢打斷她,蹲在一邊,用兩隻手肘屈起來,托著下巴,看著顧顏這些莫名其妙的動作。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顧顏抬頭看著前面,狹長而崎嶇的深谷,似乎把一切都深深的隱藏起來,霧氣蒸騰下的河谷,像一張黑幽幽深不見底的大口,彷彿要把所有進來的人都吞噬掉似的。
這條河谷的縱深足有數百里長,從入口處數丈寬的河面與淺灘,再往裡面,河水就開始慢慢變得枯竭起來,裏面七拐八彎,道路十分崎嶇難行,而且兩邊的峭壁也愈加的陡峭起來,從天空中根本就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只能看到在外圍值守的丹陽派弟子。
藍湘有些不解的望著顧顏,雖然她對煉丹之術頗有了解,但對於陣法學便一竅不通了,還要顧顏為她解說。
畢真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藍前輩所言甚是,這種靈符,本門珍藏亦多,一張實在不算什麼事,還請顧前輩不要推辭了。」她想了一下,又輕聲的說道,「前輩所修習的丹道,在真真聽來,與本門的內丹之術,頗有可以印證之術,前輩可以在符篆上相試,等回來之後,真真還要請教。」
藍湘道:「雖然這麼說,但丹陽派這幾年一直沒有什麼異動,看來他們所請來的這個外援,他們自己也十分的忌憚啊。」
她想到的是碧霞宗所在的棲雲山,那裡雖然也是衛國難得的洞天福地,但是比起此地來,還是相差太多了。如果能夠在此地修建一座洞府的話,那麼至少靈園不成問題,顧顏絕對有把握在這裏建成一座靈園,只要依著山勢而建,將周圍的靈氣都引過來,必然可以培育極多的靈草於此。
這句話倒是讓顧顏頗有些意動,她也是洒脫之人,便笑了笑,從畢真真的手中接過那張靈符,畢真真又說了幾種催動靈符的手法。這種丹霞宗傳下來的古靈符,需要極精細的手法與深厚的修為才能摧動,有些珍藏的符篆,是連畢真真自己都不了解的。這張靈符叫作「等身符」,主要是守御護體之用,手法上倒並不複雜。畢真真說了幾遍,顧顏也就記住,她將符篆收在了乾坤袋中,又問清了後山的路途,便拍了拍默言,「你在這裏安心等我回來!」便出了殿門,招呼著藍湘一起,上了錦雲碟,然後一道白光便衝天而起,向著後山飛去。
默言知道顧顏要去忙自己的事,也不說什麼,只是低頭聽從著她的安排。畢真真對這件事自然責無旁貸,她想了想,便叫過身邊的少女,低聲向她吩咐了幾句,少女的臉上有驚訝之色,但還是轉身去了,沒過片刻,她就捧著一個玉匣回來。
顧顏微微一笑,「想驅散它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她一揚手,指尖上就燃起了一絲青色的火焰。這是她得自於越國皇城內的青冥之火,在子午谷下的地宮時,她就發現,青冥之火對於驅除死氣有著奇效,這時候青冥之火燃起,火星四濺,盤旋在顧顏周圍還沒有避開的霧毒蟲紛紛發出了吱吱的叫聲,然後向著左右跌落下去,顯然體內的死氣已經被焚了個乾淨。
那些霧毒蟲看到了同伴死去,都驚懼起來,紛紛的向著左右退去,顧顏抬著指尖,青冥之火在上面燃著,就像是點了一根探路照明的蠟燭一樣,隨著她向前走去,左右的霧毒蟲紛紛閃開,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通道,她們兩個便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
畢真真接過那個玉匣,上面封著十幾道的符印,金光燦然,寶光四射。她的手指接連在空中划動不停,將上面的符印一道道的解開。
丹霞宗所在的這座山,山勢縱橫,綿延有數百里,中間被一條山谷一分為二,前面為山陽,後面為山陰,丹陽派就佔據東麓的山陰之處,但是這些年來東陽派勢大,不再滿足以山谷為界,將大半條山脈都佔了過去,給丹霞宗留下的範圍,也只有那座山峰,和周圍的數十里地域。而現在她們所要去的地方,就是中間的那道山谷,裏面有一條不算大的河流緩緩流過,因為流經了當地的礦藏,河水有些發紅,便被當地人稱之為「紅河」。
顧顏臉色凝重的說道:「這些是霧毒蟲,專門啃咬妖獸和修士的死屍為生,它們的身體內全是死氣,所以修士的神念也發現不了它們,這裏居然有這麼多的霧毒蟲,看來一定有不少妖獸的屍體死去!」
藍湘點點頭,「這肯定是丹陽派找來的外援,否則的話,他們早就可以使用此法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在不遠處,有著丹陽派用各種文字寫出來的標記,警告著這裏屬於丹陽派的禁地,外來修士與本門弟子,無令不得擅入,兩人對視一笑,誰把沒有把它當做一回事,徑直向著前面走去。
「不錯。」顧顏聽了畢真真的話,精神一振,說道,「但是在三年之前,你受傷逃回來后,丹陽派便突然偃旗息鼓,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事,如你如說,大概與那個青袍人脫不開關係。或許你也是被他所放出來的毒蟲所傷。」她站起了身來,挺直了腰桿,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就到當年你遇伏的地方去看一看!」
她用手指著周圍的地勢,說道:「你看這條山脈,從東現西,依次縱橫,這是驅虎吞龍的地勢,東邊有九峰,臨日出之時,借金烏以壓九陽,山形回巒,環而不散,所謂聚丹火而煉真形是也。這條河谷在中央,是鎮壓丹火的位置。從整條山脈來說,丹霞宗山門所在,即是最重要的元丹之門。」她轉頭問道,「丹陽派可有人精通煉丹之術?」
藍湘呼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說道:「就算是這樣,幾百萬隻蟲子在你的邊上飛來飛去,難道你看著就不覺得彆扭?」
顧顏說道:「我懷疑當年他們要強奪丹霞宗的山門,一定也有別的用意,他們應該是想佔據整個丹霞山!」
顧顏聽了之後,就皺起眉頭,雖然她本身對這兩個門派沒什麼好惡,但畢真真是藍湘的徒弟,又是修習的內丹符篆,與自己的丹道相近,天然就有著一種親切之感,而葛雲的行徑,聽起來也實在是小人一流。但是聽畢真真的話說,離她上次中伏,到現在已經有近三年的時間,那麼就實在難以尋找線索了。她思索了片刻,又問道:「你能想到自己是什麼時候被蟲卵所附的么,是有人故意施術,還是無心之失?」
顧顏用手輕輕敲著額頭,說道:「還有一件事情難解。你說丹陽派圖謀丹霞本宗的山門駐地,也不是三年五載的事情了,為何在三年前忽然如此的急切,葛雲不惜撕破麵皮,也要逼你答應這件事?」
顧顏道:「這裏的地勢都已經被人改變了,出現這種毒蟲也不奇怪,但是居然有這麼多,此地哪有修士們給他們餵食?必然是以啃噬妖獸的屍體為生。」她又笑了笑,「不過這種霧毒蟲對活人卻是無害,它們只啃死人屍體的,就算我們大搖大擺的從它們面前過,也不過上來咬我們一口。」
畢真真嚇了一跳,說道:「我遇伏之地,就在本山的東麓,那本來就是丹陽派的地頭,在當年我遇伏之後,丹陽派又把那裡劃成了禁地,不許外人踏足,就連他們派內的年輕弟子都不許擅入,更不要說我們這種對頭了。前輩如果往那裡去,豈不是危險得很?」
顧顏點點頭,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她一直想不出來,那個神秘人——多半就是畢真真口中所說的,那天被圍攻時所遇到的神秘青袍客,他究竟在打著什麼主意,構建了這樣一個天地元爐的大地勢,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他手中的那些妖蟲,又起什麼作用?
藍湘倒是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一派毫不在意的模樣,「如果有這樣好玩的事情,可一定不要把我丟下。」她雖然是碧霞宗多年的長老,比顧顏的資歷要深得多,但卻全無長輩一樣的自覺,看起來倒像是個天真好玩的小女孩兒一樣。
藍湘來到丹霞宗,也不過只有半年的時間,她忙著想辦法替畢真真治傷,並沒有留心到丹陽派的事。這時候看過去,也不禁詫異起來。在這條山谷之中,守衛極為森嚴,丹陽派在這裏,至少也派駐了四五十名弟子,作為一個東陽郡數一數二的大門派,這大概也超過了他們派內實力的三分之一了,這樣一條河谷,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值得他們如此的重視?
藍湘有些不解道:「照你的說法,他們對丹霞宗的山門應該更加覬覦才是,為何這幾年卻偃旗息鼓不做動作?」
藍湘開始聽得還有些不明白,聽到最後,臉上不禁露出了駭然之色,「你的意思是說,這裏的地勢,是一個煉丹師所布置的?」
兩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結丹修士,對這些最高不過才築基中期的弟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們找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顧顏以朱顏鏡護住兩人的身形,便大搖大擺的走進河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