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10章 魔尊天誅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10章 魔尊天誅

顧顏只覺得懷中的朱顏鏡發出了「嗡」的一聲響,似乎在這一瞬間,一切全都活了過來。她低聲說道:「她一定是天誅,原來這裏才是她的真身,桐洛山的古戰場,留下的只不過是她的一縷殘魂而已!」
她正沉思著的時候,天空中的朱顏鏡光芒忽然黯淡下來,周圍的靈氣正在迅速的向內收縮,整個空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快的收窄,顧顏大叫了一聲:「不好!」
這兩件法寶,一個在神州極東數十萬里的歸墟海,一個在神州大陸之西,縱橫同樣有數十萬里的天極山脈,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東西,為什麼會存在著這樣的莫名聯繫?
幾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想著一名修士被生生的封死在山岩之中的情景,那個過程想必是極為的漫長,而在一開始,四肢和竅穴就全部被封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死亡,那種痛苦,想一想還真不如立刻死了的好。
她又想起在桐洛山古戰場中所尋得的那面寶鏡,被展城名為「天朱鏡」,那面鏡子,與朱顏鏡有著什麼聯繫,為何朱顏鏡上,會留有天誅的殘影,為何天誅會朱顏鏡的使用法訣?
像是有人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空中的那個影子忽然間散開,大地在一瞬間變得平靜,無數的星辰從四面八方升起,天空中明亮如新。
她的眼前又回想起那個凄婉的女子,在最後一舞傾城之後,便委于塵埃,只留給後人一個哀傷的背影,那麼驚世駭俗的天誅大魔尊,又是有著怎樣的傷心往事呢,才能夠讓她做出那驚人一舞?
呼!
她不禁嘆了一口氣,大道究竟為何?如天誅這樣只差一步就能夠踏入化神境界的人,終究還是少了那一步,最終不得不身殞于塵世之間,長生長生,真的如此之難么?自己所走的,真的是一條上萬年來都沒有人能走成的荊棘之路啊。
在碩大山岩的當中,包裹著一尊水晶的石棺,立在山岩的中間。裏面是一個身穿著長衣華服的女子,她的眉目間顧盼神飛,英氣逼人,左手在胸前捏著法訣,右手向外遙指,頗有指點江山,睥睨天下的豪情。
她默默的揚起頭,是你么,萬載之前的你,選擇了自己,選擇了一個與己身毫無關係的人,來做最後的使者,傳遞她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絲訊息?
原來她一直在觀察著這座山岩,已經轉到了拐角處,看到了在水晶棺的側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字跡。還刻著一幅幅的圖畫。
眾人的心頭都湧起了一絲感傷,默然無語。過了良久,諸鶯忽然間擊了一下額頭,「壞了,忘了一件大事!」
「東南有海,於焉廣大數十萬里,不知其數,中有秘境,勾連天地,與雲霧而齊,誅妖而得寶鏡,名之曰天朱,其形裂,其勢絕,有法訣存焉。」
顧顏搖搖頭,「我也不知,但是天誅魔尊擅長陣法之學,或許這是她生前就已經布置好的,在自爆之後,體內原有的陣法就會發生作用,將法體自行的封閉起來,想必那座水晶棺就是她先前的布置。但這座碩大的山岩,是如何出現的,卻不是我等能知曉的。只能說大自然的奧秘無窮,非一人之力所能盡窺。除非起當年的人于地下,否則這個秘密,大概要永遠的塵封於此間了。」
眾人都過去查看著。水晶棺上刻的字跡很是工整,並不像倉促寫就的,用得是萬年之前的古文字,除了顧顏,其它人都不識得,顧顏來到蒼梧之後,曾經和溶老習過一部分,大概能認個八九不離十,便一邊看著,一邊翻譯出來與她們聽。
顧顏點點頭,「其實我們先前忽略了一個問題,為何天誅會葬身於此?這裏雖然是有名的古戰場之一,但以天誅的實力,她不可能因為幾個元嬰修士的圍攻,就被困於此,被逼得不得不自爆元嬰以求同歸於盡,這裏一定有著什麼讓她不能捨棄的東西。」
裏面的文字都易懂,只有玄都二字難解,玄都,是人名,還是一件法寶,或者是某個地名?
她一揚手,朱顏鏡就飛快的飛回到了手裡,靈氣微一催動,十二個獸頭如飛一般的輪轉了起來,一條條的青氣如龍般的噴出,顧顏伸手一扯身後的三女,喝道:「快走!」四個人便如飛一般的向外衝去。
諸鶯吐了吐舌頭,不作言語。這時顧顏才發現,自己一行四人,站在了融天嶺的東面,抬頭看天色,仍是午夜時分,也不知在那個空間里過了多久,這時放眼四周,便可以看到,整個東嶺的半個山頭都已經被削平了,西嶺處依然寂靜如恆。
她鎮定了一下心神,才面對著身前的天誅魔尊法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揖。
這一段洋洋洒洒的文字,是在記述著天誅那些隨身法寶的來歷。她身為一代的魔尊,無論是自己煉製,還是于秘境中藏寶所得,身上的法寶無數,洋洋洒洒的記錄了有上百件,其中有鏡名「天朱」,也只是這些文字中不起眼的一段而已。
顧顏仍在苦思著,自己應天朱鏡的緣法,來到此地,難道說,真的就是天誅最後交付的那個人嗎,那麼她所刻的文字,究竟又是什麼意思?
只是上面的手印十分的雜亂,而且字跡也沒有抹去的完全,顧顏沉思著說道:「這應該是突然釋放出的靈氣,在空間崩裂之後,因為受到極大的壓力而飛快凝固,從而形成了這一大塊如同水晶一樣的透明山岩,天誅魔尊只來得及匆匆的留下這些印記,便就此殞落,法體按著她先前的布置,被封在了水晶棺里,而這裏字跡深深的刻在山岩之上。因為這塊山岩全是靈氣所聚,因此比一般的靈石都要堅固得多,通常修士僅憑本身之力,是無法將這麼多的字跡從上面抹去的,但這個人還沒來得及使用法寶,下一層爆炸又已開始,第二層靈氣被圍攏過來,把他生生的封在了裏面。這個人想必全身的竅穴都被靈氣封死,最後慘死在了靈石堆之中!」
像諸鶯與林梓潼等人,這時都只是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上面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紋,隨即便傳來「咔嚓咔嚓」的響聲,山岩飛快的破碎,變成了一塊塊拳頭大的碎石,又飛快的沒入地面,似乎只是一轉眼的功夫,整塊的山岩便分崩離析,只留下中間那一座碩大無比的水晶棺。
懸在空中的朱顏鏡忽然間放出了玄光,無盡的光芒照得每一個人都睜不開眼,天空中出出了一個巨大的人影,似乎是一個女子,她眉目如畫,凌厲而鋒銳,眉如青黛,目若遠山一般的望著遠方,向著顧顏微微一笑,便翩然而去。而面前那座巨大的山岩,居然開始飛快的碎裂起來。
寫的文字也是晦澀難懂,不成語句,寫著「玄都」、「靈力」、「混沌」等等的字樣,又有「殺殺殺」,「可恨」,「來戰」之類的字,筆力蒼勁,直欲破空飛去,顯然天誅在寫上這些字的時候戰意頗濃。
畢真真說道:「這倒像是那位魔尊為自己所刻好的墓志銘一般,寫的可還真是詳細,像是早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天似的呢。」
文字頗多,主要是敘述天誅的平生,看來是她早就已經刻好在上面的,眾人從這些文字中,也可以了解到這個奇女子波瀾起伏的一生,她在年幼時入魔門修鍊,後來成為七魔主之一,執掌天下間魔道上的高手,權柄一時無二,在道魔大戰中,出了無數的風頭,死在她手下的正教高手不知凡幾,她也頗自傲的在文字中寫道:「執長戈臨風當世,問于天下英雄,誰能當者?」
裏面兩句莫名的話更讓顧顏感到難以理解,是說在得到此寶的時候,已經破損了么?當年顧顏與秦封等人一起闖古戰場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那面古鏡有什麼特殊之處,或者是當時被下了魔門特有的封禁,因此她沒看出來異常之處。
顧顏在心中默默的說道: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展城,不管怎樣,作為當年驚世駭俗,足以放眼天下的女修來說,她是有資格回歸故土的。
在她們的眼前,立著一塊碩大無比的山壁,綿延著看不到盡頭。整個山壁像是一塊完整的透明水晶,晶瑩剔透。天上的星辰灑下的光華,照射在山岩的無數稜角上,折射出來的光線,華光異彩,照耀著每一個人的眼睛。
連顧顏這時都有些震驚了,她喃喃的說道:「果然是勝景……」
那聲音清脆而銳利,像是可以刺入每一個人的心田之中,畢真真等人的心頭像是受了一記重擊一樣,在一瞬間連話都說不出來,顧顏卻低聲的念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顧顏點點頭,「萬年前的大戰,我們都不甚明了,只聽說正教中也死了七八個元嬰以上的修士,但作為只差一步就能夠邁入化神之境的大魔尊,她的境界已經到了驚世駭俗之境,他們這些人,是用什麼方法才把她困在這裏,讓她不得不以自爆元嬰來自我了斷呢?」
她低聲的喃喃念道:「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來……」
直到來到了這裏,見到了天誅的法體,她似乎才真正的理解了朱顏鏡那些法訣後面的那重境界,天地淪亂,陰陽倒轉,混沌失衡。
畢真真這時說道:「都說東嶺是魔教的魔尊埋骨之地,西嶺是正教中修士法體的駐錫之所,但看樣子似乎不像啊,天誅魔尊將自己的法體封存在晶棺之中,是不可能被人收斂去的,看當時戰場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後面還會有人來從容的收斂屍骨。」
顧顏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也沒留意畢真真在說些什麼,她的眼睛正注視著一段文字,那是天誅在記述自己的生平中,一段並不算起眼的文字。
但這一段記載卻讓顧顏留心起來,這面並不算起眼的天朱鏡,卻能夠在天誅死後,仍然留住她體內的神魂精氣,讓她的一縷元神留在古戰場間不至於飄散達萬年之久,已經是難得一見的至寶。而且上面也寫得很是清楚,天誅在那個古戰場中所留下來的,顧顏可以用來馭使朱顏鏡的法訣,本來就是記載在天朱鏡上面的。
顧顏輕聲的念道:「玄都……玄都……」或許這就是解開謎團的鑰匙,不過她依然沒有摸到其中的玄機。
她們所處的位置,也在一瞬間換了景象,周圍變得光滑如新,地下全是白色的玉石,鋪著細沙,看不出一條縫隙,等顧顏她們抬起頭來,同時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這時林梓潼忽然用手向前指去,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隨著向前衝去,顧顏感到她們像是進入了一條狹窄的甬道,而身後留下的是無盡的黑暗,終於見到了光亮,等她們飛快的衝出去時,也見到了身後爆起了一團白光,轟然作響,無數的煙塵在天空中飄散,像是整個天空大地都坍塌下來,那個因為元嬰自爆而形成的空間之眼,最後還是塌陷了!
顧顏長嘆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融天嶺的土地上,當天誅的法體最後塌陷的時候,也就破壞了那個小空間的靈氣平衡,外面的靈氣壓力將那個空間壓得徹底的湮滅,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朱顏鏡,天誅的法體,最後就消失在了朱顏鏡的光芒之中。這算是塵歸塵,土歸土,最後的歸宿么?
她這一聲念出來,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一樣,周圍的動靜在一瞬間全部止歇,只有無盡的黑暗在四周瀰漫,所有人都睜目如盲,只是在冥冥中,感覺到像有一個曼妙而婉約的身影,在空中翩然作舞,只是舞姿帶著無比的絕艷與凄美。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從每個人的心中響起:「誰人解我,誰人知我?」
所有人都覺得眼前花了一下,似乎靜靜躺在石棺中的那個女子,居然發出了一絲微笑,然後整個水晶棺就向上升去,朱顏鏡懸在空中的光芒像一個太陽,水晶棺飛快的沒入了這輪光芒之中,然後又慢慢的消失,不見蹤影。而天誅臨入滅前所刻的這些文字,也就從此湮滅於此,不復見於塵世當中。
顧顏抬頭看去,也不禁輕輕的「呀」了一聲。在側面的角落裡,有一些刻得極淺、且極潦草的字跡,似乎是有人于匆匆間寫就的,看筆跡與天誅的極為相似,像是她在匆忙間寫在那裡,後來又沒來得及擦去。
現在,天誅的最後一縷精魂已經散去,她的法體已經現身,這個小空間將會隨著靈氣的散失而慢慢的封閉起來,讓她的法體徹底的封存於此處,外人不復得見。
她長嘆了一聲,天誅的法體封存在這裏,大概也歷經了萬載以上吧,朱顏鏡突然發生了異變,將自己四人攝過來,是否是她在這裏呆得寂寞,要借自己四個人的眼睛,告訴世人,她並沒有徹底湮滅于這個世間?
所有人都失笑起來,顧顏笑道:「那些雖然是靈氣聚集而成,但是遠不如靈石礦脈在地底積壓了幾百萬年那樣穩定,隨時都有混亂的危險,你會每天帶個靈石炸彈在身上到處走么?」
幾個人愕然的望向她,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諸鶯說道:「那一大片山岩啊,可都是靈氣匯聚而成的,比起最好的靈石礦脈都要純凈,至少也有幾十萬塊靈石啊,全都湮滅在空間中不見了!要是我們能撿回一些來,碧霞宗以後幾百年都不用愁了!」
邊上的三人也都輕呼了一聲,確實,顧顏劃了這幾道痕迹,她們便能看得很清楚,像是天誅先寫了這些字跡,然後有人用手掌在上面划動,要把這些字跡抹去。
畢真真說道:「萬年以前的事情,我們沒有親見,除非起當事人于地下,有些事情可能永遠也想不通了。這些文字,大概是天誅臨死前想到了什麼,想要留給她的後來人吧?」
顧顏留意看了片刻,說道:「這裏的文字,是被人刻意擦去的!」她走到山壁的邊上,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順著那些字跡的輪廓劃了一條線,「你們看,這像不像是手掌的印記?」
但是除了她們四個人,因為機緣巧合,朱顏鏡打開了空間的通道,才能夠進入這裏,其它的人,恐怕無法、也不敢進入這個因為元嬰自爆而產生的小空間內,只能任這個空間在融天嶺上四處漂流,無處所依。
畢真真沉思著說道:「這個人應該是與天誅為敵的正教中人吧,他們設計把天誅困在了這裏,讓她在無路可去之下自爆元嬰,可惜自己還是要為之陪葬。」
林梓潼又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這裏沒有那個修士的屍體呢?既然被封在靈氣岩中,法體應該不會因為空氣的侵蝕而腐蝕吧?」
行完了禮站起身來,諸鶯才奇怪的問道:「師叔,這裏不是古戰場嗎,為何這位魔尊的法身卻被安葬在這此,而且要修建如此之大的一座棺槨,可遠非是一日之功啊。」
顧顏隨意的站在那裡,思緒四處飄飛,這時林梓潼忽然說道:「你們看,那裡寫的是什麼?」
她忽然間想到,為何自己會被攝到此處來,不正是因為朱顏鏡的變化么,或許就是因為朱顏鏡最後一擊的發動,觸動了這個空間中的某一處靈機,天朱鏡與朱顏鏡,一定存在著某種莫名的聯繫,那麼是不是說,天誅在臨死之前,將自己最後的一樓神魂,留在了天朱鏡上,冥冥之中,有人指引著自己,讓她一定要到這個地方來!
現在那面古鏡在展城的手中,顧顏想著,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這面鏡子弄到手中,好好的研究一下,兩者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聯繫。今天在融天嶺之上,也是因為她催動了朱顏鏡的殺招,才引發了天誅自爆所產生的這個小空間的變化,讓這裏整體的靈氣發生了異動,讓她們四個人都吸了進來。
顧顏沉吟著說道:「這裏的爆炸應該不止發生了一次,天誅的法體因為在水晶棺中而不受外力所侵,但幾次爆炸所產生的巨大衝擊力,讓他的遺體分崩離析,最後徹底湮滅于這個塵世之中。」
畢真真等人也跟著在後面行禮,距離上一次道魔大戰年頭久遠,現在的人心中,于魔道的分野已經不是那麼的厲害,但這位生前只差一步就可以邁入化神之境的魔尊,卻值得她們這些修士們敬仰。
諸鶯笑道:「可惜這些文字,萬年以來也沒人看到,倒是我們有幸能夠做它的第一批觀者,大概她在臨死之前,根本沒有來得及留下線索給後人吧?」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是這樣,此處不應該只有一個人的殘骸才是啊,至少也應該有七八個人才對,難道他們那些人死了之後,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天誅在臨死前所刻的這些文字,又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天朱鏡是得自於海外的一個秘境之中,裏面也並沒有詳提那個秘境的方位,只說是「東南有海」,這也讓顧顏浮想聯翩,朱顏鏡與那面天朱鏡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
顧顏站在那裡默然不語,她有著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似乎她與遠在萬年前的人,有著一種穿越時空的聯繫,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十分的玄妙,像是在一瞬間堪破了天人之境一樣。
畢真真點頭說道:「這次大戰,應該已經是道魔大戰的晚期了,魔門當時已經處於了劣勢,既然如此,她更不應該輕易的踏入險地,要知道魔門七大魔尊,死一個就少一個,不像正教中的修士源源不絕。這不像是她們處事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