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25章 密謀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25章 密謀

兩個少年嚇了一跳,他們本來也是看到秦封最近頗為苦惱,形銷骨立的模樣,對於事情前後了解的又不甚清楚,才有心要替他出氣,過過口頭上的嘴癮罷了。想著顧顏至少還在雲澤混,總要給秦家幾分面子,以她結丹中期修士的身份,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隨意的出手,沒想到眼前這兩個看上去年輕弱質的少女,動起手來卻一點也不含糊,一劍雙環,祭起來頓時殺氣逼人。
諸鶯望著他們瞬間遠去的背影,很是冷笑了幾聲,不屑的說道:「沒膽的東西,只會嘴上叫囂,一點擔當都沒有!」
她沉吟著問道:「你可見到了,布置陣法的是什麼人?」
顧顏笑道:「他中了毒,不過既然秦家的人追殺他,想必是知道什麼事情,等我把他救醒,再問問清楚吧。」
虞商也被她嚇了一跳,帶著回憶之色,說道:「他們其實只說了寥寥幾句,大概也要顧及著不被人發現,姓韓的問了你們的動向,得知你們是從融天嶺上來,便和元子檀說,你可知她們從融天嶺帶走了什麼東西?元子檀答說不知,他又說,你要仔細查看,如果那個姓顧的女人手中,有一截毫無靈氣,只有半尺長的枯枝,那麼不惜一切也要弄得到手,不管元家損失了什麼,將來丹鼎派會雙倍的補償給他!」
顧顏笑了笑,以元子檀的手段,想在元家中塞個人,也算不上什麼為難之事。
而顧顏的話,顯然對虞商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讓他頗有些失魂落魄,如果真的如顧顏所說,日後飛鳥門分崩離析,那他又將何去何從?
顧顏不禁搖頭,「你膽子實在是太大,這種事也敢做,換成你師父,不打你幾鞭子才怪!」就算是他師父段無修,也向來是打游擊戰,只敢欺負弱小,搶完東西便走的,從來不敢沾大派的羽毛,這個小子卻膽子頗大,先是好不好的惹上了自己,然後又去惹別的大勢力,這樣子下去,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她冷冷的看著虞商,目光中帶著三分厲色,「他們說過些什麼,你一字不差的,跟我說清楚!」
顧顏一彈手指,無數的火星便又從他的身上收回來,烈火瞬間止歇,虞商大叫了一聲:「痛死我也!」一下子把眼睛睜開來。
幾個人讓開一個數丈方圓的空處,顧顏一揚手,紫羅天火在她的指尖處彈出,隨即便化為無數火星,星星點點的散落入虞商的體內,忽的一下,他的身上頓時燃起了騰騰的火焰,經久而不息。
虞商長呼了一口氣,定了一下心神,才說道:「他在那裡,是在見一個人。而且……事情與顧仙子有關。」
諸鶯嚇了一跳,剛想說話,卻聽到虞商呻吟了一聲,眼帘眨動,像是要醒來的模樣,便又哼了一聲,故意走到一邊去。
虞商愕然的張大了嘴巴,沒想到顧顏會提出這樣一個提議,囁嚅著說道:「這怎麼使得,碧霞宗都是女子……」
畢真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這個弟子,雖然諸鶯平日里有些風風火火的,但她做事卻是個有分寸的人,今天……似乎有些失態?
這時顧顏忽然間向他一笑,說道:「不管你師父能不能救下來,只怕這次飛鳥門要分崩離析,我問你一句,你有沒有興趣加入碧霞宗?」
虞商搖搖頭,「說完這件事,他們兩個便各自散去,在走之前,元家的弟子,特地在那裡放了一把無明之火,將那裡整個的燒成了一片白地!」說到這裏,他仍然心有餘悸,「我藏在火中,真元受了大損,好不容易等著火勢降了,這才逃走,去找我的師父。」
說到這裏,他便又哽咽起來,「我師父將此事瞞下來,只說是他無意中得見的,沒有露出我的名字,我是師父最小的弟子,大概秦家不太重視,只派了兩個後輩弟子來抓我,才讓我有機會逃生,但師父卻是因我才受困,至今不知道生死如何,望顧仙子能加以垂憐!虞商願粉身碎骨,也報你的大恩!」
諸鶯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顧顏會提出這樣一個提議,本能的覺得不好,可是張了張嘴,又想不出有不妥的地方。
或者說,相比起在其它的門派為奴為隸,加入碧霞宗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不時的轉頭,便能看到諸鶯冷若寒霜的臉,他又覺得還是要想一想再說……
顧顏微笑道:「碧霞宗雖以女子為主,但對男子也並無歧視,我派中有數位長老,都是男子,你若能加入碧霞宗,可以擇其中之一為師,不會比你在飛鳥門更差。否則,你願意被其它的門派,收為奴隸,過一世沉淪之苦么?」
虞商獃獃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沒反應過來,諸鶯不滿意的說道:「你發什麼呆?我師叔出手將你救下來,你這個人怎麼總是恩將仇報?」
這兩個字實在太刺耳,顧顏還沒有說什麼,林梓潼與諸鶯已經同時斥道:「放肆!」一道青熒熒的冷光當頭飛起,玄光如電,向著他們兩個當頭罩過來,諸鶯更將手中的紫騰鞭甩出去,一股逼人的陰氣頓時撲面而來。
顧顏不自禁的驚呼出來,「韓千羽?」這個人當年在丹霞山豢養妖獸,後來被她逐出,她原本還想著,丹鼎派會不會來找后賬,可是後來卻一直渺無聲息,沒想到他又無聲無息的在此地出現!
虞商定了定神,說起來還像是有些后怕的樣子,他說道:「我去的時候,那個陣法似乎是還在布置當中,我剛剛用五行遁法隱藏在其中沒多久,他們就在周圍立下了九塊斷龍石,隔斷周圍的五行精氣,讓我只能在當地藏身,再也無法再用遁法逃走,只好在周圍小心的看著。」
顧顏暗贊她們的動作敏捷,也不提此事,只是問道:「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顧顏的心頭一震,手不自禁的要伸向乾坤袋中去,隨即馬上便止住,林梓潼與諸鶯對望了一眼,臉上齊刷刷的做出了茫然之色,問道:「那是什麼?」
諸鶯又去扯了他一把,虞商才站起身來,額頭的鮮血流個不住,他也不去擦拭,只是說道:「那一日我蒙仙子的垂憐而被放歸,後來在不遠處便遇到秦封公子,他似乎心情不甚好……」
虞商點點頭,「我與秦公子很是投艷,又聽他說,師父在亮馬河與秦家一同作戰,我便答應和他同去,後來他急著回去稟告事情,我們便分道而行,後來我還沒趕到亮馬河,中間走到一座山嶺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裡有人設下了陣法……」
顧顏心中不禁的跳了一跳,她對元子檀這個人頗為忌憚,此人心機深沉,謀定而後動,看這樣因為碧霞宗與積雲峰之間,扯出多少爭執,多少勢力都卷了進去,但他卻一直按捺著不動聲色,便可見此人的心機之深。因此,一聽到他提起與自己有關的事,顧顏便莫名的緊張起來。她神色極是平和的說道:「他在那裡,見的是什麼人?」
虞商也不禁佩服這位神情淡然的少女,聽到元家對自己有密謀,居然還能如此的鎮定,他定了定神,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甚至都不記得,他是怎麼混到此次大比中來的。」
林梓潼這時說道:「我們被人圍殺,都受了傷,因此覓地養好了傷才出來,這三個月的時間都錯過了,眼看傳送陣將開,便急著趕到隱雲澤去,只是一路上都沒有見到活人,你還是第一個,所以才請問詳情。」這也是她們事先對好的口徑,畢竟玄都秘境的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
但不管怎樣,她手中的枯枝能夠引來丹鼎派的覬覦,一定有它自己的用途。她看著眼前的虞商,露出頗有些玩味的笑容,淡淡的說道:「你這樣記掛著你師父,也算是有心。」
顧顏不禁露出笑意,「也算你運氣好,聽說元子檀會九天搜神大法,他只要把自己的神念在周圍一動,你這條小命便難保,現在居然還能活著回來。」
不過聽到虞商的話,她的臉色隨即鄭重起來,說道:「你說清楚,他在那裡,到底是在做什麼事?」
虞商聽到顧顏的打趣,沒什麼反應,反倒怔怔的說道:「那時候他神色凝重,要辦那件大事,自然沒時間顧及我了,周圍的元家弟子,把那裡死死的封住,外面連只飛鳥都進不來,他怎麼會留神那裡還有個我?」
顧顏倒沒有其它的意思,她只是覺得人才難得,像虞商這樣精通先天五行遁法,且修為精進的人才來說,本來就是一個要高速發展的門派所要爭奪的對象,不管秦家是出於什麼目的,或許要將整個飛鳥門從世上抹去,然後再順便瓜分他們的資源,但顧顏卻對那些靈脈和法寶之類的沒興趣,她更注重的是人,像虞商這種算得上天才,而且重情重義,才是爭奪的好對象。
顧顏並沒有喝止他,但也沒有要答應的意思,淡淡的說道:「你先不要磕了,好好說話。至少先說說是怎麼回事,不然我怎麼答應?」
隱雲澤其實就是地處在古戰場中央的一個大湖,當年也曾經是無數修士廝殺血戰的場所,現在幾乎已變為了一個沼澤,地下的淤泥深處,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屍骨,離隱雲澤的中心越近,她們就見到地下有著不少的屍首,還在激烈搏殺的痕迹,有的數人環抱粗的大樹,已經被連根斬斷,有的地面裂開了深深的大縫,甚至可以看到地底深處的靈脈涌動。
顧顏將丹丸在他的頭頂上滾了三滾,便又收起,但虞商的眼睛仍然緊閉著,諸鶯問道:「師叔,怎的他還不醒?」
虞商有些獃獃的愣了一下,問道:「古戰場的事,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這幾個人,居然都安然無恙?」
虞商愣愣的望著她,不知道這位顧仙子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顏倒沒在意,答道:「有些毒素深入經脈之中,我要用火靈助其清除,你們閃開些。」
林梓潼這時忽然將青天玦停在空中,朗聲說道:「你們看!」
他們飛快的向後退去,但諸鶯與林梓潼在古戰場中磨鍊了一番,又是剛剛晉階,正需要有人試手,見他們兩個人後退,青冥劍向左右一分,劍身在空中忽然消失不見,無數點青絲自空中灑下,將他們從頭到腳罩了一個結實。
顧顏說道:「你想讓我去救你師父,我現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是不成的。」她用手止住虞商,「你聽我說,我雖然與秦家不和,但卻不會因為一件與我無關的事就殺上門去,為了一個段無修,平白犧牲掉我們的性命,做這樣得不償失的事,但是你為我傳訊,也算是有一份情誼,我答應你,如果能夠有救你師父機會的話,我會幫你,但是你要記得,碧霞宗不會付出自己的性命來救段無修!」
諸鶯暗自嘟囔著說道:「你都要粉身碎骨了,還有什麼可報的……」
諸鶯不禁嗔怒道:「你這人實在啰嗦,我師叔讓你撿要緊的說,你卻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顏淡淡的「嗯」了一聲,那天秦封被她大大的駁了面子,雖然在她看來那是很自然之事,但于秦封來說,大概不亞於當面挑戰了他的尊嚴,他心中十分不忿,也是可以想見的事情。她不想多提這些,便說道:「枝節的事不必再說了,你說說後來的事罷。」
離隱雲澤只有半日的路程了,她們不緩不疾的向前飛行,虞商被扔在青天玦的後面,諸鶯不放心,特地從紫騰鞭上扯了幾根長絲,把他從頭到腳的捆上,生怕他又施展遁法逃走。
顧顏不禁露出了一絲訝色,她本來以為是虞商撞破了秦家的秘事,連著他師父一同受累,沒想到居然還和元家有關,這中間有什麼奧秘?她興趣大起,說道:「你仔細的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顏微微的點頭,她聽說過元子檀此人,做事十分縝密,但有時未免也會有燈下黑之失,虞商的五行遁法極為精湛,連她在未知的情況下也不免著了道兒,元子檀雖然厲害,但神念卻未必強得過自己,無心之失,也是難免。
顧顏揮揮手,示意虞商先不要說話,她腦子中在飛快的思索著,虞商一席話,給她的震動卻不小,丹鼎派為什麼要謀奪她手中的這根枯枝?融天嶺一場大戰,九大派中的修士全都橫死,他們必然是知道些什麼秘密,那麼藏劍山莊會不會知道?這根枯枝究竟是什麼,值得丹鼎派的人如此重視,即使冒著泄漏身份的危險,也要讓元子檀拿到此物?
顧顏淡淡的說道:「回去告訴你們的長輩,這個人我留下了,有什麼意見,讓他來找碧霞宗顧顏!」說完她一揮手,空中頓時出現一隻金光大手,在空中一抓,無數的金光捲成一道遮天長幕,一下子將兩人裹住,向著反方向疾飛回去,聲勢迅如雷電,轉眼間就消失在空中不見。
反正虞商與秦家的人照過面,也不用隱藏什麼,顧顏也不太擔心秦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麻煩,畢竟他們對虞商不算重視,認為他並不了解內情。只是她還在想著,秦家與元家之間的關係,會不會因為此事而出現什麼變化?
而且在段無修將此事報給了秦家知道后,他們的反應也很是奇怪,似乎是要此事完全隱藏起來的模樣,還是他們想到了什麼?這幾方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讓顧顏覺得頭疼。
根根青絲如同利劍,幾乎要透骨而入,兩個人心中大駭,都將手中的劍揚起,但諸鶯的紫騰鞭已經撲面而來,這件獨孤月溶修鍊已久的法寶,其威力遠非兩個築基弟子所能擋,雖然諸鶯只能發揮出五成的威力,但長鞭將他們手中的劍一卷,便扯脫飛去,顧顏在空中伸兩指一拈,便輕輕巧巧的將其抓在了手裡。她淡淡的一笑,兩隻手一搓,手指交接之間金光燦然,兩條劍頓時被她絞成了麻花,輕輕一折,便分為數段,跌落塵埃。
顧顏點了點頭,元家的做法也不可謂不縝密了,只是沒想到有個精通先天五行遁法的人會提前的隱蔽在側,「但是……你見了你的師父,又怎麼會被秦家的人追殺?」
虞商的身子打了一個顫,顯然想到當時的事情,還有些恐懼,說道:「是元家的人,鎮守正中的,是元家的老祖師元子檀!」
顧顏虛按了一下手,讓他平靜下來,才說道:「我從秦家人的手中將你救下,你們不是已經歸順了秦家了么,為什麼他們還要追殺於你,古戰場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她見虞商有些愕然,便說道:「你可以自去想想,我不會勉強你,等出了大比再說不遲。我們現在先去隱雲澤,你也跟著一起吧。」
他並沒有用法力護體,額頭重重的磕下來,頓時血流不止,諸鶯有些不忍,伸手去拉他,但虞商卻倔強的不肯起來。這個倔強的少年,原來對著顧顏的時候並沒有低頭屈服,現在為了他的師父,他卻不住口的向著顧顏求懇,就算是惹怒了她也在所不惜。
虞商有些怔怔的看著她,忽然露出了頹然之色,算了,自己已經盡到了師徒情誼,而他又有什麼籌碼來請求別人?
就聽到虞商續道:「我不認識那個人,只看到樣貌,他峨冠博帶,一雙眼睛頗有神,個子高瘦,曾聽元家弟子稱他為『韓真人』……」
虞商有些機械的點著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諸鶯看著他有氣,剛想斥責他幾句,忽然他一下子跳起,身手矯健的如同沒受過傷一樣,把諸鶯與林梓潼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衝過去,卻見他一下子跪倒在顧顏的身前,不停的磕著頭,說道:「求仙子救我師父一命!小人的做牛做馬,報答仙子的恩德!」說完伏首在地,不停的叩頭不止。
她轉過頭來,看著仍然昏迷不醒的虞商,說道:「師叔,他是怎麼回事,還不醒過來?」
提起此事,虞商的臉上就露出悲憤之色,「我悄悄和我師父提了此事,他便決定去告訴秦家的祖師秦重,沒想到他一去之後,便渺無音訊,我趕緊去秦家的駐地打聽,聽說他們居然將師父扣了下來,而且絕然不許此事外傳出去,我便知道不好,也不敢再回去找師兄們,趕緊倉皇逃走。結果在路上,便聽說師兄們全部被秦家派人帶走了,現在都不知道結果如何。」
虞商摸了摸頭,說道:「那個陣法很是宏大,當時我覺得,大概是有大派要在這裏伏擊什麼人,於是我就用五行遁法,在周圍暗暗的隱藏下來,看有沒有趁機出手的機會。」
七種不同顏色的煙霧便從他的經脈中緩緩的流散出來,然後被這枚有鴿蛋大的丹丸全都吸了去,紫青色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諸鶯看著他唇白齒紅的模樣,心中忽然不自禁的跳了兩下,便覺得這個人也沒那樣討厭了。
七蟲七葉花的毒性由七種不同屬性的毒素混合而成,最是讓人頭疼,再厲害的煉丹師,也沒法準確的煉製出解藥,但這對顧顏卻不是問題,她手上有兩枚可以化解七蟲七葉花毒性的靈丹,在煉丹的時候,只不過用了四分之一左右,她隨意取出一枚,在虞商的頭頂上滾了一滾。
她們緩緩的向前,又過了數個時辰,就覺得空氣中似乎有著一股硝煙的味道,爭鬥的痕迹處處可見,這時她們已經到了隱雲澤的外圍,無數的林木森森可見,不知道生長了幾千幾萬年的大樹,遮天蔽日,將頭頂上的陽光盡數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