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27章 禍水東引

卷七 少年心事當拿雲

第527章 禍水東引

虞商悄悄的看了諸鶯一眼,忽然便理解了她們戰意昂然,毫不避怯的原因。
顧顏手執太阿劍,神色不變的站在青天玦上,環視著四周,目光淡然,似乎並不把周圍的人放在心上。
她忽然想到秦重在古戰場中的行事風格,大異他平常韜晦之舉,忽然一股寒意升上來,莫非,他有意在這裏與元家決戰?碧霞宗這個初出茅廬的小門派,居然第一次參加大比,就趕上了這種大事,而且她們還不能遠遠的旁觀,因為她們自己就是入局之人,是顧顏自己,一手攪動了這場大風波!
顧顏低斂著眉說道:「不勞秦兄費心。」
那四名修士都是新晉的結丹修士,他們操控著手中的長劍,與畢真真的旋光斬相鬥,一時間也壓制不下,剛剛發出箭羽,正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靈氣尚未接繼而上,顧顏一劍斬來,其勢如風,他們大驚之下,頓時向後退後,整個陣法便出現了一絲縫隙。
他越說的聲音愈加的低沉起來:「我還曾經在祖師的面前,為此事而苦苦的懇求,想不到,你已經有自己的法子了。」他看著顧顏的眼神,像是痛心疾首,又像是充滿了不忿一般。
他的四寶之一已被顧顏破去,這時秦清從身後撲至,他雙手捧著一件數寸見方,如印台一般的東西,從天空中飛快的壓下來。青天玦周圍的護身寶光,全都擋不住他這一壓,只聽到「咔嚓咔嚓」的碎裂聲,畢真真清晰的看到秦清的手中捧著的是一塊四四方方,上面刻著九個盤龍玉鈕的玉印,驚呼道:「快避開,那是九龍玉印!」
顧顏卻只覺得好笑,不管自己與元家有沒有關係,自己要做的事情,何時又需要向他人交代?她淡淡的說道:「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重情重義的秦兄了,家族的重擔,個人的慾望,遮蔽了你的雙眼,讓你沒有當年的洒脫與豪氣,既是如此,又復何言?」
後面的弟子倉皇的飛退,但仍有三人死在了顧顏的劍下,顧顏順勢將劍拖回來,回身便一劍向著秦清斬去。
秦封冷峻的臉如古井不波,見到顧顏向著自己的方向衝來,揮手下令,兩側便又有六名修士圍攻上去。
元子越剛剛想起兄長元子檀曾經說過的話,「那個姓顧的女子,是個頗為奇特之人,如果勢不可為,你可以行禍水東引之策!」
秦清的臉色上露出厲色,兩隻手上的靈氣加以摧動,白色的霧氣向外伸展,空中飛騰出九龍蛟龍一般的影子,張牙舞爪的飛下來。青天玦的寶光根本擋不住它們。
顧顏微微的一嘆,她倒不是感傷,但只是有些可惜,當年眾人曾並肩作戰,互托生死的情誼,似乎也一去不復返了。
秦清的全身一凜,他這才意識到這個侄兒從剛進入古戰場到現在,似乎正在褪去身上的青澀,變得愈加的狠厲起來,正在變成一個合格的家主繼承人,他心中不禁想到:太像了,與當年的大哥,幾乎是一般無二!
顧顏這時早已接過了青天玦的控制權,意隨心動,一道青光如電一般飛墜,她並不向前沖,反而轉頭向後衝去。同時太阿劍動,數十丈長的金芒瞬間延伸出去,有兩名修士被她的劍芒所傷,鮮血狂噴,從空中摔跌下去。
顧顏仍站在原處不動,她的長劍緩緩的移動著位置,似乎劍尖的指向,總是不離對方陣法中的薄弱之處,雖然不動,卻能讓對面的陣法跟著移動。
這些人並沒有馬上進擊,而是十分井然的在周圍布下陣勢,顧顏身處在一個狹長穀道的正中間,他們將四面的方位全都鎖定,每人手中的都取出法寶,然後緩緩的向著中間壓逼過來。
在他們的身後,長長的靈氣流連通著眾人,雖然是四人出手,卻相當於是眾人合力一樣,強大的壓力頓時向著中央壓迫過來。
他在後面一揚手,數十人便整齊劃一的停住,然後他才飛到了人群之前,數月之後,他與顧顏再度見面,他的嗓子一時間哽住,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們所行的這條路,兩邊都是狹窄的大山,夾著中間窄窄的一條路,顧顏冷笑一聲,她一揚手,便將手中的驚天圖拋了出去,逼人的殺氣頓時在狹小的空間內爆發出來,無數的氣流激旋,磨盤大的石塊在空中飛舞,然後又不停的被殺氣絞成了碎粉。
顧顏淡淡的說道:「當日秦家決定助積雲峰時,又何曾留情?」你們對碧霞宗毫無情誼,我今日又何必對你們講什麼狗屁情面!
她不動則已,一動則其勢如火,只是一閃的功夫,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已經從青天玦上飛掠而出,一隻金光大手從天空中按下來,滿眼金光燦然,無數的箭羽被她一把抓在手裡,而她右手處的長劍已經毫不留情的揮劍斬去。
顧顏卻似充耳不聞一樣,她決意要格殺眼前的此人立威,自然,她這一劍而下,與秦家便再也無轉圜的餘地。自然,早在秦家作出先前的決斷時,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什麼情誼可言了。
他那時對這個決定還頗為驚訝,問道:「難道她不會藉此而投效?」
這時後面的追兵已經飛快的趕至,顧顏看出來前面那幾個人是元家的人,為首的一個似乎還有些眼熟,兩人相隔距離之近,幾乎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血污,顧顏剛要轉身遁走,這時元子越眼睛忽然一亮,他猛地從懷中取出一物,向著顧顏重重的擲了過來。
數十名修士同時行動,光是神念所形成的壓力便強大無比,青天玦的護罩不自禁的開始喀喀作響,林梓潼與諸鶯全都繃著臉,兩個人筆直的站著,一副全然不懼的模樣。在斷雲崖那邊從生死關中打了個滾回來,她們對這些都已不甚在意。
人家的大隊人馬已經趕來,現在不可能再下殺手,還是趕緊脫身的要緊,她的手在空中虛提,無數火網便被抽了回來,將驚天圖向下一壓,青天玦向前飛遁而去。
秦封所帶來的人,遠非秦清那一批人可比,光是結丹修士便有十數人以上,他們的動作極為整齊劃一,秦封一聲令下,便分人左右,將她們一起圍在中間。
畢真真被她一言提醒,這才想起來收取的法寶遁龍樁,她飛快的將兩隻手同時向外揚起,九根小小的木樁就從她的袖中飛中,隨即飛快的沖向天空,九根木樁在空中變成支天的巨木,從天而降,將那九龍白龍頓時牢牢的釘在空中。
顧顏淡然的說道:「我命由我不由人,秦公子,不必你來處置!」她的手指一斂,便將虎符收進了懷中,喝道:「我們走!」
秦清大吼了一聲,他將手中的玉印一甩而出,重如千鈞的一座小山在空中向著顧顏衝擊而去,顧顏回身一劍劈去,長劍重重的斬在玉印之上,頓時碎屑飛濺,秦清一口鮮血噴出,從空中掉了下去,顧顏也覺得氣血翻湧,全身如受劇震一般。
秦封的目光牢牢的注視著顧顏的身影,他心中亦有一絲感傷,似乎分別數年,自己已經被她的境界拉下了太多,顧顏的目光如電,讓他的陣法只能隨之而變,第一波比斗,不過只是淺嘗輒止而已。
秦封緩緩的說道:「你與元家,是否早有勾連,在斷雲崖的時候,是不是曾經有他們相助?」
秦封沉聲說道:「祖師之命我不能違,但……我至少會留你性命……」站在他身邊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兩手緊緊的攥著拳頭,上面青筋爆起,手指處格格的作響,似乎全身上下有著無數的戾氣,就是沒有渠道發泄出來一般。
後面所追擊的人顯然吃了一驚,沒想到元子越付出十幾條性命也要護住的虎符,現在卻隨手就擲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前面的人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應該去追元子越,還是留下來搶奪顧顏手中的虎符。
在沒有絕地的限制之下,火力全開的顧顏可以肆無忌憚的施展自己的本領,以她現在幾乎能夠邁入結丹後期的修為,這三個人真的困不住她!
衝天的火焰一瞬間捲來,身後的秦家子弟都避其鋒銳,不敢上前,只有秦清飛快的從後面沖至,但卻被九根遁龍樁擋在外面,這時兩名修士已經被顧顏的陣圖困住,火靈從四面八方合攏過來,裏面的熱度瞬間升高到極致,顧顏略一猶豫,想著是不是要以混沌元氣合擊,雖然能重創對手,但自己也難免要受傷,這時從隱雲澤的方向,有數十條光華如電一般的飛來,前面是幾個滿身血污的人,後面則是大隊人馬在飛快的追趕,顧顏的眼睛一眯,她看到了在人群之後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秦兄?」
雖然她不知道虎符的作用,但卻有一種本能,讓她不想將虎符還給秦家,這時秦封已經站在她的面前,顧顏臉上的微笑不變,微微的頜首,「秦兄,別來無恙?」
他一直不知道,居然在雲澤,還有人,可以在這兩大門派的威壓之下,如此的平淡如風,如此的視若無物,他喃喃的說道:「男子不如也!」心中忽然起了一絲嚮往之情,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難道就不想有一天也這樣挺胸昂頭的站在人前?
她腦子極快,一轉念便想到,這虎符應該是一分兩半,另外一半在元家手裡,可是他為何要扔到自己的手上?
其勢迅如雷電,一下子便刺破了青天玦的護身寶光,徑直落到顧顏的手裡,顧顏這才看到,是半片淡金色,呈虎頭形狀玉符,居然與她當年初來雲澤的時候,幫助秦封護送過的那半片虎符一模一樣。
秦清眼中的瞳仁陡然間一縮,他自然識得,這是長青宮獨孤宮主的隨身至寶,看來秦重的猜測果然是沒錯的,那些全都死在了她們的手中!
畢真真摧動手中的遁龍樁,九根木樁將周圍的氣流完全的鎮住,殺氣衝天,頓時將兩名修士卷了進來。顧顏一揚手,四種火靈同時從手中發出,衝天的火網頓時將前面牢牢的罩了起來。
那四人分成四維方位,進退幾乎如一,同時抬手,長劍向著空中斬去,發出金鐵交鳴的鏗然響聲,隨後四人同時揮動長袖,袖中青氣蒙蒙,似乎有數萬支箭同時飛出,漫天的箭雨,將整個天空幾乎都遮蔽起來。
秦封冷冷的說道:「那是祖師之行,關我們何事?我們最重要的,是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他將手重重的向下一揮,喝道:「進擊!」
虞商在後面看得暗暗心驚,他忽然想到自己所在的飛鳥門,師父一直小心翼翼,生活在兩大門派的夾縫中間,不敢有一絲的差池,以免落得個身死門滅的下場,但他們在投靠了秦家之後,結果似乎並不那麼美妙。
元子越一直不明白,這面虎符,為什麼元子檀卻不甚重視,甚至都不親自攜帶,現在卻突然想到,難道他本來就有一片要將其扔給顧顏的心思?
邊上的一名老者與一位中年人同時從左右迎上,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冒著怒火,沒想到顧顏一見面,居然便立下殺手,站在左邊的那位中年人秦緣怒道:「你這女子,好生辣手?」
只慌亂了這短短的一瞬,秦封已經飛快的喝道:「大家停步!」
在他的指揮之下,數十名修士進退如一,有四人從隊列中衝出,從四方向著中央合攏,每人手中執一柄長劍,當頭斬下。
他這個大哥,本來就是個多智而善謀的人,生生的一手將元家,打造成一個可與世家秦氏比肩的大家族,多有深謀遠慮,一旦做出決定,便不許人置疑,是以他雖然心中疑慮,卻仍然按著兄長的吩咐辦事。
秦封站在高處,冷冷的向下看去,他極為了解自己曾經的這位朋友,她道法詭異,不拘一格,如天馬行空,難尋蹤跡,于陣法上有著極深的造詣。因此現在他反而顯得格外的冷靜,並沒有讓眾人一擁而上,反倒先在外圍列下了陣勢,將周圍的靈氣之位一個個的牢牢佔住,然後再慢慢的向里進逼。
顧顏手握長劍,驚天圖便懸在她的頭上,她卻不敢一下子將所有人都困入圖中,否則陣圖無法承受這麼多修士同時進入,一旦發生爆裂,那後果不堪設想。見四人搶先攻過來,她便沉聲說道:「準備好,作戰!」
她握住手中的虎符,「我不會將此物交與你的,正如你也不會放過我一樣,何必再復多言?」
其實在從虞商的口中聽到那個消息之後,她就猜到秦家對自己有所圖謀了,不管那根枯枝是什麼物件,但顧顏卻知道,相比起元家,秦家才更加危險,因此她見了秦家子弟之後,並沒有猶豫,當時便下辣手。
他這時終於不敢再逞英雄,連滾帶爬的向後飛掠而去,顧顏的長劍趁勢而下,金光閃動之間,已將那桿大旗從中而斷,去勢不停的而去,將那名弟子頭顱斬去,然後又順勢將九桿大旗全部斬斷。
九個盤龍玉鈕雖然失去了光彩,但碩大的玉印卻依舊從天而降,顧顏去勢不停,她一回手,九嶷鼎在手中彈出去,碩大的玉印壓在鼎身之上,頓時「蓬」的一聲反彈回去,而顧顏的太阿劍已經貼地斬來。劍鋒上金光燦然,幾乎掠到了那名秦家弟子的喉間。
她隨即冷笑一聲,金光燦爛的長劍平伸著斬來,殺氣逼人,當頭的秦家弟子強握著大旗不退,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顧顏一劍斬下,金光頓時將他當頭罩住,向內一合,便要將他的性命收了去。
這時秦清與另外兩人才飛到秦封身前,臉上滿是慚色,不發一言,秦封揮了揮手,「幾位叔伯,還請入列吧,今天,我們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要把那片虎符拿到手中!」
林梓潼飛快的將青天玦發動起來,兩道青光向前衝去,秦封喝道:「合圍!」他的語聲深沉,像是下了一個決心一樣,「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那些弟子們並不畏懼,九面大旗同時揮動起來,迎風招展,遮天蔽日,幾乎將日光全都擋住,一條條稀疏的光線從空中灑下來,天空似是突然間就暗了下來一樣。
她見空中九條蛟龍飛騰而來,並不驚懼,手握著長劍堅定不移的向前斬去,喝道:「真真,施遁龍樁!」
她在腦子中飛快的轉著念頭,就算現在,她並不想與秦家大部隊正面作戰,否則不一定有像斷雲崖那樣的好運氣。只是這個東西,又該如何處置?
金光燦然的長劍,帶著周圍無數靈氣流的壓力滾滾而來,玉印上的龍氣又被畢真真手中的遁龍樁所制,秦清不敢硬接,他雙手托著玉印,濃濃的白氣擋住前面的進擊,然後飛快的向後退去。
這時秦清才終於趕至,他也沒想到顧顏一出手便下殺手,從來其它的修士跟秦家動手,哪怕再是囂張,也總會有幾分顧忌,不會一下子就全然撕破臉,但這個女人,似乎不管不顧,也不知道她是莽撞,還是心機太深?
數不盡的長箭密密麻麻的沖入青天玦的護身寶光之內,畢真真手中的九根遁龍樁便飛起,此處不是絕地,遁龍樁中的靈火盡情的揮灑,九條火龍漫天飛舞,將無數的箭羽盡數擋了去,這時顧顏突然間動了。
諸鶯手執龍鳳雙環與紫騰鞭,站在青天玦的尾部,護住側翼,看到虞商的目光遊離,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耍花樣,否則先結果了你!」做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
秦清倒是有些別樣的擔心,「老祖師已經帶人走了多日,一直沒有出現,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裡?」
元子檀當時露出一個很是複雜難明的笑容,「這個女人的心很大,我看不透她,秦家人只拿她當一般的小女子對待,因此才屢屢在她的手下吃癟,但她的心志,或許遠在你我等人的想象之外,不管怎樣,你聽我的便是!」
顧顏在心中已經狠狠的罵了那個姓元的一頓,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虎符有什麼用處,但引起兩方人馬爭奪的如此慘烈之物,必定是一個燙手山芋,他倒是毫不在乎的就扔到自己手裡來了!
她一劍便將秦家所設下的包圍圈捅破,見到兩人在前面攔路,二話不說,揮劍便斬,那兩人同時怒斥了一聲,分從左右圍攏過來,將前面窄窄的通路完全封死。
後面的三女同時應是,顧顏站在青天玦上絲毫未動,畢真真一揚手,一對旋光斬便盤旋而出,兩道玄光向著四人當頭的捲去。
在將虎符扔到顧顏的手中之後,他便頓時在空中轉了方向,喝道:「我們走,去尋子檀祖師!」他將元子檀最後留給他的一張靈符施展開來,一道青光簇擁著他與剩餘的幾名倖存之人,一同向著東方飛去。
顧顏冷哼了一聲,將自己的神念直接放出去,頓時將他們所形成的壓力撞了個粉碎,青天玦畢竟是新得之物,沒有她原來的錦雲碟更加得心應手,她暗自揣測著形勢,要如何才能衝出包圍之中。
秦清大聲喝道:「結九星連珠!」那九人飛快的排成一條直線,九面大旗同向一個方向揮動,一道霞光如天河倒泄一般從空中直射下來,顧顏冷哼了一聲,五道通天光柱向上拔起,在空中聚成一個光球,顧顏一劍斬去,蓬的一聲,無數金色光線四射,向著地面傾泄而去,頓時將平地砸了一個大坑。
秦封冷冽的目光緊緊盯著顧顏手中的虎符,臉上的神色複雜難辯,終於武器,聲音乾澀的有如枯柴,「沒用我幫忙,你居然也活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