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八 扶搖

第558章 碧落陣開

卷八 扶搖

第558章 碧落陣開

眾人一催法寶,幾條光華同時飛起,飛快的衝上了高空,也便在此時,忽然間有一道光柱飛快的從地面向上衝起,一下子便將地面衝破了一個大洞,隨後就像一連串爆豆的聲音,連珠不斷的在地底響起,越來越密,聲音也越來越低,最後的聲音像是幾乎深入了地底數百丈之遙。
顧顏手中的那面朱顏鏡,在古戰場的鬥法之中,鏡架被齊身的毀去,只留下光禿禿的鏡身,但寶鏡本來的威力並沒有減退,再加上在融天嶺時,她的所見所聞,顧顏一直覺得,自己的朱顏鏡,與展城手中的天朱鏡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只是在那之後,她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展城,因此也就沒有機會印證自己心中的想法。而今天她才覺得,時機似乎已經到了。
簡玥嘟囔著說道:「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嘛!」
展城有些抱歉的一笑,「這是我父親派人給我送來的焚天雷,我也是頭一次使用,可沒想到會有這樣大的動靜。」
展城默默的點了點頭,他足下輕輕的一踏,就有一朵黑色的雲霧,拖著他直升上了空中,在他的周圍,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將他緊緊夾住,高立千仞的峭壁,給人以一種極為壓抑的壓迫感。
顧顏點點頭,她取出懷中的劍囊,掐動法訣,向著空中一拋,九道光華同時沖了上去。
隱在暗色里的林楓只是「嗯」了一聲,隨即便沒有了聲息。烏雲漸漸的遮上來,將天空中的月色全都擋了去,一切重又變得靜悄悄毫無聲息。
白色的布幔無風而自動,一股死寂之聲頓時撲面而來!
從那裡,顧顏能夠清晰的感應到,地底之處,有一絲絲的水靈氣正在不停的向外溢,而且其中還帶著很是濃重的躁熱之氣。
顧顏仔細的看了一下,這個「大水泡」佔地之大,一眼都望不到邊際,想必比她以前所進過的地宮都不在小,而情形也讓她略有詫異,越來越靠近碧落陣的中心,反而能感受到的氣息卻愈加的小了,這樣一個存在了數萬年的陣法,居然還能夠讓自己的氣息毫不外泄,其陣法中的「勢」,實在已經布置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這枚玉簡,顧顏也曾看過,就是滄海客口中所說的那位修士,遠在道魔大戰之前便曾經進入過碧落陣的人。
他將手向著前面一指,說道:「我與展兄弟定下的路線,就是要沿著碧落陣的外圍起爆,卻不能夠將陣法觸動,因此前面是一個環形,從哪裡入口便也無所謂了,再向前三十丈,便是碧落陣的邊緣之處,大家可都準備好了么?」
顧顏微微點頭,她那五座旗門,留在了赤煉峰上布陣之用,便從懷中取出了劍囊,「請吧!」
顧顏低聲說道:「被埋於此地的大澤,若不泄去,遲早有一日,必要成為大患。」
這時屠龍忽然間冷冷的說了一句:「且慢!有些事,是不是要先說清楚?」
眾人都抬頭望過去,在本來空蕩蕩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已經立起了一座高高的門戶,左右各掛著條幅,寫的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欲尋藏寶,請走別路」。
顧顏駕著紫雲圭直闖而入,闖過碧落陣門的一瞬,她感覺到像是過了一個傳送陣一般,經脈在一瞬間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但又飛快的釋去,隨即,她便感覺到全身傳來了一股暖意,像是泡在了一個大溫泉當中,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一種溫潤的氣息。
這些大自然中的氣息變化,對於一般的修士來說,是極其細微,難以體會的,但對於他們這種高級修士,卻是十分敏感的。
在他們的周圍,厚厚的山石與土層之中,肉眼便可以看到,有無數的靈脈在不停的流轉,光華時而在進行著變換,但每一條靈脈之中,都隱隱的透出赤色的熱意。
這次不等人招呼,以展城為首,眾人已經迅速飛入。這是展城以焚天雷,在地底,按著地脈的分佈,硬生生的炸出的一條入口來,他們時間緊迫,如果地脈的運行有變,說不定這個入口便會再度封閉,到時候他們如果打不開珠宮貝闕,可真是想回都回不來了。如果不是萬不得以的話,顧顏還真是不想炸開地脈,毀掉這座已經屹立萬載的天柱峰。
滄海客道:「屠兄,還有什麼事?」
五日之期,轉瞬即過,這一日傍晚,天色已經完全的昏暗下去,明月正從另一端探出了一個頭來,滄海客帶著他們,來到南天門上的最為低洼之處。
滄海客大笑起來:「元兄在書中說,要闖碧落陣,你更勝於他,這話果然不錯。」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看上去黯淡無光的玉簡。
顧顏這時忽然想到,似乎這座拔地而起的天柱峰,也並非是天然而就,看這座南天門鎮壓於此的地勢,倒像是與「龍虎相爭」有些相似,一龍一虎的靈氣鎖住了地脈,將靈氣全都鎮在其中。莫非這是在萬載之前,有人特意造就於此的?
滄海客笑道:「這個也容易,本來我想珠宮貝闕,那是上古大修留下來的寶庫,怎麼會也有東西讓我們分潤,如果不夠的話,那麼我倒有個法子,就是大家一起來爭,各出靈石競價,價高者就拿走寶物,剩下的則分掉那些靈石,你們看這法子如何?」
也難怪她如此說,在她們的周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看不到禁制的存在,也感應不到殺氣,給顧顏的感覺,就像是她體內剛開闢出來的那一塊混沌空間一樣,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如果說非要有的話,那有的也只是一片空虛!
簡玥被林楓護在身後,一點風雨都沾不著她,偷偷的探出頭,看了一眼屠龍的作派,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裝吧!」單憑本身的靈氣護身,可一定要比用法寶,多耗費幾倍的力氣才行。
被展城所開闢出來的這十余條通路,全都通到了同一個地方,就像是在無比深邃的地底之下,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溶洞,周圍被無數天然形成的石樑架住,一條條的鐘乳石正從上面垂下來,落到地面之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
她知道林楓就在不遠處,低聲說道:「在開啟珠宮貝闕之前,我不會做什麼,但事了之後,我要取他手中的天朱鏡,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她頓了一頓,又說道,「如果事情不諧,那就果斷殺之!」
顧顏倒是沒注意這些,她在想著,當年在子午谷地宮的時候,那位段盈袖就曾經用焚天雷,將整個地宮的門口炸塌,如果不是她當時找到了通路,所有人都要被堵死在裏面。據展城所說,焚天雷曾經是道魔大戰之前,魔教傳下來的秘方,後來已經失傳,現在看來,他又重新找到了這個秘方,只是不知道在子午谷時那位機變百出,殺伐果決的段盈袖,是不是又與他重逢了?
顧顏一踏腳下的紫雲圭,數人同時從這裏向後,倒飛出數十丈之遠,這時展城手中的袋子也已完全展開,一道細細無比的黃色光線從裏面一閃而出,隨即便忽然間暴漲起來,將整個空間完全充滿,無數細小的黃色光點像無數的螢火蟲一樣充斥了整個空間,然後在每一片方寸之地中同時炸響開來,這裏本來濃郁的靈氣瞬間就變成了無數亂流,那無數個如螢火蟲一般的小靈氣彈在空中飛快的炸響,頃刻間便地動山搖,高聳入雲的南天門,居然開始猛烈的搖動起來,地面之上的無數樹木因而摧折,一條條的靈氣亂流向外激射,將兩邊的山壁上刺得斑駁的全是痕迹。
眾人都各有準備,閃身避過飛來的石屑,隨後他們便在眼前,見到了無比瑰麗的景象。
顧顏等人都飛快的後退,她身邊自動的立起一幢紫光,護住了全身,林楓祭出玄鐵牌,把他自己與簡玥都護在裏面,而滄海客手中那柄大蒲扇無聲的立起來,暴漲的如同半扇小山一樣,把外面的攻擊盡數都擋了去。
這條靈氣一噴射出來,便在外面散落為千千萬萬點小水滴,逼人的壓力撲面而來,滄海客這時飛快的一掌劈出,頓時在空中捲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周圍空空蕩蕩的,像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根本毫無人跡,但在空中,飄落著一縷縷的藍色靈氣,都凝結成了實質一般,在空中飄浮著不落。
中間寫的是:「亡者莫入」。
顧顏微微一笑,在展城打開黃袋子的時候,她已經清晰的看到,在漫天飛舞的煙塵之中,有十粒如黃豆一般小小的陰雷,無聲的墜入了地底,順著一脈一直向下,每隔幾十丈便停留一個,等漫天的煙塵落去之後,連展城本人都已經變得灰頭土臉。
後面的人也同時反應過來,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前面疾沖,林楓將簡玥推在身後,他手執玄鐵牌斷後,等所有人都沖入了碧落陣中時,後面的入口也同時閉合。
這時簡玥忽然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這時頭頂上的月色已經漸漸的升起來,太陰之力漸漸的沉重,讓周圍的熱氣為之一輕。
他對著顧顏說道:「聽說顧仙子于陣法之道上別有專功,壓制地脈之事,便要勞動於你了。」
滄海客的提議雖然簡單,倒也公平,在座的諸位,誰的身家沒有個十幾萬的靈石,展城是魔教少主,顧顏有碧霞宗為後盾,自然不用說了,就算是滄海客縱橫南浦千余載,其身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至於這位屠龍,他在南塘名聲雀起,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在這裏,靈氣濃郁的有如實質一樣,簡玥低聲說道:「這上面所滴下來的,可都是萬載的靈石仙乳,拿出去就能夠換靈石的呀。」
隨後她放眼看去,便知道自己已經處在碧落陣之中了。
滄海客笑道:「在這裏,水火二氣相聚,無數的靈脈聚集,產生這樣的靈乳並不奇怪,只是比起我們此次要找的東西,這就不算什麼了。」
顧顏很少會如此果決的要殺一個人,但對展城,她還是懷著很深的忌憚之意的。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冷血,雖然他現在與自己同行,但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會在自己的背後捅上一刀。而且,顧顏覺得,展城對天朱鏡與朱顏鏡之間的聯繫,也並非毫無察覺,未免將來多事,她寧肯在這時先除去後患。
展城的手指向著空中一劃,十余粒黃豆大小的焚天雷被他一記便甩了出來,在空中聚合到一起,一道土黃色的光柱猛地向著前面爆發出來,顧顏只覺得全身經脈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一瞬間的爆炸之威,她的九玄天兵居然險些定不住!這時前面的那個大水泡已經被炸出了一個極大的口子,無數碧藍色的靈氣在裏面閃爍,卻被外面土黃色的光芒壓迫住而不能出來,滄海客喝道:「闖陣!」
相處了數日,這還是顧顏第一次聽到他說話,聲音十分的乾澀,就像是被人在喉嚨上用力斬了幾刀,聽上去硬梆梆的,頂得人說不出話來。
這時地面忽然傳來了隱隱的震動之聲,展城喝道:「快上來!」
展城走在最前面,他的十指忽然在空中飛快的划動了幾個符印,隨即,前面便有十余個地方,忽然間一下子爆開。
滄海客道:「在玉簡之後,附有這位前輩留下的符印,我便用它,來開啟碧落陣,大家小心了!」
至於展城對她的道歉,其實顧顏並沒有放在心上,相反,她對此人更起了一種深深的警惕,對於當年的仇人,談笑間便可以放棄,毫不顧忌的把手言歡,更不惜折下面子為一女子折腰,這讓顧顏的心中起了深深的忌憚。這種能夠隱忍且心志堅韌的人,將來必成大患。
最讓人驚訝的還是那位屠龍,他高高瘦瘦的身材站在那裡,偏偏又有一顆大大的頭顱,再戴著斗笠,像只標槍一樣筆直的站著,就好像樹在那裡給人用來進攻的靶子一樣。而他本人也全然的不加閃避,那件破舊的蓑衣根根的豎起,似乎在軀體的周圍布下了一個無形的氣罩,那些靈氣亂流在衝到他的身前,便自行的向著左右避開去。
不錯,空!
滄海客說道:「我看那本水經上所載,在蒼梧大陸之上,像這樣能夠勾連大海的海眼,沒一百也有幾十,等此間事了,我一定要去另外的州國,將這些地方,一一的訪個遍才行。」
滄海客哈哈一笑,也不以為忤,他看著月亮已經漸漸升到了頭頂,說道:「離子時尚有一刻的工夫,這時候太陰之氣濃而不盛,郁而不積,正是施法的最好時候,請展兄動手吧!」
她正在胡思亂想著,展城已從懷中取出一個土黃色的袋子,在空中緩緩展開,這時顧顏忽然感到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傳來,滄海客已經在身後大叫一聲:「快退!」
林楓大概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專程來提醒她。
在地底之下,隱約可以看到有無數的靈脈,像蛛網一樣密密麻麻的分佈,越是往下,靈脈的分佈愈加密集,周圍的壓力也就愈加的大起來。
六個人這時站成了一線,看著前方,他們以前,都只在典籍之中,聽說過上古碧落大陣的名字,這還是真正身處其中,見識它的風采,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失望之色。
在前面,正好有一個被炸出來的小小空間,能夠讓五六個人存身,滄海客先是一揚手,手中有一道符篆射出,將地面上露出來的那個入口暫時的封起。隨即說道:「我們在地下弄出來這麼大的動靜,雖然我在周圍都設下了禁制,但六大派都有專門監聽整個南浦動靜的人,或許被發現也說不定,我們爭取在七日內出來!」
眾人都同意了這個提議,也就沒人再有異議,滄海客說:「展兄,去吧!」
他忽然間咬了一下舌尖,隨後一絲血箭便噴出來,在自己的右掌心處,瞬間便印了一個奇怪的法印,隨後向著玉簡一抓,又向外一揚,一篷赤紅色的光華飛快的向外揚起,在空中又凝成了一道極細無比的紅線,向著面前那個大水泡刺了過去。
展城的表情有些複雜,似乎是沒想到十幾年不見,顧顏已經變成了一個如此強大的存在,讓滄海客這樣的人也不得不為之而側目。
但在眾人來說,這都不算什麼,就算是修為最低的簡玥,也已經結成金丹,相反,他們在這種靈氣充裕的環境之中,反而顯得格外的舒適。在下到地底三百丈之後,展城便將手一揮,眾人停住了腳步。
無數的水滴硬是被他這一掌,逼成了一道滔天的巨浪,這時他厲聲喝道:「展兄弟,最後一爆!」
滄海客看了一眼顧顏,說道:「有勞了!」
展城忽然大喝了一聲:「起!」隨著他這一喝,就像是推倒了一連串的骨牌一樣,地面迅速的坍塌下去,煙塵四起,以開始那個被衝破的黑色大洞為起點,飛快的露出了一條通路來。
顧顏的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極為寂寞,直指心神的空虛,好在她的神念堅定,只微微的一震,便警醒過來,她覺得,她似乎已經把握到了陣法中的「勢」。
展城所炸開的這條通路極為狹窄,幾乎只能容得一人通過,裏面更是曲曲折折,根本看不到盡頭。但能夠在數百丈之下,無數靈脈的環繞之中,硬生生的炸出這一條通路來,而沒有使得地面坍塌,已經是讓人吸為觀止的技藝了。
這個鼓鼓漲漲的大水泡,便迅速的被這條紅線刺破了一個缺口,隨後就有一道碧藍色的靈氣從裏面射出來。
至於展城的致歉,顧顏想到了還是在青雲山的時候,顧家的十四哥說過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打架做什麼?
展城這次居然像是脾氣甚好的模樣,將自己的鋒芒全都收斂了起來,雖然簡玥刺了他一句,也不見他動之於顏色,反而很是誠懇的向她致歉。
一直沒有說話的屠龍這時忽然開口說道:「真的等你都走遍了,恐怕你那條老命不夠花的。」
屠龍道:「如果進不去珠宮貝闕,或者進去了發現裏面空空如也,那沒什麼好說的,大家自然一拍兩散,若是裏面的東西不夠分潤,那該怎麼算?」
整個他們的所處之地,就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廣場,而在廣場的中央,被無數鐘乳石所包圍著的,則是發著碧汪汪藍光的,有如一個大水泡一樣,在這裏自然而然的漂浮著,被無數濃郁的靈氣所環繞,亘古長存,永無止歇。
滄海客苦笑道:「展老弟,用不用弄出這麼大動靜?」
不知何時,他背後所負的那個大葫蘆已經被解下來,買到他的腳下,如奔雷掣電一般的向著前面衝過去。
不過正如簡玥所說的一樣,顧顏可不是那種會被甜言蜜語所迷惑的人,她這時的心中正想著,如何利用這次的機會,取到展城手中的天朱鏡。如此良機,若是錯失了,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耀眼的白光在空中盤旋不定,刺到了厚厚的石壁上,被周圍的靈脈一圍,隨即便散落成無數的白光沒入靈脈中去。同時,九道通天的光柱已經矗立起來。
簡玥吐了吐舌頭,「你膽子確實是大,就不怕炸塌了地脈,把我們都埋在這裏啊。」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動作,但顧顏的額頭上已經微微見了汗,她用手擦拭了一下,說道:「只要此處的地脈不會倒翻過來,那麼我以九玄天兵鎮壓於此,便不會有傾覆之虞。」她說的雖然淡然,但言語中卻透出一股無比強大的自信,讓人聽了便不會再起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