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658章 窺破心機

卷九 躡雲

第658章 窺破心機

那朵金蓮,與她在荷塘之中所見到的蓮花之形,一般無二,但在她的心中,所想到的自然不會是荷塘主人。那個神秘莫測的人,其修為至少也在元嬰以上,說不定還是站在蒼梧之中最高層次的元后修士,那樣的人,又何必處心積慮的暗算自己,只要一個小手指頭,已不知可以把自己碾死千百次了。
有幾名修為已至結丹的修士,各自施展法寶,飛快的向後退去,想避開顧顏的火焰之威,寧封子眼尖,在空中已經發現,她叫道:「想跑嗎?」朱顏鏡的光華飛快投射過去,將那幾個人的形跡無比清晰的照了出來,顧顏將手一揚,一道紫金雷霆便自空中降下,他們的去勢被硬生生的阻住,隨即朱雀環已經當頭飛來,將這幾名結丹修士也同時化為了灰燼。
三年的時間轉瞬即過,葛靈的修為積累已經足夠,顧顏便賜了她丹藥,讓她閉關三月,等開關出來的時候,顧顏的眼前便不禁一亮。
葛靈剛想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她正胡思亂想著,便聽顧顏說道:「靈兒,這次,你可知錯么?」
他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怒道:「臭女人……」只是這出三個字,卻又頓時縮了回去,他揚起頭,看著顧顏的眼睛,說道:「我若是說了,你不殺我?」
她眉頭一皺,雖然這次的圍殺,並不算什麼,也被顧顏輕易的化解,但她卻可以推斷,若無人指使,封臨崖絕不會故意來找她的麻煩。這背後肯定還埋藏著一個自己的敵人,他在關鍵時刻,通過自己的五火護佑,將封臨崖滅殺,然後又飄然遠去,這份功夫,幾乎不在自己之下,這樣一個大敵,始終隱在暗處,讓顧顏有如芒刺在背,不得安枕。
她攜起葛靈的手,出了大荒城,又在周圍布下了禁制,便招來紫雲圭,一道紫色光幢,護著她們兩人,緩緩的向著遠方飛去。
朱顏鏡的光華閃耀,將天空中的萬事萬物,無不清晰的印在了鏡中,寧封子用手輕輕一撥,朱顏鏡飛快抖動起來,在光華籠罩之下,靈氣頓時被分隔成了一層層,似乎眼前的空間也被分成了無數片,封臨崖被阻在了她們身前十余丈之遠,根本無法近前。顧顏這時低喝了一聲:「聚!」
顧顏看著重新落到自己手中的朱雀環,雖然太陰之火屬性極陰,算是天地間較為本源的那一種火焰,並不能完全的被朱雀環收取,一時三刻之後便會化去,但此寶初顯之威,仍然讓她頗為滿意,她看到那些修士的眼中露出了驚惶之色,冷冷的說道:「還不束手,待我動手么?」
而在這南海之中,唯一一個與蓮花山有關的,便只有秦明月!
金光大手,挾帶著無數的紫金雷霆,重重轟在了海面之上,無數的海浪飛濺而起,底下的魚蝦驚惶的四處遠避,卻沒有看到任何一點的蹤影。
寧封子這時悄悄扯了一下顧顏的手臂,說道:「你看!」
葛靈站在下面,不禁惴惴,雖然說這次錯不在己,但終究是自己惹出的麻煩,不知道師父會如何責罰自己?
顧顏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腦殼,笑道:「多話!」
顧顏笑道:「比起南海來,蒼梧的修仙界確實更繁盛,只是結丹滿地走之類的話,太過無稽了。你父親也去過蒼梧,你這次可以向他打聽。」她忽地想起一事,便又問道:「我聽說南海極南小冰宮,處萬載冰川之下,地勢極險,又有虛無空間幻陣遮蔽,等閑之人絕難輕入,不知你的父母,可告訴了你進入之法?」
寧封子湊到她的身旁,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你這個徒弟,長的可比你漂亮多啦!」
封臨崖這時終於低下了頭,他自認徹徹底底的輸了,再也沒有還手之力,倒也硬氣,硬聲說道:「你有膽,就殺了我!」
顧顏皺眉道:「這兩人何在?」
她看著腳下的那些修士們,說道:「我本不欲殺之,只是你們的盟主,另有仇人,在我面前無故將她殺死。今日之事,便算了結,我也不再找你們的麻煩,千島聯盟之事,我也不插手,你們自處吧。只是以後,莫要來找我大荒的麻煩!」
寧封子問道:「喂,你爹娘去那裡,究竟可不可靠啊,會不會他們混不下去,又跑到別的地方啦?」
葛靈笑道:「修仙大道,何談寂寞?」
寧封子絞著手指說道:「那當然是好啦,不過,還有十多年的啊,我真想回去看看,你口中所說的蒼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不知道,是否能找回我當年的記憶?」
她斂去笑容,說道:「我這次閉關煉寶,已經大成,接下來,我會在此島停留三年,等你晉階到築基中期之後,我再帶你出島行走。」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身穿綠衣,盈盈而立的少女,只是數月的功夫,她臉上的稚氣已經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艷而又嫵媚的華彩之色。
寧封子駕馭朱顏鏡,飛快的沖至她的身前,兩個人相處已久,只要一個眼神,便能夠知曉彼此的心意,寧封子笑道:「小靈兒,這是你師父,給你出氣來啦。」
這兩人雖然是封臨崖的臂膀,但論起修為,卻不能算千島聯盟中的前者,因此在顧顏雷霆之威下,居然沒有抗過多久,被死於非命。只是這兩人一死,顧顏卻無法再得知封臨崖的秘密。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間在半空之中,有一道金霞飛快而至,一朵蓮花,無形的在空中顯現了一下,隨即從封臨崖的頂門,直貫入了他的體內。無數條細小的靈氣亂流,在他的體內轟然而爆,頓時在顧顏眼前被炸得血肉橫飛!
封臨崖這時目眥盡裂的大吼道:「你還我兄弟的命來!」他兩眼赤紅,勢如瘋虎般的向著顧顏衝去,這一刻,他已知道自己輸了,而且輸得徹徹底底。千島聯盟在這一刻已灰飛煙滅。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顧顏給自己陪葬!
不過她這時並未想到這些,顧顏正說道:「靈兒,照你說,小冰宮裡,還有當年朱紫島的人了?」
葛靈看著顧顏的臉色,她也是冰雪聰明之人,轉念一想,便自恍然,說道:「靈兒之錯,在於遇到敵人,不該擅自動手,不懂得先行呼救,讓師父費心了。」
顧顏滿意的一笑:「你是我的徒弟,我平生行事,奉行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信條,若有人欺上門來,那也不必忍讓,只管狠狠的教訓。你這次在於行事莽撞,後來又自視過低,身為我顧顏的弟子,難道就連呼救都不敢么?」
葛靈接了過來,她們師徒情深,也不用多言,顧顏又說道:「你在我大荒之中,已待了一十七載,可有寂寞?」
可是任憑顧顏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出,這個曾經給自己治傷,還和蘇曼箭交好的溫婉女子,為何會在背後暗害自己?大概她也沒有想到,雖然她的行蹤隱藏極好,卻被自己的朱顏鏡,將那朵金蓮照了出來。這諸天寶鑒,照人的形跡,纖毫畢現,就算是金蓮都無法隱藏。
寧封子這時也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無聊的轉來轉去,說道:「我還以為你上次從千島湖歸來,就會接著出去呢,沒想到又是一呆三年,我的骨頭都要生鏽啦。」
顧顏笑道:「離傳送陣開啟的時候,大概還有十多年,這些年,我便不會再閉關了,帶著你,將這南海,一一遊覽一番如何?」
封臨崖的腦中像是打了一道利閃一般,他飛快的想到,那位秦仙子答應他的聲音,讓他欣喜若狂,但是卻有一個前提,就是要他在此地將顧顏滅殺。那時他還覺得,自己像是撿了天大的便宜,但直到這時,封臨崖才知道,那位秦仙子,大概也早就知道,這根本就是不能完成的任務,所以才答應的這樣痛快吧?
顧顏回頭看去,在朱顏鏡的鏡面之上,有一個清晰的畫面正顯現出來。那是一朵金莖玉梗的蓮花,正微微飄動著,那情形十分熟悉,就像是她在姑蘇城的荷塘之中,見到那滿塘的荷花一樣。她心中不禁一動:「難道是她?」
顧顏微笑起來,她沉寂在這大荒城中多年,除了三年前于千島湖上驚鴻一掠之外,再未出世,這次,也該出去見見那些在南海處結識的新朋友了。再說,朱雀城中的小謝侯,可還欠著自己一個人情等著去討呢。
葛靈從懷中取出一面玉符來,向著空中揚了揚,說道:「這是當年我爹娘留給我的,他們告訴我,去了南海南,就拿這個找他們好啦。」
葛靈好奇的說道:「師父,蒼梧真的像傳說中那樣,地大物博,修士遍地嗎?」
五色靈旗悄然的自半空中飛至,將他周身的靈氣全都鎖住,朱雀環已當頭落下,五色火靈懸在了封臨崖的頭頂,在空中飄忽不定,只要向內一合,封臨崖的性命便要殞落在顧顏的手中。
葛靈連忙跪倒在地,「靈兒知錯了。不該莽撞出島,被他們擒住,引出這場亂子,讓師父平白的殺了不少人。」
但這金蓮,還有一個來歷,當年蓮花生大師,于荷塘之下,聽荷塘主人吟歌,因而得道,顧顏曾聽蘇曼箭說過,他自煉七十二朵金蓮,蓮花化形,為布陣和破陣的利器,其潛形匿跡之效,據說不在玉虛宮天池的金蓮之下。也唯有蓮花生大師所煉的金蓮,才能夠無聲無息的突破自己五火的籠罩,斬殺封臨崖于眼前,再飄然而去,不留痕迹。
顧顏這時,則正怔怔的望著那朵金蓮,她的心中,有了一個極為讓人震驚的想法,連她自己都不怎麼相信。那個溫婉如玉,還曾經為自己療傷的女子,難道同時也是屢次暗害自己的人么?不錯,在她心中所想到的那個人,正是秦明月。
顧顏笑道:「殺了你,徒臟我劍而已。我問你,你是受誰的指使,非要來和我為難的?」
顧顏想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領,好在既然知道了敵人,那麼便會先做預防,有應對之法。她想了一會兒,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她的仇人,遠不止這一個,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對方居然在自己朱雀環與幻劍靈旗的籠罩之下,猶能出手殺人,這份功夫,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
顧顏暗自皺眉,這兩人也算是結丹中期的修士,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就喪生在自己的雷火之下?
顧顏以五色先天火靈,再加上陰冥之火所凝鍊的朱雀環,在這一刻終於顯現出了威力,無比濃重的地心太陰之火,被那小小的玉環只一卷,便從空中收去,天空中又現出碧朗的青天,封臨崖怒吼了一聲,在這一刻,他最後的手段也被顧顏破去,他終於知道,顧顏並沒有顯現出自己的全部手段,她從頭到尾,只不過是拿自己練手呢!
顧顏道:「也不必如此,你在這凡世之中,尚有牽扯,如今你修為漸成,可願意與我出去走一遭?」
顧顏道:「你若能吐實,我可以饒你一命,然你必須要向我的弟子賠禮,以贖自己驚擾她之過。」
顧顏長袖一拂,便上了紫雲圭,一道紫光飛快的遠去,只留下這遍地的狼籍,無人料理。
葛靈答道:「是呀,聽說還不止一個呢。我娘的那個姐妹,已經做到副宮主之位了,聽說她收攏了好幾個從朱紫島離開的人,在那裡很是風光呢。」
葛靈大喜,盈盈的拜倒:「多謝師父!」
寧封子「唔」了一聲,又向四周看去,說道:「怎麼這裏這麼安靜啊,周圍連一個修士都沒有?說起來也奇怪哎,這幾年在大荒周圍,居然一個活人都沒見到的。」
顧顏冷笑道:「螢火之光!」這時九嶷鼎中的火焰已完全被她煉化,她退後了一步,低聲說道:「封子!」
秦明月這時正飛快的向著北方菡萏峰的方向遁去,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暗暗的咒罵著說道:「那個姓顧的女人,十余年不見,她的修為,居然又精進了,不知何時,煉出了那樣厲害的法寶?我犧牲了師父所賜的一朵金蓮,才能夠破去她五火的遮擋,將封臨崖和那兩個手下,同時斬殺。只是這樣一來,我想要報仇之事,不是遙遙無期?」她這時已遠遁出數千里,知道以自己的潛形之術,顧顏是絕計追不上她的。這才停下腳步,抬起頭恨恨的望著天空,「總有一天,我要叫她血債血償!」隨即便又露出一個笑臉,在此之前,自己還是要先刻意親近,不能夠露出形跡來。
封臨崖仰天大笑起來,他在這南海之上,也算獨踞一方的豪雄,如今卻要向一個剛剛築基沒幾年的小修士賠禮,只是形勢之下,他不得不低頭,看著頭頂上,隨時都會飄落下來的五火,恨恨的說道:「我說,有兩個……」
所有人都沒有作聲,他們雖都是千島聯盟中人,但聯盟本來就是一個極為鬆散的體系,並非像一個門派那樣團結緊密,封臨崖可以憑他強力的手段鎮壓異己,但只要他一死,便是樹倒猢猻散的景象。慢慢的所有人便同時喊了起來:「凌盟主,凌盟主!」
過了許久,那年長的修士才站起身來,看到滿地的血污,所有人如驚弓之鳥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諸位,封副盟主倉促行事,引得我千島聯盟大亂,唯今之計,只能請凌盟主再出來治事,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雖然只有短短几個時辰的功夫,但這些修士,卻已經被顧顏以雷霆手段,滅殺了將近一半,剩下的人中,幾十名結丹修士聚在一起,他們中有人對望了一眼,一個年紀較大的才站出來說道:「盟主行事,向來不與我們商議,就算有什麼秘密,也非我等所知的。仙子可問秦登與段久虛這兩人,或可知曉一二。」
所有的人都愣住,沒想到千島聯盟的盟主,大家合力用出千羅大陣,在顧顏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所有人都驚疑著,顧顏已冷笑了一聲,朱雀環重又飛起,五色火焰頓時鋪天蓋地的捲來,在空中縱橫飛舞,將整個天空都化成了一片火海。數十名修士被火海捲住,只慘叫了一聲,隨即整個身軀便被捲入了火海之中,五色火靈向內一合,隨即便被煉化為青煙。
顧顏笑道:「當年我曾答應你的父親,等你修為有成的時候,就派你回家省親,我想現在也是時候了。我于大荒閉關十七載,靜極思動,亦想出去走一遭,你就跟我一起,去小冰宮轉一圈吧。」
顧顏搖頭道:「他們擒你,本來就是要找我的麻煩,這還是我引出來的亂子,錯不在你,你知道我所說的錯處,在何處么?」
葛靈知道寧封子說話總是口無遮攔的,也不以為意,說道:「聽說在小冰宮裡,有我娘當年的一位姐妹,她和我娘的交情甚好,一直請她去的。只是我娘以前放心不下我,現在當然可以放心啦。」
底下的那些修士們,都無比慌張的抬頭向上看去,顧顏冷冷的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可知道,封盟主話中未盡之意,到底是什麼?」
葛靈心中大喜,向著顧顏拜倒:「謝師父關愛!」
葛靈驚呼一聲,強忍著沒有用手捂住眼睛,顧顏已飛身而起,她頭都沒有回,一隻金光大手向著遠方轟了過去。
她正說著,忽然間聽到了頭頂上,有一記極為尖厲的嘯聲響起,一個無比驚惶失色的語聲說道:「前面的姐妹,可是來自小冰宮的人?」
葛靈晉階築基,本來也已有六七年之久,說起來積累是夠了,只是尚差歷練,這便非一日之功,從這一天開始,顧顏便對她進行了格外的特訓。除了每日的功課之外,都要去大荒的秘境之中試煉,所進之處,也都是極為兇險之地,有顧顏親自的看顧,自然比寧封子要安全得多。雖是如此,也有幾次九死一生的險境。
葛靈這三月閉關,得益良多,不單成功晉階到了築基中期,也將顧顏所賜的幾件法器煉製完成,這時顧顏便帶著她迴轉大殿,並沒有升座,師徒兩人對面落座,顧顏便從懷中取出了當年從邱峻手中得來的火靈錐,遞了過去,笑道:「當年從綁你那個壞蛋手中,收來的小玩意兒,也算得上下品法寶了,我已經將上面的靈氣都煉化了,你用本身的靈氣祭煉即可,算是留著玩兒吧。說起來我也有幾件小法寶,但都不算太過合用,將來見到合適的,再找給你好了。」
顧顏自然聽不到他們的叫聲,在她的心中,與千島聯盟的這場衝突,不過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而已,相比之下,倒是對秦明月的猜測,讓她的心頭頗有些疑慮。她帶著葛靈,又回到大荒城,便在前殿升座,臉色微有些肅然。
諸人紛紛噤若寒蟬,拜服在地,那個年長的修士仗著膽子說道:「仙子明鑒,小人等不敢!」
她不知道自顧顏在千島湖上,展現了那一番威風之後,凌千葉重立千島聯盟,便將這大荒划為了方圓萬裏海疆的禁地,不允許外界的修士通過。而這裏本來也就是一個荒僻之地,除了特意來訪之外,沒人會經過此地,在凌千葉的特意關照之下,顧顏過了這三年安靜的日子。
有人尷尬的用手指了一指,在海面上漂浮著兩具屍首,正是顧顏方才在朱雀環滅殺的十余名修士,秦登和段久虛,在看到封臨崖以血相拼之時,他們也奮不顧身的前沖,被朱雀環的五火,將護身寶光化去,然後再被顧顏的紫金雷霆劈中,落到海面之下,被魚蝦啃噬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