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659章 索寶

卷九 躡雲

第659章 索寶

杜芳嬛的臉上露出苦笑,「我這次來,是奉了宮主之命,來南海中辦一件要事的。只是我來了這裏,才聽說當年的朱雀城已經換了主人,這次要跑一場空了。」
葛靈躬身應了,還是把朱顏鏡遞還給顧顏:「師父一人獨行,還是拿著此寶,也放心些。」
杜芳嬛道:「我的意思,想請顧仙子幫我走這一趟。姐姐修為深厚,道法通玄,此事必易如反掌而已。」
杜芳嬛愣了一下,說道:「你說的是葛根與雲蘿么?她們是衛師姐帶來的隨侍,在小冰宮中寄身,辦事也很是得力。怎麼你曾與他們相識?」
顧顏示意葛靈接過來,自己並沒有接,只用目一掃,笑道:「你這裏面不止是信吧那,含著五行靈氣的,是何物件?」她的心中倒是微有些詫異,她以神念一掃,在這封信中,察覺到了似乎有一株靈草,其中靈氣十分圓融,暗合五行之屬,倒是極為難得的煉丹之物。
杜芳嬛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些事倒也不瞞姐姐,我們小冰宮,最近有一件要事要辦,宮主與幾位大長老,都閉關不出,只因時日到了,才派我來走這一遭呢。為此,宮主還特意寫了書信,托我去找一個幫手,這須彌靈葉,原本是托那人幫手的禮物,可是我去了之後,才知道那人與妻子一同出遊,不知道何日才能歸來,沒辦法,我偏偏又受了傷,病急亂投醫,只能請姐姐幫忙走這一趟了。事成之後,除了以這須彌靈葉相贈之外,我另外還有重謝。只是這玄武龜甲於我小冰宮頗為重要,還請姐姐務必幫忙才好。」
在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青衣客,他穿著青色長衫,臉型瘦長,說話的聲音也很是僵硬:「你是小冰宮的人么,信物可帶來了?」
杜芳嬛口中所稱的南鄉島,其實都算不上島,不過是一片小小的礁石而已。方圓約有十里,周圍風大浪急,尋常人站在礁石上,只怕過不了一時三刻,就會被巨浪卷到海里去,顧顏來早了數日,也不著急,她將杜芳嬛給她的書信收起,隨後在這礁石之上,閉目打坐,等待著那位裴真人的到來。
顧顏揮了揮手,「只是你們小冰宮中,聽說能人也有不少,光結丹後期的修士便有六七位之多,何以沒有別的高手前來,非派你出來跑這一趟?」
顧顏將那封信接過來,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事情,真有這麼簡單么,如果他不還的話,是不是還要我幫你們討回來?」
雖然顧顏有別的方法,同樣能達到這個目的,但費時費力,成功率也不算甚高,這須彌靈葉,對她來說,倒是頗為有用的。而且顧顏對這須彌靈葉,比起一般的煉丹師,更加有所需求。因為她身上有一張上古丹方,記載著一種叫做碧焰丹的靈丹,這種靈丹,是用來在成嬰之後,穩固境界所用的,在最後成丹的時候,必須用到須彌靈葉。顧顏煉了結天丹與返虛丹,結嬰之事已備好,但成嬰之後,如果穩定境界,就必須用到這碧焰丹。
他看了顧顏一眼,說道:「我是大方,你不是小冰宮的人,你究竟是誰?」
而那名老者沉吟片刻,便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顧仙子有命,在下依此回復就是。只是請這位女仙,以後還是少到千島湖的地面上來往吧。告辭!」他向顧顏拱了拱手,向身後一招,那些人便跟著他飛快遠去。
杜芳嬛倒很是洒脫,她笑道:「我如今受了傷,不能前去踐約,那人若見我沒有前去,必不會久等,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宮主交辦的事情沒有辦成,回宮之後,我必受責罰,再者我也曾聽葛根與雲蘿,說起過你的名字,知道你義薄雲天,重義而輕難,若我以此事相托,姐姐必不會袖手旁觀的。」
顧顏道:「這須彌靈葉,倒是我所需之物,也不好白拿你的,就替你走這一遭好了。只是若那人太過難以應付,我也不會強求,到時候反正不白拿你的東西就是。」
大方肅容道:「我當年曾在玄冰秘窟中立下了誓言,今天自然會將此物帶來。只是如今我已經拜了新的師父,這件法寶,已被我轉送師尊,現在並不歸我所有,如今我的師尊,想要將此物,再借上五十年,我師父在南海之中,也算頗有名望,就算江姒雲,也不能不買他的面子。你這個小丫頭,能管什麼事?趕緊回去報信吧!」
在他身後跟著的幾名手下,各舉法寶,說道:「前面兩人,此處乃千島聯盟行事,速將那女子放開,否則莫怪我們得罪了!」
杜芳嬛連忙擺手,她大概也聽葛根等人說過朱雀城的舊事,說道:「無論是當年的張翼軫,還是現在這位小謝侯,與我們小冰宮都沒什麼關係,只是我們宮主當年,曾經借過一個人東西,約好了在朱雀島附近的一個地方歸還,現在我要去那裡等他,結果我途經千島湖,無意中遇上了那凌千葉,他覬覦我身上的一件法寶,生了些口角,結果才被他的手下追殺,不得以逃遁至此。」
顧顏微笑不語,並沒有示意讓葛靈放人,倒是那老者「咦」了一聲,遙遙喝道:「前面可是大荒顧仙子當面?」
從她所在的地方,前往朱雀島,路程不過一兩日而已,相約的時間是七日之後,顧顏緩緩而行,並不著急。她先是到了朱雀島,想去見謝侯與曹雲熏夫婦,可是到了朱雀島才知道,謝侯在那裡重建朱雀城,已比當年還要繁盛,他的手下,也聚攏了一批勢力,自成一家,現在已隱隱成為在南海七大島之外的另一勢力,比起千島湖更加厲害。只是他們夫妻兩人,現在都不在城中,聽說是謝侯跟著曹雲熏回青丘省親去了。顧顏停了一日,不見他們回來,就留下一封書信,說明了自己回來之事,然後便再啟程,一路向北而行。
杜芳嬛臉色一變,勉強笑了笑,剛要說話,在她所來之處的身後,已傳來了一陣極為嘹亮的呼嘯之聲,有數道寶光,如電一般的掠至,為首者,是一個結丹後期的老者,他白須白髮,看上去頗為蒼老,見到眼前的杜芳嬛,便厲聲道:「你這女子,也算有幾分本事,居然能從凌盟主的手下逃脫,快與我回去領罪吧!」
顧顏微笑道:「我這徒弟姓葛,十七年前,拜在我的門下學藝,你所說的葛根夫婦,正是她的父母。這次我帶她出師,便有意讓她去省親的。」
顧顏眉頭一皺,她早就發現身前有一道寶光飛來,聽到她說的話,便將手一揚,把前面飛來的人攔住。
她早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中就湧起了一股無形的戒心,這個人單論修為,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杜芳嬛以一己之力,難道能對付得了他?還是說,她也沒想到,對方會不顧臉面,硬要賴了小冰宮的東西?
顧顏聽出了她話中未盡之意,說道:「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顧顏微訝道:「是須彌靈葉啊。」
隨著這絲絲白氣被吸走,杜芳嬛的臉上也頓時回復了血色,她掙脫了葛靈的手,站起身來,向著顧顏盈盈拜倒,「小妹多謝姐姐加以援手!」
杜芳嬛苦笑道:「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不過是場誤會而已。本來不是說不開的事情,只是我身上還有要事,與他們糾纏,難免耽誤了大事。可是這次我被凌千葉擊傷,恐怕還是要耽誤了,不知道回去怎麼向宮主交代呢。」
杜芳嬛這時的臉色無比蒼白,她的嘴唇甚至都結上了一層冰碴,勉強說道:「我被千島聯盟的凌千葉所傷,勉強逃遁至此,他們仍在後面追得我甚緊,道友只要能幫我帶這封信回去,便足感盛情了!」說完,她便從懷中飛快的取出一封信遞過。
因此她便動了些心思,說道:「你此去朱雀島,是要取什麼東西,見什麼人?」
那女子看上去,已經有結丹中期的修為,只是她似乎受了極重的傷,臉上的神色蒼白如紙,身上氣息散亂,似乎隨時都會暈倒的模樣,見到顧顏問她,便飛快的答道:「我是南海之南小冰宮杜芳嬛,奉宮主之命來此辦事,與千島聯盟發生衝突,你若與小冰宮的人有舊,可否替我帶一封信回去?宮主收到之後,必有重謝!」
顧顏笑道:「這位老先生,當年千島湖一晤,別來無恙否?」
杜芳嬛的眼睛一轉,心中便起了一個念頭,笑道:「剛才聽那人說,姐姐可是姓顧么?我小冰宮僻處南海極南之地,萬里冰川之下,平時少有來往,宮中多是與我一樣的姐妹,男子極少,姐姐有興,何不前往一聚如何?」
顧顏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手腕輕拂,朱雀環在她的袖中露出一角,五色光華于杜芳嬛的身上一轉,便有絲絲的白氣從她身上冒了起來,然後被吸入朱雀環中化去。
顧顏淡淡的說道:「閣下的意思,是不準備歸還了么?」她看到大方與旁人同來,心中就提高了三分警惕,現在聽他的意思,似乎果然是要賴賬了,那位小冰宮的宮主也有先見之明,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人會不歸還此物,才讓杜芳嬛請人相助,不過那個青衣客,是他找來的幫手么?
顧顏笑起來:「你身負秘命,想必亦有制他之法吧,只是因為受了傷,不得以要請我幫忙,這須彌靈葉,多半是你自己拿出來作為代價的吧?」
大方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當年我從江姒雲的手中,借走這片甲殼,言明了五十年後再論,怎麼她不親自前來,派了這麼一個小丫頭?」
一道藍色的光華自空中降下,露出裏面身穿藍色長衣的女子來,那個女子眉目俊秀,頗有些顏色,只是臉上帶著血污,一派十分驚惶的模樣,她見到顧顏,也不多說,只是飛快說道:「你手中的玉符,是我小冰宮所賜,你究竟是什麼人?」
顧顏道:「總要有個名字吧,不然如何稱呼?」
杜芳嬛靠在葛靈的懷中,有些奇怪的看著顧顏,不知道這個青衣少女,在千島聯盟的副盟主面前,居然還是這樣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顧顏擺了擺手,「也沒什麼,只是我這個徒弟,與你們小冰宮有些舊緣,這才出手相助,同在這千島海域之中,凌千葉也賣我幾分薄面。你是怎麼得罪了他,偷了他的東西么?」
顧顏訝道:「玄武靈龜甲殼,你們小冰宮,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她露出一個笑容,「你把這種事情託付給我,就不怕我帶著東西跑了么?」玄武靈龜,是上古神獸之一,這種神獸,每隔三千年會蛻一次甲殼,能夠留存到如今的,在這塵世之中,滿滿算來,也不過四五片罷了,每一片都是難得一見的至寶。這種東西,就算比起一件上品法寶來,其珍貴之處,猶有過之。
顧顏冷冷的說道:「你若有再借之意,就與我一起,迴轉小冰宮,與宮主分說,再做道理,現在算怎麼一回事?」她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冷意,「我看,你大概根本沒有將此物放在身上吧?」
顧顏不禁有些瞠目結舌,這大方真人,也是已經到了結丹後期修為的人,聽他的話,自己也身為一島之主,這樣的人,如果要拜師的話,也只會拜到元嬰老怪的門下為徒,這個人就算是結丹圓滿,也不夠資格給他當師父吧?還是說,他在這南海之中,有著極大勢力?
顧顏皺眉道:「你先不要問我,你是小冰宮的人么,何至如此?」
杜芳嬛搖搖頭,「他是當年來到小冰宮,用三件法寶為代價,借走玄武靈龜的甲殼五十年,現在到了歸還之期,他的身份,宮主並沒有交代過我。但他卻說過,對方在南海之中,也是有名頭的人,絕不會失信不理。」
顧顏眉頭一皺,揮了揮手,葛靈便飛身而起,將那名修士穩穩的接過來,顧顏看到她的嘴唇上都現出了青紫之色,似乎是中毒極深的模樣,用手一搭她的腕脈,說道:「你似乎是受了陰寒之毒?」
杜芳嬛道:「當初我們都叫他大方真人!姐姐拿著這封信去,他自會出現。」
這幾年之中,千島聯盟與她彼此間井水不犯河水,頗為尊敬,顧顏也不願尋釁,便說道:「這位道兄,此女與我有些舊源,不知她如何得罪了令盟?若不嚴重的話,賞我個面子,饒這一次如何?」
顧顏的眉頭一挑,「莫非你們小冰宮,與當年的朱雀城主有舊么?」
顧顏道:「宮主有事纏身,特地派我前來,大家還是儘快交接了,免得麻煩吧。」說完,她揚手便將手中的玉符拋了過去。
這時那名青衣客這時淡淡的說道:「隨你怎麼想,但龜殼在我的手中,並無虛假。我是裴炎,你回去之後,儘管跟江姒雲報我的名字,看她會不會答應?」他伸手自懷中一探,便取出一片如手掌一般大小,通體透明,閃著晶瑩如玉一般光華的甲殼來。
杜芳嬛的臉色越來越紅,似乎是被顧顏說破了,她低下頭,用手指絞著衣角說道:「我也不瞞姐姐,這次我來海上,本來就是身負宮主的秘命,要請一位幫手,與我一起,去討還玄武龜甲的。宮主已經想到了,當年訂約之時,其實頗有費思量處,如果他不歸還的話,我們也只能強索。好在當年曾立下了誓言,南鄉島一行,他卻是不敢不去的。以姐姐的修為,對付那位大方真人應該易如反掌,只要前去的話,想來無有不成的。」
顧顏亮了亮手中的玉符,那是杜芳嬛給她的書信中所帶的,說道:「我是來向閣下,討還當年玄武靈龜甲殼的,你該知道了吧?」
大方發出了一聲大笑,「我無極島大方真人做事,向來守信,只是我想和江姒雲商量,要將這龜殼再借上五十年,藉以參透玄奧,你一個小小弟子,怎能做主?還是回去稟報你師尊吧!」
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過,這一日清晨,頭頂上已經陰雲密布,暴雨傾瀉而下,顧顏站起身來,紫色光幢罩在她的身上,將所有的雨水都擋了去,她站在這裏,看著遠方水霧迷茫,波浪滔天,海天之間連成一線,微有所感,忽地轉過頭去,說道:「來者可是大方真人么?」
與此同時,他的步伐,微微的向前跨了一步,周圍的靈氣,在這一刻,似乎同時被他所帶動起來,一股凝重如山一般的壓力,飛快的向著顧顏壓迫過去。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矮胖,頗有些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相貌長得很是猥瑣,不像個修士,倒像是凡間做生意的一樣。
顧顏的心中一凜,這人至少也到了結丹後期,或許已經臻於圓滿之境!
她又向著葛靈說道:「靈兒,你跟著這位姐姐,前往小冰宮去看父母好了,等我辦完事回來,自去尋你便是。」
顧顏聽她說得語焉不詳,也不想多問,只向葛靈以目示意,葛靈會意,便問道:「請問這位仙子,你來自小冰宮,可知道十幾年前,在小冰宮中來了一對姓葛的夫婦么?」
杜芳嬛道:「也不是朱雀島,當年那人從我小冰宮中,借走了一片玄武靈龜的甲殼,至今沒有歸還,約好了七日後,在朱雀島之北,一個叫做南鄉島的地方歸還。姐姐只要拿著須彌靈葉作為信物,他自然便會將那片靈甲歸還。」
顧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並不說話,杜芳嬛道:「自然不會讓姐姐白跑這一趟,我這封信里,是宮主賜我的須彌靈葉,若姐姐能幫我將事情辦成,這靈葉就送于姐姐如何?」
這種靈草的名字,她倒是聽過的,聽說生長於萬載的冰川之下,窮千丈之深,地心的那一點陰火,與太古之前流傳下來的冰川相合,孕育出來的這種靈葉,可以調和五行屬性,尤其將冰與火兩種屬性的靈氣完美相融,對煉丹師來說是極為有用的東西。
杜芳嬛苦笑道:「可是我與那人的約期將近,而且這事說起來還有些複雜,未必他就心甘情願的願意把東西還給我,若我以殘病之身前去,難免另生枝節。」
顧顏啞然失笑道:「師父還用你來照顧么?」不過還是把朱顏鏡接過,這杜芳嬛確是小冰宮中人無疑,顧顏也不怕她會坑了葛靈去,她拍拍葛靈的肩頭,便說道:「你先行一步,我隨後便至,到時小冰宮會合即可。」說完便飛身而起,一道金霞飛快的遠去。
前面這位老者,便是她當年在千島湖上,斬殺了封臨崖之後,代表眾修士出面,與她交涉的那位修士,在千島聯盟中,應該頗有威望。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原本那位盟主凌千葉已經重新出山,主持大局了。
杜芳嬛的臉上一紅,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看破了一樣,囁嚅著說道:「多半是不會如此的……」
顧顏笑道:「你不用拿話套我,我這人雖然算不上什麼惡人,卻也不是那種熱血上涌不顧生死的英雄,不過你答應給我這須彌靈葉,我替你走一遭也無妨。你和我說說,那人是什麼來歷?」
她的話音剛落,便驚呼了一聲,在空中幾乎站立不穩,腳下的飛行法寶飛快散落下來,人已經禁不住的向下跌去。
顧顏淡淡的說道:「我看你經脈受了些暗傷,也算不上什麼大礙,將養些日子,就能痊癒,不必擔心的。」
顧顏笑道:「這也無妨,只是不耽誤你的事么?」
青衣人飛快的退後,屈指一彈,那片玉符便在空中化為一縷青煙,湮滅于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