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662章 逼婚

卷九 躡雲

第662章 逼婚

顧顏知道以他元嬰修士之尊,絕不會在自己的面前說謊,可是既如此,他又如何知道火靈嬰?
這一句話,如同一個炸雷,飛快的在顧顏頭頂上炸響,她只覺得以前一直苦苦思索的事情,似乎現在都有了答案。
此法是在不能湊齊七種先天之火,修成火靈嬰的一種替代之法,但按真經上所載,這也只是當年那位撰寫經書的主人,他本身的一種猜想而已,並沒有經過自身的實踐,能成功者,實不足十一之數而已。而作為被採擷的爐鼎,簡直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這可不是平常的自己。
顧顏在珠宮貝闕之內,得到了烈火真經的上半闕,又在鳳凰台之上,得到了下半闕,被神秘開啟的鳳凰台,一路傳送到這南海之上,並在下半闕真經中,看到了小南極那個名字。這烈火真經,一定與南海,有著脫不了的干係。
顧顏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顧顏的腦中飛快的轉著念頭,而在這一刻,八荒居士的臉色已沉了下來,他沉聲說道:「我的話已說得夠明白了,你意如何?」
顧顏自忖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讓八荒甘心與她同生共死,而這位八荒居士,也實在不像可以為了一個爐鼎,便為己身而甘冒奇險的人。
顧顏的心頭一震,這種火焰,已不在先後天之列,居然隱隱像地心透出來的火之元力,這就是元嬰修士所煉的控火之術么?果然非她現在所能想象的!
當八荒的巨掌已離她頭頂不足三丈遠時,一隻金光大手,便忽然間從地面上衝起,兩隻大手在空中,猝然相撞,無數的紫金雷霆飛快的炸響,隨即便被頭頂上的黑雲消去,顧顏全身一震,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顧顏愕然不已,這算是……逼婚么?
八荒冷哼了一聲:「姓連的算什麼東西,以為我不知道他的那點心思么?連士蕃便是他的狗腿子,與他干過同穿一條褲子的事情,他們劫走陳疊紫,不外乎就是要將我千鏡島,完全綁上他們連家的戰車,讓我們沒有絲毫的退路么。這種東西,真當我八荒是好算計的么?惹惱了我,就把他們扔在一邊不管,或者直接送到青丘給阮千尋處置,當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么?」
可是上下兩闕烈火真經,全都已經落到了顧顏的手裡,她只余最後的貝葉殘篇,也就是凝鍊火靈嬰的最終之法,還沒有見過。難道說,在八荒居士的手中,有著最終的貝葉殘篇?
顧顏並不答他,這時哪怕多說一句話,都會影響她的心神。而這時,裴炎已經無聲飛到了她的身前,他雙手向著空中一捧,那柄化血神刀便自行飛起,幽藍色的刀光耀眼,向著她的頭上落去,在他的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憤恨之色,「你今天就留在這裏罷!」
顧顏冷哼了一聲,在五火被八荒收去之後,她已經探手入懷,將朱顏鏡取了出來,為防萬一,她並沒有讓寧封子現身,只以自己的靈力摧動朱顏鏡,無數的光華在空中搖曳亂舞,在這一刻,她再也不掩飾自己的修為,全力的使出了朱顏鏡最後的殺招,碧海青天,黑霧魔火,無數的景象映在朱顏鏡中,顧顏低聲吟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八荒看著顧顏臉上漸漸有了些神采,不再像先前的蒼白模樣,眼中微微露出訝色,只是這訝色一閃即去,他沉聲說道:「當年這紅線火,還有端明焰,都是他們於我千鏡島上得之,我親手將火靈裏面的戾氣煉化,再一一贈與他們。與他們本身的元靈相合,不能兩分。如果他們被你滅殺的話,那麼火靈失去了元體,便當漸漸枯萎,消散於天地之間。你是用什麼手段,將它們重新煉化為本身火靈的?」
若與他回千鏡島,那便真的沒有脫身之機了,就算眼前脫身的幾率不足一成,那也只能一試!
這時在她的腦中,出現了寧封子極為微弱的聲音,顯然她也怕自己的聲音為這位元嬰修士所查知,縱然是通過混沌空間傳音,也將聲音壓得極低,「你小心,他一開始,就已經在動搖你的心境!」
八荒似乎知道她在想起來,朗聲笑了起來:「當年我在南海之上參修,曾見過半闕烈火真經,也正是憑著這半闕真經,我才能最終修成元嬰,只是真經中所提到的火靈嬰,卻始終不能修成,引為平生憾事。千余年中,我心中記掛此事,修為始終不能寸進,晉階的那一步,遲遲邁不出去,因此,我才讓屠龍與年滄海這兩個人,去往蒼梧,給我尋找上半闕真經,現在看來,那半闕真經,已經落到了你的手裡吧?」
八荒的大手在頭頂之上飛快壓下,頭頂上如山一般的壓力飛快落至,在這一刻,顧顏就如同一張被壓至到了極點的長弓,在將折未折之際,將她那巨大的反彈之力猝然間爆發了出來。
可這隻不過是理論上的可能而已,實則此術在施行的過程中,極為兇險,需要兩者能夠同生共死,彼此心意合一,所謂于死中求生,如果沒有同赴黃泉的決心,只要心念稍一動搖,那麼爐鼎便是魂喪神飛的下場,被吸干全身精氣,最終化作一具乾屍。
站在八荒身後的裴炎,臉色頓時變了數變,八荒的脾氣向來古怪,他倒沒覺得有什麼,但平常一直惜言如金的師父,今天的話,未免也過多了些……
看來八荒居士,他的野心,並不止是讓兩闕真經合一而已,他要按著下半闕真經中所載的秘法,煉成真正的烈火元嬰,而身懷五色先天火靈,天生火靈根之體的顧顏,則是他所選中的,最為合適的爐鼎!
他眉頭微動,飛快的思索起來,不知道八荒的心中在打什麼主意。這位師父,向來喜怒無常,有時若春風拂面,忽然間又會轉成暴風驟雨,千鏡島上的弟子,幾乎沒有哪個沒受過他的責罰,就算是自己,也因為沒有完成他的任務而受過鞭刑之責。上一次裴明玉因為辦事不利,回去之後,更是受了整整三十紫藤鞭,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橫流,若非他用法術遮蔽,險些便要死去。
八荒大笑起來:「你這小姑娘,要害羞也無妨,不妨跟我回千鏡島去,看看那些門人弟子,你就知道,做千鏡島的島主夫人,是一件多麼威風的事情!」他忽然間飛身而下,一隻大手,便重重的向著顧顏抓過來。
顧顏被他的話驚得瞠目結舌,果然是南海之中脾氣最為古怪的大修,自己將他的弟子說殺便殺了,他不單不向自己尋仇,居然還贊了一聲「殺得好」?
八荒一愣,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姑娘,果然我猜得不錯,如果不是上半闕真經現世的話,我那下半闕真經,為何會突然消失,看來也是落到了你的手裡。不錯,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我們兩個同時修鍊過烈火真經的人,能夠合體雙修,以兩者陰陽之火,精氣相合,我必能成就真正的火靈嬰,從此在元嬰大道之上,更進一步,而你,也少不了其中的好處,將來我必助你修成元嬰,讓你成為這南海之中,女修的第一人!」
只是自己煉化火靈,是在洗劍池中,借當時地心火元力之助,以九嶷鼎和混沌空間中的紫金靈氣煉化而成,這樣的詳情,焉能與他細說?
她心中生起了警惕之心,識海之中,無形的神念頓時湧起,在周圍隱隱回蕩著的那股懼意,便慢慢的消去。果然,是這位元嬰級的大修,他在剛一降臨之時,便用秘法,影響到了自己的心境。
她正躊躇未覺,八荒已道:「你能煉化五色先天火靈,必是天生的火靈根,我這些年,在千鏡島參修控火之術,頗得奧妙,你若有意,投入我門下如何?我可助你,習成真正的控火之術,總有一天,你能夠成就火靈嬰!」
八荒愕然道:「你說什麼?」他搖頭道,「什麼小南極,我沒聽過!」
也正因如此,自己剷除了連家的基業,重傷了裴明玉,這些事情,都沒有讓他惱怒,但他一看到自己身上的紅線火和端明焰,便不遠萬里的飛快趕來,除了要從自己身上得到那半闕真經之外,是不是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
只將他追擊的勢子略阻了一阻,而這時顧顏已飛快的遁逃出數十丈之遠,她這時絲毫不亂,甚至還有餘暇將破損了的幻劍靈旗又重新收回了袖中,隨即她的五指便飛快向後揚起。套在無名指上的那枚朱雀環,五色火焰已鋪天蓋地的捲來,八荒輕「咦」了一聲,「你以朱雀環馭火,果然有幾分門道!」
八荒的臉上,這時仍然沒有絲毫的悅色,他冷冷的說道:「連家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若非裴炎發現了你身懷端明焰和紅線火,我也不會自萬里之外,馭靈光飛遁而來。年滄海與屠龍,真的是你所殺?」
顧顏凝眉不答,那半闕真經早就被其其吃掉了,除了內容被自己牢牢記住之外,其餘的早已經在這世間不存了。但看八荒居士的意思,他所心系的,仍然是修鍊火靈嬰之事。
她解開了一個疑團,但接踵而來的種種疑惑,卻讓顧顏的頭都疼了起來,而這時,她才看到了八荒嘴角的一抹笑意,她腦中忽地電光石火般的想到了一件事,那是下半闕真經中所記載的一種秘術,她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你是要修移靈轉體的秘術?」
裴炎站在他的身後,低聲說道:「師父,連家的文清家主,日日所念,都是眼前這個女子,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
要知道,顧顏在鍊氣之時,就敢與一個家族放對,築基的時候,更是以一己之力,帶領著歸墟海諸散修,挑戰諸多結丹真人。結丹之後,滅殺同級甚至更高一級的修士,也都幹了不少,在她的腦海中,只有當做不當做,利弊之權衡,卻從來沒有過一個「怕」字!
最後的這四個字,如同利劍一樣,重重的貫入顧顏的識海之中,讓她的腦海在這一刻感到了一陣陣的眩暈,只是她也知道,要行此術的話,必須受術者也心甘情願才行,否則施術者極易受到反噬,會降低那本來就不高的成功幾率。因此她腦中飛快的想著脫身之法,同時說道:「前輩之意,在下受寵若驚,只是還需仔細思量……」
可就是這樣一個脾氣古怪的人,現在卻對著殺死過自己幾名弟子,破壞過千鏡島大事的顧顏,如此的和顏悅色,不是太過古怪了么?
而且,既然八荒居士的手中,有那下半闕真經,為何又會突然出現在鳳凰台上?而鳳凰台上的半闕真經,裏面提到了小南極,但八荒對此卻茫然無知,還是說,他手中的半闕真經,與自己在鳳凰台上所見到的,其實並不是一個?
當年滄海客,邀她入地心海眼,只不過是因勢利導,要在那裡置自己于死地,但其本身,並不算是一個騙局,因為在海眼之處,真的有珠宮貝闕,在那裡面,金球玉冊,藏著半闕烈火真經,那是萬萬也假不了的事情。因此顧顏曾一直懷疑,以滄海客這樣的散修,他為何能夠知道,在那裡有著珠宮貝闕的存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八荒居士告訴他的吧?
她並掌如刀,毫不留情,重重向著朱顏鏡上斬去,天地間頓時搖動起來,周圍的空間全都轟然坍塌,無數火焰在這一刻,被朱顏鏡所發的力量碾成了碎粉,那紛自四面八方而來的力量,將一層層的空間全都撕碎,化血神刀被她硬生生的止住,不能近前,而她左手向前一揚,一道紫金雷霆便劈了出去。
話雖如此說,但他手下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在他的手指之間,一道極為幽黑而深邃的火焰,已經貼地卷出,轉眼間便在海天之間熊熊的燃起,將顧顏所發的五火全都捲住,然後裹挾著便飛上了天空。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八荒居士,肯定也知道烈火真經的存在!
他那隻大手毫不留情的壓迫過來,其勢如排山倒海一般,幻劍靈旗幾乎連一剎那間都沒有擋住,五根旗杆「啪」的一聲,從中斷折,九口玄天劍飛快的被雲霧攏去。這件經顧顏重煉,已列入上品法寶之林的幻劍靈旗,在八荒的巨掌之下,居然都沒有擋過一擊!
裴炎聽得膽戰心驚,不敢作聲,顧顏心中暗道:這位八荒居士性情古怪之名,真不是隨便說的啊。
八荒將五火收去,看到顧顏已飛遁到數百丈之外,並不惶急,他只是冷笑了一聲,「不如我們今日訂一個約定,只要你能夠逃脫我的掌握,那麼十年之內,我不來找你的麻煩,否則的話,你就乖乖的跟我回千鏡島,等著做島主夫人罷!」
她藉著這股力道,人已經飛快的向後退去,在她的身後,五色靈旗與玄天劍陣,同時飛涌而出,碩大無比,直衝雲霄的五根旗杆,牢牢為她擋住了後路,九口玄天劍的劍光繚繞,向著那隻大手飛快的削下去。
這時八荒已經說道:「你看過那下半闕真經,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意思,不錯,如果你能與我,合體雙修的話,我願聘你為妻,作為千鏡島的女主人,將來等我修鍊成火靈嬰后,也助你煉成元嬰,到時我們千鏡島,便可以在這南海之中,壓過菡萏峰與朱紫島,成為雄踞一方的第一大豪。你我二人共享長生,你意如何?」
八荒雖然說得好聽,但她熟讀烈火真經,卻知道這移靈轉體的秘術,實在是一件極為兇險的事情。這等於是在體外,另行孕育元胎之法,要借一個天生火靈之體的女修作為爐鼎,施法之人為主,兩者精氣相合,重新孕育元嬰,在爐鼎的體內成熟之後,再由施法者,將對方體內的精氣全都吸盡,等元嬰落位之後,再將剩餘的精氣,反哺回對方。達到真正陰陽調和、鼎鼐相融的境界。
八荒居士冷哼道:「果然有幾分本事,落神坊!」他那隻大手忽然間凝在了空中,右手掐動法訣,本來在天空中高懸的巨大牌坊,便轟然而落!
顧顏的心中,忽然間起了一絲警惕之意,她看得出來,八荒在先前,並不是想說這句話的,但他敏銳的看出了自己的異常,臨時換了口氣。
這若有若無的一番話,只在顧顏的耳邊一盪,隨即又飛快的消散而去。顧顏的心中一凜,她這才發現,自八荒居士降臨之後,自己的心境,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便受到了影響。面對著對方的壓力,居然生不起一絲的抵抗之心,更隱隱有服輸之感。
在裴炎身前的一層層空間,幾乎已完全被朱顏鏡扯碎,無數道雷火分自四面八方而來,所走之路徑,都是出乎裴炎所觀察之方位,一道金色雷霆,已重重的轟擊到他的頭頂之上,將他的護身寶光全都擊碎,裴炎慘叫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人則向著海面上飛墜而下。顧顏在百忙之中,將手一伸,已將她腰間的一個袋子,飛快的牽至了手中,隨後便如飛一般的向前遁去。
八荒對裴炎錯愕的眼神,視如未覺一般,他隨即又說道:「你這朱雀環,想必是得自於張翼軫的手上,居然能夠將它加以重煉,也算有幾分本事。只是在我的眼中,也算不得什麼,你的寶劍已經被我毀去,上面有我落神坊所壓,今日若想逃出生天,多半無幸。我有個建議,你聽一聽如何?」
如果真的完全按此法修行的話,確實能讓施術者與那位爐鼎,都各得其所,施術者能夠煉成元嬰,那個爐鼎也能夠借兩者的精氣,將修為更進一步。
她這時揚起頭來,雖然面對著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層級的元嬰修士,卻毫無懼色,朗聲說道:「島主有什麼提議,儘管說來聽聽!」
說起來,除了當年在青雲山的時候,陸嘉言要收她做侍妾之外,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了。只是眼前的這位八荒居士,他顯然不像當年的那位嘉言公子一樣好心。自己作為爐鼎,等待著的,多半是被吸干全身所有精氣的命運,運氣好的話,她可以留住一些修為,降上幾階,作為一個結丹初期,或者是築基的修士,苟延殘喘的耗盡自己油盡燈枯的性命,運氣不好的話,她就等著橫死在千鏡島吧!
八荒將滄海客與屠龍收為弟子,作為千鏡島在蒼梧的暗樁,也不是真的想在蒼梧布下什麼勢力,他只是想要藉此機會,將自己的觸角滲透進蒼梧,讓屠龍與滄海客,這兩個在蒼梧土生土長的人替他做事,以免引起九大派的猜忌,而他的真正用意,就是要讓這兩個人,替他在蒼梧,尋找那半闕烈火真經!
顧顏揚聲說道:「你既如此說,你的千鏡島,是不是就是小南極?」
八荒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顧顏心中一動,心道:戲肉來了!
如果不是寧封子冒著危險提醒她,只怕顧顏墜入他的彀中,尚不自知。
顧顏並不說話,算是默認。八荒愣了一下,忽然間大笑起來,「有趣,有趣!這些事與你說了也無妨,屠龍與年滄海,本算不上我真正的弟子,他們都是當年從蒼梧大陸之上,通過傳送陣來到南海,帶藝投師,拜到我的門下,算是我們千鏡島在蒼梧的分支。但他們自有門派勢力,我卻不能全部給他們作主。當年屠龍在南海之上,也就是在這南鄉島上,斬了一十七條惡蛟,因此而得名,不過他們在蒼梧,各有勢力,桀驁而不馴,算不上我的親信,這兩個人,你殺了就殺了,我還要說一聲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