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666章 絕地

卷九 躡雲

第666章 絕地

她只是並未宣之於口而已,因為那女子手中的珠釵法寶,以及遁逃的身法,都與當年的端木紫,以及重逢的段盈袖一般無二!
段盈袖在三位副島主之中,手段最為狠辣,碧蘿便是出自於她的門下,心中頗有餘悸,葛靈知道母親的心意,悄悄握住了她手。
顧顏對這些都不去理會,偶爾有人知道這裏來了一位外間的結丹女修,想要上門拜訪,她也都讓葛靈拒之門外,雖然蕭清漾說三日後便會大開宮門,但顧顏卻總覺得,在這三天之中,像是會出什麼事一樣。
羅浮不解她此話的意思,睜開一雙妙目望著她。顧顏緩緩說道:「我替你們討玄武龜甲,並不是跟小冰宮有什麼情誼,主要是我需要你們手中的須彌靈葉,來煉製一種丹藥。」她頓住話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所煉製的叫,碧焰丹!」
她的話一出口,江姒雲本來蒼白無比的臉色,忽然間泛起了一絲紅暈,而羅浮則激動衝上前,一把將顧顏的手拉住,說道:「你真的會煉製碧焰丹?」不等顧顏回答,她便轉過頭,叫道:「師姐,你聽到了嗎?」
章涵之得意的笑道:「若不讓開,便將你這小冰宮,一把火燒了!」
顧顏離她雖遠,卻看得分明,在她的掌心,捏著一顆小小的黑色石頭,那太陰之火,正是從這上面散發出來。不過對顧顏來說,太陰之火雖來自地心,畢竟不是火之元力,她並不忌憚,而她更為在,是章涵之剛才所說的那句話,小冰宮這些日子中的變故,人心惶惶,連宮主們都無心理事,果然是有大變發生了,那麼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將要出世的,到底又是什麼東西?
這時在天空之中,忽然像是打了一道利閃,緊接著便有一道極為濃重的寒氣飛快掠至,一下子便將那股太陰之火壓了下去,一個紅衣少女,從後山處飛快而至,她站在空中,像有一股無形的威嚴壓迫下來,底下本來混亂的人群頓時息聲。
這時那些人似乎也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極難將她攔住,索性都擋在另一邊,反正宮門緊閉,也不怕她逃了出去,蕭清漾朗聲說道:「小冰宮大開四門,歡迎外客,但你在我宮中,殺我弟子,奪我宮中之寶,是何道理?」
顧顏開始曾感覺到,蕭清漾是想有求于自己的,但後來不知為何,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看來,必是與小冰宮的這場大變有關了。
章涵之只是冷笑著不答,「你若是識相,就乖乖的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下不再留情!」
五色火靈同時閃現而出,朱雀環中光華隱現,頓時將對方的珠釵壓住。
以顧顏的目光敏銳,她早就看到,在無數的身影之中,有一個身穿紅衣,像火一樣烈的女子,正在人群之中,不停的穿梭來去,她手中拿著一根墨色的珠釵,看上去光華黯淡,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但釵頭一搖,就有無數的寶光被搖曳出來,身前的小冰宮女修,就紛紛的向後跌去,而其速度之快,總能在人群圍攏的一剎那間,先逃出包圍之中,因此這些人困了這些時候,居然都沒能圍住她。
她聲音雖有些虛弱,但言語間自有一股威嚴,讓人望而生畏,態度不卑不亢,並不因章涵之來自朱紫島,就對她有什麼寬待,章涵之愣了一下,才說道:「其實大宮主可檢驗屍體,便知道那兩人並非我殺的。」
顧顏一揚手,殿門自行而開,露出葛靈有些惶急的臉龐,「師父,小冰宮中有兩個弟子,死在後山上了!」
江姒雲咳嗽了幾聲,「長年在小冰宮中,難免受寒氣所擾,陳年舊症,多勞仙子掛心了。」
她雖是說著生死的大事,但語氣卻顯得極是平和淡然,像是在說一件與己身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下面的弟子被這位宮主的鎮定所感染,哭聲漸止,像是覺得她會有什麼回天之力一般。
江姒雲想擺了擺手,卻發現整個體脈都似是僵住了一般,根本抬不起來,勉強笑了笑:「你們都是我等親傳弟子,本應時時教導,共赴大道才是,如今小冰宮將有大難,你們都離去了吧!」
顧顏聽出她話中的冷淡之意,不禁微感驚訝,她居然連一句邀請再來的話都沒有說,而言語中更透出一股決別之意。她揮手喚出紫雲圭,帶著葛家的三人,一起升到空中,才說道:「我看宮主臉上,帶著極重的陰氣,是不是中了陰寒之毒?」
紅衣少女冷冷的說道:「都慌什麼?你們這些人,雖不是宮中嫡傳,平時也曾得小冰宮的庇護,這個時候,就是這樣來報答我們的?我羅浮可沒大姐那麼好說話,惹怒了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扔到冰山底下去!」
江姒雲的臉色蒼白,一副中氣不足的模樣,但說起話來仍極為平和,她對著章涵之說道:「閣下便是朱紫島的人吧?按理宮中多事,我不該留你,但你無端殺我弟子,若不給我一個交代,便不能放你走,除非你家段島主親自來領人!」
她正說著話間,忽然外面響起了葛靈有些驚惶的喊聲:「師父,出事了!」
寧封子不以為然的說道:「我覺得很正常啊。處在萬載冰川之下,不就是這樣冷的么,我在這裏感覺很是良好,這幾天下來,我的傷勢都好得快上幾分呢。」
顧顏沉吟著說道:「看那女子的路數,倒是有些眼熟……」
顧顏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這時蕭清漾卻揚起頭來,她的目光中頗有著堅定之色,捧著一個匣子遞過,「這是宮主交代過的,要交給顧仙子,作為討還玄武龜甲的謝禮,此中乃七十二粒冰母雲珠,還請顧仙子收好。」
她這話一出,底下便響起了一片哭聲,數十名身著白裳的弟子,都跪倒在地,口中嗚咽而不能言,只是哽咽道:「宮主!」
顧顏也不想正面出手,只是說道:「我是外客,這是我的弟子,你趕緊走罷!」
章涵之閉口不答,江姒雲忽然間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這件事是我魯莽了,只是你也不該大半夜的,在我小冰宮中興師動眾,引得眾人都來圍殺你,若是好言相求,未必不能放你離去。」
羅浮冷哼道:「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
羅浮冷冷的道:「我小冰宮的事情,無須你多言,你算什麼東西,讓你家段島主來和我說話!」
顧顏向外看了一眼,她們所處的這座宮殿,殿門緊閉著,但可以聽到外面有修士惶急的奔走之聲,便將葛靈扯進殿里來,將門關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而章涵之被這些人包圍,又被揭破了自己殺人之事,仍是一副並不著急的模樣,她淡淡的說道:「我來小冰宮中,只是聽說了有某某即將出世,特意來尋的,那兩個看守的弟子卻要殺我滅口,沒有本事,被我殺死,難道也賴我不成?」
這時有四名弟子,無聲無息的自她身後欺近,同時揚起手中的法寶,四道寶光向著她身後打來。
章涵之道:「得罪了!」便要再行飛起,這時在小冰宮的後殿,忽然間光芒大作,有一道白色的光華直衝天際,葛根驚呼:「冰室開了!」
她還未說完,聽到外面有人叩門,葛靈忙去開了,見是蕭清漾紅著眼圈,站在外面,像是剛剛哭過的模樣。
顧顏接過謝了,又問道:「蕭姑娘,貴宮可是出了事?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妨直言,在下能儘力之處,亦不會推脫。」
她急喘了幾口氣,才說道:「小冰宮的千載基業,毀於一旦,你以為我不憂心么?現在又何必將外人牽扯進來?」她連續的咳嗽了幾聲,「你們帶著弟子們遠走,此處只由我一人承擔。它日變故一起,我以身殉宮便是。」
有人低聲道:「三宮主……」
而這時碧蘿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她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說道:「這個人我認識,她是段島主手下最為得力的護法章涵之,難道說,是段島主親來?」
顧顏心頭一動,又問道:「可知道是被誰殺死的?」
她說到「即將出世」之前那兩個字的時候,刻意的壓低了聲音,顧顏並沒有聽到她在說些什麼,但小冰宮的那些弟子,臉色卻同時大變,章涵之得意的說道:「怎樣,還不放我走?」
章涵之將手中的珠釵向後搖動,一大片光華如瀑布一般的向後飛濺,那四名弟子正好身處在顧顏等人頭頂的上空,被珠釵所發的寶光擊中,驚呼了一聲,便跌了下來。
顧顏看著她的背影,嘆道:「小冰宮雖小,但這些女子,卻仍有氣節。」她揚起頭,看到遠遠的在後山之處,這時候已經看不到葛靈方才所說的血光,只有幾株蒼松,傲然而立,迎著無數風霜,依舊挺拔。
那間小冰宮中的秘地冰室大開,無數晶瑩剔透的冰雕,在空中如走馬燈一般輪轉,有無數的人都驚呼道:「宮主!」
整個小冰宮,都是由冰雕而成,在火光映照之下,閃爍出無數的光華來,在天空之中,華光異彩,無數的寶光不停飛舞,像是有十數個人,在空中縱橫來去。
顧顏聽她話中的意思,微感奇怪,好像這位三宮主羅浮,與段盈袖像是認識的,難道說,她也是出身於朱紫島?
葛靈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說道:「今天我出去問那位杜姐姐,什麼時候可以打開宮門,她應付了幾句,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尖叫的聲音,然後就看到後山之上有血光飛濺,當時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我故意滯留了片刻,就聽到有弟子回報,說有兩個築基後期的弟子,死在了後山之上,死狀可慘了,像是全身的鮮血,都被人吸去一般!」
葛根搖搖頭,「大宮主閉關潛修,已有數年不見,四宮主聽說出宮去了,也有一年未曾回來,另外兩位宮主,都不得見。」
底下的哭聲頓時響起,這些弟子,包括蕭清漾與杜芳嬛在內,多是由這幾人親自教導出來的修士,感情之深,遠非外人所能比擬,生下來便以小冰宮為家,聽到江姒雲這一句話,有的人甚至要哭暈過去。羅浮頓了頓足,「我不管了,我去找人!」說完便要向著外面奔出。
羅浮臉色極冷,她低喝一聲,便飛身向前撲去,她穿著一身如火般的衣衫,整個人也如一團烈火一般,挾帶著如山般的氣勢而來,而在她的手中,無數的寒氣已凝成了一面極厚的盾牌,轉眼間便將對方的火焰壓下去。
羅浮有些不耐的說道:「你這人怎麼如此多話,我師姐說中了寒毒,自然就是中了。」
顧顏仔細看了一下,小冰宮的人數雖多,但這其中並沒有結丹後期的真正高手,最多是像杜芳嬛那樣結丹中期的弟子,她問葛根道:「幾位副宮主,不在其中么?」
顧顏並不理她,淡淡的說道:「大概你們不知道,我是一位煉丹師。」
顧顏沉吟道:「也未必如此,待我想想……」
顯然她就是朱紫島的人,只是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小冰宮中,還引來眾人的圍捕。
顧顏淡淡的一笑,並不在意,章涵之手中之石,可發地心太陰之火,遇到一般的後天之火,這蘊含著火元力的地心之火自然足以壓制,但顧顏所發的,可是五色先天火靈!
葛靈搖搖頭,「我看她們都往後山上去了,也不敢近前,就一個人先回來了。」她有些怯怯的說道,「師父,這裏似乎是要出大事情,我們要不要先避一避?」
章涵之哼了一聲,並不言語。江姒雲又轉而對顧顏道:「這位便是顧仙子吧,多承你的情,替我討來玄武龜甲,清漾已將禮物贈與你了吧,明日我便大開宮門,到時即可離去。」
眾弟子分成兩隊自左右相攔,章涵之手中的珠釵不停搖動,每一搖,便是一大片五色十色的光華髮出來,便將前面的人震開。而她的去勢亦非一條直線,而是呈螺旋狀,幾個盤旋,讓所有人都抓不到她的蹤跡,而她已經飛快的接近了宮門。
顧顏感覺到手指上,有一絲灼熱之感,顯然這太陰之火亦極為熾烈,朱雀環在指上轉了三轉,隨即便被化去。
章涵之冷笑了一聲,「三宮主好大的威風,難道說小冰宮的事,你還想瞞著大伙兒不成,是想讓這幾百人,都跟著你們一起陪葬?」
而章涵之的身形,並沒有直線向前,而是以一個極為詭異的軌跡向旁側橫掠過去,右手已擎出一柄短劍來,黯淡無光的劍鋒,在夜色的映照之下,極不起眼,無聲的向著四名弟子的身後刺去。
顧顏微嘆一聲,她本來不願出手,可是對方卻偏偏惹到自己頭上,這次段盈袖也不能怪自己吧?她幻劍靈旗受損,暫時不能動用,看出對方所用的是五金之寶,手腕輕揚,朱雀環便飛了出來。
章涵之的臉色又青又白,她這時才注意到站在遠處的顧顏,雖然她的修為境界,似乎與自己差相彷彿,但其手中法寶之厲害,神通之大,似乎遠在自己之上。她站在原地,眼睛不停轉著,也不去對付葛靈,想著脫身之計。
葛靈回去,與父母說了,葛根與雲蘿也都不想多事,便收拾好了行裝,等著三日後自行離去,而這時小冰宮中,已經有些人心離散了。那些從外面來投的弟子,都被禁在自己的宮中,不能走動,但議論之聲,卻仍隱約與聞。而小冰宮的那些副宮主和執事們,也對此事有些不聞不問的模樣,她們都聚在冰室之中,像是在商討什麼要事。
顧顏搖搖頭,「這裏的寒氣,已經超出一般修士的承受範圍,如果這個月份,寒氣便如此之重,到了寒冬臘月之時,要如何禁受?」
顧顏看到,在整個小冰宮中,人頭涌動,似乎有上百人在這一刻,奔走呼號,向著宮門的方向衝去。
章涵之臉色一變,她身形飛快的向後疾退,同時手指輕彈,那枚黑色的晶石已經被她揮手彈了出來,落在羅浮的盾牌之上,一層黑色的霧氣頓時瀰漫而起,無數的黑色火焰瞬間衝天,幾乎將羅浮整個人都裹在了裏面。而她則趁著這個機會向著宮門衝去。
那女子似乎是被追得惱了,怒道:「你們這些人,好沒道理!這三個月中,小冰宮不是任由來去的么,現在卻要抓我,是何道理?」
顧顏微笑道:「未必吧?我聽說江宮主在小冰宮中潛修多年,難道說這麼多弟子都沒事,就你一個人中了寒毒?」
章涵之感覺到對面一股炙熱之氣襲來,冷笑道:「弄火之術,也在我面前現世么?」顧顏以火克金,壓制住她的珠釵,她右手在袖中一探,又有一塊石頭被捏在了掌心,然後太陰之火便洶湧而至。
果然在第二日的午夜時分,顧顏正在入定,就聽到外面一陣無比嘈雜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站起身來,長袖一拂,殿門隨之大開,她便看到了在外面衝天一樣的火光!
那四名弟子中有一個,正好落到葛靈的身前,而章涵之也無聲的掠至,她看到葛靈只是一個築基期的弟子,並不在意,左手一搖,珠釵上光華搖動,就要將眼前這三人全部滅殺。幾個築基期的弟子性命,在她的眼中,實不比自己養的小貓小狗更加珍貴。
再加上朱雀環這件駕馭萬火之寶,章涵之手中的大片太陰之火剛剛冒起,一個硃紅色的玉環便已飛至她的頭頂,在火焰上空飛快的一轉,便將所有的太陰之火全都收了去,然後又飛落到顧顏的指尖。
葛根一家三口,這時也從偏殿中走了出來,都揚起頭向天空看去,在空中飛舞著的修士,絕大部分都是小冰宮中人,蕭清漾與杜芳嬛都在其中,像是在圍捕著什麼人的模樣。
顧顏這才看到,在那些冰雕之中,有兩個女子,她們長身玉立,站在冰雕之中,讓人一時間居然分辨不出來。一著綠裳,一著白色宮裝。然後她就看到小冰宮中的這些人,都同時向著那個身著白色宮裝的女子拜倒,便知道這定是大宮主江姒雲了。
那些人似乎被章涵之的威勢所懾,都紛紛的向兩側避去,章涵之便向著小冰宮的宮門處飛去,而在下面,忽然間響起了一片嘈雜的聲音,有幾個女聲大呼道:「我們也走吧,不要在這裏跟著她們陪葬!」
章涵之停在空中,顧顏這才看清她的面貌,長得一雙鳳目,臉色冷若冰霜,絲毫不帶顏色,與段盈袖的嫵媚風姿截然不同。顧顏想到在十幾天之前,還和段盈袖達成了一場交易,心中便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蕭清漾抿著嘴,倔強的別過頭,說道:「些許小事,敝宮自能料理,宮主有命,三日後會大開宮門,到時就請顧仙子帶令徒離去吧,令徒尊父母若想離去,可一併帶走。到時恕宮主不能親自相送了。」說完她便深深行了一禮,飛快離去了。
她說了這句話,便飛身而起,低喝了一聲,右手豎掌向前劈去,一道勁風便激蕩開來,空中似乎飛快的現出了一道火焰,所有的弟子都向著兩側避開去,那道火焰帶著暗黑之色,毫不起眼,但周圍的冰雕卻一觸即燃,便有人驚呼道:「這是太陰之火!」
江姒雲厲聲喝道:「回來!」
而這時的顧顏,自然不知遠處所發生著的一切。小冰宮的冰室,是這一整座冰宮之中,最為核心的所在,遠非她現在的修為所能窺視的。而她這時正微微蹙眉,說道:「封子,你可覺得,這幾日中,此地的寒氣愈發的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