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躡雲
第712章 破關，秘境
那顆凝結而成的青色元珠，這時正在九嶷鼎周圍盤旋不已，顧顏手指輕彈，鼎蓋飛起，元珠便落入了鼎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阮千尋向著顧顏望去，本來蹲在她肩頭的小姜，這時忽然間又沒入了空間中去，寧封子奇怪的說道：「你跑來跑去的，幹什麼啊？」
她單手已握緊了伽藍刀的刀柄，秦明月與她在妖獸群中失散之後，一月來從未遇見，而顧顏對這個心機深沉，卻又報仇心切的女子，實在是有著深深的忌憚，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雲夢澤中將其斬殺，絕不能容她活著回到蒼梧！
阮千尋向著顧顏頜首為禮，顧顏當年於火池中一戰，月余前又于大荒中再戰，她強力的手段足以震懾南海，其地位，已足可與元嬰之下的四大島比肩。因此，阮千尋對她也頗為尊敬。
顧顏忽然想到，自己是由鳳凰台上傳送至此地，那麼雲夢澤，是不是真的就是洗劍池的盡頭？如果不是有這萬獸海，那麼洗劍池中那些，于蒼梧大地之上，極難尋覓蹤影的妖獸，又是自何處而來的？
當顧顏傷勢痊癒，撤去周圍陣法起身的時候，寧封子蹲在她身前，很是不滿的嘟囔著：「我還覺得這裡是個好地方，現在看來，真是一點都不好玩啊。周圍像是沒有一個活物一樣，連只小魚小蝦都沒有，哎，你說我們開始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些妖獸，都跑哪裡去了？」
顧顏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最開始來這裏的時候，不就是這個樣子嗎？現在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而秦明月，這時早就看不到了，不知被她甩到了什麼地方。
萬獸之吼，驚天動地！
顧顏只覺得全身的血脈都為之一震，一口鮮血忍不住的噴了出來！
秦明月的臉上露出了冷笑，她似乎也在剛才那一擊之中，受了些輕傷，這時正在飛快的平復著傷勢。
秦明月在空中飛快打出法訣，試圖將十二旗門都收攏回手中，但空中似乎有無數股力道，正在互相牽扯，那十二旗門互相糾纏，根本不能分開。
她居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也要拖著顧顏一起陪葬。
只是現在，顧顏也只能先顧自己了，不養好傷，也無法去尋他們。
她仔細的看去，按著原來那條峽谷的方向，想要找出自己先前所居的那個小島，但卻怎麼也找不到。
嗷——嗚——
這時，在混沌空間中的小姜忽然間「吱」的叫了一聲，它自行的從空間中飛出，跳到顧顏肩頭的另一邊，顧顏繃緊了的殺氣頓時放鬆下來，「大概，是青丘中人！」
這並不像是風靜波平的大海，真的如深山大澤一般，無數雲氣涌動，大片的小島之上，巨石林立，似乎將周圍的水域，全都圍成了一個湖泊一樣。雲氣蒸騰，讓顧顏只能依稀看到腳下的景象。
那些元氣凝結得有如實質一般，忽然間九嶷鼎中
四周的石壁，正在一層層地坍塌下去，無數的黑色雲氣不停的湧起，寧封子驚呼道：「我的天哪！」
好在顧顏久歷風雨，她的心態極好，在鳳凰台那個地方，她都能夠被一困十九年，在這裏被困上一陣子，那又如何？
無盡的妖獸飛快向上涌去，顧顏在空中看得分明，這妖獸群中，有一些似乎是自己所見過的。那隻金色的小猿，噬魂鳥，巨靈龜，等等。
在她的身前，那團青氣聚成的元珠，正在不停的指示著她的方向。那股平和的力道，似乎飛快將顧顏帶上了九天，只看到頭頂腳下，都有無數的雲氣來往，顧顏深吸了一口氣，這裏不愧是雲夢澤！
而在這時，顧顏卻奇異的感覺到，在頭頂之上，有一絲青氣正不停的傳來，無數的妖獸群將她淹沒，卻並沒有一隻妖獸向著她的身體上衝過來，倒像是在外面，為她構成了一個極大的護罩一樣。
無數的石壁崩塌，所露出來的，像是一片片黑色的雲海，遮天蔽日，不見盡頭。
想到自己當年，曾誤打誤撞的，在這個秘境之中住了三年，顧顏就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在雲端之上，站著的正是阮千尋與謝侯夫婦，她們三個人，這時看上去，似乎都有一些狼狽，像是與人動過手不久的模樣。謝侯一眼便看到了顧顏，驚訝的說道：「你怎麼也在這裏？」
寧封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是該休息一下了，這幾天，把我累壞了！」
顧顏凝眉不語，她已經感到不止是腳下，周圍的山壁，似乎也在不停的震動起來，身後的朱顏鏡，發出了很是輕微的鳴聲，寧封子傳音道：「我覺得，似乎有一股危險，正在來臨！」
顧顏放眼四周，一片雲海茫茫，蜃魔王與那些妖獸，似乎直衝入了雲海之下，那是茫茫的大海，它們沖入海底，再也無法尋覓其蹤。
無窮的妖獸瞬間便將兩個人淹沒，顧顏的眼前飛快一黑，在這時，她看到秦明月無比得意的笑意。這個人，為了報仇，居然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在方遠舟的臉上，這時忽然露出了駭然無比的神色，「這是萬獸海！」
在神州與歸墟海就不說了，就算是蒼梧大地之上，九大派那些秘境之中，也沒有如此廣大地域的，除非是天極山脈，或者極北冰川那樣傳承自上古的兇險之地。
顧顏只看了這一眼，背後的金雷羽閃動著微芒，便已飛快的向著上空遁去。
啊——嗷——
那三年之中，她也曾走遍了方圓數百里的海域，卻並沒見到有什麼異常。難道說，自己所在之地，只是雲夢
但不管哪一樣，似乎都不是現在身受重傷的自己所能承受的。
而她的眼中，這時則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怨毒之意，一步步的向著顧顏走近，「你大概沒有想到，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吧。這也不錯，只剩下你我兩個，我可以手刃於你，告慰千羽的在天亡靈。」
她看了一下四周，似乎在雲海之下，有著大大小小，星羅棋布的島嶼，說道：「我們下去，休息一下吧！」
寧封子站在她的肩頭，兩人一起飛到了空中，寧封子忽然說道：「咦，你看那邊是怎麼了？」
就在此時，周圍的山壁，忽然間便向下坍塌下來。
她們所處之峽谷，本來便是極為狹窄之地，只能容得一兩人通過而已，這時忽然間坍塌下來，如磨盤一樣大的石塊，瞬間便籠罩了她們的頭頂。
顧顏沉吟片刻，便說道：「封子，我要在這裏養傷，大概要一個月的功夫，你可在四周一探，但記得，不要走遠。」
但是她準備以金雷羽全力遠遁的后著，卻被方遠舟在關鍵時刻，硬生生的攔下。在這一刻，她身受重傷，而秦明月卻猶有餘力。
果然，遠處的靈氣波動正在慢慢平復，一道雲光，飛快的排開了周圍的雲氣，向著顧顏的這一邊飛來。
顧顏不禁苦笑了一聲，自己的九嶷鼎，已經換過了兩次鎮鼎神獸，但是都在半途中跑了，看來這真不是什麼好差使啊。
她拼著自己不逃，也要將顧顏拖在此地。就是要讓她一起陪葬！
這種情形，無比的眼熟。顧顏忽然間，福至心靈的說道：「混沌之元，一氣始一！」
在蜃魔王的吼聲之下，那些妖獸像是自行有了組織一樣的，飛快衝至，將本來秦明月所布下的旗門沖得七扭八歪，秦明月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猙獰的笑容，她一揚手，十二根天狼釘已飛快的向著顧顏的頭頂飛來。
顧顏受了血煉屍的一擊，金雷羽都已受損，這時速度已不如先前之快，轉眼間便被秦明月的旗門困住，她臉上猙獰的表情，已經離她越來越近。
顧顏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放眼看去，在東南方，波平如鏡的海面之上，這時忽然盪起了一層層的漣漪，周圍的靈氣也開始奇異的波動起來，顧顏在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強烈的靈氣波動，她低聲說道：「似乎是有人闖入，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人！」
寧封子叫道：「這個瘋子！」
黑色雲海在這一刻，無比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無數的妖獸向著空中不停的涌至，在它們的經過之處，顧顏只能看到一片狼籍，遍地血污，原本的方遠舟，似乎已被淹沒于這片海潮之中，被那些妖獸，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顧顏穿過雲海，果然下面的島嶼無數，大大小小的分佈於海面之上，顧顏隨意擇了一個
一尊幽藍色的小鼎，飛快出現在顧顏的掌心之上。蜃魔王的六對羽翼齊展，已飛臨至那些妖獸的頭頂之上，隨即它便發出了一記驚天怒吼。
隨後，九嶷鼎便飛到了她的頭頂，在九個孔竅之中，有絲絲的混沌元氣，正不停的噴發而出。顧顏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失重了一樣，輕飄飄的，也不知要飄向何方。
秦明月只覺得無比巨大的震動之力，飛快的自四面八方傳來，她立足不穩，頓時向後跌倒，那股巨大的力道，雖然還不能與將她們吸入雲夢澤的那股巨力相比，但卻也不是現在的幾人所能抵擋，顧顏的身體，已被震得高高的向著天空飛去，而那十二旗門，這時立足的根基不穩，也同時被震得向上飛起。
這時顧顏被無數的妖獸所包圍，她什麼也看不見，聽不到，目光所及，就只有自己周圍的這方寸之地。
顧顏笑了笑，她這時才覺得身體上的傷勢忽然間發作起來，似乎每呼吸一口氣，胸口都會傳來劇痛。
顧顏站在空中，淡然道：「我為何不在？」阮千尋倒也罷了，但面對著這個與她打過不止一次交道的小謝侯，她卻不免存著一分忌憚之意。這個人可是精明無比，一點虧都不肯吃的。
在將辛采青斬殺之後，那具血煉屍，似乎便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一樣，緩緩的向後軟倒了下去，在這一刻，顧顏清晰的從它的眼中，看到了無比怨毒之意，在這一刻，她甚至以為，裴明玉又忽然復生一樣。
只是不知道八荒與葉雲霆等人，都被傳送到了哪裡去。在顧顏的心中，對葉雲霆和杜確都頗有些挂念，尤其是葉雲霆，他在與八荒的對敵之中，被逼燃燒劍魂，這對於一個劍修來說，幾乎等同於自爆元嬰，雖然那個過程沒有進行完全，便被顧顏開啟雲夢澤，所硬生生的打斷。但事後反噬，亦非同小可。
這數十萬隻妖獸的煌煌之威，就算是八荒與葉雲霆等人在此，也絕非一己之力所能抵擋！
那位大荒居士，在臨入滅之前，想必就是要重回故地，于雲夢澤成道之地坐化。只是不知為什麼，他沒有成功返回，反而殞落在火池之中。
顧顏不禁莞爾，在這樣一個仙山秀麗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寧封子的脾氣，反而變得格外暴躁起來，她站起身來，說道：「你要是真有興趣的話，那我們就耗上一段時間，把整個的雲夢澤，全都走上一遭！」
顧顏在這荒島之上，整整的停留了一個月。
在這一月之中，寧封子將周圍數百里的大小島嶼，全都一一走遍，卻並沒有見到一個人的身影。就連本來與她一起糾纏的秦明月，似乎也消失在了茫茫雲海之中。
無數的混沌元氣，這時仍從鼎中不停的湧出，將顧顏周圍這個無比狹小的空氣，
這時，蜃魔王忽然間怒吼了一聲，隨即，它便飛快的帶領著那隻妖獸，向著下面撲去。將顧顏一個人留在了空中。
現在她傷勢已愈，對方若是孤身一人的話，顧顏幾乎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將她斬于刀下。就算自己拼著再受一些傷，也沒有什麼。
她忽然想了起來，這不就是自己當年初來雲夢澤的時候，所經過的那一條，如一線天一般的峽谷么？
顧顏強行壓抑住胸中的血氣翻湧，轉頭向兩邊看去，頓時便瞪大了眼睛。
寧封子低聲叫道：「是蜃魔王！」
顧顏單手托著寶鼎，發現眨眼之間，那些妖獸已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只剩下自己空蕩蕩一個人，不禁愕然不已。
在她眼前的秦明月，這時似乎已經狂喜無比，她走近了顧顏的身前，一手以法訣，牢牢的控制周圍的十二旗門，另一隻手，已取出了十二枚天狼釘，臉上露出獰笑，「我就讓你在這裏，嘗一嘗萬箭穿心之苦！」
顧顏似有所悟，說道：「于大荒地穴之中，還要多謝三位相助之德。你們這一次，不知被傳送到了什麼地方？」
方遠舟慘呼了一聲，他本來已經沖向半空的身體在這一刻頓時止步，隨之而來的妖獸群如潮湧，已將他完全的吞噬在其中。
而在這雲海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妖獸，幾乎有幾千幾萬隻！
否則的話，將來不知道會為她惹出多少麻煩。
無數的妖獸，在這一刻，像是形成了一片海洋一樣，它們每一個的眼中，都露出了無比的凶光，見到石壁崩塌之後，便同聲的發出了一記怒吼。
這次她受的傷勢，著實不輕，比起當年在地心海眼之中被人伏擊不差，只是她現在的修為進境，不會像上次一次，忽然昏厥。但不休息個十幾天，無法痊癒。
但在雲夢澤之中，她卻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這裏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讓人一進來，就不由自主的變得心情安然起來。
她一手托起朱顏鏡，背後金色羽翼展動，便已飛起。
她的幻劍靈旗已經在戰鬥中毀去，但顧顏仍然在周圍布下了極為嚴密的陣法，畢竟她現在傷勢較重，這雲夢澤之中，自己的仇人，可還不止秦明月一個。
顧顏腦中電光石火般的想起，當年通過峽谷的時候，她就是以蜃魔王壓服萬妖！
寧封子是天生靈體，倒沒有受傷之虞，顧顏在那裡打坐，她就蹦蹦跳跳的向著四周看去，好奇的說道：「這裏的地方，真是夠大啊。」
話音剛落，無數的妖獸已經如海潮一般，涌至了他的身前。在空中，數十隻六翼巨鳥長鳴不已，一道道的藍色雷電，不停的向著他的身體轟擊而至。
她跟著顧顏，經歷過的敵人不少，但像秦明月這樣一心執著，近似瘋癲的，卻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顧顏深有同感的點頭，她
她全力一擊，將辛采青斬殺於此地，果然是一個明智無比的決定，她一死之後，便再也沒人能控制血煉屍，等於同時去了兩個大敵。
她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在這個極大的秘境之中，她現在不但沒有尋到出路，甚至連線索都摸不著一絲，想要出去，已不知會是何年何月了。
在身邊的方遠舟，這時已被她視若無物一般。
自玄一訪葛靈不見，探大荒秘境起，至現在而止，也不過就是短短的三兩天功夫，但寧封子連同顧顏，卻已經歷了幾次的生死大關，這時忽然見到周圍霧鎖群山，雲海茫茫的景象，居然覺得有如仙境一般。直不知今夕何夕。
這時在半空中的秦明月，終於已經收攏起了她那十二旗門，她口中發出了怒叱，旗門在空中展動，向著顧顏的周身圍攏而來。
在顧顏的身後，無數的妖獸簇擁如海，帶著她極快的向前飛去。而那隻蜃魔王，則飛在顧顏的身前，它張揚著六對羽翼，頭高高的昂起，頗有一股睥睨天下般的豪氣，就像一位君王，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
十二座旗門在周圍飛快的轉動，所有的方位全都被她鎖定，以顧顏在陣法上的造詣，自然能夠明白，自己已陷入她旗門的困局之中，除非以強力破局，或者在纏鬥中脫身。
只是在那時，雖然峽谷之中，也有無數的妖獸盤聚，卻遠沒有如此之多。而現在，遮天蔽日的妖獸群，如同一片海洋一般。
雖然現在那個秘密已經揭破，顧顏不用再對背後的金雷羽加以遮掩，但她總覺得五對碩大無比的翅膀在身後，看起來很是怪異，因此不到危急的時候，她並不會將金雷羽現形。
這時，在顧顏的體內，忽然間有一股極大的力道，似乎是不由自主的要湧出來。
寧封子從顧顏的背後探出頭來，心有餘悸的說道：「喂，那個瘋女人，是不是被我們甩掉了？」
寧封子不滿的道：「而且這裏，不知道被施了什麼禁法，就連我的朱顏鏡都不太好使了，我用盡了法力，也不過只能看到周圍數百里的地方，再遠的地方就不能去了。」她重重的哼著，「不就是一個古修士布下的秘境嘛，有什麼值得了不起的，什麼時候我能夠升到第九重，我就用朱顏鏡，把他這個破地方崩塌了！」
「嘭」的一聲輕響，那些妖獸似乎如潮水般的向後退去，顧顏只覺得周圍有一股平和無比的力道，正飛快的托著自己向上升去，速度奇快無比，她只看到了周圍的山峰滾滾而過，不知身在何方。
她揚起手中的天狼釘，便要重重向著身前砸去。
九嶷鼎在火池中對敵的時候，在對手合力之下受損，被顧顏收在混沌空間之中，一直沒有取出，而在這時，蜃魔王卻自行的發出了驚天般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