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躡雲
第716章 三十三天通天塔
那座大殿看似就在眼前，但走起來，卻似極遠，即使是以他們的腳程，居然足足走了有半個時辰，才到了那座大殿的不遠處。
寧封子低聲說道：「感覺好奇怪啊，就算要成為天外神山的話，這裏肯定會有靈氣護佑才是，否則早就被無數的空間之力碾壓粉碎了，怎麼還會保存的這樣完整？」
他飛身掠上，單手便重重向著高台上斬了下去。
謝侯道：「我看這裏，肯定是有古修士布下的陣法，將原本的一切都遮掩住了，我們要想辦法將它破開才行。」
這時雲虛的大手印，已飛快的自空中而至，那隻大手將殘餘的青石台基，全都揭了去，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如果不是當年這幾個人作祟，他能夠得到伽樓羅的四寶，今天在這裏，怎麼會這樣的費力？
顧顏道：「城池已被深埋海底，通天塔又何在？」
阮千尋道：「相傳在上古之時，這兜率天是三十三天之一，居九天之上，靈光華彩，雲氣涌動，是當時的凡人朝謁神仙之所在，這裏以此為名，又有那樣多的法器，想必真的是祭天之所了。」
周圍都用青色的晶石鋪地，而頭頂上，每隔數步，便懸著一塊塊的月光石用來照明，下面的那些石板，全都是用靈石建成，僅這一座城池，怕就要耗上幾千萬靈石有餘。
她翹起頭，向四周看去，頗有些不解的意思。
謝侯大聲喊道：「沒有！」這時周圍不停的傳來嗡嗡之響，說話都聽不到，只有將聲音凝聚成線，才能及遠，他揚聲喊道：「這整座大殿，像是要傾覆了！」
寧封子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這裏似乎是三、四重之間的夾擊之所……」隨即她便低呼道，「我知道了，這裡是三十三天中的離恨天！」
雲虛的動作奇快，于兩人還在說話的時候，他已托起二十四顆定海珠，重重向著那青石台砸了下去，無數的火星飛濺，那石台頓時被他一記砸碎。
寧封子傳音道：「上古之時，凡人祭天之時，都要以一件法寶來鎮壓大殿，與仙人溝通，那件法寶的品質極佳，至少也可以列入仙器一流。這裏卻什麼都沒有，難怪這城中，死氣沉沉。可既是這樣，為何在空中，又有無形的力量鎮壓呢？」
雲虛大笑起來，「自然是要尋寶。阮仙子，我不礙你們的事，你也別礙我的事，大家省得麻煩！」
但聲音雖大，城中卻很是平靜，包括那些建築，並沒有搖動的意思。寧封子傳音道：「我知道上古時，那些人祭祀所用的儀式，不能讓那個和尚再用力去砸，否則這扇門會被他砸塌！」
五件法器被眾人同時舉了起來，空中那隆隆的響聲頓時止歇。
而且他們一路之上行來，所經過的地方，都有過人活動的痕迹，但是整個城中，卻了無生息。
而他們所走的這條大道，筆直的貫穿南北，偏在到
顧顏沉吟道：「你是說，這裏布有陣法？」
這也不難想見，一個被塵封在海下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古城，怎麼還會有活人。
顧顏點點頭，「這其中有何玄妙？」
曹雲熏露出了不解之色，阮千尋忽然間醒悟過來，她驚訝的說道：「難道你……」
謝侯道：「這是一點，另外你是否注意到，在這裏，我們全都不能動用飛行之法！」
這一言，頓時將顧顏提醒，她為了表示對此城的恭敬，步行而入，但一至此地，便發現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道，似乎是一種特別的靈氣，這種靈氣在平時，絕對不會對人產生影響，但只要她要動用飛行之法的時候，就會有如山般的壓力當頭而來，讓她全身痛徹骨髓，根本不能動作。
寧封子無聲的點點頭，她上古器靈的身份，是顧顏極大的秘密，至今為止，也沒讓第三個人知曉過，就連葛靈，也只知道寧封子是天生靈體，來歷神秘，卻不知道她就是朱顏鏡的上古器靈。
這兩扇門開啟之時，眾人便覺得，在開始之時，瀰漫于空氣中的那股詭異的靈氣，忽然間像是消失了一樣，去掉了一層無形的束縛，她們便立即飛身而起，向著大殿之中掠去。
這時，雲虛等人，似乎也順著另一條道路，來到了這大殿的另一端，這兜率天中，像是有前後兩扇門，彼此並無區分。
顧顏淡然道：「這個時候，不用去管，誰知道他們能不能活著出來？」
曹雲熏說道：「這裏的建築，似乎都不像是仙人洞府啊，我們都到凡間去過，接觸過凡人的生活，你看那些，是不是客棧，酒肆，店鋪？」
雲虛似乎是沒有猶豫，他舉起手中二十四顆定海珠，便重重的向著身前用力砸去。轟然的巨響，頓時便讓整個地面都震動起來。
那大殿在眼前看來，便更顯得莊嚴肅穆，氣勢萬千，在大殿之上，有一座小小的匾額，上面寫著三個上古文字，顧顏認得一些上古的文字，而這三個字，她恰好也認得，便低聲念出來：「兜率天？」
顧顏看著立在那矮牆周圍的無數旗子與法器，上面的靈氣都很是稀薄，即使是她們現在，也看不上眼的。
顧顏點點頭，鄭重的應下。這時謝侯才說道：「咦，它怎麼能夠在這裏飛行？」
顧顏的心中，不禁微有些可惜，雖然說法器之類的她已經用不到，但這些可都是當年那些古修們所煉製的，品質極佳，收起來留給徒弟也是好的。
顧顏全身疼痛無比，她勉強的說著話，分散一下注意力，「難道說，這通天塔，居然有三十三層？」
寧封子大叫起來：「因為城池被翻轉了，當年的通天塔，包括仙人洞府，都被埋在了地底下面！」
她以極低的聲音，又快又急的說了一遍。顧顏一轉頭，便看到在不遠處，那無數法器之中，寧封子所說的五件。
她低聲說道：「當年人天分野，靈空仙界飛升而去，整個空間全都扭曲，留下無數空間碎片，成為天外神山，難道真的有如此厲害么？」
那隆隆的巨響，像是有數萬面戰鼓轟然作響，動靜響天徹地，讓顧顏都為之嚇了一跳。
寧封子搖搖頭，「雖然在玄門典籍之中，有三十三天的說法，但修建通天塔，從沒有人真的修到三十三天，一般只不過三五重，最多七八重而已。那已是極為了不得的大門派了。那樣的大門派之上，全都等級森嚴，每一級的修士，應住在何處，都有規矩，我們這時，多半是要被直接捲入第三重天的了！」
她低聲的傳音給顧顏道：「在上古的時候，那些凡人的城池之中，都會有這樣一個祭天之所，人類中那些有神通的人，會與那些神通廣大的仙人們，彼此之間，建立起某些聯繫，有的大城，甚至就是一個門派的後備之地，他們會專門在這裏養育有仙根的人。我想這城中的秘密，要進這兜率天里去查看！」
阮千尋低聲道：「看他這熟門熟路的樣子，難道是知道些什麼？」
顧顏皺眉不語，她扭頭看向小謝侯，這個總讓人有些看不透的男子，「謝兄，你有什麼看法？」
阮千尋道：「要如此破解？」
顧顏低聲道：「上古時的門派，真的都是這樣大手筆么？」
顧顏傳聲道：「看來你這種天生靈體，也能夠飛行了？」
隨即，那扇大門便緩緩開啟。與此同時，在另一頭，也就是雲虛等人身前的那扇門，也隨之同時開啟。
這時雲虛已從另一端飛掠而至，他頭也不回的直向高台而去。阮千尋厲聲喝道：「雲虛，你要做什麼？」
阮千尋等三人，走在謝侯的身前，而雲虛與他手下的護法僧人，則與他們拉開了距離，拖在後面，雙方似乎都不願意再動手，但也不願意彼此言和，保持著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
寧封子低聲說道：「這裏的靈氣，確實有些特別，似乎只對人類才起作用。」
風暴急卷，帶著她徑直前沖，一直又掠過了一重，寧封子驚呼道：「難道我們要被直接捲入第四重？那可是元嬰修士修行之所！」
曹雲熏不禁倒退了兩步，驚訝無比的說道：「你居然有吞雲獸？它……它已經晉階到四階了，比林子楣所養的那一隻還要厲
謝侯沉吟道：「我看這裏，也不像是修士的修道之所，但這裏就是我們要找的雲夢澤之秘境，應該是確定無疑的了。若非如此，當年的大荒居士，也不會在這裏得到機緣，參透元嬰。另外，你們有沒有發覺，這裏的地形有什麼特別？」
寧封子忽然叫道：「不是，是整座城翻轉了！」
謝侯沉聲說道：「我看，我們可以到那座大殿去看一下。」
整個大殿，隨之不停的搖動起來，無數的法器漫天飛舞，整個的殿頂，像是要被一股巨力揭了去，顧顏忽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她驚呼道：「是海水溢進來了么？」
阮千尋低聲說道：「你看這裏的建築，是不是覺得有些古怪？」
不錯，當年的伽樓羅，確實曾留下過，關於雲夢澤秘境的指示，雖然不過是隻言片語，還有殘缺，但云台的歷代祖師，這些年來，一直致力於此，倒也能夠明白一些，也正是因此，他進入雲夢澤之後，才一路的找到這裏來。不像顧顏，是誤打誤撞的，被萬獸海中的那些妖獸，一直帶到此地。而他們也知道，在這裏其實是有一座大城的。而開啟城池的關鍵，就在於這青石祭壇。
阮千尋的全身一震，「這上面寫的，是兜率天？」
顧顏心念微動，小姜這時已經出現在了她肩頭之上，它的頭顱微微的昂起，在看到阮千尋等人的時候，目光中毫不猶豫的露出了一股睥睨之氣，隨即它那大尾巴一晃，居然便在空中自行飛起，一對紫眶金瞳之中，一股如電般的光芒已經散發出來，向著周圍飛快的射去。
顧顏點點頭，「你也發現了？」
在這一路之上，他們又看到了周圍的不少建築，有些像民居，裏面甚至還有日常居用等物，有些則像是大宅，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凡人所居的大城。
顧顏也不禁失笑，不錯，在上古之時，天地間靈氣充裕，那時的修士，都有直接勾通天地元氣的法門，自行吞吐靈氣修鍊，除非是那種較為低級的修士，否則實在是用不上靈石。哪像現在，修仙界的靈氣稀薄無比，如果沒有靈石的話，一個人連正常晉階到築基都不可能。
顧顏只覺得頭重腳輕，比起當年過傳送陣的時候還要痛苦得多，像是有無數股力道，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拉扯，要將自己扯得筋斷骨折一樣。
當所有人進了城池之後，無不被眼前的建築所驚嘆。
謝侯這時已經恢復成原來那個大胖子的形狀，全力馭使嫁衣神訣，所帶來的後遺症不小，至今，他似乎還有些脫力，走路也需要曹雲熏攙上一把。顧顏的意思顯然是，你對雲夢澤的了解，至少也應該比我多，這個時候，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大家有什麼信息，還是共享一下吧！
他們所在的這座城，與凡間的那些大城，布局上有些類似，都是一
顧顏勉強抬頭，向前看去，在她的眼前，無數的光華四處流動，根本看不到與自己同行的那些人去了哪裡，但周圍，卻隱隱可見，似乎也是無數的建築，只是那些建築，這時便規整了很多，一間間的石室，像是修士們修行的居處。
外面看來，大殿顯得無比寬廣，但裏面的空間，卻顯得有些狹小，周圍拉著一條條的長幔，無數的雕欄環繞，一面面的大旗招展，透出一股無比莊嚴且肅穆的氣氛來。
她的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叫道：「我知道了，這裏的確是當年凡人的城池，可是在城池之上，可以直通天際，他們是在這裏，建了一座通天塔！」
謝侯回頭用嘴努了努，「你看那群和尚，不就是這樣吃苦頭了？」
她低聲道：「我有個法子，不妨試試。」說完，她便飛快的將那五件法器取到手中，分給了諸人各一件，她手執一柄長幡，低聲吟道：「彼以長兮，生而去尾，死而別兮，離恨長衰！」
寧封子撇了撇嘴，「這算什麼，靈石這種東西，在當年，實在是最不值錢的啦。就和深山裡的石頭一樣的不值錢。」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向前，發現雲虛等人，他們順著那條岔路，似乎也在靠近大殿的方向，顯然他們也發現了此地的異常，要想打破的話，從那個大殿著手，是唯一可想的辦法。
小姜那破滅萬法之眼，放射出無數的光芒，轉眼之間，便已經掃蕩四面八方，但周圍並沒有一絲異狀，顧顏手中的朱顏鏡上，雲氣遮蔽，也並無異常，她皺眉道：「這裏絲毫看不出有陣法的痕迹啊。」
她這句話，說中了眾人的心聲，這座城雖大，但並不像個神仙洞府，倒像是一個凡人的聚居地。就如凡間的那些通都大邑一般。
寧封子這時忽然說道：「我知道了，這岳陽城，真的就是一個凡人所居之地！」
顧顏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一隻靈獸，可破萬法，喚將出來，諸位莫要見怪。」
顧顏快步前行，說道：「那我們便過去試試吧。」
在那些石室之中，依稀還可以見到各種的法器，雖然經歷了無數的歲月，但這些法器卻並沒有損毀，品質依然極佳。想必這裏，是那些築基期的修士們所住的地方了。
謝侯沉吟片刻，說道：「顧仙子是陣法大師，這裡是否存有幻術，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顧顏一皺眉，低聲說道：「那上面，應該有東西！」
似乎有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道在前面將他們阻住，但那股風暴，卻要將她們全力的卷進去，兩者相持不下，顧顏只覺得像是被一雙大手，在空中搓來揉去，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要碎掉了，這時眼前忽然間像有無數星辰漫天綻放開來，她的身體忽然間一輕，隨即便向下落去。
直到腳接觸到實地的
顧顏點點頭，「小姜是我當年還在鍊氣期時，無意于洛地遇到的靈獸，我一直視它為友，並不以獸寵而代之，頭一次喚出來與諸位見面，僭越了。」她這也是經過了一番考慮，畢竟小姜出關之後，不能長久藏在混沌空間之中，自己與青丘這幾人，或許還要同行一段時間，還不如索性喚出來了事。
原本在伽樓羅的指示之中，這裡有一座寶鼎，綻放九華，光壓萬丈，伽樓羅所留下來的四寶，其中有兩件，就是用來壓制這尊寶鼎，只是現在祭壇之上已經空空如也，倒省了這一番功夫。
阮千尋這時已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她神色一變，便即複原，笑道：「顧仙子多慮了，我青丘雖尊九色天狐為始祖，但那是上古神獸之王，並非普通的吞雲獸可比，吞雲獸最具靈性，一經認主，終生不變不負，顧仙子能得到它，也是緣分，望今後能善待之。」
他們抬頭看去，那兩扇大門緊閉著，嚴絲合縫，並沒有要開啟的意思，阮千尋皺眉道：「難道要硬開？」
這時謝侯也說道：「既然來到此地，不進去看一看，豈能甘心？」
顯然雲虛也知道，能夠進入到岳陽城中，實在是莫大的機緣，他也不願意輕啟戰端，平生變故。
他所指的，也就是顧顏在城外時，于空中所看到的那座頂部如壇一般的大殿，那裡像是佔據了整座城池的「天元」之勢，矗立如恆，似鎮壓山嶽一般。
青石台被整個的揭去，裏面似乎有無盡的氣流，向外傾瀉而出。整個大殿，似乎都已經浮起到了空中，顧顏驚訝無比的看到，在平地之上，無數的建築，這時都紛紛離地，飛了起來，全都在空中轉向，而大殿的頂上，這時自行的射出一道光華，徑直的貫入了地底。轟的一聲響，像是開闢出了一條通道一樣，無盡的狂風，將他們這些人，全都卷了進去，一個不剩。
在正中央，有一座四面通透的祭壇，四周都有石階可上，正中央，有一個青色的石台，在石台上面，空空如也。
謝侯道：「當年的伽樓羅，號稱南海之中第一人，也是自那位進入雲夢澤的領頭大修之後，第二個修到元后的人，如果說他進入過雲夢澤，並且留下了什麼指示，也並不稀奇。只是看他這樣子，又不像是知道多少的樣子。」
但顧顏卻總有一種感覺，就像是此城中的那些人，全都是在一剎那間，被人硬是從此地抽離而去，餘下空空的一片古城。
好在小姜與寧封子，像是不受這股力量的影響，它們緊緊的圍在顧顏的身邊，寧封子說道：「這是璇離風暴，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當年依照著三十三天修建的通天塔，我們剛才所在的大殿，不過只是第一重而已。那是凡人所居之地，在此城的更上一層，才是修士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