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躡雲
第734章 元嬰之對決！
在不知不覺間，戰局已持續了近十二個時辰，岑墨白等人，與那以己身化為傀儡之法，沖入陣中的十二女史，陷入了無盡的苦戰之中，已有兩名菡萏峰的弟子，不得不因傷重而退出戰團。她與江無幽對視了一眼，已將自己的舌尖咬破，低聲道：「昔我蓮花，傾盡如海。」
顧顏取出朱顏鏡，周圍的情景便纖毫畢現。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眼前的那片青苔之上，她略有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出手打破禁制。
在他的掌緣，剛剛接觸到刀光的時候，忽然間，他覺得有一股無比悠遠而深邃的靈氣，正從刀身之上傳來。
顧顏的眉頭一皺，想到段盈袖所說的話，現在的林子楣在閉大關，必然用層層的禁法，將自己的蹤跡隱蔽起來，她略一思忖，便取出朱顏鏡，用手輕輕一拂，鏡面之上便光華流轉。這時，她卻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的震動之聲。
葛靈驚喜無比的叫道：「師父！」她全身一震，忽然間臉上的淚水便滾滾而落，這些年來，她承受著如此巨大的壓力，卻無人替她分擔，而在見到顧顏的這一刻，這些擔子，終於能夠從她的肩頭卸下。
岑墨白的面如死灰，以她們的實力，雖然勉力抵禦住了朱紫島的十二都天神煞，卻終究不能與真正的元嬰修士相抗！
這兩個人的關係，說起來十分複雜，非敵非友，曾經彼此合作，但更多的時候又互相爭鬥，但奇怪的是，雙方又都同時把對方當成朋友對待。這其中的微妙感覺，實在難以言說。
段盈袖也不理她們，回頭看了看葛靈，見她這時的面色安然，似乎已經度過了方才關口，體內的金丹已慢慢成形。
隨著她的聲音，小姜出現在肩頭之上，它雙目一張，兩道赤色光華便飛射而出，射至空中那身滿身血污的戰士身上，無數道金霞飛快的爆射出來，將那一個個的戰士全都融化于空中。
她低聲道：「我估計，他們可能還在雲夢澤中。」她用很是戲謔的目光說道，「或許，是在等某個人。」
段盈袖的臉色頓時一變，失聲說道：「你，居然知道五色城？」
八荒見她們都不言語，將手一揚，掌心的煉神玦，幻化出一道光弧，已將一名女弟子的頭頂罩住，只一卷，一道血光便從她的頭頂上飄出。那弟子低鳴了一聲，身軀便軟倒在地。
遠在數百里之外觀戰的八荒與雲紫煙，這時全都聳然動容起來。
八荒先是一愣，隨即便放聲大笑起來：「顧顏，原來是你，你居然沒死，好，好！」
這樣極為陰毒的搜神煉魂之法，也真的只有八荒才會動用。
段盈袖道：「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林子楣修習的秘法，與常人不同，她每隔五百年，便要閉關一次，抵禦大劫，否則的話，便會身化劫灰，永喪沉淪，這件事本來極為秘密，是八荒不知從何處探聽得來的，又轉告
顧顏一愣，她倒是不知道，林子楣還有這樣的隱憂，想到她當年與自己見面的那一次，言語中諸多隱喻，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今天的情景？
「轟，轟，轟！」
十二女史這時已同時催動了血海長龍，席捲而來，在天空之上，雲紫煙那華麗無比的車架，隱約而現，她似乎並沒有出手之意，只是冷眼看著下面的爭鬥，在她的眼中，這時的菡萏峰弟子，都已經如同死人一般。
只是駕馭此劍，所要消耗的靈氣，無比劇烈，就算以她們眾人的合力，仍然不能支持太長的時間，因此岑墨白將這些人分為了兩批，由她與江無幽各帶一隊，輪流替換，但饒是如此，那些弟子們仍然有些脫力，有的人體內已經受了暗傷，卻仍然在那裡死戰不退。
在沒有林子楣坐陣的情況下，這些結丹期的女弟子，就算是她們如何的剛烈，再怎樣的有拚死之心，終究不能和真正的元嬰大修相抗，在她與八荒兩人，決定親身來此的情況下，她們的結局，早就已經被註定了。
段盈袖將朱紫島的弟子殺死，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快之意，而這時，葛根與碧蘿早就已經震驚的臉色煞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雲紫煙淡淡的一笑，說道：「盈袖尚未回來么？」
八荒看著空中那柄蓮花大劍，冷笑一聲，「可惜，你不是蓮花生！」他大手一張，便向著那柄劍猛握而去。
當年顧顏在全盛之時，也敵不過他這一掌之威，只有狼狽逃竄的份兒，現在，居然有這樣的膽子，敢和自己正面相抗？
顧顏道：「靈兒剛剛結丹，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你要把她安全的送過去，包括她的父母在內。」她湊到段盈袖的身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她的手輕輕的在空中動作了一下，那駕馭著長車的十六隻靈獸，同時揚起頭髮出了低吼，催動著車架，飛快的向著菡萏后峰而去。
八荒哼道：「還有些門道！」這蓮花大陣，講究的是分而合擊之術，以這十余名結丹女修的修為，在聯手之下，居然也能夠與元嬰修士相交一擊，而不落下風。
雲紫煙冷冷的說道：「看這樣子，是蓮花生大士的蓮花大陣，這陣法，必是林子楣特地到蒼梧去求來的，居士，你還執意要動手么？」
這時，她便聽到了在頭頂之上，傳來了一陣縱情無比的大笑之聲，「林子楣，你出來！」
空中無數的血焰，都被這一劍卷得翻騰而起，強大的衝擊之力，將那些弟子全都震得向後倒飛而起。
隨著雲紫煙升到空中，一座華麗無比，由十六隻身披金色錦翎的靈獸所駕馭的車駕，被無數祥雲簇擁著，升到了她的身前。雲紫煙舉步登上了車駕，三十二名弟子為她執傘蓋，偌大的陣仗，便向著菡萏
江無幽大怒道：「你居然用煉魂之法！」
顧顏道：「今日我既然來了，總要去見林峰主一面，只是此地危險，我想讓你將我的弟子，先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他只一眼，便已經看出了顧顏雖然從雲夢澤秘境中出現，但仍在結丹後期，雖然已踏入圓滿之境，比當年元嬰之下的杜確仍勝三分，但畢竟是沒有結嬰，不能與真正的元嬰修士相抗。
顧顏沒等她後面的話出口，便已打斷她的話頭說道：「我只要你將她送到一個地方，至於這個地方是否安全，便不用你多操心了。這樣的一個小小人情，我想你不至於吝惜的吧？」
顧顏飛身退後，她雖然靠著體內的玄天靈根之氣，與八荒硬抗了一記，卻不敢真的就覺得，自己能夠與一位元嬰修士分庭抗禮，她的後背，這時幾乎已貼到了山壁，背後的金雷羽一展，便要逃遁開去。
段盈袖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了陰冷之色，忽然間一揚手，一道白光劃過，正掠過她的喉間，這個本來已經受了不輕傷勢的女弟子，低呼一聲，便軟倒在地。
雲紫煙緩緩的看著菡萏后峰，那裡應該是林子楣的靜修之所，不知道這個時候，她真的能有耐心坐得住？
八荒一愣，忽然間大笑了起來：「好，好！但是你別忘了，元嬰與結丹期的級差，不是隨便用什麼秘法就能夠抹平的！」
他單手擎出化血神刀，在空中一展，便化作十余丈長的巨刃，也不用別的法門，毫無花哨，重重向著顧顏的頭頂便劈了下來。
顧顏手指輕彈，朱雀環與玄魄珠同時飛起，無盡的冰雪之氣瀰漫開去，將眼前那一道道的光華劈面砸碎，她五指輕揚，五色火靈已飛揚開去，如煙花綻放一般遮天而起，而她的金雷羽閃動，銳利的邊緣，已將周圍的禁法一一割破，她順著山壁，貼地捲去，現在她對上八荒，雖無取勝之機，但脫身卻有七八成的把握，先去尋葛靈，再圖後計罷了。
想一想，這真的是那兩個人可以做出來的事情，只是這個時候，顧顏卻也沒法給他們傳訊，以雲夢澤之大，顧顏也沒法尋得到他們。她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們這次來，真的是要掃平菡萏峰么？」
顧顏沉吟道：「八荒此舉，是在冒險啊。元嬰修士，是這修仙界中，最為強大的存在，除了因為壽元耗盡，自然死亡外，沒有什麼力量能夠將他們真正滅殺，現在可不是當年道魔大戰的時候了。他現在應該還沒有晉階到元嬰中期吧？就算你們兩個人聯手，可以打敗，卻無法真正的滅殺林峰主，結這樣一個強敵，實在不智！」
她們兩個在這裏說了這麼久的話，那個因受傷而跌落此地的少女，看著她們兩個人，無比驚訝的張大著嘴巴，「段島主，你……」
顧顏這時低吟了一聲，她
顧顏道：「這樣來說，你們不是佔了極大的便宜？」
段盈袖搖搖頭，「從雲夢澤出來的，除了八荒之外，便只有青丘與菡萏峰的幾個人，至於杜確，自他進入雲夢澤之後，南海之中，就沒有一個人再見過他。包括那位葉劍尊，也同樣如此。」
她沉吟片刻，說道：「你我雖曾敵對，但也合作過，應該算得上朋友吧。」
頭頂之上，無數的雲氣血焰，同時被排馭而去，現出八荒那高大的身影，兩個人在猝不及防之間，對了一個正著。
轉眼之間，她便已飛快遁出數十丈之遠，這時端坐于車架上的雲紫煙，忽然說道：「八荒怎麼在那裡，與一個小姑娘糾纏起來，以他的修為，怎麼耗費了這麼多時間。難道他還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嗎？」
段盈袖毫不生氣的笑道：「沒有，我只是感嘆，你的命當真是硬，在南海中去了那麼多人，雲台整派都折在了裏面，死傷了那麼多人，最後，全須全尾出來的，倒是只有你一個。若沒有雲夢澤那一戰，只怕現在的南海，還不會出現如此紛亂的怖。」
她長袖輕輕一拂，那柄大傘托著她，已經升上了高空，「這次我要看看，我的十二都天神煞，能不能敵得過對方的蓮花大陣？」她露出了一線輕笑，「八荒想去找林子楣碰釘子，就讓他去好了。我倒要看看，在這個時候，林子楣是不是真的沒有還手之力？」
轉眼之間，顧顏便已飛臨至菡萏峰的後山，她記得，林子楣就在峰后的亭閣之中修行，當年她與自己見面的時候，便讓自己在出關之後，到這個地方來找她。
八荒冷哼了一聲，他手中的牧野神圖這時已完全展開，壯麗山河，錦繡畫卷，上面射出無數的寶光，飛快的將顧顏罩住，要將她硬生生的吸進畫卷中去。他直到這時，仍是沒有斷絕生擒顧顏之心。
顧顏低聲道：「小心！」她一隻手，已飛快按到了葛靈的頂門之上，從她的體內，無數的混沌靈氣已經同時湧出，頓時便將她體內狂暴無比的靈氣流壓服了下去，說道：「心境平和，導氣歸元！」
段盈袖愕然了片刻，笑道：「你這個人，還真是不肯吃虧。想討你個小小的人情都不成，好吧，你說，讓我送她到哪裡去？」
八荒冷哼道：「找死！」
顧顏的心中一動，問道：「你有杜島主的消息么？」
空中那隻巨大手印，已握住了蓮花大劍的劍鋒，微一用力，無數的劍氣頓時迸發而出。
而顧顏隨即便飛身而起，她向著正中央的菡萏主峰飛去。
顧顏對她說道：「靈兒，你且在那裡安然等待，等我事了，自會前去尋你。」她一揚手，兩道符篆飛起，一片金霞便
顧顏被她玩味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快，淡淡的道：「那就多謝你了！」
八荒冷然道：「劍在弦上，焉能不發？雲島尊，這時你想收手，只怕也晚了！」他低嘯了一聲，整個人便如一隻大鳥般飛身而起，「林子楣閉大關，不過是她的幾個弟子主持其事，如果你我今天被嚇退了，日後在這南海之中，還能抬得起頭來么？」
段盈袖也自覺失言，她隨即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將這個小姑娘，安然的送到地方。」
而在這時，菡萏峰的所有弟子，都已經互相握起了手，她們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全都同聲吟道：「護衛吾峰，至死不悔！」
而八荒的速度則更快，只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他已經到了菡萏峰的近前，這時在菡萏峰上的戰局，已經進行到了慘烈無比的時刻，岑墨白等人，駕馭著那柄大劍，在空中平劈直掃，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便已有數人死在她們的劍下。
八荒微一用力，掌心之下，頓時血光崩現。煉神玦光華四動，這柄大劍頓時被他震散，又化作千萬朵蓮花飄下，他冷冷的喝道：「林子楣在哪裡？」
他的身形掠至空中，其勢如電，便向著菡萏峰的方向衝去。
顧顏沒想到她也知道這裏，一點頭，便不再多言。
葛靈被顧顏這一鎮，體內的靈氣飛快向著氣海之中聚攏，她本來根基打得極深，這時平靜下去，心神一定，那金丹便開始在氣海之中，緩緩凝成。
他那隻擎天巨掌在空中一舉，譚蕭手中的化血神刀，已被他攝到了手中，同時那尊落神坊也臨頭飛至，重大無比的力量，在頃刻間便已將雙方分隔而開。
他以煉神玦一掃，便已知道了菡萏峰布置的詳情，身軀毫不停留的向著菡萏后峰飛去。
段盈袖笑道：「你以為八荒那個老傢伙會響聲么，只是雲島尊，現在還不清楚他的用意，因此特地派我來，查看究竟，只是，我一時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麼用心。」
而這時，顧顏在遁逃出數十丈之外，便看到落神坊已從天而降，擋在了她的身前。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戰場一樣，在周圍，無數的殺氣與鮮血瀰漫而來，空中有數不盡的戰士，身披戰甲，手執兵戈，飛快的向著顧顏沖至。她低聲喝道：「小姜！」
她背後的金雷羽飛快的展動起來，在這數十年的潛修之中，她已經悟透了這金雷羽的不少妙用，這時候金霞閃動，將她的身影全都遮蔽起來，鋒銳的邊緣將周圍的雲氣全都割破，她飛快的在陣法之中穿行，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到她的蹤跡。
她們剛準備再度凝聚力量，發出第四擊的時候，在菡萏峰之頂，便有無邊的殺氣臨頭而來，八荒已飛臨至菡萏峰！
她這五十余年，在雲夢澤中潛修，尤其是將玄天靈根化入體
頭頂之上，血焰橫飛，雲氣四顧，殺聲漫天，一派殺氣騰騰的景象，但在自己的腳下，卻只能見到一片的綠意青苔，似乎在這裏，將那些戰場上的事情全都隔斷了一樣，而且也並沒有看到亭閣的蹤跡。
段盈袖道：「你想做什麼？」
段盈袖也不隱瞞，和盤相托道：「我等這次來襲，是八荒的提議，他約定我家島尊，聯手襲擊菡萏峰，滅殺林子楣，事後，他只要菡萏三十二峰的地面，至於所劫掠到的法寶等物，皆由我朱紫島自取。」
顧顏道：「怎麼，段島主是盼我死在裏面么？」
在漫天血焰之中，矗立著十二個高大無比的身軀，那十二女史，這時已化作了厲鬼狀，她們每一個人的身軀都漲至十余丈，青面獠牙，極為可怖，每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柄三股的短叉，不停的向著身前叉去。那無數血焰，在她們的攪去之下，慢慢的被凝成了一條條的鎖鏈，而她們則捲起了這些鎖鏈，在空中如捲成了一條如龍一般的長鞭，向著下面狠狠的抽擊過去。
雲紫煙的眉頭一凝，「她這居然是，破滅萬法之眼？」
段盈袖露出了促狹的笑容，「現在這南海之中所有的地方，都已經被朱紫千鏡兩島瓜分完畢，我倒是不知道，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在她背後的一名少女，湊過頭，低聲的說了幾句，雲紫煙的臉色，忽然間變得冷了下來：「原來她就是顧顏？」她說道：「好吧，讓我也去見識一下，這位在南海中聲名鵲起的女修！」
她目光中露出頗為玩味的笑容，「她與這林子楣的手中，居然都有一隻吞雲獸，可真算的是有緣！」
一滴精血，飛快的滴落在令符之上，隨即她們兩人手中高舉令符，向著菡萏峰為中央聚攏而去，那令符之上，忽然間爆發出了無比耀眼的光彩，隨後令符便自行的從她們手中脫飛而出，升上了高空，那無數的蓮花，也飛快的向著中央聚攏而起，千萬朵蓮花，堆積成一柄擎天刺地的大劍，兩女同時低聲吟念起了咒訣，空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將這柄大劍舉起，重重的向著下面橫劈過去。
段盈袖退後了數步，訝道：「你居然真的能活著從雲夢澤中出來？」
血色長鞭與那柄蓮花大劍，在空中結結實實的交了三擊，無數的血光四濺，居然誰也沒有後退。
他那隻大手，這時已遮天蓋地般的壓了下來，煉神玦之血，血光迸現，似乎只在一瞬間，便已將顧顏全身都罩在了裏面。
那股靈氣，似乎帶著極大的彈性與韌力，在剛一接觸到煉神玦的時候，便一下子爆發而開，八荒手掌一震，他的身形，飛快的向後退去，而顧顏這時已經飛到了空中，她揚起頭，目光清澈如水，沉靜的看著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