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青天歌
第794章 各懷心思
顧顏低聲道：「大牛，不得多言！」
等眾人坐定，紫陽真人便先開口說道：「今日顧仙子于眾人面前，萬眾懾服，聲傳蒼梧，只是，怕不合我們修道人清靜無為之旨吧？」
顧顏略一沉吟，便將這本冊子翻閱了數遍，直到將裏面的每一個字，全都牢記在心之後。她雙手一搓，乾天之火，頓時便將這本冊子化去，不留絲毫痕迹。
顯然，紫墨所遺的玉匣，與那個神秘的竹筒，都有著同樣的禁法，而這個禁法，不管是修為不夠，還是不知道方法，總而言之，是顧顏現在所無法打開的。
這樣的秘寶，有緣者得之，她也沒有要將其再重歸魔門的心思。
陳翰青微笑著不發一言，似乎是在觀察形勢一樣。盛華蘭欲言又止，像是有話要說，卻又收了回去的模樣。
顧顏當年在子午谷地宮之中，所見到的那十二銅人，不過是後人留下的贗品而已，真正的十二金甲銅人，早已隨著紫墨的殞身而湮滅無聞了。顯然，在這個紫墨最終的坐化之所，也並沒有十二金甲銅人的蹤跡。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紫陽真人便介面說道：「這樣的大事，非有幾位元后大修為首，或者玉虛宮頒下令旨，否則，我等人微言輕，焉能輕決？」
那些碧霞宗的女修眼眶之中，都不禁的有些濕潤，以衛昭儀為首，站在顧顏的身前，盈盈下拜。
在丹霞山前，顯然是已經收到了消息的張大牛，帶著畢真真、甘碧梧等眾長老，在山前恭迎，另一邊，則是玉鼎、紫陽、陳翰青、盛華蘭等別派的修士。
顧顏站在空中，略有些悵然。自己在地下，大概已過了幾十日，當日她遁逃到這裏，已是極為靠近雲澤的地方，展若塵應該不會長久的存身於此，現在的天極山脈，幾乎相當於自然的屏障，把他們隔絕在東南一地，想必他們也不會馬上的大舉興戰。
顧顏道：「魔門那一邊，可有什麼動靜？」
顧顏揮了揮手，「這樣也好，你即刻回山吧，將此事報給蓮花生大師知道。」
顧顏點了點頭，說道：「這裏不是安全之地，我們邊走邊說吧。」顧顏催動金雷羽，兩人同時飛起，向著丹霞山的方向飛去。在天空中，顧顏才問道：「現在天極的情形如何了？」
她的目光中，露出無比的神采，似乎碧霞宗的這些弟子，在心中都有著這樣的想法，雖然顧顏這些年，已經不再參与門派中事，但不少人，仍把她當成當年那個無所不能的女子。
林梓潼笑道：「世上之事，又哪有一帆風順的？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她抬頭看去，說道，「顧師，所有人都來迎你了！」
只是黑谷如今已經轟塌，大衍劍落到了顧顏手裡，而那個神秘竹筒的秘密，仍然難解。大概這個秘密，要永遠湮滅在塵埃之中了。
這時在遠處，已有數十道寶光同時飛了過來
所有碧霞宗的弟子，在這一刻全都拜倒在地，包括那些被救回來的散修在內。那些九派的大修們，高高在上，天下間，大概也只有顧顏一個人，肯為門派之中，那些微末的弟子，直闖天極，上萬名修士同時在下面拜服，聲傳四野。
無疑，這就是紫墨最為厲害的傀儡秘術！
這句話，是暗指顧顏有邀名之嫌，顧顏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張大牛忽然開口道：「紫陽真人若有意，不妨也去天極走一趟，我亦可帶著眾人，再來這麼一遭。」
諸鶯在身邊介面道：「是玉鼎真人為首，包括藏劍山莊的那幾個人，也都聽他的調遣，再加上紫陽真人在一邊鼓吹。」她重重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丹霞山，到底成了誰的地盤！」
魔門于東南重興，這是蒼梧萬載以來，最為讓人震驚的大事。因此顧顏最奇怪的是，像玉鼎、紫陽這樣的一派之主，為何還不回門派去商議，反而滯留丹霞山？
顧顏沉吟道：「此事，仍應先靜觀其變為是，魔門此次大興于東南，後面究竟有怎樣的詳情，我們尚且不知。絕不可能只有展若塵一人，他們口中所說的聖祖，我們現在仍未打聽出消息。我們碧霞宗，身處於雲澤，離東南最近之地，必要多多在意才行。」
而現在，顧顏安然歸來，並且救出了碧霞宗陷在東南的數千修士，聲望隨之大漲，蒼梧將來的局勢，可就不知道要如何發展了。
顧顏眉頭微皺，她先是拿起了那個玉匣，神念在上面一掃，她就發現，這上面，根本就是靈氣全無，無論她放出多麼強的神念，也如石沉大海一般的毫無反應。這與那個竹筒的情況，極為相似！
顧顏眉頭微皺，她總覺得這些人的態度，都有些古怪。魔門重興于東南，這樣的大事，他們卻像是並不怎麼緊張的模樣，還是說現在的魔門，其實力，遠不能與當年七大魔尊在位的時候相比？
玉鼎站起身來，哼道：「我們走！」他大袖一拂，便出了丹室，紫陽緊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毫不停留，便破空而去。
他並沒有提起方才所商議的事情，而是說道：「魔門大興，只怕白山黑水之間，也要首當其衝，我需回北方一趟，將來若有機會，再與顧仙子相晤。」
陳翰青微笑著走出門來，站在顧顏的身後，這個安然而又沉靜的男子，似乎向來都有自己的主意，不會為旁人所左右一般。
諸鶯撇了撇嘴，「林師姐才不會聽他的擺布，我們照樣自行其事，那兩個牛鼻子雖然很生氣，可也拿我們沒什麼辦法，誰叫他們是在我們的地頭上呢。」隨即她又恨恨的說道
顧顏笑道：「這倒無妨。」她看這時已過了天極，快要到達雲澤的境地，而在遠方，已開始有寶光迎上來，知道到了碧霞宗的勢力範圍，便將九嶷鼎放了出來，寶光舞動，無數的身影在空中，紛紛向外飛出。諸鶯掩著嘴唇，發出了掩不住的驚呼之聲，「這是……昭儀，杜師妹？天哪，居然真的將你們救了出來！」
林梓潼道：「雲岳劍尊在臨走之前，留下幾位同道，也是為我們著想，再者他們身為九派中人，玉鼎真人的身份在那裡，焉能不聽？等顧師回來，他們自然息聲。」
顧顏不禁笑起來：「那你們就聽他的了？」
諸鶯這時一揚手，一枚響箭便已射出，而她的臉上，這時已露出了一些不忿之色，說道：「本來林師姐是要讓那些修士，全都發動起來，到天極山脈中來找你的，可是那個玉鼎與紫陽兩個傢伙，卻說什麼，雲澤身處東南最前之所，是應對魔門的最前沿之地，絕對不能有失，因此必須要有一半以上的人物留守丹霞山，這些天，他們兩個一直在丹霞山，都沒有離開，說是應付魔門的大事，必需要各派會商才行，碧霞宗一派，不能自作主張，因此不讓我們大舉出來尋找。」
顧顏道：「當年的道魔大戰，其實不過是道統之爭，但現在無論是九派還是魔門，都沒有能夠一統蒼梧的實力，因此，如果玉虛宮仍然如現在一般坐壁上觀的話，那麼，戰局最多不過限制在東南一地罷了。」
他緊跟著紫陽開口說道：「這樣的大事，自有本門無諦上師決斷，不可輕言！」
林梓潼點了點頭，低聲道：「顧師是否也覺得，此事有異？」
顧顏上前，與林梓潼寒暄了幾句，才大概了解了如今的詳情。
顧顏拂袖道：「既是如此，何必多言，諸位不如儘早回去，與本派長老，先商量一個章程出來，至於雲澤一地，自有碧霞宗在此！」
在紫墨的法體化去之後，那片祭壇之上，便出現了一個晶瑩透亮的玉匣，以及上面所放著的一本薄薄的冊子。
盛華蘭這時才走出來，她走到顧顏的身後，低聲說道：「顧奶奶，我也是不得以，此事我必須要回報給師父，才能決斷。」
她的心中長嘆一聲，如果是蘇曼箭在此地的話，必定會毫無保留的支持自己，她與蓮花山的交情，畢竟還是差了一籌吧。
諸鶯驚呼道：「那我們，豈非是首當其衝？」她不禁有些懊惱，「碧霞宗剛剛興起，沒有多少日子，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盛華蘭道：「也沒說什麼，只是他說，九派長老都在閉關，現在不可與魔門正面為敵，否則的話，會影響今後的大計。你也知道，這些年來，丹鼎派在九派之上，除了玉虛宮之外，已有一言九鼎之勢，不容我們置疑。此事，我只能回報給師父，等他處理。」
她朗朗的聲音，清晰的在周圍飄散，讓所有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顧顏淡淡的道：「是否玉鼎真人，曾經與你說過些什麼？」
玉鼎與紫陽的臉色，都顯得極為難看，陳翰青倒是不以為忤，他微笑著上前拱了拱手，說道：「恭喜顧仙子安然歸來，不知天極兩行，可有收穫？」
林梓潼低聲說道：「不久前剛傳來消息，蒼梧的六位元后大修，據說在數月之前，不知道是否同時約好的，忽然集體閉關，此事，玉虛宮一直沒有傳下令旨，而包括丹鼎派、金剛門等，一直都沒有對此事發表意見，因此，九派的這些人，臨時約定，先以天極為界，讓這些人不能越過天極，至於東南一地，便算是落到他們的手中。」
盛華蘭向顧顏拱了拱手，隨即便也告辭。她這些天，等候在這裏，也只不過是為了要等顧顏的一個消息而已，如果顧顏真的在展若塵的追殺之下，喪命于天極的話，那麼，只怕在魔門的大兵壓境之下，整個碧霞宗，都要分崩離析。
她正向下看去，想找出一絲曾經山谷存在的痕迹，這時就聽到頭頂上有人破空而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驚喜的說道：「顧師！」
說完，她便扔下在場的這些修士，大步的走了出去。
顧顏嘆了一口氣，隨即她便起身。紫墨雖然留下了傀儡術，陣法之學，也通過那個九重陣法，留下了一些。但她另外的秘法，大概要永遠的失傳了。或許將來，在蒼梧大陸之上，無論正道還是魔門，都不會再有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
金剛門這次所派來的代表，並不是方碩，自從方碩上次被無諦上師一封手書召回之後，顧顏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的面。聽說他被無諦上師嚴厲的訓斥了一頓，並且將他禁足在金剛門中，不許外出。顧顏上次去參加丹鼎派的法會，還特地給方碩傳了口訊，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收到。這次所派來的，是一位人至中年，面色嚴峻，不苛言笑的修士。他的頭髮剃得短短的，只留下長約數分的發碴，看上去很是古板的模樣。
玉鼎道：「本門華嚴祖師，數月前已在閉關之中，如此大事，非得他老人家的令旨，我雖為掌門人，亦不能決斷。」
玉鼎道：「至少也要數月，甚至年余之久。」
林梓潼一一應了，諸鶯這時說道：「顧師，此次是否會重演當年的道魔大戰？」
顧顏孤身入東南，所救出的上千名碧霞宗弟子，以及散修，都被她收在九嶷鼎中，與展若塵的拚鬥之時，她一直沒有敢使用九
諸鶯的臉上有些黯然之色，「魔門大舉入侵東南之地，東南六國九姓，盡化魔地，我們的弟子，沒有一個人逃出來的。而我們想辦法到那邊去打探消息，可天極的防衛無比森嚴，僅憑我們一宗之力，還要搜尋顧師的蹤跡，力有不逮，為此事，林師姐也常常憂心。」不過她隨即又振奮起來，「只要顧師回來，我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駁走那幾個傢伙！」
只是在法壇的最正面，還有幾行潦草的字跡，引起了顧顏的注意。
這些修士在九嶷鼎中呆了數十日，出來之後，見了天光，卻無任何的不適之感，相反，有些散修，甚至還開始懷念起來裏面那充沛無比的靈氣，甚至有些較低級的修士，只用了這短短的數十日，便晉階了一個層級。
但能夠見到這本紫墨所遺的上古傀儡術，已經讓顧顏驚喜不已。
她的心頭一動，原來紫墨，也曾經進入過黑谷之中！
顧顏沉吟道：「現在那些人中，是何人為首？」
顧顏訝道：「怎麼，魔門在北方，也有據點么？」
她仔細看去，似乎也是紫墨的手跡，「天極東約千里，有地曰黑谷，魔氣極盛，似我魔門之秘地，只此刻已無暇察知，望後人鑒之。」
顧顏皺眉道：「這麼說來，九派對此事，至今尚無一個統一的意見了？」
張大年說完了這句話，便即端坐于顧顏的身側，不發一言，顧顏隨即說道：「我聽梓潼說，諸位的宗門之中，對於此事，至今都沒有拿一個章程出來，如今此地，除了玉虛、落雲、雲裳這三宗之外，皆有代表在此，不知對於魔門大興一事，打算如何應付？」
九嶷鼎在化合了先天混沌元胎之後，能夠演化三千世界，是極妙的儲物法寶，顧顏拿它來裝人，也正合適。
顧顏伸手將她扶起來，笑道：「你們在那些魔修之前，並不屈服，這亦是你們應得的，且隨我回丹霞山去吧。」
顧顏微嘆了一聲，便將玉匣收進了混沌空間。隨即，她看向手中的那本冊子，眼神頓時便亮了起來。那上面所寫的是：上古傀儡術！
顧顏道：「當年的道魔大戰，雖歷萬載，現在蒼梧的這些修士，仍然心有餘悸之，為此他們對此事，像是不甚關心的模樣，還是說，因為侵佔的只不過是東南一地，於他們，並無切身之痛？」
林梓潼道：「他們只是在東南，壓服反對勢力，並且立下門戶，大舉的擴張魔門，招收弟子，雖然天極橫亘，但蒼梧大陸上的那些散修，還是有不少願意穿越天極，去東南投奔的。」
傀儡術之法，早在上古之時就已經失傳，據說後來紫墨，將此術重新復興，併發揚光大，成為蒼梧大陸上，修鍊傀儡術的每一人。據說，她曾經以無上秘法，煉製過十二具元嬰期的傀儡，皆由自己元神分身所馭，仗此而橫行天下，無往不利，這十二具傀儡，
她當年進入黑谷的時候，曾經發現，那裡的三重禁制，有兩重已經被人破去，只給她留下了一重，否則的話，她也不會那樣輕易的，就能夠進入黑谷之中。原來當時破去兩重禁制的人，便是紫墨。只是她當時也是重傷在身吧，不能一探黑谷的究竟，才把字跡留在這裏，以待後人。
顧顏翻開了這本小冊子，不過寥寥的幾十頁，但在最後，卻赫然的寫著：元嬰期傀儡煉製之法！
林梓潼沉思道：「但九派中人，不應是這等目光短淺之輩。」
她也粗通傀儡之術，最初是習自於林家岫，但她來到蒼梧之後，一直沒有煉製過像樣的傀儡，一則是魂石難尋，再者，她的技藝本來也不算精。所能煉製的，最多不過結丹初期的傀儡而已，大耗功夫，實在不值。
紫墨在記載傀儡術的那本小冊子上，留下了秘法，顧顏打出法訣，周圍的數千條黑色石柱，同時從石壁上落了下來，地面之下，魔氣縱橫，地面轟隆隆的作響，整個法壇，居然自行的向著地面之上沉去。而頭頂之上，則裂開了一道大縫，一股巨力湧來，讓顧顏不由自主的向上升去。在她的腳下，那片青蔥茂密的山谷，飛快的塌陷了下去，整個山谷，就此變為了平坦的大地。大概誰也不會知道，當年魔門的那位大魔尊，曾經殞身於此。
她略一思忖，便說道：「不知貴派幾位長老閉關，要多久才能出關？」
顧顏道：「正有要事，要與諸位商議。」她匆匆的進了丹霞山，便請已晉身元嬰的眾人，到靈園之中，她所建的丹室之內議事。
他們見顧顏帶著東南的上千名修士歸來，臉上都露出了崇敬之意，以張大牛為首的諸修，全都拜服在地，長聲說道：「恭迎顧師回山！」
這讓顧顏極為驚喜，她在結成元嬰之後，現在已經能夠成功凝鍊出第二元神，並在對敵之時，初顯奇效。如果她能夠成功煉製出一具相當於元嬰期的傀儡的話，那麼，她就能夠以自己的元神附身於傀儡之上，在對敵之時，就相當於是兩個顧顏聯手一樣，而這兩個人彼此心意相通，如一人一般，那麼在對敵之時，便可以平添無數威力。
顧顏笑了笑，「我沒受什麼傷，只是陷入了一個地方，被困了些日子，破了陣法，便能出來，怎麼，你們都在天極中找我么？」
林梓潼與張大牛緊跟而出，顧顏說道：「傳令碧霞宗各弟子，收回在天極山脈中的人手，我們只要護住雲澤與天南，至於其它的地方，與我們何干？」
顧顏抬頭看去，正是諸鶯，她馭動劍光，正飛快而來，落到顧顏的身前，便驚喜的說道：「我們還以為你受傷了，撒出人手，在天極山脈之中，到底尋找，終於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