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十 青天歌

第815章 魔修

卷十 青天歌

第815章 魔修

在天空之外,露出了數個身影,十幾隻眼睛彼此相對,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怎麼是你?」
在經過了萬年之後,這上面本來雲裳仙子的印記,早就已經被歲月抹去,而顧顏此舉,便無異於將此寶收歸己有了。顯然,她是不願意作那個路不拾遺的濫好人的。
方碩仍然是當年的那副神情,他雖然結嬰成功,卻並不改昔日的顏色,看到顧顏無比關切的神情,臉上不禁一紅,說道:「為了當年的事情,我受了家師的重責,被困入禁地之中,足足上百年的功夫,這才功行圓滿而出,便奉了師命,來紫羅峽了。」
這一句話,頓時提醒了顧顏,她一揚手,十九枚玄女針同時自手中飛出,頓時在空中,萬道金芒同時捲動,絲絲的聲音作響,無數的魔氣似乎全都被玄女針所攪殺,顧顏的心頭不禁一動,原來這玄女針,是當年雲裳仙子借之以破除魔氣的法寶!
那個身影在空中連翻了幾個滾,飛快落到了顧顏的身側,他向著顧顏拱手,「好久不見!」
本來已借七寶金幢之力,遠遁天邊,只差一步就可以脫身而出的顧顏,卻被這三人所引動的禁法,硬生生的又從邊緣之處給逼了回來的顧顏,這時聽到了韓夫人所說的話,她的心頭頓時便一震。
他環視四周,忽然間一隻大手向著空中伸去,喝道:「你給我出來!」
只是眼前的這些人,他們來盜取天魔神君的法體,究竟要做什麼?總不會是那位玄霆魔祖,想要借他的法體,奪體重生吧?
顧顏剛有些感嘆,忽然間她全身的汗毛,都在一剎那間豎了起來,無數次出生入死所形成的本能,讓她在這一刻,飛快的向上彈起,七色火焰在四周遮天而起,人已經向著天空衝去。
顧顏揚起頭,冷冷的說道:「三位魔尊,當年在天極山脈的時候,我們曾定下十年互不相犯之約,互相立下心魔誓,以天極為界,彼此各不越界,今天你們三人,為何破戒?」
顧顏腦海中浮起了這個念頭,隨即便被飛快的拋去,要知道,奪舍之舉,對於神魂與法體的契合,要求極為嚴格,就算真的有那麼巧,萬年前的天魔神君,與當年的玄霆魔祖能夠那樣契合,但他的法體被封存了萬載,早就已經化成乾屍,失去了靈性,怎麼還能被人用作奪舍的法體?
原來這水晶棺中所封存的,就是他的法體!
像是為了印證她所說的話一樣,雲裳仙子的法體,緩緩落到了地面之上,無數柔和的白光,都向著她的身體聚攏,而那些氣旋,這時都已沒入了地面之上,寧封子驚呼道:「你看!」
顧顏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會不會又與那位玄霆魔祖有關?也不怪乎她做如此想,以那位魔祖在當年,通天徹地般的神通,無論這裡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說是他弄出來的,顧顏也都會相信。
顧顏只是一轉念的功夫,那個符印已整個的離開了玉龕,向著水晶棺上飛去,隨即在空中,便似有一隻纖纖素手,忽然間從天而降,轟的一響,重重的印在了這座水晶棺上,那尊水晶棺,居然被這一記,硬生生的砸回了地面之下,本來震動著的大地頓時平息了下去。
那麼這尊水晶棺中的法體,到底是誰?
韓夫人說道:「我身上的血靈神光,似乎感受到了這裏的氣息……」
她們這次進入紫羅峽,就是應雲池之邀,要來尋找這裏魔氣日漸濃重,並且開始外泄的原因,為此大家分為了三路,她們五人,這一路的終點是天風谷。而現在,在半途的天罡秘境之中,顧顏便已發現了無比濃重的魔氣存在。
顧顏邊回想邊說道:「我曾聽曼箭說過,雲裳谷在當年的道魔大戰之時,極為出挑,而她們祖師,更是女修之中修為最高之人,比起天誅與紫墨來,也不過稍差一線而已,只不如其手段繁多罷了。在上古之時,男子煉劍,女子煉針,而到了後來,煉針之術漸漸失傳,在雲裳谷這位雲裳仙子逝去之後,她所傳的玄女針術,也就失傳,看來,當年的雲裳仙子,就是殞身在這天罡秘境之中了。」
那道符印刻得無比深,上面還帶著絲絲的血印,顧顏心頭不禁一驚,難道這是雲裳仙子在臨坐化之前,用自身之鮮血,在這裏所刻下的符篆么?
金芒收斂之後,落在她掌心的,是一十九枚細長無比的金針。而在針尾之上,還刻著如蚊蚋一般的小字,顧顏仔細的看去,果然是「玄女」二字。她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果然是當年雲裳仙子所留下的玄女針!」
原來她將自己的法體留在此地,就只是為了有一天,水晶棺重新出世的時候,做這最後的一擊么?
那無數道金芒,正在四散紛飛,顧顏單手托起七寶金幢,喝道:「去!」
樓五師冷哼了一聲,「那個小子的功法,最適合在這天罡秘境中生存了,我就知道他往這個地方來,現在躲到哪裡去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在她的身上,忽然間有一道半弧形的血色光華,飛快的向著上空衝起,大地之上,那無數道龜裂之中,忽然間全都崩起了血光,漫天之中,無數血影飛騰,轟的一聲,整個大地都被翻轉了過來!
她在腦海中飛快的轉著念頭,而這時方碩的臉色已經一變,他低聲說道:「我們不如趁機,將這尊水晶棺盜走!」
樓五師大笑起來:「你這娃娃,真是有意思,我們約定的,是不越天極,這個地方,本來是我魔門的舊地,談什麼相犯?」
他們三人秘密潛入紫羅峽,身上負有魔祖所交代的秘命,但是他們並沒想到,玄門修士,居然也在同時進入了紫羅峽,顯然,這裏的異狀,也已經為他們所察知,而現在,比的就是誰能夠搶先。
寧封子說道:「原來是雲裳谷的舊物啊,不知道出去之後,是不是要還給人家?」
水晶棺在浮出了地面之後,無盡的魔氣便飛快的向著四周洶湧而去,似乎只在一瞬間,就將這個小小的天罡秘境所在的空間,完全的充滿,還在不停的四溢而出。天罡秘境,似乎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魔域一般,如果不是顧顏有七寶金幢護體的話,只怕她就要生生的被這些魔氣所吞噬掉了。
當年她在雲澤初次成名,受雲池之邀,第一次前往藏劍山莊的時候,在那裡遇到了沈夢離等九派弟子,其中有一位,便是雲裳谷的江瑤伽,那時她穿著雲裳谷特有的法袍,與面前這位女子的打扮,一般無二。
天魔神君,當年以血靈神光,縱橫蒼梧,名列七大魔尊之一。
顧顏現在,還不知道當年在天罡秘境中的那場大戰,詳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但顯然,天魔神君殞身於此,已是毫無疑問之事。
顧顏這時才看到,在玉龕上,居然刻著一個符印。
自己還沒有在她的法體之前拜祭一番,緬懷一下這位當年玄門之中,最為厲害的女修,她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迹,便已經完全消失了。
展若塵一停,「怎麼?」
顧顏也跟著放出七寶金幢,光華與火焰到處,本來的魔氣頓時便化去,大地的裂縫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形成了兩道深深的溝壑,如同是在平地上劃了一個「十字」一樣,在正中心,則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這個少年穿著短衣衫,仍舊是當年那副熟悉的樣子,長只寸許的頭髮,顯得更加的利落,正是曾經在顧顏遠去南海之時,為了當年的一言之約,替她守護了上百年碧霞宗,卻又在她重歸蒼梧之後,悄然回返師門,就此音訊全無的方碩。
這一劍斬出,頓時傳來了刺鼻的腥氣,漫天的血水飛濺,下面與水晶棺相連的那些血絲,全都被這一劍所斬斷,而失去了束縛之後的水晶棺,頓時衝天而起。所有人都看清了在水晶棺中的那具法體。韓夫人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震動,她喃喃說道:「不錯,果然是天魔神君!」
顧顏看著眼前這個無比熟悉,卻又顯得有些陌生的少年,「原來,是你。」
那柄劍形式奇古,光劍柄便足有數尺長,劍刃厚而無鋒,在劍身之上,刻著一條條詭異無比的紋路。他飛身而起,雙手捧著大劍,像是無比沉重的模樣,重重的向著水晶棺之底斬了過去。
方碩似乎能知道她的想法一樣,已經以秘法傳音說道:「我受師尊的秘命,前往紫羅峽,比玉鼎真人等人,晚到了幾天,在山外遇到他們,彼此都看破了對方的形跡,卻都不想張揚,一直到了山中,我仗著師尊留給我的神符,從他們的追殺之下逃生,互相追逐,已有數日,他們似乎並不是要一意追我,而是要尋一件魔門中的極珍貴之物,來到此處,大概只是巧合吧?」
而隨著這一擊,雲裳仙子法體所在的玉龕,居然發出了緩慢的響聲,「咔啦」、「咔啦」,像是一塊凝結而成的水晶一樣,一塊塊的破碎了下去,直到她的整個法體,連同玉龕,都消逝在這秘境之中,讓顧顏看得瞠目結舌。
她這些年來,一直研究原本丹霞宗流傳下來的符篆之學,知道這種以本身之精血,在臨入滅前所留下來的符印,被稱作血符,是施術者一身精氣之所系,雖只能發一次,但不亞於其生前的全力一擊。原來雲裳仙子在臨死前,還留下了這樣一手。
顧顏這時已可以斷定,眼前的這三人,必定是為了那尊水晶棺而來的,她以玄女針,將那尊水晶棺重新壓入了地下,雲裳仙子的法體也隨之化去,但只怕瞞不了他們多久,她心念已定,便悄悄伸手,拉住了方碩的手腕,以神念傳了個訊息過去。方碩頓時會意。她忽然說道:「走!」七寶金幢所化的光芒,已飛快的將他們兩人同時遮住,一道七色長虹橫跨天際,兩人的身影,轉眼間便已向著天邊沒去。
寧封子不禁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不會這麼巧吧……」
顧顏身處天罡秘境之中,本來是與外界隔絕的,但這三大魔尊聯手,硬生生的將秘境與外界相隔的護罩打得崩塌,在空中,隱而若現的無數氣旋,這時忽然間有一個,被樓五師一隻巨掌拍碎,隨即一個身影便飛了出來。
這個少年倔強,好勝,但一諾千金,從不言改,亦不挾恩圖報。他對碧霞宗,實在有存亡圖續的大恩,但從來沒有因此而要求過一絲一毫,他只不過把這當成,自己一踐之約而已。百年之後的第一次重見,顧顏的眼眶,不禁的有些濕潤,「原來,你也結嬰了。當年我曾和無諦上師打聽你的消息,他卻不告知我,想必心中,還是在怪著我吧。」
但隨即她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位玄霆魔祖的法體,她可是曾親眼見過的,在黑谷之中,被當年的三位大修合力,剁成了千千萬萬的碎塊,被禁法層層的封禁起來,根本就不可能再行復生。否則的話,他也不用如此費力的去搜集自己的殘魂了。
寧封子在收取了天罡神砂之後,心情變得大好,聞言大笑道:「不管她封禁了什麼,我們看看不就知道了?」她飛身而起,手執朱顏鏡便向下照去。
那尊水晶棺,這時已經飄浮出了地面,顧顏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面封存著的法體,是一個戴著黑色高冠,穿著長長的法袍,身形奇高的男子,他的相貌古樸而具威嚴,自兩鬢以下,各延伸下一道深深的血紋,一直沒入到脖頸之中的肌膚去。額頭之上印著一朵血蓮,讓人看上去感覺很是詭異。
不知何時,本來平坦的地面,已經出現了一條條深深的裂縫,大地之上,溝壑縱橫,顧顏忽然說道:「這裏,好濃重的魔氣!」
樓五師這時已不耐的說道:「你們這兩個人,有什麼話,還是回去再說吧,姓顧的女子,我問你,你在這裏,可見到了我魔門的物件?」
這時顧顏才明白,為何水晶棺在離地而起的時候,像被什麼所牽住一樣,不能飛去,原來在它的身下,有著無數條魔脈相連!
她喃喃的說道:「看來這位女修,便是雲裳谷當年的祖師了。只是她將自己的法體封存在這裏,是何用意?」
顧顏早有準備,她馭七寶金幢而去,速度奇快,轉眼之間,兩人便已在天邊,只能夠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展若塵剛要動身追去,這時韓夫人忽然說道:「展老大,慢著!」
在青天之外站著,有些灰頭土臉的,正是展若塵,在他身邊,那個向來不改嫵媚笑容的,自然便是韓夫人,她的身側,那個身材高大,長著如鷹鉤一般的鼻子,便是曾強襲丹霞山,手下殺了無數碧霞宗弟子的樓五師了。
在雲裳仙子的玉龕法體,出現在空中之後,本來升騰在大地之上的一道道氣旋,都已經被慢慢的壓平了下去,顧顏低聲道:「我想事情應該不會如此簡單,雲裳仙子將自己的法體留在這裏,大概是要鎮壓某種事物的,而這些氣旋,都是為了此用而生。現在我們的出現,將這裏的禁法破去,不知道被她所鎮壓之物,會不會出現?」
而展若塵等人的臉上,這時都露出了狂喜之色,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大地的龜裂仍然在繼續,兩道溝壑不斷的向著左右分開,讓中間形成了一個其深無比的大洞,在無數黑色魔氣的簇擁之下,一個水晶所形成的棺木正在緩緩升起。難道,這裏真的是封禁著一位魔門大修的法體?
而本來的那尊水晶棺,而開始不停的動作起來,像是要破空飛去一般,但似乎又在地下有什麼東西牽扯著它一樣,這時在雲裳仙子法體所在的玉龕之上,忽然間有一道光芒大放而起。
在風暴之眼崩碎之後,那些金芒失了統御,被顧顏只費了稍許力氣,便全都收斂到了手中。
顧顏大叫道:「喂,小心!」
展若塵的臉色一變,喝道:「追!」
顧顏依稀曾聽人說過,七大魔尊中的天魔神君,修鍊血靈神光,是七人之中,法體最為強橫之人,就算神魂被滅,但他的法體,卻仍然能夠存活在這個世上,看來,當時的那些玄門修士,在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將他的法體消滅,只有用秘法鎮壓在此。
顧顏這才看到,在水晶棺之下,居然連著無數道的血絲。像是一條條叢生的藤蔓一樣,從水晶棺的底下,向著四面八方,不停的生長開去,連通著地脈,無數的魔氣,正順著這些血絲,不停的向著水晶棺輸送過來。
七寶金幢飛至空中,忽然散成了無數道火焰,向著四周飛去,將那些金芒全都逼了過來。
顧顏笑著橫了她一眼,用手輕輕在上面一拂,便留下了自己的神識印記。
這三位魔修,身列如今魔門的五大魔尊之中,當年在天極中的大戰,也不過只是由他們三位親領,如今,他們居然同時出現在這裏,讓顧顏的心頭,頓時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就算自視再高,也知道對上這三個人,就只有逃命的份兒。心中正飛快的思量著脫身之計,這時韓夫人忽然間嬌笑了一聲:「我說呢,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了這個地方,還說是讓誰給捷足先登了,原來是顧家的小妹子。喲,那位小哥兒呢,不是也跑到這裏來了么,怎麼不見人影?」
寧封子這時疾呼道:「快放你的玄女針!」
這時,轟然的一聲巨響傳來,頃刻之間,天搖地動,在她頭頂上的空間,居然硬生生的破裂了開來,本來昏黃的天空,就如同是一個大罩子,在頭頂上被人揭開,然後又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她沉吟著說道:「這應該是當年被雲裳仙子所封禁的,我們無意中進入了天罡秘境,觸碰了禁法,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在這裏封禁了什麼?」
顧顏一時為之語塞,紫羅峽是道魔大戰的主戰場,雙方都有不少修士在這裏身殞,樓五師說這裏並不是玄門的地界,倒也不算狡辯。她在心中飛快的思量著,這三個人來到這裏,是為了追方碩,還是為了那尊水晶棺而來的?
顧顏在用玄女針破去了魔氣之後,七寶金幢便飛快的自空中向下落去,要壓制住那尊水晶棺。
在紫羅峽中爭鬥,並不違當年他們所立下的,十年互不侵犯的誓言,能夠在這裏滅殺玄門修士,每殺掉一個,就能夠消滅掉對方的一股有生力量,以他們三人合力,實在是極為難得的機會。何況他與顧顏之間,還有著殺子的仇恨?
樓五師狂嘯一聲,在他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柄赤色的巨劍。
原來他當年,就殞身在這紫羅峽中,難怪那位雲裳仙子對其如此的重視,不惜將自己的法身封存在此,也要鎮壓住他的法體。
顧顏看他與自己說話,居然還有些臉紅,不禁好笑起來,在顧顏的心中,一直是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的,雖然她的年紀,未必就比方碩要大,便低聲說道:「你怎麼與這幾個魔頭碰上了,又逃到了這裏來?」
方圓上百里的地面,全都轟然的沉降了下去,整個天罡秘境,剎那間變成了一片血海,本來已經遁逃至秘境邊緣之處,只差一步就可以脫身而去的顧顏與方碩,像是遇到了一層無形的罩子,被硬生生的擋在了裡頭,隨即,那尊水晶棺已經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寧封子道:「不要怕啦,總不可能在這裏,還有一個魔祖的分魂吧?」
顯然,當年的雲裳仙子,不惜身殞之後,還將自己的法體放在玉龕之上,留在此處,就是為了鎮壓這位來自魔門的大修之法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