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青天歌
第832章 劍氣生變，曼箭為尊
顧顏低聲道：「這個情景，似乎有些眼熟……」
寧封子好奇的說道：「憑你一人之力，要如何才能平息？」
在瀑布被斬斷之後，無數的靈氣頓時便在空中消餌。
「嘭」的一聲，像是有無數道流星同時間滾落，虛空如同被震成了千千萬萬片，無數劍氣從裏面崩射出來，這時顧顏已經飛身而來，她大喝道：「凝神靜氣，不得它思！」她手中的七寶金幢，化作了一道經天長虹，飛快的自天邊席捲而來，一下子便將周圍所有振動著的劍氣壓平。而九嶷鼎則已經自空中落下，將蘇曼箭從頭到腳的罩在了裏面。那顆先天混沌元胎已經飛起，九嶷鼎中，天地山川，日月星河，同時湧現。
顧顏苦笑道：「兩者相權，還是這裏的事情更重要一些，至於碧霞宗，自有運行之法，離我亦無妨！」
那道無形而來的劍氣，將本來自空中降下的劍氣，硬生生的隔斷開來，她與顧顏，這時都清晰的感應到，周圍的空間，正在不停的搖動著，似乎從每一個角落裡，都傳來了轟然的爆碎之聲。
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在洗劍池忽然生變之後，她第一時間，就決定入池探查，在留守的這些弟子之中，論修為以她為首，因此她也當仁不讓，帶了幾位師兄弟，下了洗劍池。
而蘇曼箭，正端坐在石林的正中央之處。
只要此關一過，她的元命之劍，便能夠成形，青絲萬劍，這就是她所修成的元命之劍。
無數的劍魂，在這裏啾啾而鳴，像是游魚一般的不斷來去，顧顏甚至從這裏根本算不上是靈體的劍魂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喜悅之意。
顧顏神色肅穆，千條劍氣，在她心中，歷歷如見一般。如果雲池仍然清醒的話，見到她這樣的手段，也會自嘆不如，萬載以來，藏劍山莊的歷任莊主，除了那位據說能夠化神而去的紅線女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有這樣的手段，以一己之力，生生壓服洗劍池中的劍魂！
顧顏在轉過了一片山石之後，在毫無預兆之下，眼前便忽然有一大片銀色的水浪，傾瀉而下，無盡的寒氣隨之席捲而來，讓她的全身都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七寶金幢所化之長虹，已經橫在了她的身前，她揚起頭，不禁發出了一記驚嘆之聲。
正敞開了全身所有竅穴，在不停吸取著空中劍氣的蘇曼箭，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在她的眼中，露出了極度驚駭的神色，「這是什麼回事？」
在顧顏的心中，不禁有了一絲激動之意，她以自己的神念，察看周圍地脈，一直來到靈氣最為充裕的地方，原來是蘇曼箭要在這裏結嬰！
在這山石之後，居然別有洞天。眼前似乎是一個在地腹之下，又被生生挖空了的所在，中空的山腹，幾乎有數百丈之高，從頭頂上，銀色的水浪傾瀉而下，如一片瀑布一樣，將顧顏的眼前盡數擋住。
文清思便將自
蘇曼箭的聲音顯得很是喜悅，顯然，她對於外界的情況變化，並不知曉，「我在此地參修九年，元命之劍將成，只差最後的那一關未過，姐姐請稍待片刻，待我元命之劍煉成，再出來相見。」
文清思的心思剔透，見顧顏並沒有提雲岳的名字，眼眶便即一紅，但這個時候，卻也強行忍住，說道：「紫陽真人前來，說要帶璇光真人，去商議今後的大事，偏偏洗劍池中又生變……」
她現在所處之地，已經是在洗劍池的深處，但下面似乎還有更加深窪的地方，如別有洞天一般。
寧封子抱著雙肩，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這裏，好古怪啊。」
但蘇曼箭卻似乎仍是十分安然的樣子，她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忽然間她站起了身來，全身的衣袂，都在劍氣之中飄飛。
蘇曼箭作為她來到蒼梧之後，交情最深的朋友之一，但她的結嬰之路，卻比別人要更加的坎坷一些，如沈夢離、盛華蘭，以及方碩等人，都已經結成了元嬰，但她兩次閉關，元命之劍卻始終不成，這是第三次閉關，已逾十年之久，顧顏一直沒有她詳細的消息，原來她一直深藏在這萬尊千洞的深處。
顧顏聽了她所說的話，不禁沉吟不語。顯然，一定是洗劍池中有變，才讓這些劍魂發生了異動，只是到底是怎樣的變故，在這裏卻看不清，她問道：「曼箭與兩位劍尊，都在何處閉關？」
寧封子撓了撓頭，她看著這些不停在白沙灘中飛舞著的劍魂，皺眉苦思，慢慢的理解了顧顏話語中的意思。驚駭著說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劍魂，造反了？」
劍道之妙，一至若斯！
文清思有些擔憂的說道：「顧仙子，不回碧霞宗一看么？」
她這話中，透出了一股極度的自信之意，文清思默然長嘆，說道：「弟子領命！」
她將手中的七寶金幢與九嶷鼎同時取出，凝神看著蘇曼箭，作好了萬全的準備。但以她的神念，卻並沒有感應到，在周圍有什麼異常。
寧封子眨了眨眼睛，說道：「我還記得呀。那個時候，我不是說過，這些劍魂，既不算器靈，又不算殘魂，根本就是個四不像嗎？」
寧封子張大了嘴巴，「好像是……有人要在這裏結嬰？」
顧顏的心頭，頓時一凜。如果真如寧封子所說，在洗劍池中，有著一個神秘的強大存在，也是洗劍池這一番變化的源頭的話，那麼，它在感應到此地結嬰所形成的靈氣時，必會尋隙而來。
顧顏打斷了她的話頭，「你將洗劍池中出現的這些事，都說給我聽！」
寧封子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我覺得，那個我察覺不到位置的強大存在，它好像就在這些彎彎曲曲的洞中。」
這第八道劈下來的劍光，在經歷了不知道多久，
文清思與蘇曼箭是師姐妹，平時也算是好友，她與顧顏的關係也頗不錯，這時見到顧顏到來，頓時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說道：「原來顧仙子還……」
寧封子搖搖頭，「我只能察覺到它的氣息，但它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傢伙。」她頓了一頓，說道：「嗯，比這裏的東西，都要厲害。」
在石壁之後，是一片極大的石林，根根的石柱，有著極為鋒銳的尖端，向上刺起，尖銳的如同要刺破長空一般。就如同一柄柄的利劍，直插在地上。
顧顏低呼道：「好殺氣！」
顧顏的心頭不停的震動起來，這似乎是源自於上古，能夠直指人心的那種激蕩之聲。讓她的一顆心也不禁砰砰的跳起來，似乎要躍出胸腔而去，她體內正在彌盪著一股潑天般的戰意，似乎只要此刻有劍在手，便能夠將眼前的一切牛鬼蛇神，盡數擋平一樣。
顧顏一步步的向前走去，來到萬尊千洞的深處，她也顯得格外的小心，畢竟當年在這裏，她可以見到了一隻蜃魔王，而寧封子所感應到的那個強大存在，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
劍氣從蘇曼箭的身邊疾穿而過，讓顧顏看得膽戰心驚，她剛想出手相助，耳邊便傳來蘇曼箭清朗的聲音，「顧姐姐請稍等，這是劍修所必歷劍氣之劫，非經九劍之劫，斬去本心，不能成道，待我需要相助之時，自會相求！」
文清思道：「蘇師妹與葉師叔，都閉關於萬尊千洞之中，至於雲離師叔，他向來是遊走于洗劍池之中，並無一定之規，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去哪裡。」她說到這裏，就低下了頭，臉上的神色頗為古怪。顯然，她覺得，洗劍池中的變故，恐怕與莫離脫不了關係。
本來此地的靈氣，就已經顯得濃郁無比，現在無數的靈氣，還不停的洶湧而來，像是在瀑布之後，有一個正在吞噬靈氣的黑洞一樣。而周圍的山壁，正在隱隱震動，在空氣之中，一道道淺而銀白色的電弧，似乎正在不停的炸響。
這時，在瀑布之後，傳出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何人在此侵擾？」
在劍魂被顧顏以朱顏鏡驅離之後，文清思便即醒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站在身前的顧顏，「呀」了一聲，便起身拜見，「原來是顧仙子！」
而她滿頭的青絲，這時已經同時飛起，漫天的劍氣在空中激射，捲動著周圍無數的劍氣，與她本身的劍氣，慢慢的相融。
這一劍的威勢，遠勝於先前的七劍，讓整個空間都為之搖動起來，劍氣在空中迸射，似乎每一道劍氣，都將這裏的虛空，劈開了一個獨立的空間一樣。
顧顏大喜道：「曼箭，是你么？」
她單手揚起，二十四顆定海珠便飄
白沙灘上，瞬間便又呈現出一片清平之地，寧封子忽然說道：「你看，那裡有人！」
果然，裏面的人頓時說道：「是顧姐姐？」
顧顏想了一想，便說道：「現在池面之上的禁制，已經被我破開，你們幾個，回藏劍山莊去主持大局，我要進入萬尊千洞一探！」
在劍室崩塌的瓦礫之下，似乎壓著數名弟子的身軀，顧顏手指一彈，便將她們身上的障礙崩去。她輕輕的「呀」了一聲，「那是文清思？」
她的一頭青絲，已經完全的披散開來，像是有一道無形的氣流，在她的周圍盤旋，讓她的滿頭青絲，在這一刻都為之飛舞，當年的蘇曼箭，在棲雲山上，借顧顏的九嶷鼎，凝己身之青絲，煉成萬劍，現在，她仍要借自己的青絲成劍。
她的神念遍至周圍數百丈，已經察覺到，此地的地勢，如「踞虎而盤龍」，將周圍無數條地脈的靈氣，都聚於此地，這時一個極適合修士修鍊的天然陣法。
這時，在虛空之中，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劍氣，憑空捲來，一下子便將那大片的金光同時隔斷。
顧顏以朱顏鏡為她們護持，隔絕開周圍的這些劍魂，一直將她們帶到了水面之下，看著這幾個人上去，隨後，她才重回舊路，這一次，她避開了周圍的劍魂，徑直穿過了白沙灘，向著萬尊千洞而去。
她忽然間說道：「封子，你還記得嗎，在你剛出現的時候，你對這些劍魂的看法？」
但蘇曼箭端坐在中央的身形，即顯得愈加的清麗出塵，而她隱而不露的銳氣，則像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劍，正待時而發一樣。
這都是顧顏當年曾走過的舊路，她順著舊路，一路前行，一直進入到了萬尊千洞的深處，也斷定了此處，必有古怪。
顧顏聽了她這一句話，便自安然的在一旁觀看。果然，這第二劍在斬下之後，威勢便就此泄去。隨即又有五劍，連續的自虛空之中斬出，蘇曼箭所處的石林，這時已經被橫空而來的劍氣，夷為平地，厚厚的岩石地面之上，千瘡百孔，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而血腥的爭鬥一樣。
彼此空間之間，相互牽扯，所形成的這股巨力，讓顧顏都不禁覺得有些站立不穩。
那柄巨劍，在斬斷了那條瀑布之後，空中的那隻無形之手，似乎便又飛快的發出了第二劍，在蘇曼箭周圍的無數石筍，全都同時摧折，像是平地捲來了一個狂風一樣，所有的石筍，都從一尺之高的距離上，被齊根抹平。
顧顏自然知道，這是修士體內的元氣，與先天之靈氣相合，是一個極為痛苦而又漫長的過程，卻是每一個結嬰修士所必過的一關，因此她並沒有出手，而是極為仔細的在一旁關注著動靜。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一位劍修成嬰時的景象，便凝神觀看。在周圍的虛空之中
在這一刻，她原本有些纖弱的身軀，居然像是如一柄利劍一般，頂天立地，周圍的劍氣頓時為之一窒。
似乎是被一隻無形之手所持的大劍，橫空一劈，頓時便將顧顏眼前的這道瀑布，攔腰斬為兩截。
文清思，也就是石參口中的那位「文師姐」，她是璇光走後，藏劍山莊的領頭之人，帶人進入洗劍池查看究竟，不知為何被困在了這裏，顧顏揚起手中的朱顏鏡照過去，玄光落處，十數道灰白色的影子飛快升起，絲絲的聲音不絕，向著遠方飛快的逃遁而去，顯然，她們是被劍魂所傷。
她的話音一落，二十四顆定海珠便同時在空中爆開，無數道劍氣分向著左右激射，大衍劍所化的無數道劍光，飛快的向著周圍涌去，那些劍魂感應到了大衍劍上所分佈著的劍氣，紛紛的向著左右逃避而去。
這時在她的耳邊，卻傳來了寧封子細如蚊蚋一般的聲音，「你要小心一點！」
顧顏道：「當然是，制服這些劍魂！」
顧顏並沒有將這些天所發生的事情，與她說知，只是說道：「我以七寶金幢，在外為你護法，若有需要相助之處，儘管開口！」
顧顏道：「不錯，我還活著，莊主雖然受了傷，但性命無礙，只是還沒有歸來，我先來替他報個訊息。你們不用擔憂。」
蘇曼箭結嬰，原本就只差這最後一關，雖然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岔子，但當年，她就是于顧顏這九嶷鼎中，以己身青絲，煉成萬劍，那麼，現在就由顧顏，來將這最後一關補上！
顧顏投去詢問的目光，寧封子小聲的說道：「我總覺得，在洗劍池中，所感應到的那個強大的存在，似乎就在身邊的不遠處！」
顧顏點頭道：「不錯。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但顯然是洗劍池中的劍魂，集體作亂，讓洗劍池的根基為之崩塌，因此，我們首先，要平息這場紛亂！」
顧顏轉過了一個拐角，地勢忽然就向著下面低洼了下去，一大片幽藍色的水氣，不停的向著底下涌去。
只是現在，她只有全力的助蘇曼箭結嬰而已。
洗劍池他們也不是頭一次進入，可剛一進來，文清思就大吃一驚，無數的劍魂就像是瘋了一樣，在他們一進入洗劍池之後，就拚命的向著他們不停的攻擊，而洗劍池的上空，已經被完全的封死，讓他們根本退無可退，他們一路不停的與這些劍魂作戰，一直衝到了白沙灘的所在，想藉著這裏的劍室，作為遮蔽，可是到了白沙灘，他們才發現，這裏的數百間劍室，已經全都崩
顧顏揚聲說道：「曼箭，你在裏面如何？」
這時，在頭頂之上，萬道金芒同時灑下，第九道劍氣，正緩緩的降臨于蘇曼箭的頭頂上。她的滿頭青絲，在空中化作了萬縷劍氣，與空中的劍氣相合，兩者正在緩緩的成形。
當年她在進入此地的時候，這裏到處都是古怪的毒蟲，而現在，這裏卻無比的平靜，一切安靜如常，而本來應該在萬尊千洞中所盤踞的劍魂，似乎全都被驅出了洞外，這裏變得無比平靜，一片空空如也。居然安靜得有些可怕。
顧顏在這一刻，對於劍之一道，似乎又有了新的體悟。如果當年，她能夠領悟出這一劍的話，那麼，她就可以將雲陽城的坤元子立斬于劍下，而不是讓他的元神完整逃遁而出。
而顧顏的眉頭，頓時便是一動。她已經感覺到，在周圍，正有著無數的靈氣，向著這裏捲動而來。
顧顏淡淡的說道：「不錯，這些劍魂，其實就是藏劍祖師當年因為煉劍失敗，所留下的半成品而已，但它們也有著自己本能的意識，那就是要擺脫萬年以來，被人收取的宿命。它們現在，要成為自己的主人了！」
這一劍破空而來，發天地之無端，凝靈虛之有跡，顧顏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這一劍，似乎這一劍，為她斬開了一個新的天地一般。
蘇曼箭卻沒有說話，而顧顏已清晰的看到，眼前的這條銀色瀑布，流動的速度，已經漸漸的慢了下來。顧顏這時才驚訝的發現，這片銀色瀑布，居然全是由劍氣以及周圍靈脈之氣所凝而成。將瀑布之後的這片空間，牢牢的擋住，以顧顏的神念之強，居然也感應不到，在瀑布之後的動靜。
這些劍室的崩塌，也就意味著，一直支撐著藏劍山莊劍道的傳承，已經在這裏毀去，這對於一個門派來說，不亞於直接挖去了根子，顧顏的心頭，一時間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如果雲池知道了此事，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從假死的狀態中又氣得活過來？
漫天的劍氣為之飛舞，在蘇曼箭的臉上，發出一層無比聖潔的光輝，顯然，她終於在這裏，領悟到了發自己身，最為本原的劍道，她悟透了自己的劍道，那麼，元命之劍將成，離她晉身劍尊之期，已經不遠。
顧顏低聲說道：「這是天然而生的聚靈陣啊。」
顧顏道：「封子，你所感應到的那個東西，它是靈體嗎，還是妖獸？」
當年莫離曾經在洗劍池中，召喚九天雷霆之火，生生的將這裏的地脈都震塌了，讓顧顏進入洗劍池的時間，都被生生的延遲了一十七年，有這樣的前科，也難怪文清思會做如此想法。
顧顏的心中不禁微嘆，如果蘇曼箭在結嬰之後，第一個聽到的，就是自己的師尊性命未卜的消息，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樣子？
這時，第八劍又已斬下，讓顧顏不禁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