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十 青天歌

第839章 遠足

卷十 青天歌

第839章 遠足

等候在這裏過江的,都是較為低級的修士,因為汨羅江中,傳說當年曾因為道魔大戰,在這裏死了無數的修士,將數百里的江面全都染紅,凝聚的殺氣經久不散,才產生了那樣的大潮,潮水之中,殺氣縱橫,一般鍊氣期的修士,都抵禦不住,只有到了結丹期以上,才能夠在江面之上,自由來去,不受潮水所限。
她離開之前,還特地帶上了從紫陽真人手中壓榨而來的那柄天工錘。
而她還有一個連許檸都沒有告訴的打算,她這次去白山黑水之間,也想去尋找一枚晶魂。
蒼梧十大派,玉虛宮遙遙在上,落雲宗不入中原,剩下的八派之中,丹鼎派最強,天機門最弱,金剛門雖然有無諦上師坐鎮,但他們修金剛之道,也不太理會俗事,其餘的諸派,彼此之間,並不容易分出高下。而在幾次變故之中,陳家已經慢慢的顯出了鋒銳來。顧顏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嘆,不知道在這次大潮之中,碧霞宗最終,能夠站在什麼位置上。
許檸知道顧顏雖然隨和,但是言出法隨,絕無更改的餘地,只好應了,不過想到自己可以在靈園之中,隨意取用靈草,以及煉製傀儡,便又欣喜起來。而顧顏則讓許檸,把林梓潼請來。
雖然許檸的法子對路,但顧顏卻發現自己被難住了,她雖然是蒼梧中手段最為精深的煉丹師之一,身懷先天七火,連上古丹方都能夠還原,可是這些火焰,雖然能夠焚去魔氣,也會破壞魂石原本的結構,必須要用寒冰之氣才行。如果她的玄魄珠還在的話,那麼是最為合用了。只可惜,當年在天極的時候,玄魄珠已經被九方岩化去,現在她手中,可沒有這樣的趁手之物。
旁邊又有一個人介面道:「兩位,慎言!沒聽說么,這次是天機門的紫霄真人,所下的欽令!」
只是結嬰的事情,七分要靠自己,兩分天意,只有一分人為,元子檀雖然得了顧顏的上古靈丹之助,但兩次閉關,總是覺得時候不到,不敢輕易衝擊元嬰。
旁邊有個人小聲的說道:「噓!嗲沒看前幾天發出的布告么,天機門要將這條江封上一個月,兩邊的人,都不準來往過江了。」
紫霄是紫陽的師弟,他也是天機門中的第二位元嬰修士,只是顧顏以前,並沒有見過他。
許檸歡喜的說道:「祖師,那可否帶我去?」
雖然論起最為精純的寒冰之氣,極北大非川,萬里冰原,要比白山黑水之間更為適合,但那裡是妖獸的盤踞之所,又有九階獸王簡冰如在那裡坐鎮,顧顏可不想輕易去拂他的虎鬚。
而許檸的發現,則讓顧顏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既然寒冰之氣,可以將上面的魔氣化去,再煉魂石,那麼,千丈冰雪之英,是否也可以煉化為晶魂?
這時已經有碧霞宗的弟子聽到了動靜,來到靈園之外相詢,顧顏揮揮手叫他們自去,許檸聽到了顧顏的戲謔之語,臉上更是紅的如同熟透了的葡萄一樣。
許檸用手捂著嘴巴,發出了「呀」的一聲,衝上去,在那些碎粉里翻了半天,但魂石已經全部被炸成了粉末,再也找不出來了。
至此,當年曾在雲澤鼎足而三的皇族,以及元、秦兩家,就此風流雲散。
顧顏也不說破,她剛說道:「這汨羅江,不是每隔朔望之日,必有一番平靜么,為何這次卻……」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忽然間,在汨羅江上,毫無徵兆之下,潑天般的浪頭便卷了起來,一排排,如同重樓一樣的巨浪,翻滾而來,猝不及防之下,站在江邊的數十名修士,頓時便被捲入了江中,被滔滔江水,徹底吞噬而去。
她的話頭剛說到這裏,忽然間自天邊,傳來了一陣如法螺般的嗚鳴之聲,隨後便似自天邊捲來了一道長虹,將半個天空的雲氣全都層層的席捲而來。有一個身穿白色法袍,外綉以黑邊,看上去無比威嚴的年輕修士,已經站在了空中,他的一隻大手,從空中按下去,便硬生生的將這滔滔的江水壓平,口中厲聲喝道:「所有人全都離開此地!」
林梓潼聽顧顏這些話,似有交代之意,便說道:「顧師這次,又打算下山么?」
她臉色紅紅的,幾乎像要哭出來一樣,這些魂石,是顧顏從天風谷中得到的,如今的蒼梧大陸上,再也沒有了,用一顆就少一顆,這次一下子,就讓她煉廢了好幾顆,實在讓她懊惱不已。
本來藏劍山莊,是有可能與陳家掰一掰手腕的,畢竟在蘇曼箭結嬰之後,葉雲霆又晉階,本來他們也應該有五位劍尊。但云岳于天風谷身殞,雲池重傷自封劍魂,藏劍山莊的勢頭頓時便頹了下去。現在已不能與陳家爭鋒。
碧霞宗在這十余年中,仍在穩步發展,與魔門幾次爭鬥,不過只是中小規模,並沒有影響到碧霞宗的元氣,而元子檀,也在數年之前,將本族的事情,全部料理妥當,帶著族中的所有精英子弟,徹底的併入了碧霞宗,讓元氏一族之名,從此不再現於雲澤。
顧顏聽到了這句話,眉頭微動,原來天機門的紫霄真人,居然親來了。
顧顏笑道:「你在靈園之中,好好的獃著,什麼時候晉階到結丹後期,那便可以下山了,否則,那不是丟我的人么?」
而汨羅江上的浪頭,如一條白練,順著江心,洶湧而來,轉眼之間,便又有上百人被潮水所吞噬。
普通的魂石,根本無法支撐元嬰期傀儡所需要的靈氣,當年她在歸墟海的時候,無意間得到的那枚紫炎晶魂,就是這樣的奇物,被林家岫用來,煉製成了一條骨龍,而現在,無論在蒼梧還是南海,她都找不到合適的晶魂了。就算再有紫炎晶,那裡面的靈氣,也不足以支撐一個元嬰期的傀儡。
元子檀在來到丹霞山之後,顧顏亦踐了當年的承諾,讓元家的精英子弟,分別拜入兩位元嬰修士的門下,由他們親自教導,而顧顏,則開始著手幫助元子檀結嬰。
所有人都大聲驚呼起來。
蒼梧大陸之上,九州十六國,陳家佔了兩國一州之地,全在蒼梧的北方,順著一條線延下來,最南為朝音,其次為北度國,直至最北端的雲山州,而白崖陳家的根基之地,千丈雪峰,也就矗立在那裡,陳家與魔門彼此爭鬥的焦點,也就在那個地方。作為魔門如今三大魔尊之一的樓五師,常年都坐鎮在那裡,指揮著手下的魔修,與陳家爭鬥。
許檸低著頭,眼睛像是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顧顏不禁失笑,笑道:「算了,不過是幾顆魂石而已,你不用自責成這個樣子。只是下次,大概要給你換一個結實的丹爐才行了。」
顧顏的心情顯然甚好,她笑著彈了一下許檸的額頭,「既然能夠消去上面的魔氣,就說明這個法子是對路的,至於魂石被煉化,可能有多種原因,但只要路子是對的,我們順著這條路子,慢慢摸索就是了。這次,你立了一大功!」
不單是十大派與魔門之間的爭鬥,無數的散修,似乎也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站在了十大派的一邊,立場堅定的抵禦著魔門,而另一派則受散修聯盟的召喚,為他們所驅策,在蒼梧大地上,掀起了一場場的血雨腥風,有些爭鬥,甚至已經殃及到了凡人。
顧顏笑道:「好了,我留下靈丹與法訣給你,你就在這裏,好好的給我看著靈園,這次下山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站在江邊的,多半都是鍊氣及築基期的修士,他們最多不過有一兩件飛行法器而已,這時各施手段,一時間空中寶光四射,但卻是雜而不純,根本不能及遠。
說起來,當年顧顏在南浦之時所認識的簡玥,就是簡冰如的女兒,後來簡冰如親至南天門,將自己的女兒帶走,而林楓也追之而去,直到現在,也渺無消息。
許檸「嗯」了一聲,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尖,只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顧顏。
她也不是那種濫發慈悲之人,遇到了亂象,能伸手的,就管一管,有時候,也就任它自去,不過數日的功夫,她便已經到了蒼梧的中部,越過了當年紫羅峽的所在,在她的身前,是一條浩浩蕩蕩,一去千里的大江。
這柄天工錘,對於煉器別具奇效,她正想用此寶多煉幾具傀儡呢。這一次前往白崖,如果順利的話,她就要在那裡,多呆一段時間了。
如果真如她所預想的一樣,可以用寒冰之氣,將魂石上的魔氣煉化的話,那麼,她就能自由的煉製大量結丹後期的傀儡,這是一件極為重要之事,因此,再加上她閉關十數年,修為上已經到了瓶頸,靜極思動之下,便想親自出去走一遭。
林梓潼的臉上露出笑意,「得顧師的關照,算是她的福分了。」
這對於紫墨本人來說,並不是問題,她本來就是一位魔修,所修鍊的傀儡術,也帶著濃濃的魔門功法的影子,可是顧顏所修的,卻是正宗的玄門之道,在較為低級的傀儡還好一些,想要煉製結丹後期的傀儡,兩者之間,極難相融,顧顏已經開爐幾次,全都失敗,白白的陪上了數十顆魂石。這次閉關,也有想要參透此關的用意所在。
雖然這些年來,那位玄霆魔祖,一直都沒有來找顧顏的麻煩,而據寧封子所說,他就算收了自己的另一道殘魂,想要將其煉化,沒數百年的功夫不行,但顧顏始終對他有著一分忌憚,更不要說與自己有著殺子之仇,這些年來,都一直欲殺自己而後快的展若塵了。
顧顏大笑起來。她做好了這些安排之後,便離開靈園,一個人悄然啟程,向北而去。
那人驚魂稍定,看著顧顏,驚呼道:「馭氣飛行,不借法器之助,你……你是結丹真人?」
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位元嬰祖師。
許檸「呀」了一聲,她剛才只顧著擔心,還沒有留神去看腳下的這堆粉末,這時仔細看支,果然上面的魔氣,都已經消退了。她驚喜的說道:「真的有用……」
許檸被顧顏誇讚了一番,臉色紅撲撲的,很是高興,顧顏沉吟著說道:「魔氣與丹火,是天生相剋之物,兩個化合,必然會產生難以把握的異變,而且丹火中的熾氣太盛,也不好掌握,如果有寒冰之氣的話,那麼最為合用……」
顧顏隨意看著她腳下被炸碎的那堆粉末,忽然「咦」了一聲,快步走過去,伸手捻起了一些,仔細看了看,臉上便不禁露出了喜色,拍了一下許檸的肩頭,說道:「你這個法子,果然不是沒用,這上面的魔氣,不是已經盡消了么?」
許檸提到了這件事,顧顏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她這些年,以上古傀儡術,試煉傀儡,開始進行的極為順利,但在煉製到結丹後期,較為高級的傀儡之時,便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紫墨所留下的這批魂石上,魔氣太過深重。
顧顏道:「我走後,靈園就由許檸料理,你看好元子檀便可。其餘的外務,我就不再過問了。」
那人看了顧顏一眼,本來想走開,但卻發現,自己居然看不透她的修為,心中不禁便一動,笑道:「元嬰大修的行事,哪裡是我們能夠臆測的?不過我聽說,他們是要在汨羅江中,尋找某樣東西的……」
這時正有人議論著說道:「天機門這是在做什麼,怎麼連渡頭都不開了?」
與顧顏說話的那人,也顧不得再說,轉身便向後飛奔。而潮水已在身後接踵而至,顧顏微微一笑,一伸手,提住了他的衣領,向前飛去,轉眼間便離開了江邊數百丈之遙。
只是這歡喜之聲,到了一半,便又戛然而止,她有些遲疑的說道:「就算煉化了上面的魔氣,可是魂石原本的特性也沒有了,現在根本就是炸成了一堆粉末,還能有什麼用?」
在蒼梧之中,凡人與仙人的界限,原本就算不得明顯,但大家在爭鬥之時,仍能秉承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會輕易的向凡人出手。但現在,這些爭鬥,雖不見顯,卻已經漸漸的傷到了修仙界的根基。顧顏看到那種種的慘狀,不禁長嘆,蒼梧這一場大亂,雖然還沒有盡顯,可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夠恢復元氣。
眼前這條江,名為汩羅,是天機門與陳家的分野之處,江流湍急,經常在白日里,便有數十丈的潮水滾滾而起,終日不歇,只有每到朔望之時,才會平息,那個時候,江邊才會出現擺渡之所。
而現在,正是到了每月兩次的過江之日,江面上一片平靜,可是顧顏卻看不到這裡有渡頭,兩邊要過江的人,都被攔在了對面,顧顏本來想悄無聲息的過江,但這時,也不禁起了幾分好奇之意,她隱去自己的修為,沒入人群之中,便聽到那些人的議論之聲。
只是在顧顏被困鳳凰台的時候,林楓曾經給赤煉峰傳過一封書信,通告了安好之意,自此之後,再無消息,顧顏的心中,有時想起這兩位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也很是挂念。只是近來,她怕是沒有機會,去極北冰原走上一遭了。
先前說話那人很是忿忿不平的說道:「天機門的那些人,憑他們的修為,自然可以來去自由,可是我們呢,如果一個月不能過江,要耽誤多少大事?」
許檸聽了這句話,就知道顧顏也並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她小聲的說道:「我是想著,兩種氣息,既然不能合而為一,那麼,就化去其中之一好了,我這次開啟了丹爐,要將魂石上的魔氣煉化,可是開爐已有數月,魂石始終不動如松……」
煉製一具元嬰期的傀儡,是一件極難之事,當年的紫墨,也不過只有十二金甲銅人傳世而已,而要煉製這樣的傀儡,最為重要的,便是要有一枚晶魂。
當年在藏劍山莊的時候,紫陽與玉鼎兩人,借勢強壓,想要佔藏劍山莊的輿圖,被修成先天無形劍氣的葉雲霆所制,最終不得以,紫陽真人,交出了天機門煉器的至寶天工錘,顧顏當時說是借來一觀,但是並沒有約定期限,紫陽真人一直沒有上門討要,而顧顏,也並沒有要還的意思。
顧顏知道他因為以前與秦重相持的時候,曾經兩次衝擊結嬰失敗,心中留下了魔障,不堪透此障,便無法輕易結嬰,因此也不急切,現在,元子檀仍在八極混沌元陣之中閉關,下一次破關而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她想及此處,便向開始說話的那個人問道:「兄台可知道,紫霄真人所下的封江之令,是什麼用意?」
天機門的事情,通常都是由紫陽這位掌門人出面,就是上次紫羅峽大戰的時候,紫霄據說也是在閉關,並沒有出面,算得上是一位極為神秘的人物。而顧顏曾經聽陳翰青提起過,說是紫霄真人,才是得了天機門煉器秘法真傳的人,而他的行事風格,果決狠辣,也與紫陽完全不同。這一次他在汨羅江上,下了封江之令,是做何打算?
那兩個人聽了這句話,頓時住了口,四下看了幾眼,便忙不迭的向著外面走開了。
陳家族中,一共有五位元嬰期的修士,包括陳翰青在內,而現任陳家的族長,陳翰青的父親,則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于千丈雪峰之上閉關,衝擊元后的境界,但至今仍沒有消息。而陳家,則被公認為是在蒼梧之中,除了丹鼎派之外的第二大勢力,當然,高高在上的玉虛宮,並不計算在內。
她剛說到這裏,忽然間就聽到在她身後的丹室,爆發出了震天價的一聲巨響,轟的一聲,半個丹室的屋頂都被掀了去,裏面的丹爐已經爆成了碎粉,在原本丹爐所在的位置,有著一堆粉末,正是原本被許檸扔在丹爐里的那幾顆魂石。
那人苦笑著說道:「那又有什麼辦法?人家可都是仙師,能夠在這條汨羅江上,自由來去的,管你這些東西呢?」
顧顏身前的這人全身一震,說道:「紫霄真人,居然親來了?」
她見許檸這時很是懊惱的神色,就知道她並無所得,笑道:「若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就能夠解決,也不會萬年以來,都沒有人能夠煉成傀儡術了。這件事,且慢慢的想辦法吧。」
她讓林梓潼等人,看好了元子檀,如果他能夠結嬰的話,那就是碧霞宗的第四位元嬰修士,在如今的亂局之下,對於碧霞宗實力上的影響,極為重要。
顧顏點了點頭,「我打算去北方走一遭!」
因此顧顏在一路之上,都極為小心。而據她所觀,蒼梧大陸之上,果然已經呈現出了一片亂象。
放眼蒼梧之中,想要找到最為合用的寒冰之氣,那麼莫過於白山黑水之間,白崖陳家的所在了。她曾聽陳翰青提起過,在白山黑水之間,矗立著一座千丈雪峰,便被稱作「白崖」,那裡也是陳家的根基所在,這幾十年來,一直與魔門互相爭鬥,但那片地域,卻始終被他們占的牢牢的。
越過了這條江,她便算是離開了天機門所在的玉陽州,可以進入陳家控制的朝音國了。
她沉吟了片刻,便說道:「我閉關之時,偶起心念,靜極而思動,看來,我要到山外去走一遭了。」
只是這樣的奇物,著實是可遇不可求的,因此顧顏也就沒有太過在意。她下了丹霞山之後,便隱去自己的形跡,催動金雷羽,徑直北行而去。
林梓潼也知道顧顏近些年來,都在精研傀儡術之事,現在想必是在煉製傀儡上面,遇到了什麼難題,她也不多言,只是說道:「顧師若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