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53章 比試（上）
這邊有人在低聲抱怨著，那邊的白布幃幕那裡已經準備停當。
安子常倒也不在意，偶爾還回贈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惹得那邊席上一陣陣驚呼，不時有姑娘紅了臉，捧著雙頰叫「天太熱」。
「你不要命了？那小子如今是齊王的先鋒大元帥。只要打下河東郡，就能滅掉大周的最後一支精兵強將，大周……就不復存在了。到時候，你再多嘴多舌，我看你的腦袋也保不住了。」旁邊有人低聲警告她。
穆夜來感覺到杜恆霜審視的目光不斷落在自己身上，心下一凜，不敢再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她，笑著帶許家的女眷進了二門。
男賓席那邊，許言邦聽見杜恆雪的笑聲，目光移了過來，久久不肯離去。
「穆三小姐，多謝你的盛情。」杜恆霜微笑著道，聲音中帶有一份疏離。
杜恆雪驚訝地誇道：「真的啊？那你真有福氣。」說完又孩子氣似地道：「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要搬到中原。就算是為了這些瓜果，我也捨不得啊。」說完咯咯直笑。
穆夜來看得嘖嘖稱奇。
杜恆霜見了，不忍責怪她，掏出一方帕子，給杜恆雪隔在胸前，免得瓜果汁滴到今天剛換的衣衫上面。
第一輪，比試箭簇投壺。用羽箭的箭尾，而不是箭頭投壺。在場的公子少爺抽籤分做八組，每一組看誰一次投的羽箭多，誰就取勝，進入第二輪。
杜恆霜一邊仔細打量，一邊聽著方嫵娘跟那小娘子寒暄：「我們家的二小
第三輪，比試射那四個安西少女頭上和手臂上的蘋果。如果對自己的箭術不放心，可以宣布棄權，放棄比賽。不然射傷了主人家的下人，總是不好。
幾個下人走過來，將隔在草地中間的夾纈插屏搬走，又將長條桌移到草坪四周的邊緣地帶上，將整個草地中央空了出來。
方嫵娘的身份，在這裏除了曹氏以外，也算是數一數二，就當仁不讓地坐了首座。
看見穆夜來帶著方嫵娘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容貌出眾的少女，曹氏眯了眼睛，臉上的笑容越發端莊。
那公子哥兒苦著臉道：「我能說不嗎？早知道來參加這個宴會，還要射箭，打死我也不來！在家吃酒高卧不好么？偏要來這裏找罪受。」
屏風左右，用長長的條桌擺了無數的應季瓜果。金黃色切了片的哈密瓜，用小銀簽插著的鮮紅沙瓤西瓜，削了皮的大雪梨，一個個整整齊齊地碼在銀托盤裡面。還有鮮綠的葡萄，青白的倭瓜，紫紅的大棗，紅通通的蘋果，都是帶著特有的安西風味。
在草地的最南面，拉起了一道長長的白色幃幕。然後白布幃幕往北一丈遠的地方，插上了八個箭靶。箭靶再往北，大概一丈遠的地方，放得卻是四個嘴小身子大的投壺。
安子常穿著一身靚藍色底綉紅色大麗花的蜀錦羅
杜恆霜察覺到許言邦在看著杜恆雪，微有些不快，往旁邊挪動了一下凳子，擋住了許言邦的視線。
他本來就生得俊美，又穿得這樣醒目，竟惹得女眷席上的姑娘們的眼波一陣陣地飛了過來。
直到後來杜恆雪沒了，杜恆霜也沒有去過杜恆雪的夫家弔唁。
在上一世杜恆雪去世之前，她曾經好幾次給蕭家投帖子，說想來拜訪，都被杜恆霜不著痕迹地忽略過去了。
個頭也很高，只比自己矮一點點。
她們每人的頭頂，和伸開的手臂上，都各有一個蘋果。
哐當！
這裏的人，有些並不是第一次參加昭穆九姓的秋日宴。這些人都還記得當年安國侯府的秋日宴。
原來是穆家的三小姐。
杜恆霜坐在旁邊聽見這話，飛快地睃了她們一眼。
況且來赴秋日宴的，哪一家是吃不飽的？
穆夜來嬌俏地一笑，做了個優雅的手勢：「我是穆侯爺的女兒，排行第三，家裡人都叫我夜來，夫人就叫我夜來吧。」
穆侯夫人曹氏坐在上位，不斷跟進來的客人寒暄，身邊站著自己親生的大女兒穆夜歌，跟她一起迎客。
男人那邊亂鬨哄地開始抽籤分組，突然聽見有人大聲回報：「齊王二公子齊義之到！長安蕭士及到！」
酒過三巡，穆侯夫人就起身笑道：「咱們安西的風俗，秋日宴的時候，要看好兒郎射
杜恆霜饒有興味地看著，不知道他們要變什麼戲法。
秋日宴的席面，擺在穆侯府的後花園里。
杜恆霜輕聲笑道：「這些東西寒涼，別吃多了，小心傷了脾胃。」
穆夜來托起腮，坐在杜恆霜和杜恆雪對面，審視的目光在杜恆霜和杜恆雪之間轉來轉去。
穆夜來驕傲地道：「那是自然。我們家這一次秋日宴的瓜果，都是從安西千里迢迢運來的。比中原的瓜果，只好不壞！」
「這秋日宴的狀元郎，有什麼好彩頭？」
那兩人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們，忙止了話題，舉起酒杯品評起穆侯府的美酒。
銅鑼聲響，穆侯爺站到正中，大聲宣布「秋日宴射箭比試，正式開始！」
「穆侯家正不愧是安西王族出身，看這中堂的氣派，哪裡是侯府，就說是親王府，我看也比不上這裏的氣派啊。」大家說著客氣話，一邊入了座。
可是後來，她們姐妹倆為什麼會形同陌路到那個地步？特別是這個姐姐……
她們姐妹倆，到底是為了什麼反目成仇的呢？
杜恆雪不好意思地收回眼光，坐在方嫵娘和杜恆霜中間，老老實實地看大人觥籌交錯，自己吃了幾塊胭脂燒鵝，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曹氏聽說是許司馬的填房夫人，忙起身相應：「夫人多禮了，快上座。」
「穆侯夫人安好。」方嫵娘頷首行禮。
大家在這裏敘完話，就有婆子過
當中一塊四四方方的青草地，中間用數扇一人高的夾纈插屏隔開，男左女右，分了兩邊坐下。
來到穆侯府的中堂，觸目就是一幅巨大的白虎下山圖，威武雄壯，一股凌厲之意撲面而來。
杜恆雪卻連連點頭：「穆三小姐，你家的瓜果真好吃，跟外面集市上賣的很不一樣呢，跟我們莊子上出的也不一樣。」
「許司馬夫人，可算是把你們等來了。」穆夜來笑著上前行禮，一邊故意往方嫵娘身後看了看：「司馬府不是有四位小姐，怎麼只來了兩位？」
接著就宣講了今日秋日宴比試的法子。
穆夜來忍了很久，才覺得時機到了，端著一盤子切片的哈密瓜和插了小銀簽的西瓜走過來，放在杜恆雪和杜恆霜面前，笑盈盈地道：「我看見這位小娘子一直盯著那邊的桌子出神，想你們也是不方便去取，我就親自給你們送過來了。」
這樣的姐妹情深，絕對不是裝出來給外人看的。
許言邦哼了一聲，對大哥許言輝道：「那做姐姐的，著實太可惡了。」
杜恆雪果然大喜，連連道謝，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捻了一片哈密瓜吃了，吃到高興處，唔的一聲眯起了眼睛，如一隻貪嘴的小饞貓一樣。
膚色雪白，眼眶微有些下凹，但是更顯得雙眸深邃漆黑，挺翹的鼻子，輪廓分明的嘴唇，比中原的姑娘都要寬厚，但是豐滿軟嫩，別有一番風情。
杜恆霜有些意外地看了穆夜來一眼。
第二輪，比試射箭靶
聽得這話，有人撇了撇嘴，不屑地嘀咕道：「就知道扯吧。當年的安國侯，也是秋日宴的狀元郎，你們看他現在，身首異處不說，哪裡有兒孫滿堂？——整個安家，只剩下一個兒子，這兒子還是弒君殺父的兇徒……」
許言輝看了一眼，笑著不說話，跟旁邊的公子哥兒道：「等會兒射箭比賽，你參不參加？」
杜恆雪最愛吃瓜果。看見這一長條桌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嘴。
杜恆霜在心裏暗暗點頭。她聽方嫵娘說過穆家的一些情況，知道這三小姐，是穆家庶女中比較特殊的，本是二房奶奶所出，但卻記在嫡母名下，跟嫡女一樣嬌養的。難怪舉手投足之間，沒有一般庶女畏畏縮縮的樣子，就是看人的眼光總是有些躲躲閃閃。等你看過去，她的眼波又溜走了，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只見四個安西少女，穿得緊身衣褲，亭亭玉立地伸開雙臂，站在白布幃幕前面。
穆家是從安西遷徙來的，家中女子都有些異域風情吧。
杜恆霜覺得第三輪比試還有些意思，也變得興緻勃勃起來。
看見安子常這般樣子，許多少爺公子已經自動離他兩尺之外，免得被他映襯得慘不忍睹。
原來是要分三輪比試。
「彩頭？多著呢，除了穆侯府拿出來的一千兩黃金，還有別的好處呢。秋日宴的狀元郎，一般都會一生順遂，娶得如意妻房，兒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