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74章 名聲
蕭士及想了一想，重重點頭道：「我倒是沒有從這方面想過，還是你說得在理。明兒我會勸他們的，這樣跟王爺鬧僵了也沒什麼好處。」然後送了杜恆霜下車。
安子常也上馬離去，連招呼都未打。
「慕容大小姐其實是毅郡王的遠房表妹，從先皇后那邊算起來，慕容大小姐的祖母是歐陽家的大小姐。只不過她父母過世的早，留下他們兄妹二人，是跟著舅舅高文庸長大的。這門親事，也是毅郡王娘親在世的時候給他們倆定下的，就跟我們一樣，是從小訂的娃娃親。」毅郡王的娘親歐陽紫，便是蕭士及口中的先皇后，只不過在大齊立國之前，她就病逝了。
杜恆霜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見娘親方嫵娘一臉鐵青坐在她房裡，忙一頭跪在方嫵娘面前，低頭認錯。
杜恆霜笑著想說句話打圓場，慕容蘭舟卻從車裡探出頭來，對杜恆霜道：「可說好了啊，你不許跟我客氣。我過年前就回舅舅家了，過年的時候不好請你，過了正月十五是一定會下帖子的。」好像根本沒有聽見諸素素說話。
慕容蘭舟笑道：「既然是我們今日的女巾幗說話，我倒是不得不從了。」說完拉著杜恆霜的手，細細道：「改日請你去我家做客。如今我暫時客居在王爺府上，不好相邀。等我回舅舅家了，再下帖子請你。」
杜恆霜定定的看著蕭士及，黑曜石般的雙眸裏面，剛才沉寂下去的火焰又漸漸燃起來。
杜恆
「如果以後你也位高權重了呢？」杜恆霜的神色有些凄楚，心裏更加煩悶。
而慕容蘭舟卻是寄居在舅舅家裡，無父無母，這份苦楚，真是說不出口。可是她依然爽朗大氣，一點都沒有寄人籬下產生的自怨自艾。
蕭士及輕笑一聲，低聲道：「她還沒嫁呢，你以為一個沒有父母扶持的破落戶小娘子，真的那麼容易做上王妃？」
杜恆霜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及哥哥，你也是這麼認為？」
「及哥哥，我有句話想問你。」
蕭士及愕然不已，滿臉迷惑：「我們在說毅郡王，你怎麼扯到我身上去了？再說，毅郡王是做大事的人，我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我怎麼會有這種心思？」
「王爺放心，我送杜大小姐回府之後，就去王爺府上。」蕭士及拱了拱手，目送毅郡王府的大車一路遠去。
可是在蕭家，龍香葉聽見杜恆霜當街射殺王小福的消息，立即就病倒了。
「如果沒有了你，我還要權勢做什麼？」蕭士及嘆道：「再說我蕭士及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如果我的權勢，是靠著娘子的裙帶關係得來的，我還有什麼臉做男人？」
杜恆霜鄭重謝過許言邦，跟蕭士及一起上了馬車，回京兆尹府。
蕭士及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也對。只要毅郡王把持得住，誰能左右他們的婚事？」
蕭士及忙搖頭，道
蕭士及拊掌大笑：「還是霜兒你聰明。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杜恆霜聽毅郡王說慕容蘭舟有嗽疾，忙道：「這倒是要好生保養，慕容大小姐可快回車上去吧。不然被風吹了，再咳嗽可是不好。」
「那我就先多謝了。」杜恆霜趕緊應道，退後一步，看著毅郡王扶著慕容蘭舟的腰身，將她送入車裡。
「慕容大小姐真是難得，這份氣度雍容，不愧是王妃。」杜恆霜由衷欽佩。她自覺做不到慕容蘭舟那份寵辱不驚的氣度，受她爹爹杜先誠的影響，她還是比較市井習氣，喜歡直截了當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杜恆霜深吸一口氣，將身上的銀鼠大氅攏了攏，問道：「及哥哥，慕容大小姐不能給毅郡王帶來有力的支持，所以有人不贊同他們成親。我問你，如果有人跟你說，我沒有娘家，不能給你帶來有力的岳家，你是不是也要跟我退婚，去尋別家小娘子成親？」
杜恆霜斜睨了蕭士及一眼，嗔道：「你這是怎麼啦？你剛才還說過，這樁婚事是先皇后活著的時候定下的。這樣的身份擺在那裡，就算是當今的皇帝，也不可能悔這樁婚！」如果悔婚，就是妥妥地對先皇后不敬。現在的永昌帝已經頒布詔書，聲稱
杜恆霜笑逐顏開：「這不就得了？只要毅郡王沒有不要她，慕容大小姐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若是蕭家因此對我有隔膜，我也沒有辦法。對我來說，只要能震懾對手，並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稱作『毒婦』、『惡婦』。日子是自己過的，名聲這個東西，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我就能心安理得。」
蕭士及挑了挑眉，心情極好：「說吧，什麼事？」
一路上，蕭士及對杜恆霜簡單地說了慕容蘭舟的身世。
杜恆霜的笑容淡了下來，有些話想問蕭士及，但是周圍坐著歐養娘和知畫，她又不好開口，便一路沉默，回到了京兆尹府的大門口。
蕭士及搖頭：「當然不是。慕容大小姐品行高潔，知書識禮，為人處事也端正大方，對於一般男人來說，確是良配。可是，霜兒，」蕭士及的聲音越發低沉：「她要嫁的，不是一般男人，而是毅郡王，是王爺。以她的身份家世，實在是……其實毅郡王府有些幕僚已經在議合適的人選，打算要給毅郡王另尋良配。除了人品樣貌，更要有家世才學，才能助毅郡王一臂之力。」
杜恆霜忍不住一笑，刮著臉道：「真是沒羞沒臊。你都覺得靠女人的裙帶關係沒有面子了，那毅郡王呢？他豈不是會覺得更沒有面子？——我看啊，你還是不要火
在杜恆霜看來，除非對方人品敗壞，不堪為配，才可能談退婚一事。不然的話，就是坑害女方。
歐養娘和知畫先下了車，杜恆霜留在車裡跟蕭士及說話。
杜恆霜感慨道：「這慕容大小姐居然比我還命薄。」自己是沒了父親，但是還有親娘，其實沒有吃過什麼苦。
許言邦帶來的官差忙著讓王小福的媽媽在單據上簽字，表示生死狀已結，王小福已死，她的行院媽媽要去官府削籍。這樣整件事才了結了。
畢竟退婚一事，對女方比對男方的影響大得多。
杜恆霜拿出帕子給方嫵娘拭淚，輕聲道：「名聲？娘，名聲算什麼東西？我沒有爹，本來就是平家女子，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的一雙手。這個公道，我只能自己為自己討回來。」
「這是為何？」杜恆霜心裏很不舒服：「難道慕容大小姐做了什麼不堪的事？」
方嫵娘忍不住掉下淚來，親手將杜恆霜拉起來坐在自己身邊，又遣散了屋裡伺候的下人，傷心地道：「如果你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哪裡需要你親自拋頭露面，還當街去射殺賤籍女子。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還有蕭家要是知道了，你那個未來的婆婆更是看重名聲之人，你說，可怎麼辦？」
「剛才聽你說話，你似乎對於慕容大小姐和毅郡王的婚事有些不以為然？」
蕭士及收了笑容，
許言邦就對杜恆霜道：「你趕快回去吧。你娘這會兒應該都知道了，肯定急得不行。」
「怎麼說呢，毅郡王是要做大事的，有房好的妻室和岳家，對他的幫助是很大的。你知道，太子剛剛定了清河崔氏嫡出的大小姐為太子妃，明年就要大婚了。——清河崔氏，你可知道是多大的來頭？」蕭士及看出來杜恆霜不悅，有些詫異：「你怎麼啦？生氣了？」
蕭士及明白過來，低笑一聲，大手伸出，握住了杜恆霜柔韌冰冷的雙手：「傻丫頭，你以為我會為了權勢，將你棄之不顧？——你真是杞人憂天了。我為什麼要追逐權勢？就是為了能給你好日子過，為了沒有人再能欺負我們，隨意將我們這個家拆散。」
諸素素訕訕地笑了，不再多話，低眉順眼地自己爬上慕容蘭舟的大車，坐了進去。
蕭士及知道說的是晚上毅郡王府的年終尾牙大宴。今晚的這一頓，是給毅郡王最親近的屬下。明天、後天還有兩頓，他作為毅郡王府上的驍騎尉，于公于私，他這三天都跑不了。
毅郡王一笑，也從車裡探出頭來，對蕭士及道：「晚上去我那裡，帖子已經送到你府上去了。」
諸素素從後面走上來，嗔道：「慕容姑娘厚此薄彼啊。我說了幾千句幾萬句，都比不上這位杜姑娘一句話。——素素好生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