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102章 如意
「我沒那麼好心。」諸素素有些受不了，兇巴巴地道：「我就是故意讓她們生氣的！」
和這柄玉如意一比，自己藏在箱子里的那些就成了破銅爛鐵，不值一提。
蕭士及對著諸素素頷首問好：「素素來了，昨兒你怎麼沒有來？」
諸素素信步走進來，後面跟著吳世成，幫她抱著兩個大禮盒。
她沒能嫁成蕭大哥，怎麼也要讓杜恆霜堵堵心。再說了，龍香葉那邊，無論杜恆霜怎麼做，都討不到好的，使個袢子，早一點讓她看清真相，她諸素素也算功過相抵了。
蕭泰及回過味兒來，轉過話鋒又求龍香葉：「娘，讓大哥起來吧。——大哥不起來，大家都得跪著。」
就連老實頭吳世成都聽出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不喜歡的東西才給人？龍香葉耷拉下臉。
吳世成見諸素素真的生氣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壞人，徹頭徹尾的壞人，行了吧？」像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我說行就行！」諸素素杏核眼一瞪，嚇得吳世成一個哆嗦，只好一步一挪地走上前來，把兩個禮盒放在地上，一一揭開蓋子給龍香葉看。
這麼好的玉質和雕工，她活了這麼多年，確實沒有見過。
在吳世成這個人面前，做壞事真的要承擔超人的心理壓力……
說這些下人沒上沒下，吃酒賭錢什麼的，不就是在說她管家不力嗎？
「老夫人，跟著諸大小姐來的那位吳小哥兒送禮盒來了。他說，是大少奶奶讓他送過來的，祝老夫人福壽綿長、兒孫滿堂……」龍香葉的大丫鬟捧著禮盒進來，裏面正是那柄玉如意。
諸素素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按規矩，新婚頭三天，是不用到婆母這裏立規
自從杜恆霜嫁進來之後，外人給她送禮還要拐著彎兒，可見杜恆霜是多麼霸道。她還真當這個家是她的了？！
蕭士及是她的嫡長子，為了幾個婆子下他的臉面，她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蕭士及一個人在前面大步快走。
「我的兒，快起來。我不是要罵你，是這些婆子不聽使喚，打一頓攆出去算了。」龍香葉心裏一動，知道這會子正是籠絡蕭士及的時候，讓他知道，在自己心裏，他才是最重要的兒子。這些婆子下人算什麼？玩意兒一樣的東西，隨時可以打發……
蕭士及卻想著讓杜恆霜做這個人情，裝作沒有看見龍香葉的眼風，在一旁岔開話題道：「這兩個婆子怎麼辦？」
關氏輕輕咳嗽兩聲，也委委曲曲地跪在蕭泰及身邊。
龍香葉就算知道，也裝不知道，從羅漢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禮盒，道：「放起來吧。拿個大賞封賞那吳小哥兒，跟他說，我承諸大小姐的情分，多謝她了。」
昨天是會親的正日子。
諸素素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在院子里東張西望，看著蕭家多了些下人，應該就是杜恆霜帶來的陪嫁吧。
龍香葉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將一腔怒火發到那兩個婆子身上，咬著牙齒道：「給我把這眼裡沒主子的東西狠狠地打！」
蕭士及神情略緩，微一頷首道：「素素有心了。這些尺頭，內子一定喜歡。」那柄玉如意，過了龍香葉的眼，肯定是留不住的。
龍香葉果然就被那柄玉如意吸引住了。
蕭士及正好走進來，笑道：「泡
很久沒有人這樣哄過她了……
諸素素拍手叫好：「伯母真是雷厲風行，處置起下人毫不手軟。蕭大哥，伯母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啊……」笑嘻嘻地說著，語氣卻是怪怪的。
關氏心裏一動，也沒有提醒龍香葉。
照例，打板子是要扒了裙子褲子，露出屁股打的。
「大少奶奶還挺知趣的嘛……」金姨媽覷了一眼禮盒裡面的東西，嘖嘖有聲的誇讚。
吳世成抱著兩個禮盒和諸素素跟在後面。
她當然沒有吳世成說的那麼好心。她就是故意給杜恆霜送玉如意，然後還要讓龍香葉看見的。
陳月嬌狀似天真地道：「這種東西，大少奶奶原本就不喜歡吧？」
諸素素看戲的心情突然全沒了，看著吳世成手裡的禮盒，沒精打采地道：「……這事兒是我不對，這個玉如意你給我送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就說，是大少奶奶讓你送過來的，祝老夫人福壽綿長，兒孫滿堂。」
蕭士及雖然沒有抬頭，也知道剛才是管家的二少奶奶關氏跪下之後，這院子里的下人才跟著跪下的，根本就沒有跟在自己後頭跪下。
她只是沒有想到，在吳世成心裏，自己居然沒有做錯事的時候。無論自己怎麼做，他都能從最好的方向想自己……
吳世成大喜，連忙道：「我就知道大小姐是好人，你就是太心善了，以後可別被別人欺了去……大小姐你看著這個禮盒，我去去就來。」說著，抱著玉如意的盒子，飛奔回龍香葉的院子。
「月嬌起來吧。這是丫鬟做的活兒，不用你做。」龍香葉看著陳月嬌的小模樣眯眯地
諸素素氣急敗壞地停住腳步，跺了跺腳：「我是刀子嘴刀子心！我殺人不見血，砍人不用刀！——我警告你，別把我想得太好！」
龍香葉一看這個陣勢倒是為難了。
另一個禮盒裡面裝著一柄碧玉如意，通體翠綠，雲頭卻是帶棕帶紅，瑩潤細膩，光看雕工就價值不扉，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蕭士及忙對龍香葉道：「那就留給娘處置吧，我先回去了。」又對諸素素和吳世成道：「兩位去我的院子坐一坐吧。內子身上有些不舒服，正好素素來了，幫著診一診脈吧。」
諸素素這一柄玉如意，玉質和雕工比龍香葉收藏的那些都要好不少。
蕭士及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復又鬆開，面上的愧疚之色不減。
「是啊，蕭大哥這是怎麼啦？一大早就打板子？——這火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呵呵呵呵，是不是昨夜氣血不暢啊……」差一點就把「欲求不滿」這四個字說出來了。
自己這個一家之主，原來在家中下人眼裡就是這個地位么？
說話間，諸素素已經走了進來，盯著杜恆霜的臉瞧了半天，對蕭士及道：「蕭大哥，我要借一步跟大少奶奶說話。」
諸素素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你也不是蠢到家啊？」人情世故上還是很有一套的。
諸素素看熱鬧看得笑歪了嘴，聞言連連點頭：「沒問題。」又跟龍香葉道了別，才跟在蕭士及後面出了正院的大門。
陳月嬌卻是知道龍香葉的這個癖好，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出聲道：「老夫人最愛玉如意，大少奶奶最是孝順，肯定會孝敬給老夫人的。」
龍香葉對玉器有偏執的喜好，特別是喜愛收集玉如
吳世成咳了一聲，將手裡的兩個禮盒顛了個個兒，繼續道：「我又不是傻子？你是好心人，可是別人就難說了。她們能把你的好心當成惡意……」
她是當家奶奶，這兩個月，蕭家都是她當家的。
龍香葉滿意地笑了，嘴裏卻嗔道：「就知道多嘴。這可是諸姑娘送給你大嫂的賀禮，別讓人家說咱們眼皮子淺，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一邊說，一邊拿眼風不斷覷著蕭士及，希望他就坡下驢，徑直把這玉如意留下來就好了。
蕭士及見來了外人，而且又是沒有通傳就進來了，眉頭皺了皺，很快鬆開，轉身走到龍香葉跟前，跪在了她面前，沉聲道：「娘既然看重這幾個婆子的臉面，勝過兒子，兒子不敢有怨言，求娘責罰！」說著，一雙手高高托起來，居然是一根藤條。
諸素素兩手一拍，咳了一聲道：「昨兒在忙著做藥丸，忙得天昏地暗，忘了這一岔了。蕭大哥莫怪、莫怪！——我這不是給你和大少奶奶賠禮來了么！」說著一揮手，故意讓吳世成將自己的賀禮拿上來，想給龍香葉瞧一瞧。
對於一貫小氣的諸素素來說，確實是大手筆了。
一個禮盒裡面裝著錦緞尺頭，五色百花孔雀錦，青綠連珠牡丹錦，真紅穿花翟鳳錦，一匹匹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光。
新房院子里，杜恆霜已經浸浴出來，剛換了衣裳，在問下人：「大爺去哪裡了？吃了早飯沒有？」
吳世成嘿嘿地笑：「你啊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我早知道了。」
站在龍香葉身邊的蕭泰及眼角跳了跳。大哥什麼時候手裡操著一根藤條？忙跟著一起在龍香葉面前跪下，扯著龍香葉的五福團花羅裙哀求道：「娘，大哥
蕭士及順勢站了起來。
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跟著跪下。
這兩個禮盒，少說也值千把兩銀子。
龍香葉心裏有氣，借題發揮道：「打板子是這麼打的么？」
蕭泰及說得義憤填膺，聽在他妻子關芸蓮耳朵里，卻滿不是滋味兒。
陳月嬌心神不寧地跪在她腳邊，拿著一個美人捶給她捶腿。
諸素素忍不住抬頭看天，將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咽了下去。
看見蕭士及走遠了，吳世成湊過頭，低聲問諸素素：「蕭老夫人喜愛玉如意？」
龍香葉正歪在內室的羅漢床上，聽關氏和金姨媽湊趣兒。
「唉，你也太粗心大意了，既然知道蕭老夫人喜愛玉如意，就不要給大少奶奶送了，直接送給蕭老夫人不好嗎？或者就算送給大少奶奶，就不要讓蕭老夫人見到。——你看現在鬧得，少不得老夫人要跟大少奶奶打一頓飢荒。」吳世成連連搖頭：「我知道你是無心，可是這無心讓蕭老夫人跟大少奶奶起了嫌隙，蕭大爺也不會很高興的。」
吳世成站著不肯動，瓮聲瓮氣地道：「這是給大少奶奶的賀禮，現在拆了不好吧？」
「今兒大少奶奶也沒有來請安呢。」金姨媽和陳月嬌一唱一和。
可是諸素素說了是給杜恆霜的賀禮，她也只好望洋興嘆，略咂了咂嘴而已。
幾個婆子趕緊上來架好板凳，一邊一個，將兩個婆子按在板凳上，掄起棍子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