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174章 追兇
「她才十四歲吧？」諸素素問起陳月嬌的情形。
「他們還好。就是天天叫娘。」知畫抿著嘴笑道。
歐養娘在城裡擔心杜恆霜的安危，但是諸素素又叮囑過她，暫時不能讓方嫵娘她們知道杜恆霜生病的消息。
「你放心，等杜恆霜死了，蕭士及填房的位置肯定是你的。」太子給陳月嬌做了保證。
蕭義只好道：「大人稍等，我去看看二爺在不在，讓他幫著接旨吧。」說著，便使了人去請蕭泰及過來接旨。
她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跟前一世「杜蘅」生的那些孩子有沒有相同之處。
「娘，您去哪兒？」蕭泰及忙追了上去。
而杜恆霜此時的狀況，真是不宜見人，會傳染的。
傳旨內侍來到蕭家，歐養娘和蕭義見實在瞞不下去了，才對那傳旨內侍道：「我家大少奶奶身子不適，去城外的莊子上養病去了，來不及趕回來接旨。」
大青龍湯由麻黃、桂枝、甘草、杏仁、生石膏、生薑、大棗等葯組成，有很強的發汗解表、清除積熱的功效。
那婆子領命而去，來到院門口，將歐養娘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她們沒有帶下人過來。
諸素素嘆口氣，幫杜恆霜掖了掖苧麻絲綿被的被角，安排知畫住到隔壁去了。
關芸蓮一死，說句不好聽的話，陳月嬌和蕭家就算是徹底沒了關係。她沒有任何借口可以再上蕭家門。
諸素素想了想，對她道：「恆霜，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其實是有人想要二少奶奶的命。」
歐養娘和蕭義雖然能做大半個蕭家的主，可是他們的身份到底差一些，不能接旨。
但是杜恆霜是病人，諸素素也沒有跟她多加辯解，一心為她治病。
龍香葉撇了撇嘴，耷拉著眉毛道：「苦衷？她有什麼苦衷？現在這個家，上上下下，哪一件事不是她說了算？她要還有苦衷，我們這些人只好統統都去跳井。——都別活了。」
龍香葉風風火火在前面走著，身後帶著幾個婆子和丫鬟，還有蕭泰及走在她身邊。
歐養娘和蕭義一聲不吭，低頭聽著蕭泰及指責他們。
只是杜恆霜的病，不是一般的風寒外感，而是由鼠疫桿菌變種引發的傷寒症，要真的治愈，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一連三天，龍香葉都高興前來，敗興而歸。
太子就進了幾次宮，很快宮裡對蕭士及的封賞就下來了。
陳月嬌帶著金姨媽跟著來到蕭泰及家裡，和蕭泰及一起，通過二房和大房相隔的
諸素素冥思苦想了這幾天，終於折騰出幾個方子。
杜恆霜拿袖子遮住臉，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對諸素素道：「多謝素素了。我的命，還有平哥兒和安姐兒的命，都是你救的。等大爺回來，我讓他好好謝謝你。」說著又對知畫道：「知畫，真是對不住，讓你跟著受苦了。」
她別的東西沒有帶，唯獨帶了一大包各色藥材。
龍香葉白了他一眼：「你混說什麼呢？誰說她一定會死啊？」
那幾個婆子回過神來，胳膊一伸，就將龍香葉擋了回去。
諸素素就出去見了這裏的庄頭兒，讓他挑兩個手腳麻利乾淨的村婦過來做飯洒掃，說定每個月給一串錢。
龍香葉也知道杜恆霜其實不在府里，而是去了城外的莊子養病，才滿意地道：「這還差不多，若是真的得了那遭瘟的病，還是跟我們隔開比較好。就算她不顧忌我們，她自己的孩子她不能不顧忌。」
蕭泰及連連點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由不得顫聲道：「……糟了，大嫂會不會和芸蓮一樣？大哥要是知道是因為芸蓮的關係，大嫂才沒的，肯定恨死我了。」
諸素素還在震驚當中，就沒有聽見杜恆霜說的關於她妹妹的事情。
而對諸素素來說，只要控制住不再傳染，她就放心一大半了。
「老夫人，您稍等，我們去問問主子的意思。」一個婆子見躲不過去了，只好進去向歐養娘求救。
龍香葉見到金姨媽和陳月嬌，忙拉著她們訴苦，抱怨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兩個孫子、孫女了。
龍香葉不滿地橫了蕭泰及一眼：「我做什麼？我當然是為咱們一家人著想！今天拼了我的老命，我也要去把兩個孩子接出來。」
諸素素給她吃了幾日的陳芥菜鹵，再加上桂枝湯、麻黃湯和大青龍湯一天三頓的喝，她恢復得很快。
龍香葉抹著淚道：「我在這個家裡，混得連個僕婦都不如呢。不瞞二位說，她們對我，真是一點都不放在眼裡。我要等老大回來，給我主持公道呢。」到底還是顧著臉面，龍香葉沒有將歐養娘掌摑她的事說出來。
杜恆霜心念電轉，馬上反應過來，聲音更加有氣無力：「你說，二弟妹的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的？真的是陳月嬌？她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連那種瘟病都弄得出來？」
「老夫人這是說哪裡話？祖母想看孫子，不是天經地義
杜恆霜聽說是陳月嬌做的，當然不會吃，就擋了回去。
諸素素在蕭家的莊子上悉心照料著杜恆霜的病情。
龍香葉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高興，命人給杜恆霜送了擅長做淮揚菜的廚娘過去伺候她。
陳月嬌聽了半天，總覺得有些蹊蹺，心裏驟然想到一個可能，便輕言細語地道：「大少奶奶不像這樣沒分寸的人呢，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所以避而不見？」
一個傳染病人住在家裡，她們別的人真真都別活了！
針對杜恆霜的情況，她除了用以減輕外感風寒癥狀為主的桂枝湯以外，她也準備了麻黃湯和大青龍湯這兩味藥方。
那傳旨內侍心裡頭有數，便點點頭道：「既如此，就找一個能接旨的蕭家人來接旨吧。」
歐養娘和蕭義聯手，將正院把持得鐵桶一般，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歐養娘只有在完全護不住兩個孩子的時候，才能去許家說明杜恆霜的情況。
太子派人也去蕭家在城外的莊子確認過，知道杜恆霜確實病得不輕。平日里都要被人攙扶，才能到外面的院子里走幾圈。大部分時候，她都躺在屋裡的病床上。
龍香葉霍地一聲站起來，大步往門外走去。
龍香葉沒有在意，走得更快了，很快再一次來到正院門口。
陳月嬌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她知道，她總算是得到了太子的承認。在嫁給蕭士及之前，她不能放棄太子這條船。陳月嬌很是確定，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間，杜恆霜的病基本上就是在拖日子而已。
「泰哥兒，我覺得月嬌說得有道理。你大嫂說不定真的是病了。」龍香葉對蕭泰及低聲說道。
龍香葉趁她們發獃的空隙，就要往院門裡擠。
陳月嬌和金姨媽都沒有動，坐在萱榮堂的上房坐著吃茶。
杜恆霜記得很清楚，關芸蓮最後一次來找她，拎著一個紅木透雕牡丹紋的食盒，裏面裝著幾味點心，說是她表妹陳月嬌親手做的單籠金乳酥，非常好吃，還讓她吃。
龍香葉倒是不敢如同上次一樣硬來。歐養娘的手段，她領教過一次了，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在正院門口放下狠話，說等蕭士及回來，一起跟她們算總帳。
杜恆霜剛才實在是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說話的。
陳月嬌笑著握住龍香葉的手，輕輕搖了搖，輕悄悄地道：「老夫人，我聽說，大少奶奶在二少奶奶去世的那一天，曾經暈倒在二爺
杜恆霜沉默半晌，緩緩點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件事到底跟她有沒有關係，還要再做調查。」
一個家裡的老封君，被兒媳婦的養娘扇耳光，固然別人會譴責兒媳婦和她的養娘，但是也不免會覺得這老夫人沒有倚仗，連個僕婦都欺到她頭上，會被人看不起。
可惜這一世，他們要被杜恆霜生出來。
而蕭泰及後來聽從了諸素素的勸告，同意將關芸蓮火化，也是聽了陳月嬌的話，說還是燒了好，免得以後關芸蓮的爹娘過來找麻煩……
做得完全不著痕迹，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如果真的和芸蓮一樣，她早就死了，還等到今天？」龍香葉轉身繼續往前走：「你要知道，就算是同樣的病，也有輕重之分。芸蓮那種算是最重的，你嫂子這種，應該是不輕不重的吧。」
龍香葉一聽，想起來蕭泰及跟她說過的話，說關芸蓮其實是得了瘟疫，急病而死，所以她的屍首不能土葬，應該火葬，才能滅掉源頭。後來龍香葉才鬆口同意蕭泰及將關芸蓮火化。
不在府里，就沒法子了。
「和芸蓮一樣的病，怎麼不會死？！」蕭泰及有些急了，聲音大了一些，連脖子上的筋都爆了起來。
諸素素找庄頭兒要了一個小爐子，在屋檐下生了火，親自熬藥。
這可不行！
諸素素心裏一動，見杜恆霜這會子能說話，就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難受嗎？能說說話嗎？」
現在這個時空沒有現成的抗生素，她自己做的陳芥菜鹵倒是能派上用場，但是不能只靠陳芥菜鹵。而且杜恆霜這幾天吃得陳芥菜鹵太多，效果已經不明顯了。
杜恆霜一聽容易過人，立刻有些著急，問道：「平哥兒和安姐兒都沒事吧？」
就是在那個時候，關芸蓮開始發病，走路踉踉蹌蹌，打著飄忽。
方嫵娘一聽，急得不得了，馬上就命人套車，急急忙忙出了長安城，去蕭家在城外的莊子見杜恆霜。
陳月嬌從蕭泰及嘴裏聽說杜恆霜的病快要好了，如同當頭一棒，打得她頭暈眼花。
知畫的情況，比杜恆霜又要輕許多。
方嫵娘被拒之門外，只跟諸素素說了幾句話。
諸素素當然不允許杜恆霜見人。現在還沒有過傳染期，杜恆霜還是跟她們待著比較好。
按理說，都是同一個身體，生出來的孩子應該都是一
待知道杜恆霜正在恢復當中，方嫵娘才稍稍放心，讓她不要著急，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再回城。
還是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守門。
到了第四天，知道龍香葉都見不到杜恆霜，陳月嬌已經大致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將此事通知了太子，讓他想法子將杜恆霜「請」出來讓大家看一看。
蕭泰及「哦」了一聲，聲音似乎有著幾分失望。
因為她們一知道消息，肯定要來看她。
歐養娘沉吟半晌，嘆息道：「先攔著吧。就說，大少奶奶睡著了，明天再說吧。」
「素素，你問這個做什麼？」杜恆霜收回思緒，接著問道。
陳月嬌確認了杜恆霜確實被傳染上了，才放下一顆心。
諸素素訕笑道：「我真不認為她有這麼大的能耐。不過是瞎貓撞到死老鼠。——這女人可真是又毒又狠，你千萬要小心。」
那庄頭兒大喜，忙回去叫了自己的婆娘和兒媳婦過來，讓她們一個負責做飯，一個負責洒掃和清洗。
杜恆霜清醒的時候，諸素素就跟她說起來關芸蓮染病的事情。
「怎麼可能？這種病，怎麼可能有人治得好？！」
蕭泰及吃了一驚，一下子停在那裡問道：「娘，您說什麼？什麼病了？」
「是，她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明年才及笈。」說起自己的妹妹，杜恆霜又想起來聽方嫵娘說過，已經給杜恆雪定了孫家的公子，也是今年的探花郎孫耀祖，明年及笈就出嫁。孫家剛下了小定，年底下大定。明年等杜恆雪及笈之後，就馬上嫁人。
麻黃湯以草麻黃、木賊麻黃和中麻黃三種麻黃屬的植物為主葯，兼用其他藥效溫和的藥材做輔助，可以加大排解體內濕熱、風寒的作用，幫杜恆霜調理好身體的酸鹼平衡，增強自身的抵抗力。
諸素素聽說了陳月嬌的名字，驚訝得合不攏嘴。
諸素素心下暗道，調查，什麼調查？她賭一個大錢，那死老鼠，肯定已經被陳月嬌燒死了。
這一次，永昌帝給蕭士及賞了幾頃田地，還有幾個莊子，不過都在江南，並不在近處。
蕭泰及聽說了原委，忙趕了過來，跪下來接旨。
諸素素沒有瞞著杜恆霜，見她現在神智還算清醒，就解釋道：「你的病在逐漸恢復中，不過容易過人，我擔心你的兩個孩子，所以還是帶著你出城，住到莊子上。等咱們病完全好了，再回家。」
龍香葉這一次沒有高聲叫喊，而是非常誠懇地道：「我有急事，要見媳婦一面，請兩
龍香葉這一次見連歐養娘都不出來，心頭著實惱怒，冷笑道：「那好，我明日再來！」
諸素素也道：「現在還好。但是你現在已經把知畫給過上了。如果再待在家裡，難保最後不過到兩個孩子身上。」
情況不好不壞，一時清醒，一時糊塗。
諸素素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陳月嬌要害關芸蓮？要知道，陳月嬌跟蕭家唯一的紐帶，就是關芸蓮這個表姐。
杜恆霜卻一直在虛弱當中。
對於陳月嬌的這一手隔山打牛，太子非常滿意。
既然龍香葉和蕭泰及都知道杜恆霜去了哪裡，是什麼狀況，歐養娘也使人去許家，跟方嫵娘說了杜恆霜的情形。
這三個方子，再配合她的有抗生素作用的陳芥菜鹵，應該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知畫忙搖頭，想笑一笑安杜恆霜的心，可是又有些心酸地想哭，只得忍住淚意道：「大少奶奶言重了，不關大少奶奶的事，都是那……」
「我覺得，你大嫂跟你過世的媳婦兒，大概得的是同樣的病。」龍香葉深思熟慮地道，然後湊到蕭泰及跟前，嘀嘀咕咕地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我還沒給妹妹準備好嫁妝。」杜恆霜想起來自己病倒之前在做的事情，有些不安。
蕭泰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若是大嫂病了，娘現在過去做什麼？」
對著知畫微微點頭，杜恆霜已經一偏頭，又昏睡過去。
那兩個孩子，明明就是「杜蘅」上一世生的孩子。
龍香葉從那天送殯回來，就一直鬧著要見杜恆霜。
現在陳月嬌一說杜恆霜有可能「病」了，龍香葉猛然醒悟過來，杜恆霜是不是被傳染了？！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永昌四年的六月，天氣漸漸變得炎熱的時候，杜恆霜的病終於好了大半，已經沒有傳染的危險了，而知畫已經徹底痊癒了。
陳月嬌想到那兩個孩子，倒是生出一絲複雜的關愛之情。
「她都病得七死八活了，還把兩個孩子拘在院子里。她難道不知道，她的病會過人的嗎？」龍香葉一時氣憤，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蕭泰及笑著搖搖頭：「娘，大嫂不會同意您把孩子抱走的。」
蕭泰及接了旨，又畢恭畢敬地將那傳旨內侍送出了蕭家，才回來對歐養娘和蕭義不滿地說道：「大嫂離家去莊子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不跟娘說。若不是今日內侍大人來傳旨，你們還想瞞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