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176章 蟄伏
安子常別的親衛並沒有跟過來。
安子常回頭吩咐自己的親衛：「帶著人馬趕緊回駐地，這裏的事情到此為止。」
出到外屋，諸素素看見安子常手裡把握著一根馬鞭，俊美如玉的臉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陰鬱和殺氣。
這些「惡名」在外，他做些出格的事兒，也沒人敢深究。
安子常知道杜恆霜的貼身大丫鬟就叫知畫，是個很俏麗機靈的丫鬟，對杜恆霜忠心耿耿，忙改口道：「那就繼續追吧，記得把追擊的流民殺了，一個不留。再把小騾車接回來。」說著，命諸素素帶路，帶著杜恆霜就要回正屋。
之前流民襲庄，那些人還不太知曉。
外面的村民不敢進去，只是在燒成一片斷屋殘垣，被大雨一澆，又冒出黑煙的大門口指指點點，張望一番。
安子常愕然。這是他頭一次被人這樣堵回去，而且堵了之後，他還真沒話說。
那些軍士都是安子常的心腹，知道安子常若是吃了虧，他們都討不到好。而且武將不像文官，兩面三刀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所以也沒有人想著要去賣主求榮。
所以她們最需要的，是活著，一定要活下來。
後半夜，醞釀已久的一場大雷雨終於傾盆而下。
要說安全，除了長安城，就屬這一片安全。
她也是被這萬惡的社會逼的好不好！
「不在裏面？那她到哪裡去了？」諸素素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再說長安城外田莊如麻，都是長安城的各種權貴世家，以及皇室外戚做主子。
「……霜兒，這件事，咱們要從長計議。安國公說，這件事有些棘手。咱們暫時不能回長安。而且……」諸素素頓了頓，見杜恆霜的雙眸充滿疑惑，忍不住一鼓作氣地道：「安國公說，有人想要咱們的命。咱們現在回去，沒有蕭大哥在旁邊，他擔心還會出別的事，到時候出更大的亂子，就沒法挽回了。我也覺得有道理。」
安子常攥著馬鞭的鞭梢在額頭輕輕敲了敲，道：「不跟你廢話了。我跟你說正事。——你們暫時不能回長安。我剛剛接到消息，那伙襲庄的流民，跟宮裡頭有個很厲害的人有關係。若是她想對付恆霜，你們回長安就是送死。還不如先在我這裏躲一躲，先靜觀其變。而且蕭都尉出征在外，我擔心恆霜獨木難支。還是等蕭都尉回來，你們再回長安吧。」
他在長安城內還好一點，住在京兆尹許紹府上也還算安全。
諸素素苦笑：「安國公難道不知道許大人的身份？可是他說，許大人也未必奈何得了那個人。」
一行人風馳電掣一般，在大火的掩映之下，悄沒聲息地離開蕭家的田莊，來到五十里開外安子常的田莊。
城裡的官差更是足足過了十天，才姍姍來遲，調查蕭家田莊的滅門之案。此是后話不提。
杜恆霜默默地聽了，眼神有些空洞。
田莊四周也有些村人居住。
安子常見諸素素這副樣兒，更加不想跟她說實話，打著哈哈道：「宮裡的貴人，哪裡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揣摩的？」頓了頓，又道：「你們躲在我這裏，別人一定不會知道的。這個你可以放心。」
而且他的田莊守衛森嚴，不像蕭士及在長安城外的莊子，就真的是個農莊，除了農戶庄頭，連護衛都沒有幾個。
諸素素覺得自己很是明白杜恆霜的心情。
差一點就來不及了。
諸素素麵色慘然。
安子常早就習慣了狡兔三窟，每天晚上換一個地方睡覺都有的。
每個小孩子都會長大。
莊子上沒有一個活口。
安子常想起剛才從小路上逃走的小騾車，他本以為是杜恆霜在裏面，現在看起來，她們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安國公說，讓我們在這裏安心住下，他會給蕭大哥送信，讓他不要擔心。」
反正安子常還沒有娶親，京城的安國公府大家都知道不能住人，有個把打秋風的親戚送到田莊來住，也是正常的。
說起來，杜恆霜才十八歲，不像自己活了兩世，加起來已經和龍香葉、方嫵娘的年紀差不多了，自然比杜恆霜這個正宗小姑娘要成熟得多。
只要杜恆霜安全，安子常對旁人也懶得管。
「快走！這裏不能待了！」安子常從諸素素的臂彎里抱起暈迷的杜恆霜，放到自己的馬背之上，然後翻身上馬。
安子常本來沒當回事，只是派了斥候跟著那群山賊。
安子常在長安城外也有田莊，而且比蕭士及多得多，大得多。
安子常恨不得對著諸素素的榆木腦袋狠敲一記，低聲呵斥道：「你也知道那人在暗，你們在明，為什麼要送上去做靶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但是問題是，諸素素本不是這個世間的人，在千年之後的後世，女人的地位沒有這麼低，也不會因為被別的男人叫聲名字就被認為不貞不潔。
整個夜空被大火照的透亮。
許紹是京兆尹，又深得陛下器重，不會護不住她們吧？
杜恆霜沉下臉來，不虞地道：「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跟我們過不去？」
人生長著呢，不能爭一時之氣。
嫁人之後，蕭士及對杜恆霜的感情自不必說，除了婆母龍香葉偶爾讓她不舒服，真的沒有什麼不舒心的事。
安子常走了之後，諸素素一時心情激蕩，硬是拿紙紮了小人，在上面寫了「貴人」兩個字，拿了鞋幫子狠抽了十幾下，才略解心頭之恨。
諸素素著急地道：「什麼不用了？知畫在裏面啊！」
當下安子常安排杜恆霜和諸素素在他的田莊住下，前庄的人不用管，後庄的人只說是安家的親戚，從安西過來投親的。
只有後庄的守衛通知了前庄的守衛，知道有人進庄暫住。
一抬頭，順著那氣味飄來的地方看過去，東面的夜空里，如同綻放了一簇煙花，一股又一股帶著火焰的羽箭從天而降，落在莊子上的屋頂、草垛和樹叢上面。
她對這裏的許多規矩不以為然，可是安子常卻不同。——他又不是來自後世的人。
安子常笑著道：「等恆霜醒了，你問問她吧。就知道為啥躲在我這裏，外面的人絕對找不到了。」說完，安子常看了看窗外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提點諸素素道：「我要走了。你們安心住下，這裏的人都是我的心腹，而且知道你們是從安西來的親戚，更不會起疑。過兩天，我就讓人去散布消息，很快你們葬身火海的消息，就要傳到長安了。」這是要死遁了？
他們這一趟無詔悄然返城，若是被人抓到把柄，都會有麻煩。
大周的皇帝就是死在他手上，大周的公主至今沒有臣服大齊，依然
更何況莊子上還有三個女人，沾上流民這種事，下場肯定是很慘的。
安子常的親衛是斥候出身，非常警醒，正要拱手稱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鼻子里聞到一股焦焦的氣息。
結果今天傍晚時分，那斥候使人回來報信，說不止山賊，還有一幫別的能人異士，似乎是江湖中人，跟那群山賊勾結在一起，要對付的，是長安郊外的幾個田莊，其中就有蕭都尉家的莊子。
杜恆霜抿了抿唇，臉色漸漸變得更加蒼白，連雙唇都消失了血色。
「當然。把男人當東家，小妾都是夥計而已。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出來混碗飯吃，你用不著這樣鄙視吧？」
「可是躲在這裏，若是讓那人知曉，將我們暗中做掉……」諸素素狐疑地盯著安子常：「宮裡的人……宮裡的誰？」
而安子常的田莊需要戒備森嚴，是因為他自己的麻煩太多。
諸素素抱著暈迷的杜恆霜，十分委屈，嘟噥道：「您老人家是不是發錯了火？不去罵那些要殺我們的人，反而怪我們惹是生非？！我要知道是得罪了誰就好了……」說完又有點心虛，杜恆霜一個內宅女子，似乎沒有得罪誰得罪到這種程度，而她諸素素得罪的人，卻好像真的不少，就是不知道有誰這樣大手筆……
安子常倒是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慢條斯理地道：「我對恆霜怎麼樣，用不著你管。蕭士及如果因為這件事就對恆霜生了隔閡，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安子常反倒笑了：「其實真真假假又何必深究呢？——我身邊的鶯鶯燕燕本來就不少，你不用為我擔心了。」然後又略做解釋：「……說起來，恆霜跟我是親戚，我們不算外人。而且蕭都尉跟我還有些交情。你們住在這裏沒關係，我會使人給他送信。」
「知畫不在裏面。」安子常聲音淡淡地道，卻如一記重鎚，敲在諸素素心口。
每個姑娘也會變成婦人。她已經為人母，為人妻，她要肩起她的責任。
同理，對郎中來說，最考本事的不是醫治疑難雜症，而是將一個身體虛弱的人，調理得健康正常。
諸素素臉皮厚，自動過濾了不好聽的聲音，挑了挑眉道：「做妾怎麼啦？我又沒有擠掉正妻想要自己上位？——不許做妾，那你們男人不納妾啊。快讓皇帝下旨，所有男人不許納妾，違者誅九族！你看還有沒有女人做妾！」
連他們這裏的車馬棚都有火星波及。
若是只顧著枝枝蔓蔓，為了所謂的「名節」矯情亂作，把小命兒給作掉了，那麼，哪怕蕭士及一世懷念杜恆霜，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是她不能讓杜恆霜這樣下去。
安子常的親衛也牽來一匹馬，讓諸素素上馬。
他本是在離長安城五百里左右的一個山區剿匪，最近在追蹤那些山賊的時候，他無意中得到一個消息，說有人跟山賊勾結，要血洗長安郊外的田莊。
不少村人從睡夢中驚醒，開始敲鑼打鼓地四處宣告：「走水了！大家快去幫忙滅火啊！」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兩個孩子？我看你病了兩年，真的病糊塗了吧？」諸素素毫不客氣地敲打杜恆霜。
這一次帶著杜恆霜和諸素素來到他的田莊，他也只從後庄悄悄進院，沒有驚動前庄
諸素素皺著眉頭，抱著胳膊在屋裡走來走去，想了半天，搖頭道：「我覺得不妥。正因為有人要對付恆霜，我們更加不能躲著。我們應該光明正大回到長安，看那個躲在暗處的陰險小人會不會再施奸計。」
從她嘴裏聽見這種話，安子常一時無語，過了半晌，毒舌的脾氣發作，淡笑著道：「我卻不知一個為了攀附權貴，連小妾都肯做的女人，也會說出這種話。」
而且這件事，確實滋事體大，關係到她們兩人的小命，絕對不能莽撞。
自己經歷了這麼多事，杜恆霜卻一直是溫室裏面長大的花朵。就連她爹杜先誠過世，她都沒有受到多少衝擊，還是在方嫵娘的護持下，平平安安長大了。
杜恆霜昏睡了幾日才慢慢蘇醒過來。
這樣應該就不會有誤會了。
安子常的爹本來是大周的安國侯，他自己是大齊的安國公，要說根基地位權勢，要甩蕭士及幾條街。
「這世上總有這種人，你擋了她們的道，她們是一定要除你而後快。總之到了現在，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你若是大仁大義，非得要以身飼虎，也由得你，你一個人回長安，我可是要貓在這裏躲一陣子，避避風頭。」諸素素毫不客氣地道：「還有，你回去之後，不久肯定也要遇難。到時候，我祭祀知畫的時候，會跟她說一聲，你捨命相救的主子，已經蠢到把自己作死了。——知畫你可死得真冤啊……」
諸素素一喜：「知畫呢？她人在哪裡？」
諸素素默然半晌，在心裏腹誹兩句安子常的冷酷和狗眼看人低，便問道：「什麼事？你不能送我們回長安嗎？」
諸素素被說得一愣一愣地，過了許久才道：「原來是跟恆霜有關。我還以為是我得罪人了……」
「不是要跟我們過不去，而是想要我們的命。霜兒，你不能再婦人之仁下去了。」諸素素正色道，一鎚子打消杜恆霜所有的幻想。
安子常眼神黯了黯，語音沉沉：「不知道。我的親衛將能看到的流民都殺了，沒有找到知畫的屍體。」
安子常帶來的戰馬在越來越濃烈的焚燒氣味中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
這一次跟著杜恆霜她們來的十二個護衛，還是蕭義為了蕭家的大少奶奶，臨時派來的。
「為什麼？！」諸素素瞪大眼睛，滿臉不解：「蕭家的莊子都被燒了，我們沒有地方住，不回長安，難道住在你這裏？——你願意，我可不願意，恆霜也不會願意！你讓蕭大哥回來知道這件事，他會怎麼想？你是有意讓蕭大哥誤會恆霜嗎？」說完諸素素又眯起雙眸，表情不善地道：「你不會覬覦蕭夫人吧？——你是外男，不應該叫恆霜的名字，你應該尊稱她蕭夫人。」
諸素素點點頭：「他說會的。」
「知畫姑娘失蹤了。我覺得她好人有好報，一定會沒事的。」諸素素不忍說知畫一定遭遇了不測，還是用了婉轉的法子規勸杜恆霜。
安子常無語，聽了半天，歪著頭道：「聽你這麼說，女人做妾就跟乞丐找個金飯碗一樣。」
幸好諸素素昨夜逃命的時候還是帶著自己從不離身的藥箱。
可是現在大火映亮了半個夜空，村莊里狗吠雞叫，被大火嚇得不可開交。
只要蕭士及不對杜恆霜起疑心，別人不管傳什麼謠言，應該都動搖不了兩人的夫妻感情。
「放心
諸素素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您早說啊，嚇得我白擔心一場。」
得到這個消息，安子常立刻覺得有問題。就算是巧合，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蕭家的莊子被流民洗劫。
誰會跟一個商人，或者是六品小官的田莊過不去呢？
好的郎中，不僅能治病，而且能調理身體。治病容易，調理身體卻不是每個郎中都做得到的。大部分郎中以為調理身子是最好做的，其實不然。就跟做菜一樣，最考功夫的菜，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普通的家常菜蔬，比如說，炒白菜。這樣才能真正看出一個廚師的功底。
杜恆霜嘆口氣，用手揉揉額角，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不妥，咱們住在這裏算怎麼回事？還是回去吧。如果擔心蕭家護不住咱們，咱們可以回許家。」
「真的？他會跟大爺寫信？」杜恆霜問道。因蕭士及和毅郡王在北方同劉周苦戰，聽說這一年突厥也大舉南下，杜恆霜擔心得不得了。
諸素素對這個法子半信半疑，但是想到安子常說會給蕭士及送信，她也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
整個莊子霎時間成了一片火海。
想要踩著我諸素素和我閨蜜的屍骨去享受你的榮華富貴，不管是誰，我都咒你死無葬身之地！
安子常站起來，對諸素素道：「剛才我的親衛回來，對我說，那輛小騾車找到了。」
諸素素第二天在安子常的田莊里醒來，看看對面床上的杜恆霜，果然不出她所料，昨天又逃命又廝殺，還有夜風吹習，大病初愈的杜恆霜又發起高熱。
安子常的親衛頭兒忙應了聲「是」，又問：「去追小騾車的三百人，要不要叫回來？」
安子常嘆口氣，拿馬鞭指著諸素素道：「你以為跟你沒關係？加上你，那人才更加想要了恆霜的命。總之你惹得麻煩也不少。且先躲著吧，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揮揮手，安子常翻身上了馬：「不用追了，讓他們回來……」
不說別的事，單單這句話，倒是很對諸素素的脾氣。
只有活下來，才有為自己報仇雪恨的那一天，也才有去揭穿對方陰謀詭計的那一天。
當然，這也不能說是蕭士及的錯。
安子常便偷偷帶了自己的親衛五百人，離開剿匪的駐地，回到長安近郊。
諸素素將杜恆霜放到裡屋的床里，安置她睡了過去。
安子常知道杜恆霜在蕭家郊外的田莊養病，幾個月前他帶兵出來剿匪的時候，還去莊子上見過她，知道她正在恢復當中。
她給杜恆霜診了脈，確定她不是舊病複發，只是外感風寒。但是六月天的風寒，不是很好治，特別是杜恆霜身子正虛弱，搞不好，會傷了她的元氣，讓她從一個健康人，變成常年纏綿病榻，要靠藥罐子養著的人。
往深處想，不管將來有什麼誤會，只要人還活著，就有解釋清楚的那一天。
說得杜恆霜終於保持不了冷靜的情緒，捂著臉哇的一聲哭出來。
將蕭家莊子上的大火很快就澆熄了，但是同時也將昨夜的廝殺痕迹洗刷的乾乾淨淨。
安子常黑了臉，低聲罵了一句，抬頭看著諸素素問道：「你們到底惹了誰？——這明明就是要趕盡
「所有追擊知畫的流民都殺光了嗎？」諸素素滿臉憤恨地問道，手裡不由自主握成拳頭，讓那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裏面。
這一晚，諸素素只是合衣在窗下的炕上睡了一晚。
誰都沒想到，這裏也會出現這樣大的亂子。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安子常這個人本來就油鹽不進，而且在朝堂上出了名的睚眥必報。你想陰他，除非一鼓作氣將他陰死，否則他必十倍回報於你。
諸素素慢慢跟她說起來知畫。
「看什麼看？再看我也這麼說。女人做妾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有碗飯吃，有幾件好衣裳穿，有好首飾戴，以後生了孩子，也不用像自己一樣勞作？——若不是為了活得更好，你以為女人真的願意去做個名份低下的妾啊？！」諸素素說起這事兒就一肚子火。她是想給權貴做妾，那還不是因為以她的身份，她沒法做正室！
但是一出城，他身邊就護衛重重，從來沒有單獨行動過。
諸素素簡直想叉腰哈哈大笑，樂道：「安國公，說實話，這話您信嗎？」見安子常表情怪異不說話，諸素素又追著道：「安國公就不要砌詞狡辯了。您若是真的信這種鬼話，您身邊早就鶯鶯燕燕不少人了。」
「多謝安國公援手，這一次真是多虧安國公，不然我們兩人真是逃不出去了。」諸素素誠心誠意地謝過安子常。
安子常搖搖頭：「我卻沒有聽過這種話。我只聽見，女人說是因為心悅男人，才不顧一切屈居做妾。——若不能嫁為正妻，就只能做妾。不計較名份，只因為她心悅他。」
他在跟著毅郡王出征之前，本來只是個小小的六品官兒而已，而且一向在暗中活動，在外頭名聲不顯。可以說在他在戰場上聲名雀起之前，他就是一個無名小卒。蕭家在長安城外置一個小小的田莊，也是近幾年的事。
諸素素心裏沉了一沉。沒想到杜恆霜一醒過來，就問這件事。
況且永昌帝對他寵信有加，誰會吃飽撐的去拿草棍兒捅老虎的鼻子眼兒？
諸素素翻了個白眼：「人家夫妻間的事，就算吵吵鬧鬧、猜忌吃醋也是一種情趣，要你來判斷別人是不是值得，你不是咸吃蘿蔔淡操心？非要拆散別人夫妻你才高興是吧？」
杜恆霜聽了這話，才有些動容，冰雕一樣的面上有了些許的人氣。
杜恆霜成了死人，蕭士及會有新的妻子。到時候新人溫香軟玉抱在懷裡，哪個男人還會記得黃土壟中孤零零躺著的那個原配髮妻？
安子常跟諸素素雖然不算很熟，但是對諸素素的事情也頗有耳聞。
安子常四下看了看，走到諸素素身邊，放低了聲音道：「就是這件事。——你們暫時不能回長安。」
杜恆霜又沉默下來，過了良久，問道：「素素，我們什麼時候回長安？」
所以諸素素這一次對杜恆霜的治療，就不同上一次。上一次是要下猛葯。這一次卻是要用溫葯滋補，慢慢驅趕風寒，固本培元，將養身體。
若是有個位高權重的高富帥願意娶她為妻，她得有多腦殘才表示自己願意做妾，不願意做妻？！
安子常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淡淡地道：「反正他們能看見的，都殺掉了，至於有沒有漏網之魚，就不知道了。」說完安子常又不耐煩地道：「別老說知畫了。她八成是活不了。等恆霜醒了，你跟她說一聲就是了。還有一件事，我說完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