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178章 同塵
「長蛇陣後撤，鐮刀陣跟上！」
他越跑，卻離營地越遠。
而且他從小習練童子功，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和觸覺等五感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
蕭士及抱著頭仰躺在挖好的壕溝里，嘴裏含著一根草棍兒，滿臉含笑地看著夜空里的星星。
蕭家、許家和諸家三路人馬，都在蕭家的田莊外頭展開了祭奠的儀式。
就是這股直覺，讓他無數次躲過了那些明槍暗箭，也躲過了無數次陷阱圍攻，更無數次讓他從絕望中尋到希望，從無路可走中找到新的道路前行。
因為他們的馬吃得東西和大齊的戰馬很不一樣。
那衙差就笑著給許言輝介紹：「大少爺，這是萬家的一個管事，就是萬貴妃娘家的一個管事。」
難道是過了數年，突厥的軍隊就一蹶不振了？
六月天的晚上，天上星光閃爍。
龍香葉還想著過兩天派人去田莊問一問，看杜恆霜什麼時候回來。
許言輝看了他一眼，根本就不認識，便看向剛才那個打招呼的衙差。
那內侍的腦袋立刻飛上天空。
寧可讓這些人多傷心一段時間，也不能將這個消息太早送出去。
爆炸引起的火光將前面不遠處的天空照的透亮。
不知道為何，他們這邊的營地，居然被人趁夜打開，悄悄放了那些突厥人進來。
「鳥翔陣在側，側擊！」
蕭嫣然拿絹子抹了抹眼淚，對歐養娘道：「這幾天家裡可能會比較忙。歐養娘如果需要幫忙，就使人跟我說一聲。我在家裡也無事，幫歐養娘看著平哥兒和安姐兒還是做得到的。」
一個突厥軍士，可以對抗五個大齊軍士。
只可惜，恆霜沒福。
一處在明，一處在暗。
那股被極力掩蓋過的味道還是沒有逃過他的鼻子。
許言輝帶著京兆尹的衙差最先趕到。
許言輝釋然。他知道這一帶，都是長安城裡面的世家大族，還有皇親國戚的田莊，蕭士及能在這裏置一個小小的莊子，已經很有能耐了。
蕭家的這個莊子，本來就不大，正屋也就那幾間。
許言輝手裡緊緊攥著那隻被熏得焦黑的羊脂玉鐲，站在田莊門口一棵燒了一半的歪脖柳樹下，目視著莊子裏面的斷屋殘垣，想象著在大火中痛苦萬分的杜恆霜，心痛如絞，淚水模糊了視線。
蕭士及舉起長刀，對著突厥軍隊衝來的方向大聲道：「組陣！」
只不過，蕭士及還是有一些疑惑。
「老哥，您來了？」一個穿灰色袍子的人索性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跟許言輝帶著的一個衙差打招呼。
但是在強大的紀律操練之下，大齊軍士卻可以擰成一股繩，將強悍到不可一世的突厥軍士斬于馬下！
他只好將這些東西都收攏，當做證據讓衙差拿走了。
「殺！殺！殺！」大齊的軍士被蕭士及的舉動映紅了眼睛，都如猛獸一樣往毅郡王的營地衝進去。
他這一次出征，也走了快兩年半了吧？
雖然並沒有及時趕回來，大家也沒在意。
還說要參加她妹妹的婚禮。
他們的戰馬腳下似乎綁了厚厚的布墊，以至快走到大齊這邊駐營的地方，才讓蕭士及有所察覺。
蕭士及撕開自己身上戰袍的下擺，沾在已經熄滅了的燈盞里。
對於軍人，特別是在戰場上同生共死過的軍人，同袍之情比任何感情都要來得堅固和牢靠。
陳月嬌驚訝地叫了一聲，惋惜地道：「那田莊豈不是也燒得精光？這可如何是好？」
雖然他的上面還會有
那衙差一見，忙行禮道：「是萬爺？近來可好？」
就像他爹蕭祥生和杜恆霜的爹爹杜先誠一樣。
「突厥人！是突厥人！」
旁邊的衙差瞅見許言輝的異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將頭壓得低低的。
聽說他又立戰功，又要封爵了。
原來今晚居然有兩撥突厥人偷襲他們大齊的營地。
蕭士及衝進營地，殺了所有留下的突厥人，卻發現毅郡王已經不在營地裏面，連忙點齊了軍士，再次往前面的突厥人身後追擊過去。
突厥軍隊和大齊軍隊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他們的戰馬。
聽說諸素素就這樣死了，吳世成也狠狠地哭了一場，就稟過病床上的尤倩娘，跟著去郊外的田莊祭奠。
以前對戰突厥人的時候，毅郡王總是在他身邊，他們兩人在戰場上，已經早已超越了以前的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而是有了同袍之誼。
陳月嬌窒了窒。她從來就沒有把蕭嫣然這個小姑子放在眼裡。
這樣的小姑子，陳月嬌不踩她一腳就是厚道了，居然還能嗆陳月嬌……
龍香葉手裡的骨牌撲楞楞往下掉。
龍香葉這才白了蕭嫣然一眼，對陳月嬌和金姨媽抱歉地道：「這孩子被我嬌慣壞了，你們不要介意。——我們確實要忙了，也不留你們。以後有空來坐坐。」說著，就命婆子送客。
她是看杜恆霜這個媳婦不怎麼順眼，但是還不至於想她死的地步。
閉上眼，他似乎能聽見杜恆霜一聲聲清脆的叫聲：「及哥哥……及哥哥……及哥哥……」
再說他這輩子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加官進爵，封妻蔭子，從此讓自己的家人擺脫被無端端打殺的命運。
蕭士及為了同時鍛煉大齊軍士的單兵作戰能力，一般在用各種陣法將突厥軍士打得疲憊不堪，沖的七零八落的時候，還會派出自己精心訓練的身體條件比較強悍的大齊軍士單騎出陣，去尋那些落單的突厥軍士單打獨鬥。
安子常留下的一個心腹也在旁邊觀望。他本來想找個人將杜恆霜她們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去，可是看見萬貴妃娘家的一個管事居然跟許家的人有說有笑，他又止住了腳步。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些圍觀的閑人當中，有些人一直盯著他們這些人的行蹤瞧。那眼神實在不像是看熱鬧的。
將蹭了燈油和燈蠟的布條裹在長箭的箭桿上，然後划亮火石，點燃了包在箭桿上的布條。
「蕭」字大旗一走，他的軍士也跟著如潮水般後退。
平哥兒和安姐兒互相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歐養娘。
但是兩個突厥軍士，就不一定打得過十個大齊軍士。
同理，一百個大齊軍士合起來聯合作戰，足以對抗一百個兇悍的突厥軍士。
龍香葉一下子回過神來，兩行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陳月嬌不過是裝裝樣子，此刻也只好就坡下驢，帶著金姨媽離開了蕭家。
蕭士及騎著快馬，一邊狂奔，一邊舉弓連射。
毅郡王這邊沒有蕭士及那邊警醒。
陳月嬌低頭在桌上慢慢地將骨牌重新碼起來。
「給我箭，還有火石！」蕭士及對著自己的親衛低聲吩咐。
蕭嫣然被陳月嬌堵得說不出話來，怔了許久才道：「荒謬。大嫂就是怕過了人，才搬去莊子上養病，如何會讓我們去見她？還有，我
杜恆霜不在了，蕭泰及就成了龍香葉如今的主心骨，她揮了揮手：「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在蕭家的人都知道杜恆霜重病一場，前些日子雖然聽說病全好了，但是說不定那是迴光返照呢？
他是天生的軍人，對戰場上的危險有股異於常人的直覺。
在幾路陣法的衝擊之下，這些突厥軍士很快又被打得節節敗退。
突厥軍隊的戰鬥力好像沒有以前杜先誠跟他講過的那樣強悍……
許言輝拿著那幾隻燒得只剩下一半的箭桿翻來覆去地看，還是不能確定是不是杜恆霜慣用的羽箭。
許多人輕輕嘆了口氣，拿帕子抹起眼淚來。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隨意說了兩句閑話，就過來給許言輝行禮。
萬貴妃娘家的管事？
「拋下王爺敢獨自逃命者，殺無赦！」蕭士及的腰刀伸出，接住了那從天上掉下來的內侍的頭顱，在空中揮舞幾圈，狠狠往前方擲去。
全大齊的將軍當中，還沒有人真的擊潰過突厥人的軍隊。
蕭士及也躍上自己的戰馬。
「后隊變前隊，鷹揚陣和虎翼陣對沖！」
大齊的主力軍隊在蕭士及那邊。
歐養娘還沒有答言，錢伯已經在那邊反駁蕭泰及的話：「回稟二爺，大少奶奶不是病故，她是……她是……活生生被燒死的……」說著，又連連磕頭。
一桿大旗從他身後冉冉升起，上書一個大大的「蕭」字。
突厥人號稱馬背上的民族，將士的個人戰鬥力非常強悍，比較擅長單兵作戰。
她為什麼要非嫁給他不可？
「唉，大嫂怎麼就這麼去了？不是說病好了嗎？怎麼又複發了？」蕭泰及見龍香葉怔怔的不說話，只知道哭，故意岔開話題問道。
他想霜兒，想兩個孩子，想得每天睡不著覺。
「見過員外郎。」
而且現在杜恆霜死了，龍香葉反而只想到杜恆霜那些惹人愛的地方，包括她小時候抓周的樣子，都在龍香葉眼前一一浮現。
蕭士及明白過來他為何覺得不對勁。
那支火箭不知射到什麼上面，引發了巨大的爆炸聲。
大齊這邊的將士猛然醒悟過來，紛紛從自己的營地、帳篷，還有壕溝裏面跑出來，翻身上馬，手握長刀，準備迎戰。
那帶著火光的長箭劃破夜空，撕破重重黑暗，一路照亮著前行的路。
毅郡王營地里一片混亂，有人趁亂放起火來。
龍香葉抬頭一看，平哥兒和安姐兒被自己緊緊摟住，兩雙紅蘋果一樣的小臉滿是驚恐的神色，忙鬆開手。
錢伯和歐養娘見狀，也跟著要去。
兩個孩子才手拉著手，來到龍香葉身邊。
陳月嬌和蕭泰及對視一眼，很快又將眼神各自別開。
蕭士及終於及時趕到。
可是他既然從了軍，軍令如山，他是不能開小差回去的。
他以前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和岳父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她嫁給蕭士及，到底得到了什麼好處？
和人一樣，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每一顆星星，看上去都像杜恆霜的眼眸。
錢伯就將他回到田莊之後看到的情形又說了一遍。
陳月嬌眯了眯眼，很快臉上還是泛起
錢伯出門的時候，使了人去諸素素家也說了一聲，說諸素素也葬身火海了。
毅郡王帶著一百來個侍衛，正往前打馬狂奔，企圖擺脫身後的層層追兵。
「長蛇陣在前，直擊！」
「跟我來！」蕭士及大喝一聲，帶著自己最心腹的五百強悍騎兵當先闖入毅郡王的營地。
杜恆霜去世的消息迅速傳播了蕭家上上下下。
黑黢黢的夜空掩蓋了一切，似乎什麼都看不見。
他們大齊軍士，不是野獸，而是獵獸之人！
蕭嫣然聽了心裏不舒坦，忍不住嗆了陳月嬌一聲：「陳姑娘，我大嫂死得這麼慘，你居然在惋惜燒掉的房子？你什麼意思？」
對面逃命的零星幾個突厥人看見大齊軍隊不再追擊了，才鬆了一口氣，拼了命地打馬狂奔，往另一處地方匯合去了。
在明的那一隊突厥人人數多，都是騎兵，不過提前被蕭士及發現，已經打散了。
上房裡只聽見一片清脆的骨牌聲。
蕭嫣然將平哥兒和安姐兒輕輕拉到一旁，送到歐養娘身邊。
那一天，天色陰沉，細雨綿綿。
「你們護著王爺趕緊回營，我帶著人殿後！」蕭士及吩咐下去。
天上飄來一片烏雲，遮住了他們頭上的星光。
萬貴妃，可是國公爺提醒過，絕對不能讓她知道杜恆霜和諸素素還活著的人。
不管是豺狼，還是虎豹，總之敢犯大齊邊境，雖遠必誅！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氣，瞪著跪在地上的錢伯。
蕭士及正要鳴金收兵，派出自己的騎兵部隊進行屠殺似的沖刷，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歐養娘微微點頭。
「龍飛陣殿後，伏擊！」
「燒……燒死？」龍香葉猛地站了起來，走得錢伯身邊問道：「怎麼會燒死？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惜經過連日的大雨，還有有心人故意的遮掩和擾亂視線，他們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只從燒得精光的大屋裡取出了幾個人的骨灰，還有一些女子燒融了的金釵銀鏈和步搖，以及幾隻烤得焦黑的羊脂玉鐲。
若是爹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高興看見自己現在的成就的。
如果蕭士及膽敢過得好，他一定要他好看！
野戰對野戰，他們大齊軍士不是突厥人的對手。
雖然突厥軍隊趁著天色夜襲，可是蕭士及臨危不亂，從容不迫地指揮自己的軍隊用平時操練的各種陣法將夜襲的突厥軍隊殺得潰不成軍。
蕭士及卻感覺到有一些東西正在快速逼近，但是他卻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吳世成是個實誠人，幫著看著醫館和葯館的運作。
「平哥兒、安姐兒，到祖母身邊來。」
「王爺那邊出什麼事了？」蕭士及策馬回營，大聲問道。
蕭士及怒上心頭，緊抿著唇，右手持弓，左手卻掏出自己的腰刀，一刀砍了過去。
那親衛趕緊取了弓箭和火石，交到蕭士及手裡。
一聲爆響。
同一時刻，幾匹快馬從安子常長安的莊子上出發，往北方大齊軍隊和反賊劉周的軍隊苦戰的地方行去。
燈盞裏面有燈油，還有成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燈蠟，全數蹭在他撕下來的衣襟帶子里。
四圍的天色從深藍轉為濃黑。
猛
而大齊軍隊毅郡王那邊的營地，卻不容樂觀。
「我可憐的孫子啊，這麼小就沒娘了！」龍香葉彎腰將他們攬在懷裡，號啕大哭。
正狂奔間，一個穿土黃色袍子，內侍模樣的人從毅郡王的營地沖了出來，攔著蕭士及道：「蕭都尉！裏面都是突厥人，進去就是送死阿！」
大少奶奶真是可憐，才十八歲吧？就這樣撒手去了，留下兩個可憐的孩子……
龍香葉都准了。
這種時候，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帶著自己最強悍的一支親衛部隊深入敵群。
轟！
而在暗的這一處突厥人人數雖然少，但是個個精明強悍，不是一般的突厥軍士可比，看上去就是他們突厥人中的佼佼者，所謂的「勇士」。
許言輝認得其中一隻似乎正是杜恆霜一直帶著的鐲子，悄悄昧了下來。
一方水土養出來的馬也是不一樣的。
龍香葉顫顫微微地站起來，衝著兩個偎依在歐養娘腿邊的孩子伸出手。
重病初愈的人總是有些反覆的，一時走不開也是正常的。
空氣中傳來一絲腥味，好像還有一點點皮革的味道。
他從睡夢中被人推醒，急忙提弓上馬，可是已經被突厥人重重包圍。
終於要回去了。
他們的馬，比大齊的馬矯健、高大，而且耐力更長。
諸素素的娘尤倩娘一聽就牙關緊閉，暈了過去，和方嫵娘的反應差不多。
蕭士及抽抽了鼻子，警醒起來。
蕭嫣然也自告奮勇，要跟著去，一是去給大嫂磕兩個頭，二是幫著照顧兩個孩子。
龍香葉就准了他們的請求，讓歐養娘帶著兩個孩子一起過去，去給杜恆霜被燒死的地方磕兩個頭。——那可是他們的親娘。
蕭士及在這裏跟突厥軍隊對峙了半年之久，已經對突厥戰馬的味道很是熟悉了。
她們沒有聽錯吧？
蕭嫣然後來在夫家被妾室欺侮的時候，陳月嬌就裝聾作啞，不肯為她出頭。蕭嫣然後來在婆家的日子很是艱難過一段時間。好在她上一世還是生了兩個兒子，最終也是熬到婆母、丈夫和小妾都死了，她才揚眉吐氣地靠著兩個兒子做了老封君，可是那時候，她已經快六十了，沒有享兩年福就去世了。
上一世的時候，蕭嫣然不肯討好「杜蘅」，好在有親娘龍香葉在，才訂了一門好親事。後來「杜蘅」病重，被送到莊子上去世之後，就是陳月嬌做了填房。蕭嫣然又看不上陳月嬌，讓陳月嬌對她深惡痛絕。
「不好……」蕭士及從壕溝里站了起來，睜著眼睛望向那氣味飄來的方向。
錢伯直愣愣地第一個闖了進來，一下子跪倒在龍香葉跟前的水磨青磚地上，哽咽著道：「回老夫人的話，大少奶奶在郊外田莊不幸遇難了！」
歐養娘感激地沖蕭嫣然點點頭。
蕭士及大急。
全殲劉周的軍士，又打退了突厥的進擊。單是後者，就夠他一輩子驕傲了。
今日他覺得不對勁，就是今晚從他吹響號角開始，毅郡王就一直沒有出現。
蕭士及又想起自己的爹。
蕭嫣然正在屋裡做著針線，聽說此事，也禁不住流下淚來，急匆匆帶著兩個丫鬟來到萱榮堂，看見娘親龍香葉正抱著大嫂的兩個孩子大哭，屋裡也是一片哭聲，忙拭了淚，上前對龍香葉安慰，道：「娘，您別太傷心了。瞧，平哥兒和安姐兒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大齊的騎兵和步兵立即交錯配合，站到各自
如果突厥人是狼，他們大齊軍士就要比狼還強悍。
陳月嬌沒想到上一世在她記憶里沉默寡言、清高自持的蕭嫣然居然還能嘴尖舌利到這個地步，不由眼神黯了黯，後退一步，扶著金姨媽的胳膊紅了眼圈，道：「娘，咱們走吧。老夫人這兩天會忙的，咱們不要在這裏添亂了。」
不過，既然她死了，蕭士及這一輩子都不配再得到幸福！
附近的村民也證實那一夜，蕭家莊的大屋裡沒有一個人跑出來。
現在終於撐不下去了，自然就死了。
彎弓搭箭，蕭士及站在一個小山坡後面，對著他感覺最強烈的一個地方射過去。
不過許言輝帶著衙差在查看燒得半毀的車馬棚的時候，一個積年的老衙差悄聲告訴許言輝，說車馬棚里，有幾隻被燒得只剩半邊的箭桿，還有，看情形，這裏少了一輛車。到底是什麼車，只有這莊子上的人才知道。但是既然所有的人都燒死了，他們也沒法知道到底是有騾馬被驚嚇，自己拖著車跑了，還是有人坐著車跑了。
蕭士及一箭一個準，射殺了不少看得見的突厥人。
腔子里血濺三尺，染紅了蕭士及的腰刀。
真是為誰辛苦為誰甜？
他這一手馬上的弓箭，是杜先誠教他的絕技，在大齊軍隊裏面無人能及，就連號稱在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很快戰馬的嘶鳴聲，人聲的鼎沸聲，還有突厥話的大聲呼喝聲都迎風傳了過來。
現在他明白了。
她跟著他，經歷了風雨，吃盡了苦頭，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來得及享用，就撒手去了。
大少奶奶不是前些天說病已經全好了，很快就要回來了？
若是毅郡王有個好歹，他就算殺了所有的突厥人都無濟於事。
諸素素這一年都在郊外的莊子上陪著杜恆霜養病，她的醫館只是靠兩個請來的郎中坐堂支撐。
蕭泰及走到龍香葉身邊，心疼地道：「娘，您別憋著。大嫂……大嫂……這一走，這個家就只有靠娘了。」
孩子都兩歲了。
吳世成雖然在毅郡王府上掛了個閑差，但是毅郡王出征，他就沒有再去王府，只是幫著打理諸素素的醫館和葯館。
蕭泰及就對龍香葉道：「娘，您別傷心，我去莊子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又惋惜道：「這是大哥的產業，居然燒得精光。唉，咱們家是中了什麼邪？」
聽見錢伯的話，龍香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毅郡王身不由己，被親衛簇擁著往前飛奔。待他回頭，卻看見剛才他們站的地方，一大隊突厥人突然如鬼魅一樣從地底下鑽出來，團團圍住了蕭士及和留下來殿後的那部分軍士。
許言輝皺起眉頭，還沒有詢問他為何在這裏，那管事已經笑著指了指遠方：「那裡就是我們老爺的田莊，我們聽說這裏出了事，過來瞧一瞧。嘖嘖，真是慘啊……」
「快走啊！」蕭士及大叫著，帶著軍士纏住了突然冒出來的突厥軍士……
「王爺！」
安子常的管事便混入看熱鬧的人群中，抄起手，沒事人一樣跟著眾人嘖嘖感嘆起來。
而蕭士及在跟突厥軍隊對戰過幾次之後，就明白過來，對抗突厥軍隊，就要訓練大齊軍隊用陣法對敵。
他們清清楚楚的看見，對面人頭攢動，竟然有一夥不少的突厥騎兵趁夜來襲。
毅郡王這邊只有三五千人。
居然還知道許言輝的官職。
而那股從夜風中傳來的氣息讓蕭士及很快察覺到，這不是一般的味道，這是突厥戰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