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224章 人倫
「太子妃一個多月前生了個女兒，如今剛出月子，就要出來做客，真是了不得。」杜恆霜笑著道。
杜恆霜訕訕地，極想點頭。
常總領是太子的嫡系，給了常總領，就是給了太子。
知節見狀，才跟著磕了一個頭，不過一句話都沒有說。
許言邦等了半天，都不見爹爹開口，只好主動問道：「爹，您為什麼要將雪兒嫁給孫耀祖？——那樣的人家，如何配的上雪兒？」
杜恆霜嗔道：「你別急就行，讓我慢慢來。可別盡想新花樣兒，我可受不了。」
蕭士及揚聲叫人進來，給他們打水盥洗。
京兆尹許家的外書房裡，許紹坐在書桌後面，看著肅立在自己面前的二兒子許言邦，一直沒有說話。
杜恆霜被蕭士及鷹隼般的雙眸看得有些膽戰心驚，微微別過頭，錯開蕭士及的視線。
瞪著許紹看了半晌，許言邦忿忿地道：「如果我不姓許呢？雪兒是不是就能跟我在一起？」
許紹忡然變色，森然道：「不姓許？你想除族不成？——真是幼稚！」
早飯桌撤了下去，杜恆霜就讓人叫了知節和知禮過來，對她們說道：「侯爺昨晚說了，他不用通房。」
蕭士及笑著起身：「你再看一遍座位的次序吧。太子妃和毅親王妃可不能坐得太近。」
知禮忙磕頭道：「多謝夫人體恤。奴婢都聽夫人的。」
杜恆霜又道：「你們的年歲也不小了。我就給你們這個恩典。外
許言邦被許紹一句話打擊得幾乎背過氣去，過了許久才憤然反駁道：「雪兒的娘親改嫁給你做填房，雪兒……」最後一句話，許言邦似乎意識到不妥，就將那句話又咽了下去。
杜先誠本是良籍，後來為了掙銀子，成為大鹽商。大齊的鹽商是半官方性質，所以還是良籍。只是商戶也是良籍裏面的最低層。後來杜先誠從前朝的皇帝那裡得了個「員外郎」的閑職，才算是擺脫了商戶的身份。
杜恆霜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想起妹妹杜恆雪，心裏更是難受，別過頭去，悶悶地道：「那怎麼辦？我不能伺候你，都是我的錯，自然要我來彌補。」
知禮鬆了一口氣。
杜恆霜想了想，就把當初太子明裡暗裡抬舉陳月嬌的事情說了一遍。
杜恆霜沒有在意，讓她們下去當差，然後喚了管事媳婦進來，和她們再一次合計明天新居大宴的宴客座次排行。
「你真的想要我收她們做通房？」蕭士及的聲音變得冷了下來：「你是不是有了別人？」所以不想讓他碰她，也迫不及待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
跟蕭士及後來打探出來的消息也差不多。
太子跟毅親王本來沒有什麼衝突
毅親王那邊雖然不差這些銀子花用，但是看著自己的產業跑到對頭的腰包里，任誰也不會大方到不計較的地步。
許言邦大聲道：「我不姓許，在朔北照樣打得成了四品都護。可見這個姓氏，你要看重它，它就壓迫你。你若是當它是臭狗屁，它就什麼都不是！」
蕭士及當然不高興。
蕭士及打斷杜恆霜的話，看著她道：「通房？那如果有了孩子，你要不要她們生下來？還是你一開始就給她們灌絕子湯，絕了她們的生機？」
孫家雖然窮一些，但是正正經經的耕讀傳家，就社會地位來說，比杜家要稍微高一點點。
許紹抬頭，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是啊，雪兒連姓都未改，我實在不能把她當做我的親生女兒。」
蕭士及也道：「太子妃是清河崔氏的嫡長女，是五姓七望裏面最有名的世家出身。她的身份本就尊貴，現在又是太子妃，自然更加了不得。」
杜恆霜看著蕭士及的背影微笑。
杜恆霜知道，蕭士及之前給她的那些鋪子，因她消失一年，被蕭士及的弟弟蕭泰及給拿走了，拿走不說，居然把一半的財產，給了常總領。
「不過，自從我把陳月嬌趕出蕭家之後，太子就跟她疏遠了。陳月嬌後來應該是搭上了萬貴妃這條船。」杜恆霜冷靜地道。
「我理會得。這還用你說？」杜恆霜斜睇蕭士及一眼，看得蕭士及差一點又熱血沸騰，忙道：「好了好了，我還有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一溜煙就走了。
許紹默然半晌，道：「對於雪兒的遭遇，我確實很同情，我對雪兒也很抱歉。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也許不會把雪兒嫁給孫耀祖，但是同樣會嫁給另外一個人。——我警告你，不要異想天開，做出那種沒人倫的混帳事！」
「我也是這麼說。」蕭士及笑著點頭：「我今天和明天都是休沐，可以在家幫你。還有，太子和太子妃也要來，你要記得給他們安排好座次。」
不過兩人都是一樣地低著頭。
不過看蕭士及變了臉，還是忍住了，忙揚起一雙白藕一樣的胳膊，抱著蕭士及的脖子，甜言蜜語地道：「當然，我知道及哥哥是不一樣的。」
「就因為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你就隨隨便便把她嫁了出去。如果不是你，她怎會遭這份罪？！」許言邦怒視著許紹。
知節卻有些悵然若失。
許紹這才抬眸看了許言邦一眼，淡淡地道：「那什麼樣的人家才配得上一個失牯的前商戶之女？」
蕭士及知道，成親以後的杜恆霜，只有在想討好他的時候，才會叫他「及哥哥」。雖然心裏不虞，
「放肆！祖宗面前，豈容得你信口雌黃？！你在軍中，明面上是靠著自己的努力陞官兒。可是你想過沒有，努力的人多了，為什麼只有你做到了都護？！——還不是許家的門庭在給你撐腰？！」許紹一字一句地道，努力說服許言邦。
許言邦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是涼的。
蕭士及聽了，愕然半晌，才點頭道：「還有這樣一出，真是難為你了。」
杜恆霜聽了，心裏更加歉疚，低著頭道：「你別忍著，對身子不好。我……我實在是不能伺候你，也不能就讓你空守著。」說著，杜恆霜抬起頭，非常誠懇地道：「你納兩個通房吧。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我不會……」
蕭士及的臉色緩和下來，輕輕拍了拍杜恆霜的面頰：「沒有就好。你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給我準備通房。三四年我都忍了下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杜恆霜猛地抬起頭，瞪著蕭士及：「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有別人？——我……」
吃完早飯，蕭士及就道：「明天便是大宴，菜肴酒席都準備齊全了嗎？來的客人很多，你能照應過來嗎？」又道：「王妃說，如果你嫌煩，
蕭士及搖頭：「沒有。我還有帳沒有跟他們算呢，居然找上門來了。」
「你既然回來了，明日去柱國侯府參加新居大宴的時候，去見一見太原王氏的嫡長女。」
話沒說完，就被杜恆霜捏住了嘴，再也說不出下面的話。
杜恆霜哭了一通，心裏終於不那麼堵得慌了。雖然她還是很難受，但是沒有了那股如梗在喉的感覺，雖然依然很痛，但是痛得坦坦蕩蕩。——伸頭縮頭也是一刀，她反正要面對這個問題的。
蕭士及是毅親王門下第一大將。他的新居大宴，毅親王和王妃肯定要到場。
「你什麼意思？」蕭士及托起杜恆霜的下頜，又問了一遍。
當然，孫耀祖中了探花，孫家的地位才水漲船高。
蕭士及悶聲笑著，在杜恆霜的手掌處親了一親。自從兩人重逢之後，兩人之間那股若有若無的隔膜，才完全消失。
杜恆霜搖頭嘆息：「我說她剛做完月子了不得，你看你都在說些什麼？」
杜恆霜一聽就犯了難，嘟噥道：「我們沒有下貼子請他們吧？」
蕭士及看著杜恆霜歉疚的樣兒，又好氣，又好笑，將她轉了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親：「真是傻姑娘，盡說傻話。就算你真的不能，我也不會找別人。你以為男人都是畜牲么？沒女人就不能活？」
杜恆霜知道說的是毅親王的王妃慕容蘭舟，就笑著道：「還好。自己學著做，總比做甩手掌柜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