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相詢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諸素素更加驚訝。有什麼話不好啟口嗎？

蕭士及笑了笑：「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諸素素心裏一樂，眯著眼睛打量蕭士及。

諸素素揣摩著，背著藥箱立在院門口，看那小廝拿著對牌，一里一里地傳了進去。

身體不好，還不如不行房事。不然的話，做一次，她的生機就損一分。做得越多，損得越快，整個人最後就枯了，離死也就不遠了……

諸素素忙坐了過去，滿臉堆著笑，諂媚地問道：「侯爺找素素來，可是有事？」

諸素素撓撓頭：「我本想把這事交給雪兒做，讓她給調理身子。不過，看你這麼急切，還是我來吧。」

「是蕭大哥太厲害？你吃不消了？」諸素素笑得賊忒兮兮地問道。

杜恆霜被諸素素的耍寶逗笑了，啐了她一口：「好吧，我信你一次，諸神醫。——既然你說我有病，那你給我開方子吧。」

這天上午的時候，諸素素也來到柱國侯府。她自從收了杜恆雪做弟子，杜恆霜就將侯府東面靠近花園的一處三進院子收拾出來，取名叫百草堂，送與杜恆雪住。院子後面有自帶一片田地，以前是花圃，現在被諸素素改做了葯圃，教杜恆雪種一些常見的藥草，同時教她識別各類藥草。

蕭士及看見諸素素臉色都有些變了，暗暗好笑，咳嗽一聲，道：「素素，坐。」指了指自己書桌前面的綉墩。

杜恆霜忍著羞恥，低聲道：「我也不知為何，就是一點也不想……從回來之後，到現在一個多月，我們從來沒有過。每日到了晚上，我就覺得難過，極怕侯爺會……」說著抬起頭，有些絕望地看著諸素素：「素素，你說，我到底是怎麼啦？我對不起侯爺，他也沒有別的女人。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卻又不能伺候他。我本來打算要給他納幾個通房，可是侯爺根本就不要。我真的擔心，若是我一直這樣，會不會傷了侯爺的身子？」

腎為先天之本，是人體的先天之氣。腎氣虛，則脈象浮，尺脈飄忽不定，正是腎氣大損的脈象形態。不過陰中腎氣猶存，先天之本未絕，尺脈沉取尚可見，便還有生機。《脈訣》所云：「寸口雖無，尺猶不絕，如此之流，何憂殞滅」，就是杜恆霜目前的狀況。

雖然許言邦並不想見那什麼太原王氏的嫡長女，但是柱國侯府的大宴，他不可能不去，便只悶悶地「嗯」了一聲，回房躺著琢磨去了。

切脈是為了掌握脈象。脈象與心氣的盛衰、脈道的通利和氣血的盈虧直接相關。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從脈象就可以知道整個人體的健康狀況。氣血是脈象的基礎。氣血于脈道之中全身流轉，生生不息。

諸素素嘆口氣，拍了拍杜恆霜的肩膀，不知道怎樣跟她解釋。她看得出來，杜恆霜除了身體上的原因，應該也有心理上的原因。身體上因元氣不足，腎水枯竭，當然身體不會有慾望。而心理上，諸素素估摸著，杜恆霜大概有些性冷淡……

「什麼事？」諸素素在心裏嘀咕，這麼慎重，一定不會是小事吧？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杜恆霜有這個毛病，但是她知道，只要杜恆霜的元氣補足了，心理上的問題，很好解決。

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那小廝躬身退下，遠遠地避到院子里。

目光雖然焦躁，形態卻很安然，好像沒有欲求不滿的樣子？

諸素素被蕭士及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訕笑道：「侯爺，您倒是說話啊？」

諸素素知道杜恆霜那一場大病，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其後奔波逃命，強行禦敵，生死攸關之際，又得知蕭士及的死訊，一時痛苦得無法承受，將整個人封閉起來。

杜恆霜笑著謝過，命人送她去杜恆雪的百草堂盤桓了一上午。

杜恆霜點點頭。

還特意叫了知數和歐養娘在外間伺候，不讓閑雜人等靠近，竟是鄭重其事。

心理上的問題，大多數其實都是由身體上的病變引起的。

心、肝、脾、肺、腎，便是人體五大重要臟器，也是脈象的主要探測對象。脾生血，為氣血生化之源行；肝藏血，修養生息；腎藏精，精能生血，又能化氣，腎氣又稱為元氣，乃是生命之源。當五臟發生病變，就會在氣血上反映出來，從而能影響脈象。號脈之人，就是從脈象的變動，逆推而知身體裏面的病變。

「一點都不想？」諸素素心裏一動，兩根手指已經切上了杜恆霜右手的尺關脈。

這一連串事件的結果，便是傷了杜恆霜的元氣。

這外書房，大概就相對於侯府裏面的軍事重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廝才出來道：「諸郎中請進。」

剛出了二門，諸素素就被一個小廝叫住了。

諸素素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看見那裡重兵把守，個個兵士都是穿甲戴盔，殺氣騰騰，跟以往的蕭家外院大相徑庭，便知道是因為蕭士及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除了柱國侯的爵位，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武將軍一職。爵位是虛的，將軍的品級可是實打實的。

「哈！」諸素素聽得眉頭重重一跳，覺得自己狼血沸騰，恨不得學狼嗷嗷叫兩聲，急切地問道：「房事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房事不諧？」

「我……我……」杜恆霜支吾半天，聲音如蚊子哼哼，臉上很快紅了起來，竟不像往日大度開朗的樣子。

人的左右手腕的「寸、關、尺」三部，對應不同的內臟器官。

明日就是侯府大宴，按理說，杜恆霜今天會很忙。

沒有多少擺設，一股殺氣卻油然而生。

蕭士及卻有些猶豫起來。這種話，問諸素素合適嗎？

先前諸素素也對杜恆雪說過，她姐姐雖然病好了，但是到底傷了元氣，身子比一般人要虛弱得多，並不是誑她的話。

諸素素打了個寒戰，再回頭看著坐在書桌後面默默看著她的蕭士及，就沒了往日欣賞帥哥美男的平和心態。——這可不是一般的美男，這個美男殺人如麻，動輒就能要人命的……

杜恆霜想起昨夜蕭士及失望的面龐，心如刀絞，連五臟六腑都是疼的，心一橫，顧不得羞怯，伏在諸素素耳邊道：「……素素，就是那個，夫妻……行房的事兒。」

諸素素詫異，忙跟著小廝過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侯爺有事嗎？」

「你不信我？！」諸素素瞪大眼睛：「我可是神醫耶！」

「侯爺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素素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說實話。

諸素素詫異，不動聲色地看著杜恆霜。

杜恆霜躊躇良久，坐到諸素素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素素，我有一事相詢。」

杜恆霜臉色更紅，支吾半天，才搖頭道：「不是。是我……我不想，一點都不想，讓侯爺很失望。」

切了半天脈，果不出她所料，杜恆霜的腎脈漂浮虛滑，氣若遊絲，正是元氣大傷的表現。

「真的？」杜恆霜狐疑問道。

諸素素回頭看了一下。空曠的院子里空無一人，也沒有像別的院子一樣，有影壁或者插屏在院子中央放著。院牆四周也是光禿禿的，並沒有樹。牆根底下隔幾步就立著一個箭靶，靠近書房這邊廊廡底下，立著一個原木掛架。架子上插著刀、劍、矛、戩等兵器，架子左面掛著一張一人高的強弓，右面卻是掛著一張玄色勁弩。

蕭士及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面前紫檀木嵌大理石的書桌，終於開口問道：「素素，我想問問你，霜兒的身子如何？」

吃過午食，諸素素就離開杜恆雪的百草堂，打算要回家去。

諸素素按住杜恆霜的右手尺關脈，就是在探測她的腎門，也是人體的命門，先天元氣所在。

諸素素跟著走了進去。

諸素素就安慰道：「你是有病，得治。治好了，你就沒事了。」

手裡把玩著兩隻黑玉彈子球，一雙眼睛盯著諸素素沉吟起來。

只是元氣受損，是溫水煮青蛙，不像別的病，能立時讓人看出來生病了。補元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諸素素也沒有特意誇大。

那小廝搖頭笑道：「小的不知，諸郎中見了侯爺便知。」

不過杜恆霜今日問起夫妻的「房事」，諸素素才猛然想起來，以杜恆霜如今的身體狀況，她和蕭士及的夫妻生活，肯定是沒法「和諧」的。

去杜恆雪的百草堂之前，諸素素先去給侯府女主人杜恆霜打聲招呼。

諸素素放下杜恆霜的右手腕，看著她問道：「你們房事多久一次？」

諸素素本來打算說句話就走，可是杜恆霜心事重重的叫住了她，帶著她去裡屋，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諸郎中，我們侯爺有請。」那小廝規規矩矩地行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