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47章 大婦(上)

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47章 大婦(上)

蕭義腿一軟,跪在了蕭士及面前,結結巴巴地道:「侯……侯爺,是……是這樣的。小的……小的……發現,穆侯家的幾個公子,都不成器,有幾個還好博戲……」
杜恆霜這才抬起來頭,看著杜先誠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杜恆霜忙笑著福了一福:「王爺安好。是我煩著侯爺出來的。而且我家有一隻可愛的小白狐,不忍心再穿狐皮。」
杜恆霜打起精神,跟著蕭士及一起下車。
永昌帝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的皇帝……
沒說幾句話,就有婆子急匆匆進來回報,說,東宮的太子妃宣老夫人進宮。
居然改變地這樣徹底……
馬車外面響起了一道音調怪怪的聲音,似乎是一個異國人拿腔拿調地說著大齊話。
蕭義心裏笑得直打跌,面上卻還是一片木訥,道:「……侯爺為何這樣關注穆侯府?」
杜恆霜從馬車裡怔怔地看著那翻身上馬的虯髯大漢,心裏又酸又苦,但是苦裏還帶著星星點點的甜。
杜先誠容色稍霽,含笑道:「如此甚好。天色大亮了,快回去吧。凍著可就不好了。等過了年,本王再大擺宴席,請諸位賞臉。」
見蕭義還不甘心,蕭士及淡淡地道:「就算要納妾,也不能納穆侯府的小娘子啊。你當你家侯爺是誰?穆侯家的嫡女可是進宮做了娘娘的。你家主子沒有那麼自大……」
蕭義聽著這話怪怪的,忙又問道:「侯爺,說實話,您真的不考慮納穆三小姐進府?——您要知道,您現在已經不是不入流的小官兒了。勛貴武將裏面,誰家沒幾個妾?就衝著子嗣著想,您也應該多納幾個好生養的。光靠夫人一個人也生不過來啊。」
那大漢勒了勒韁繩,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
杜恆霜和蕭士及今兒起得早,也吃得早,回來了就兩下分開,各自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似乎那剛剛遠去的馬蹄聲又回來了。
若不是蕭士及告訴了杜恆霜,讓她先入為主,知道那是她爹杜先誠,她是根本聽不出來這就是杜先誠的聲音的。
蕭士及心裏一動,從邸報上抬起頭,靜靜地看了蕭義一會兒,眯著眼睛道:「出了什麼事?為何專要在我面前提穆侯府?」
蕭義嘴唇翕合兩下,支支吾吾地道:「也沒有……」
「你就去引誘他們博彩去了?」蕭士及淡淡地問道。
「欠條都給夫人了?」蕭士及又問了一句。
「竟然是柱國侯來訪,本王真是怠慢了。」
杜先誠本要訓他兩句,可是看見在蕭士及身後低著頭走下來的杜恆霜,又把訓斥的話咽了下去,溫言道:「進臘月,天氣寒涼,還是不要這麼早出來的好。既出來,就要穿得暖和。」說著,看了蕭士及一眼:「柱國侯真的是很節儉啊,家裡的女眷都不穿狐皮大氅。」
蕭士及這才拱手道:「王爺一定要記得給我們發帖子。」
杜恆霜在內院里,看著兩個孩子吃了早食,又帶著他們出去打了一趟五禽戲,才道:「你們今兒跟著姑姑好好學認字,晚上我可要查的。」
蕭義這才放下心來,出去置辦年貨。
杜恆霜悶悶地想著,不過再轉而一想,既然已經這樣了,她要是不小心讓人知道這「杜那茲」正是她爹杜先誠,那可是欺君之罪。
蕭士及笑了笑,道:「大齊初立,還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馬蹄聲得得遠去,一眨眼就消失了蹤影了。
蕭義嚇了一跳,忙給自己澄清:「侯爺,真的不是小的不信侯爺。而是這幾個月,這長安城都傳開了,說穆侯家的三小姐,因仰慕侯爺英雄了得,不遠千里搭救侯爺,寧願委身做妾,也要相伴侯爺左右。而且前兒小的聽說,那穆侯家的三小姐在東宮拒絕了太子妃的做媒,表示寧願剪了頭髮做姑子,也不能嫁與旁人。——好多人都被感動了,都在說夫人不賢惠,對侯爺的救命恩人置之不理,裝聾作啞,不是大婦風範……」
蕭士及想著杜恆霜狡黠的俏模樣,笑了一回,頷首道:「霜兒是個機靈的,倒是不用我出手了。」
「說啊?!」蕭士及低斥一聲,面上罩上一層寒霜。
那馬一躍而起,往前奔去,從杜恆霜和蕭士及坐的大車旁邊擦身而過。
蕭義忙上前瞧了瞧蕭士及的拳頭,安慰道:「侯爺仔細手疼。夫人這兩個月忙著治辦年事,外頭的閑話暫時還沒有傳到夫人耳朵里。不過,」蕭義想著杜恆霜不動如山的模樣,又笑著道:「也可能夫人是知道裝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暗地裡囑咐小的去摸清楚穆侯府的情形,不動聲色地準備後手了。」
蕭士及聽了,忍不住笑著輕輕踹了蕭義一腳:「混球囊的,瞎說什麼?我有兒有女,比誰差了不成?——好了,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蕭士及沉吟半晌,背著手在書房裡走了幾圈,吩咐蕭義道:「知道了。以後夫人讓你做什麼,一定要照做,不過不能瞞著我,要跟我說一聲。」
蕭義聽見蕭士及的話,心裏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還好,侯爺沒有偏著那穆侯家的三小姐,還是向著夫人的……
「住口!」蕭士及臉色立時轉為鐵青,一拳頭砸在書桌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還有呢?——夫人知不知曉?」
蕭義笑道:「侯爺,請恕小的多嘴,您是擔心夫人對穆侯家太過呢?還是擔心夫人失手了?」言下之意,就是問蕭士及到底是捨不得穆侯家的三小姐,還是擔心夫人出岔子。
蕭義一時額頭上涔涔冒出了冷汗。
博戲就是賭博。
蕭義再也不敢隱瞞,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頭,道:「……小的把這些事情回報給夫人,夫人吩咐小的,去找穆侯府幾位公子的債主,從他們手裡把幾位公子打的欠條買了回來。」
杜恆霜低下頭,拿帕子拭了拭淚,卻聽見耳邊響起了馬蹄聲。
蕭士及抬起頭,想了想,道:「夫人說,要去禮部領春祭的恩賞,你看看派誰去,還是你親自跑一趟?」
說完便帶著他們去龍香葉的慈寧堂問安。
蕭士及送了一口氣,面上的寒霜一下子消退了,嘴角隱隱含笑,摸了摸鼻子,喃喃地道:「霜兒這一招釜底抽薪,倒是玩的不錯。」
杜恆霜點點頭:「好多了。」再深吸一口氣。既然爹爹不欲相認,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杜恆霜打算全力配合。
蕭士及先對著海西王拱手道:「見過王爺。」
蕭義忙道:「自然是小的親自跑一趟。這是侯爺頭一次領春祭的恩賞,雖說錢不多,可是用陛下親賞的銀子供祖宗,又體面,又尊貴。雖然咱們家不靠著這點子銀錢過年,可是換了別的那些營生不夠的勛貴家裡,就指著這銀子過日子了。」
「走吧。你現下放心了吧?」蕭士及笑著扶了杜恆霜的腰,托著她上車。
蕭義迎了上來,笑著問道:「侯爺有話吩咐?」
蕭士及來到外院,先去書房看兵部送來的邸報。
回到柱國侯府,才正是吃早食的時候。
「那你突然說穆侯家的家底做什麼?」蕭士及的聲音越發輕柔,可是蕭義知道,蕭士及越是輕描淡寫,後果就越是嚴重。
杜恆霜的淚珠一下子奪眶而出,忙低下頭,囁嚅半天,問道:「……王爺一個人過年嗎?」
那虯髯大漢的唇上還有兩撇元寶一樣的鬍子,給他的面容頻添幾分異國色彩。
杜先誠本來就生得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眉鋒濃厲,穿上胡人的衣衫,再加上有胡人色彩的鬍子,真是就算方嫵娘站在他跟前,都認不出他的模樣兒。
杜先誠笑著道:「我奉了陛下的旨意,很快要離開長安,往東南沿海跑一趟,不會在長安過年。」說著,又往自己的馬上抽了一鞭子:「走了。回見!」
杜恆霜披著一件雪貂皮大氅,雖然不比狐皮大氅差,但是看上去確實不如狐皮大氅貴重。
蕭士及從書桌後走出來,踹了蕭義一腳:「快給我招!不然窩心腳把你的腸子踹出來!」
蕭士及斜睇了蕭義一眼,嗤笑一聲,道:「這個問題你還要問,是不是你這個外院大總管做膩了?」
這個問題對下人來說,很重要。
蕭義眼珠一轉,故意抬杠道:「怎麼不會?侯爺您不知道,那些從前朝投過來的昭穆九姓,個個都是勛貴,但是到如今,已經有好幾家都成了虛架子。遠的不說,就說那穆侯府,出了個敗家子兒子,還能有什麼出息?他們家幸虧還有個娘娘在宮裡頭,不然更是倒霉。」
「那是自然。」杜先誠哈哈笑道,再看見杜恆霜無恙,而且兩頰容色白膩中透著緋紅,眼色澄明,心裏雖然極是惦記,但是也只得按捺下激動的心情,溫言道:「回去吧。過年的時候忙歸忙,也要記得保養身子,不要累壞了。」
蕭義點點頭:「都在夫人手裡。」
看見蕭士及這副樣兒,蕭義心裏又打起了鼓。——難不成,侯爺其實對那穆侯家的三小姐,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兒情意?那自己幫著夫人出氣,會不會觸了侯爺的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