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48章 大婦（下）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婆母，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們一家人一定死在一處。」杜恆霜繼續給龍香葉加碼。
龍香葉愣了一下，才回過味來：「你是說，太子妃是要拉攏士及？」
只見穆夜來一臉蕭索地走過來，對著龍香葉福了一福，立在太子妃身邊。
當初在蕭家老宅的時候，龍香葉被歐養娘扇過一個耳光。
歐養娘只覺得死裡逃生，背上出了一陣白毛汗，很快整了整心神，道：「太子妃殿下，穆侯家的大小姐，可是如今陛下的淑妃。太子妃殿下非要做主，讓淑妃的妹子去我們侯府做妾，別說我們老夫人不敢鬆口，就算是侯爺今兒站在這裏，也不敢答應啊。——太子妃殿下好好想一想，陛下寵妃的妹子，怎能給人做妾？」
龍香葉和歐養娘都禁不住抬起頭，看向太子妃身後。
太子妃笑著拿帕子掩著嘴，招手讓穆夜來走到龍香葉身邊，指著穆夜來道：「蕭老夫人，不是本宮多事，只是這件事，本來就應該由你家兒媳主動來求，而不是放任不管，假裝不知道，任憑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姑娘，還是對她夫君有救命之恩的大姑娘，聲名盡毀。——杜氏雖然是大婦，但是著實沒有多少大婦的風範。」
「那本宮就說了。」太子妃輕笑一聲，對著身後招了招手：「夜來，過來吧。今天你蕭大哥的娘親在這裏，本宮一定幫你達成這個願望。」
現在到了柱國
歐養娘今日跟著龍香葉進宮，本是存著必死之心的，結果居然就如杜恆霜所料，那太子妃竟然沒有立刻讓人把她拖出去仗斃……
有一瞬間，龍香葉真的想將這件事大包大攬下來，就領著穆夜來直接回去算了。
杜恆霜微笑著點點頭，最後道：「婆母，為了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媳婦讓歐養娘陪您一起進東宮吧。」
歐養娘有些發怵。太子妃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這些世家大族的長房嫡女的傲氣，可不是一般人家想象得出來的。她跟著龍香葉進宮，萬一有什麼事，太子妃可是那種隨手仗斃奴婢，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主兒，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宮裡頭太子妃可是說一不二的人，奴婢擔心……」
龍香葉「呃」了一聲，訕笑著道：「太子妃殿下想說什麼，還有誰敢說個『不』字？」
外面的婆子忙應了，出去給歐養娘傳話。
龍香葉也沒法子，兩手一攤，很是為難地道：「太子妃殿下，不是我不願幫她，而是我兒已經有了妻室，又沒有犯七出，不能休棄出妻啊。」
歐養娘聽得迷糊，但是讓龍香葉一個人進宮，別說杜恆霜不放心，歐養娘都不會放心，便下了決心，笑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老夫人。」
哪有做婆母像她這樣
歐養娘陪著笑臉道：「太子妃殿下，不是奴婢要插嘴，實在是奴婢不能看著太子妃殿下行差踏錯，給太子殿下招惹是非。」
龍香葉覷著眼打量了一下穆夜來，見她臉兒黃黃的，也沒有盛妝，卻憑添一股可憐可愛之意，心裏也著實喜愛她，忙不迭地問道：「穆三小姐，你是怎麼啦？」
太子妃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很快又展顏笑道：「蕭老夫人，話不能這麼說。夜來為了柱國侯，名聲是全毀了。說實話，夜來對柱國侯有救命之恩。你們柱國侯府不說報答救命之恩，居然還迫得一個大家小姐出家做姑子，實在是……嗐，蕭老夫人，為了你兒子的聲名著想，你也當為他做這個主啊。」
杜恆霜就又道：「還有一件事應該讓婆母知曉。我們侯爺前兒跟吏部打招呼的一件事，被太子妃暗地裡駁回了。——您看，這哪裡是要拉攏我們侯爺？這是明晃晃打我們侯爺的臉呢。婆母，您進東宮，一點要多加小心，不可多行一步路，也不可多說一句話。一不小心，就要給我們侯爺招禍了。」
龍香葉忙叫著她的大丫鬟梅香和荷蕊：「去給我拿大衣裳，穿戴好了去東宮，免得太子妃久等。」
太子妃看了歐養娘一眼，深吸一口氣，將怒氣平息下來，又緩緩地坐回位置上，沉聲道：「你說。」
一席話說得龍香葉臉上漲
杜恆霜道：「不敢妄自揣測，也許只是叫婆母進去聊聊天，說說閑話。」
龍香葉聽得彆扭，陪著笑起身，問道：「太子妃宣召臣婦，不知有何見教？」
太子妃笑道：「快起來吧，地上涼，老夫人身子骨受不得涼的。」
太子妃就笑道：「蕭老夫人，您還不知道吧？穆三小姐發誓非柱國侯不嫁呢。還說，若是嫁不了柱國侯，她就剪了頭髮做姑子去。」
來到東宮，龍香葉規規矩矩給太子妃行了禮。
歐養娘忙道：「太子妃殿下息怒。等奴婢把話說完，您再想打想罵都可以。若是不聽奴婢進言，太子妃殿下可是會得不償失，悔之晚矣啊。」
龍香葉心裏打起鼓，臉上有些躊躇之意。
杜恆霜當然不容許龍香葉說「不」，已經很快起身吩咐道：「去請歐養娘過來，陪老夫人進宮一趟。」
龍香葉雖然很想進宮看看，但是被杜恆霜說了幾句，就有些害怕了，也就默許歐養娘跟她進宮。
杜恆霜放下心來，著人送龍香葉和歐養娘去東宮。
歐養娘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忙換了出門的衣裳，過來福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杜恆霜站在外間，笑著指了指龍香葉的內室，輕聲道：「太子妃宣召老夫人進宮，老夫人一向知禮，擔心有行差踏錯，讓侯爺難做，所以我讓你去陪老夫人進宮一趟。」說著，看了歐養娘一眼。
那婆子忙躬身答道：「東
歐養娘見勢不對，在旁邊輕輕咳嗽一聲，對著太子妃屈膝行禮道：「太子妃殿下有禮。」
「大婦自當賢良淑德，為家族開枝散葉，為夫君納妾迎小。如果這些事情都做不到，還是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夠格做大婦。」太子妃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刻薄。
龍香葉果然嚇住了，忙道：「我知道了，這次進東宮，不管何事我都不開口，一定要全須全尾地回來。」
龍香葉唯唯諾諾，不敢介面，只是陪著笑臉不出聲。
龍香葉雖然對穆夜來的印象不錯，可是她是特別守規矩的人，對這種「強迫中獎」的行為很是咯應，就訕笑著道：「穆三小姐，這話怎麼說？婚姻之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家哪裡有自己尋夫君的？」然後對著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可別這麼說，壞了穆三小姐的名聲，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太子妃指了面前的錦墩讓龍香葉坐下，和顏悅色地道：「蕭老夫人，有句話，本宮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恆霜一聽是太子妃，立刻警覺起來，笑著問那婆子：「是誰傳話的？」
龍香葉回頭看見杜恆霜進來，有些不悅地道：「你進來做什麼？」
穆夜來看了看太子妃，又看了看龍香葉，欲言又止，一臉千迴百轉的神情，真是我見猶憐。
杜恆霜正色道：「婆母，太子妃宣召，我們不得不去。但是您要記得，侯爺是跟著毅親王出身的。順得哥情失嫂意，兩
太子妃大怒，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指著歐養娘的鼻子道：「你……你……你好你個賤婢，當本宮治不了你是不是？！」
歐養娘心裏咯噔一下，也飛快地睃了太子妃一眼，暗道夫人真是看得沒錯，這太子妃，真是變得太多了。歐養娘知道，以清河崔家長房嫡女的出身，太子妃從來是說一不二之人。先不說她會不會插手臣下納小妾這種私事，就算她會插手，她也容不得自己一個奴婢打斷她的話。——哪怕那個奴婢後面要說的話再有道理，太子妃也是萬萬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太子妃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瞪了歐養娘一眼：「主子在這裏說話，你這個奴婢插什麼嘴？」
龍香葉聽見歐養娘就有些發怵，不自在地道：「不用了吧？你身邊也離不了她，我不過是進宮一趟。」
杜恆霜意味深長地道：「這你放心，太子妃如今跟以往不一樣了。以往是說一不二，如今卻是會廣開言路，多聽多看了，以展示她的大度……」
太子妃見把話都說盡了，才又道：「再說了，人家穆三小姐只要能做妾就行了。——可沒有讓你家柱國侯休妻。」說著，太子妃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上塗的蔻丹，笑盈盈地道：「退一萬步說，你這個做婆母的，給兒子領個妾回去，不用看你媳婦的臉色吧？」
龍香葉打了個哆嗦，疑惑地道：「不會這樣厲害吧？」
杜恆霜笑了笑，跟著龍香葉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