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50章 知情
太子妃聽了醋意大發，怒道：「你為何如此關心那杜氏，她有病，關你什麼事？」心裏又急又氣，又覺得凄苦，幾串淚珠滴溜溜從大眼睛里流了出來。
知節沒想到杜恆霜居然說賣就賣，一點情分都不講，嚇得魂飛魄散，忙磕頭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這就說！這就說！」說著，也不容杜恆霜不聽，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將她在宮裡對那位姑姑說的話，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太子妃並不意外。從前一世的經歷，她知道這個知節，也算是一號人物。知節本來是杜恆霜的陪嫁丫鬟，是預備做通房的。結果杜恆霜嫁過來之後，專寵了十年。這個知節，居然一直等了十年，才和穆夜來一起被蕭士及納為妾室。和穆夜來相比，知節厲害得多。給杜恆霜下袢子，知節做得最多，最後杜恆霜被侯爺厭棄，大概都是從這裏來的。
太子妃在屋子正中停下腳步，突然心裏浮上一個主意，似笑非笑地道：「若果真如此，我們卻要為柱國侯分憂了。」說著，對外面吩咐道：「太子爺在哪裡？本宮要見他。」
知節眼神閃爍地看著杜恆霜，像是在衡量杜恆霜剛才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有幾分是假的。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出去自己的寢宮去了。
所以知道杜恆霜帶著知節進了宮，太子妃就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宮女去套話。
太子妃的手重重一頓，將那簽子折在手爐
太子面上一紅，訕笑道：「你這張嘴，真是不饒人。孤不過是圖個新鮮而已。」說著，又覺得無趣，道：「你若看那程佛兒不順眼，孤今日就送她出宮。橫豎已經讓她脫了賤籍，也算對得起她，就給她點銀子，讓她出去擇人另嫁吧。」
歐養娘說完話，知數便悄悄上前，伏在杜恆霜耳邊，耳語了幾句。
「日常起居？」杜恆霜想了想，笑道：「這四個字，真是可圈可點。」說著，揚聲道：「讓知節進來，我有話要問她。」
待聽說龍香葉還知道點厲害，沒有一味犯混，還是點點頭：「還好，還知道蕭家的榮華富貴來之不易。」
知節心裏一動，但還是搖搖頭，道：「奴婢不敢欺瞞。宮裡頭的姑姑問話，奴婢不敢說白話。」
「很簡單啊。咱們給柱國侯賜幾個美女，他就不用旱著了……」太子妃笑盈盈地道，還衝太子眨了眨眼：「我的爺，您剛納了程佛兒，自個兒樂著，就忘了您看中的國之棟樑了？」
做人有所求，是最容易對付的。
太子妃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走動幾圈，平息了自己激動的心情，才緩緩問道：「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太子妃卻擔心太子前腳說將程佛兒放出去，後腳就追出去將程佛兒再花幾個銀子包佔住，還不如留在東宮，在她眼皮子底下，晾對方也翻不
杜恆霜一聽，眉頭就蹙了起來。
果不其然，這個知節真是不負眾望，給她一個好彩頭。
知數忙退了下去，歐養娘也跟著出去，就只有後進來的知節一個人跪在杜恆霜面前。
外面的內侍應了一聲，忙去傳話。
「日常起居？——那你是怎麼回答的？」杜恆霜淡淡地道，在知節開口說話之前，又道：「你把你在宮裡對那位姑姑說的話，給我一個字不漏，再說一遍。如果你掉了一個字，我今兒就把你賣到教坊。」
太子妃忙道：「臣妾自然是不敢自專的。全憑太子做主。」
杜恆霜端端正正坐在暖炕上，手裡捂著青瓷手爐，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知節，問道：「你今日在東宮，可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沒有？」
知數點點頭：「不僅說了半天話，知節進來的時候，兩頰飛紅，面有喜色。奴婢看著，實在是不對勁，就問了她幾句，結果她說沒什麼，就是那宮女問了些侯爺和夫人日常起居的情形……」
太子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依你說，該怎麼辦？」
「哦？宮裡頭的姑姑問你什麼了？」杜恆霜故意問道。
知節渾身打了個寒戰，猛地抬起頭，難
杜恆霜挑高了眉，也難以置信地看著知節，笑道：「喲，我倒是不知道這個理兒。我處置自己的丫鬟，也能牽扯到不孝？你真以為你是我娘給的，我就動不得你？你這是哪門子的歪理？！——一個奴婢，慣的比祖宗還大，你倒是忘了尊卑上下了？那我就教教你。」
「去把知節的賣身契拿來，順便給外院的管事傳個話，叫他把常往家裡走動的人牙子張賣婆叫來，就說，我這裏要發賣一個丫鬟。」
太子妃笑著拉著太子坐下，自己伸了手，輕輕重重地給太子按摩，道：「我的爺，您還不知道呢，不是她們有事兒，而是柱國侯有事。」說著，俯下身，在太子耳邊低語了幾句。
沉吟半晌，問道：「那宮女確實將知節叫出去說了半天話？」
杜恆霜就和歐養娘說話，問起先前的情形。
太子見了，心生憐惜，忙道：「孤不是關心杜氏，孤關心的是柱國侯。你想，杜氏不能行房，苦的還不是柱國侯？他是孤看中的國之棟樑，怎能過得如此憋屈？——還是不是男人？！」
杜恆霜也盯著知節仔細地瞧。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相信，知節是留不得了……
「她說什麼？」太子妃捂著白銅手爐，慢悠悠地拿一根簽子撥著手
知節窒了窒，依然低著頭，囁嚅半晌，道：「就是問了夫人和侯爺的日常起居。」
知數忙走了進來，屈膝行禮道：「夫人有何吩咐？」
「真的？！」太子嚇了一跳：「怎會如此？那杜氏有何隱疾？要不要給她尋個能幹的御醫？」
最難對付的，是無所求的人。
那宮女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奴婢認為，這話是編不出來的。」那就說是真的。
「說吧。趕緊一個字不漏，都給我說出來。不然，就不是將你賣到教坊了。」杜恆霜將手裡的白銅手爐在炕桌上重重一磕，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這邊杜恆霜和龍香葉回到柱國侯府，龍香葉緊張了半天，累得不行，自己回去歇著了。
說著，又帶著不屑道：「知節說，這杜氏夫人醋性極大。家裡的丫鬟，柱國侯但凡多看上一眼，她有本事當著侯爺的面打個稀爛。柱國侯在外面英明神武，在家裡卻極是懼內，只得一直依著他夫人，房裡連個妾室都不敢有。再說這知節，據說本來是杜氏夫人出嫁的時候，她娘家給預備的通房丫鬟，但是這麼些年，侯爺居然碰都沒有碰她們。這杜氏夫人就算現在不能行房，寧願讓侯爺在她房裡旱著，也不許侯爺碰一碰她們這些通房。」
太子妃聽了，轉嗔為喜，忙道：「太子爺真是嚇死臣妾了。」說著，拭了拭淚，道：「我的爺，其實也不用這樣為難。那杜氏不能行房，恐不是
那宮女湊在太子妃耳邊，臉帶笑意，輕聲道：「原來那杜氏夫人，自從從那陳月嬌的莊子上逃回來之後，身子就一直沒好，據說有隱疾，一直不能跟侯爺行房。這半年多了，侯爺在她房裡不過點個卯而已……」
「你這樣大方？」太子斜睇著太子妃半晌，面無表情地點頭道：「既然你不介意，孤更不介意了。那就這樣吧。」說著，站起身道：「給柱國侯賜美人的事，要從長計議，你別亂插手。若是讓孤知曉，後果你自負。」
「你還想跟我堵心眼子？」杜恆霜看見知節臉上掙扎的神情，忍不住莞爾：「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杜恆霜對著外面叫道：「來人！」
杜恆霜居然連行房都不行了，蕭士及憑什麼還將她捧在手心裏？她有哪一點比得過自己？她憑什麼能得蕭士及這樣寵愛？！
杜恆霜待聽見知節對宮裡的人說自己不能行房，已是羞怒交加，一掌重重地拍在炕桌上，另一隻手指著知節的臉，氣憤地道：「主子的私事，就讓你這賤婢在外面胡謅，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太子妃心煩意亂，將那手爐扔在一旁，道：「怎會如此？」
太子風風火火趕了進來，問道：「真真，出了什麼事？」又問她：「聽說你把柱國侯老夫人和夫人都請來了，可是她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