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53章 踩碎
許言邦走過去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他。
許言邦在後面聽得目呲欲裂，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騰地一聲衝上頭頂，甚至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眼前看出去都是血色氤氳的一片茫然。
「你無恥！」杜恆雪的身子搖搖欲墜，腦子裡一陣發暈，忙扶著車站好。
這邊許言邦已經把孫耀祖制伏在地上，一腳踩過去，正好踩在孫耀祖兩腿間的地方，狠狠跺了兩腳，還下死力踩在一個地方狠狠捻了幾下。
跟著孫耀祖和柳彩雲出來的丫鬟婆子哆哆嗦嗦躲在一旁，根本不敢過來。
孫耀祖看見是一個其貌不揚的趕車老頭子擋著自己，氣得胸一挺，指著錢伯罵道：「你個僕役也敢犯上？我是你主子，你瞎了眼是不是？」
「雪兒，我忘不了，日里夜裡都想著你……」孫耀祖緊走幾步，來到杜恆霜的大車跟前，伸手出去，想要抓住杜恆雪飄飛的大氅。
許言邦下了馬，慢慢往杜恆雪和孫耀祖那邊走過去。
「你要幹什麼？」孫耀祖一驚，後退兩步，已經看見柳彩雲捂著肚子在街上翻滾。
看著孫耀祖作勢要追上來的樣子，錢伯冷冷地伸出自己手上趕車的馬鞭，抵在孫耀祖胸口，不許他再上前一步。
因是冬日里，柳彩雲穿得多，杜恆雪從遠處看，並沒看見柳彩雲有出血的地方。不過那丫鬟這樣叫，應該是不差的。
「我讓你寫！我讓你畫！」許言邦怒不可遏，順手又將孫耀祖的左手腕
許言邦大步走過去，手裡長鞭揮動，往柳彩雲那邊拉著大車的馬身上狠狠抽了過去。
杜恆雪想起來五個月前孫耀祖和柳彩雲大婚的時候，就看出來柳彩雲有兩個月身孕了，如今也應該有七個月了。
孫耀祖見杜恆雪居然油鹽不進，又是在柳彩雲面前說出這番話，不由得惱羞成怒。他一向是認為杜恆雪只是一時氣憤，心裏還是忘不了他的。不管怎麼說，杜恆雪的第一個男人是他，他就不信，女人能忘記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那馬仰天長嘯一聲，縱身向上躍起，它身後拉著的大車頓時跟著顛簸起來。
杜恆雪聽見那丫鬟的哭叫，忙探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柳彩雲人事不醒的躺在街上，她的丫鬟半蹲在地上，抱著柳彩雲的上半身在哭喊。
聽見裏面的丫鬟說柳彩雲的胎恐有問題，杜恆雪雖然不知真假，但是依著行醫之人的本心，她還是對孫耀祖道：「你的夫人有身孕，你還是趕緊帶她去看郎中吧。」說著，轉身扶著丫鬟往自己的車上去了。
聽了丫鬟的話，柳彩雲趕緊往她懷裡一倒，就勢裝暈。
孫耀祖面上一紅，卻沒有反駁錢伯的話，覷著眼睛盯著前面一動不動的杜恆雪的背影，放軟了聲音道：「雪兒，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你到底要生到什麼時候？我都改了還不行嗎？你知道嗎？我的心裏真的只有你，車上的那一個
孫耀祖聽了不耐，回頭怒道：「有什麼問題？剛才不還好好的？吃多了撐的吧？」
他緊趕慢趕，終於趕在過小年的時候來到長安。
杜恆雪的丫鬟春草忙應了一聲，往不遠處諸素素家的宅子去了。
「錢伯，要不要我們過去看看？」杜恆雪小心翼翼地問道。
錢伯見孫耀祖躺著不動了，才慢慢走過去，問許言邦道：「許都護，他怎樣了？」
去了柱國侯府，他才知道杜恆雪這幾個月都在幫諸素素的醫館坐館，今兒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他追著杜恆雪的足跡，又來到諸素素的醫館。看見諸素素醫館關著門，他問過那裡守門的人，才一路追到諸素素家住的里坊。
柳彩雲的丫鬟連滾帶爬地從顛簸的大車上下來，趕到柳彩雲身邊，也跟著狂叫起來：「姑爺！姑爺！夫人……夫人……流血了！」
可是他到底是書生，哪裡是許言邦這樣身強體壯的武將的對手，很快就被許言邦擰著他的右手腕一扳一擰，只聽咯察一聲，就把他的右手腕扳折了。
許言邦哼道：「沒怎樣。我剛踩碎了他的一個卵子而已……」
「雪兒，你怎能如此狠心？你
柳彩雲從車裡探出頭，聽見這番話，反而笑了，掩著嘴道：「這倒是不錯，讓大家都看看，杜家二小姐生得怎樣曼妙的一副身子，我可是聽我們家相公說過很多次了，我倒要看看，如何讓他念念不忘呢……」
啪！
「打的就是你！你個龜兒子什麼時候又做官了？！」許言邦也是怒到極點。剛才孫耀祖的話，如一把把利刃一樣戳在他心裏。——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裏，求而不得的雪兒，居然被這個賤人這樣挫磨……
孫耀祖兩隻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軟軟地垂了下來，痛得他如殺豬一般狂嚎。
回來的第一件事，他就想看看杜恆雪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
「啊——！」正扶著車欞站著的柳彩雲一下子就被顛簸的大車狠狠地從車上甩了下去。
杜恆雪這才轉過身，對著孫耀祖淡淡地道：「我已經跟你義絕，再也不是夫妻。我跟你，根本是不相干的
孫耀祖揮拳，跟許言邦對打起來。
嘶！
柳彩雲這邊車上的車夫和丫鬟婆子都在注視著孫耀祖。
許言邦自從去朔北投軍之後，有兩年多都沒有回過長安過年。今年因為杜恆雪終於跟孫耀祖義絕，許言邦覺得看見了曙光，所以先前回了朔北都護府，就多方綢繆，終於向永昌帝求得今年回長安過年的機會。
孫耀祖看著杜恆雪披著一身海棠紅錦緞面子、玄棕色貂皮裡子的大氅，邊上鑲著深棕色細軟的貂毛，襯著她白膩的肌膚，精緻的眉眼，更是惹人憐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還記得，這衣裳底下的肌膚，是如何軟膩嫩滑……
「你敢毆打朝廷命官？！」孫耀祖又驚又怒，拚命在許言邦手上掙扎。
錢伯嗤笑一聲，抖了抖馬鞭：「主子？你是我哪門子的主子？你還把自己當杜家的姑爺不成？」
杜恆雪只帶了一個丫鬟，不過她的車夫是錢伯，是杜恆霜特意囑咐錢伯照顧杜恆雪。
孫耀祖只覺得一股比剛才斷手更要劇烈的疼痛從兩腿間傳來，那痛如凌遲一樣，一刀刀在他身上，在他神智里切割，痛得他連叫都叫不出來，直接顫抖著暈了過去。
許言邦的怒氣漸漸聚集，但是兩三年的從軍生涯，讓他學會了控制自己的脾氣，學會了蟄伏觀望，不能輕舉妄動。
杜恆雪坐的車，還有孫耀祖與柳彩雲坐的車，都很高大
許言邦騎著馬，從街頭拐了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杜恆雪聽得發暈。把他們那些隱秘的房事寫出來給別人看？還要把自己的身子畫出來……
錢伯搖搖頭，對著杜恆雪身邊的丫鬟叫道：「春草，去找諸郎中過來瞧。我們二小姐不方便過去。」
那丫鬟忙叫了起來：「大爺！夫人暈了過去，恐是胎有問題啊……」
諸素素教過她，婦人產育，到五個月之後，就有早產的可能。又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就是七個月早產，比八個月早產，存活率更高。
錢伯將杜恆雪護在身後，冷眼看著許言邦跟孫耀祖打鬥。
車裡裝暈的柳彩雲聽見這番話，氣得再也裝不下去，衝過來掀開車上掛著的厚重皮製帘子道：「孫耀祖！你還有沒有良心？！——她是原配正室，我又是什麼？」
孫耀祖聽見身後的動靜，忙回頭一看，卻看見自家的大車被驚馬拖得歪歪斜斜，往旁邊竄過去。而一個身材高大，身穿玄色袍子的年輕人正虎著臉走過來。
柳彩雲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
許言邦一言不發，過去一把抓住孫耀祖的肩膀，先照頭沖他臉上捶了一拳，打得他臉上頓時鼻血長流，眼眶青腫，連嘴裏的門牙都掉了一顆出來。
誰知一來這裏，就看見孫耀祖這個不要臉的賤人還在纏著杜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