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55章 欠帳
這諸素素，她不過是想給她個體面，送個謝禮，以後也好常來常往，誰知她居然不買帳，硬是要簽單。
孫許氏聽說孫耀祖也回來了，卻沒有看見他的人影兒，很是奇怪，就問起跟著柳彩雲出去的大丫鬟，也是孫耀祖的通房丫鬟。
那丫鬟眼圈微紅，道：「郎中瞧著還有救嗎？」
她怎麼也沒想到，孫耀祖的爹娘竟然是這個樣子的。還有成親之後，孫耀祖竟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過看見帳單，柳彩雲算是明白了，諸素素為何看不上她說的「謝禮」，就那些醫士們慣常收的布帛、吃食還有銀子，收一輩子，也沒有八千兩那麼多。
諸素素抖了抖手上的帳單：「第一，你才簽了帳單，也就是打了欠條，你還沒有付銀子。第二，你現在不走，再過一頓飯的功夫，你又得欠我八千兩銀子。」
孫許氏著人去給孫耀祖熬藥，看著他喝了一碗葯，身上的冷汗都退了，才放下心，去看柳彩雲和小孫子去了。
柳彩雲嫁到孫家半年，正悔得腸子都青了。
諸素素感受到柳彩雲的目光，也在心裏冷笑一聲。這種忘恩負義，轉身就翻臉不認人的人她見得多了。這個女人，跟孫耀祖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孫許氏聽說兒子和媳婦這麼快就回來了，也有些納悶，帶著一個婆子過來看他們，才知道柳彩雲在外面早產，已經生了個兒子出來。
那郎中讓孫許氏先
柳彩雲最恨別人把她跟杜恆雪相提並論，敲著床冷笑道：「既然是那麼好的媳婦，你們怎會弄得人家跟你們義絕？！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們的嘴臉……」
一個婆子趕緊送了圈椅過來，讓柳彩雲坐上，抬著去車裡。
吳世成又將孫耀祖扛了出來，也跟著送到車上。
現在卻發現，孫耀祖一步步地展露出了跟以前不一樣的本性。
柳彩雲聽見諸素素的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著諸素素，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貪婪，這樣不要臉的女子！
可是他是早產兒，聲音微弱，如小貓哼哼，好半天才被人聽見。
柳彩雲看來了孫許氏一眼，忍著怒氣道：「哪裡有做娘的自己喂孩子的？婆母說話也不注意些。我們又不是那窮家小戶……」
她記得很清楚，他們柳家，平日里家裡來往的郎中，每次來看診，都是不用給銀子的，只是一年裡頭四節大躉送禮，是按年例算的。
許言邦聽見這個價碼，忍不住笑道：「諸郎中的刀真是快啊……」宰得對方呲牙咧嘴。
諸素素挑了挑眉，往柳彩雲的廂房走去，淡淡地道：「非不能也，乃不為也。」意思就是，不是她不能醫治他，而是她不想醫治他。
孫許氏氣得發抖：「真是反了！你說這種話，也能叫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
柳彩雲這會子又不想走了，躺在床上道：「我付了銀子的，你如何能趕我走？」
孫許氏大喜，合掌念佛不止，道：「真是菩薩保佑，我們孫家有后了！」說著，去自己的小佛堂上了香。
她在諸素素家裡一通折騰，經了風，已經有些頭疼，只讓人趕緊把暖閣收拾出來，讓她坐月子。
許言邦拱手笑道：「諸郎中放心，這份人情，我一定記在心裏。」
柳彩雲很是心煩，不耐地道：「現在這個樣子，如何回得了娘家？還不趕緊回孫家！」
柳彩雲被諸素素的話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對她的恨意更甚。今日她早產，完全就是他們一伙人的錯，不然的話，自己怎麼能落到這副境地？還有當初因為沒有宵禁令牌，被迫跟娘親在牢里住一晚，簡直是柳彩雲心中的奇恥大辱，在柳家誰都不能提，誰提一次，立刻就會被趕出柳家，賣到最下賤的地方……
諸素素麵不改色地道：「我是杏林國手，自然價碼高一些。」
來到柳彩雲的廂房，諸素素看見柳彩雲已經在那帳單上籤了單，點頭道：「行了，讓她們走吧。」
柳彩雲在暖閣里躺了下來，又遣人去娘家送信，說她今兒生了孩子，不能回娘家過小年了，又讓她娘親給送幾個乳娘過來。
諸素素不以為意地道：「碎了卵蛋，肯定是會
因今日是小年，柳彩雲跟孫耀祖一起出來，本來是要去她娘家柳侍郎府上過小年的。誰知半路遇到這種事。
那郎中給孫耀祖再次診脈，道：「先把高熱褪下來再說。而且他只壞了一隻睾丸，另一隻還在，應該是無礙的。」
一個婆子抱起那孩子，對柳彩雲道：「夫人，小少爺餓了。」
諸素素點點頭，回頭看向柳彩雲所在的廂房。就聽見廂房裡面傳來柳彩雲一聲尖叫：「……你這是搶錢啊？！生個孩子，也就一頓飯的功夫，要八千兩銀子？！」
諸素素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臨走的時候，那丫鬟給他一兩銀子的診費，他歡歡喜喜地去了。
孫耀祖晃悠悠地醒過來，只覺得渾身滾燙，身下疼得撕心裂肺，一陣陣如浪潮般湧上他的四肢百骸，沒撐多會兒，就又暈了過去。
孫家的車夫便問道：「夫人，咱們還要去夫人的娘家嗎？」
柳彩雲忍不住道：「誰不給錢了？我說了回去之後，自會派人送上謝禮，比你這樣強著我簽單肯定多得多。你這樣咄咄逼人，以後我再也不會找你瞧病！」
「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現在就扔出去。」諸素素冷冷地道，對著拿著帳單過來的丫鬟道：「拿過去，讓孫夫人簽單。她要不簽，你給我按著她的手簽。我就不信了，在我這裏生了
那丫鬟忙道：「老夫人，趕緊給大爺請個郎中。大爺被個惡人打了，正暈在屋裡頭呢。」
少頃郎中來了，給孫耀祖把了把脈，疑惑問道：「到底是傷在哪裡？」
那車夫應了，趕著車回到孫家。
柳彩雲生完孩子，當然要坐月子。
諸素素嗤笑一聲：「誰稀罕！」然後指著那帳單道：「你廢話少說，趕緊簽字畫押，然後跟你只剩一個卵蛋的男人滾出我家。我今兒吃飽了撐的，才發善心救你們。」說著，又走到外面，看著站在孫耀祖所在的廂房門口的許言邦道：「許都護，今兒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可要記住了。我是看在你面上，才救這兩人的。結果一個狼心狗肺，一個狗肺狼心，真是一丘之貉。」
諸素素在後面冷言道：「行了，給她個圈椅，讓她坐著圈椅，抬著去車上吧。」
到底是剛生過孩子，柳彩雲走了幾步，就覺得身下沉甸甸地墜得慌，累得眼冒金星。
柳彩雲皺了皺眉：「乳娘還沒有得，誰來喂他呢？」
先前孫耀祖給她做西席的時候，是多麼的殷勤小意，風度翩翩。那時候，她只要看著孫耀祖那張俊俏的臉，就覺得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
一個婆子從孫耀祖所在的廂房走出來，對諸素素道：「諸郎中，裏面那位大爺似乎在發高熱。」
許言邦笑道：「不是說杏林國手？如何不能醫治？」
「走吧，咱們不跟她一
診完脈，郎中給孫耀祖開了幾貼退燒的柴胡湯，才告辭而去。
孫許氏在外面聽見，忙走進來道：「你剛生了孩子，自己就有奶，還不趕緊給我孫子餵奶？可憐的孩子，才七個月就生了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孩子剛生下來不久，這會子餓了，正哇哇地哭。
柳彩雲望向諸素素的目光更加不善。
孫許氏嚇了一跳，忙來到孫耀祖的內室，看見他暈倒在床上，雖是冬日里，身上卻是一陣陣冒汗，但是額頭滾燙，面如金紙，真像是生了大病一樣。
孫許氏被柳彩雲噎了一下，對她更加不滿，忍不住道：「你就會犟嘴。當初雪兒做我們家媳婦的時候，一句話都不敢頂撞，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人家也是大小姐，卻沒有你這樣嬌貴無禮。」
孫許氏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拖延，忙出去讓人去請郎中，自己坐在孫耀祖邊上，給他擦拭身上的汗珠。
那丫鬟拋下柳彩雲，悄悄地跟過來，對孫許氏道：「老夫人，趕緊去請郎中吧，不然大爺恐有性命之憂……」
一瞧之下，那郎中覺得自己兩腿之間都涼颼颼地發怵，忙掩了被子，對旁邊伺候的丫鬟道：「怎會傷到那裡？像是被碾碎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傷到哪裡了？」孫許氏著急地問道。
那丫鬟就指了指孫耀祖的兩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