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56章 打探
桂竹便是柳彩雲的陪嫁丫鬟，已經給孫耀祖做了通房。
知書眼神閃爍地看著柳彩雲，腦子裡飛快地算計著：杜恆雪的貞操，確實是孫耀祖得了，不過是成親之後洞房的時候得的。但是聽柳彩雲的口氣，似乎很想給杜恆雪加一個「先奸后娶」的名頭……
知書不知道柳彩雲是什麼意思，陪笑著看著她。——對知書來說，賣身契在誰手裡，根本就無所謂。
知書雖然不姓杜，但是她是杜家帶來的陪嫁丫鬟，說她姓杜，也不算很離譜。
知書跟著柳彩雲的養娘來到上房，忍不住四下瞧了瞧，問道：「大爺呢？婢妾還沒有恭喜大爺喜得貴子呢。——這可是咱們孫家的嫡長子。」
知書在旁邊聽得怔怔地。
柳彩雲正房的大門吱呀一聲在孫許氏面前關上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倒是聽見沒有？誰家的媳婦這樣大模大樣，看見婆母進來了連杯茶都沒有，我們孫家真是太仁厚了，將媳婦慣的比祖宗還大……」孫許氏站在柳彩雲的炕前，就差指著她的鼻子罵了。
柳彩雲的養娘忙應了，出去給知書傳話：「杜姨娘，夫人坐月子，讓你去伺候呢。」
孫許氏怒道：「我自吃我家的飯，關你什麼事？」
柳彩雲很是不悅，耷拉著眼皮，看都不看孫許氏一眼，對著自己的丫鬟婆子斥道：「我在坐月子呢，你們就是這樣伺候我的？！——還不快把這人打出去！」
柳彩雲的養
柳彩雲的丫鬟婆子都不是吃素的，早就等著這句話了，便摩掌擦拳，將孫許氏推推搡搡趕了出去。
「夫人放心，她們已經在餵了。小少爺在正房的碧紗櫥里，兩個乳娘一起照看著。」柳彩雲的養娘又說了一通，才揮著帕子下去了。
知書忙搖頭：「婢妾不後悔。婢妾既然嫁給了大爺，就是大爺的人。如今大爺娶了夫人，婢妾就是夫人的人……」
柳彩雲在暖閣里閉目養了一會兒神，就問道：「杜姨娘在哪裡？」
柳彩雲搖搖頭：「這可不敢當。你的賣身契，也沒在我手裡。」
孫許氏一下子愣住了，但是在媳婦面前，她輸人不能輸陣，就繼續色厲內荏地道：「那又怎樣？她既嫁進了我們孫家，就是我們孫家人，她人都是我們孫家的，還說什麼嫁妝？也不怕寒了我們耀祖的心？」
柳彩雲就道：「我想問問你，你們家小姐以前在許家做姑娘的時候，都是什麼樣的人？可跟別的男人有私情？——我聽說，她在許家做姑娘的時候，就跟大爺好上了，還沒出嫁，就將紅丸丟與大爺了？」
柳彩雲的養娘笑了笑，朝孫耀祖躺的廂房努了努嘴：「大爺今兒在外面被人打了，還躺在那
柳彩雲笑著道：「你倒是個識趣的。——來，給我捶捶腿。我下身麻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經了風，可要好好養一養。」
知書其實不姓杜，不過柳彩云為了羞辱杜恆雪，硬是讓大家都叫知書為「杜姨娘」。
柳彩雲的養娘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慢條斯理地道：「老夫人別忘了，這孫家的家用，都是我們小姐從嫁妝裏面出的。姑爺的那點子薪俸，也就夠咱們門房的兩個門子吃飯。」
柳彩雲的養娘忙問道：「夫人找杜姨娘做什麼？她在帶大小姐呢。」
她和杜恆雪不同。當初杜恆雪嫁過來的時候，孫家說不要這麼多的下人，所以杜恆雪只陪嫁了兩個丫鬟，別的下人一個都沒有帶，不免勢單力薄，被孫家人欺侮。
知書生了個女兒，在柳彩雲進門之後，已經給她抬了姨娘。
孫許氏氣得發抖，哆哆嗦嗦地道：「真是豈有此理！我要去找親家母說理去！不給婆母飯吃，你們真的要我去衙門告你們嗎？」
柳彩雲看了知書一眼，笑眯眯地問道：「你家小姐，以前待你如何？」
一會兒的功夫，柳彩雲的養娘就過來回報：「夫人，老夫人聽說夫人生了兒子，很是高興，已經派人送了一車禮物，還有兩個乳娘，都跟車過來了。」
柳彩雲「嗯」了一聲，吩咐道：「去把她叫來。我坐月子，她要在旁邊親自伺候我。至於
孫許氏在門口瞪了半天大門，才悻悻地帶著婆子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知書愣了愣，才明白柳彩雲問的什麼問題，手裡的美人捶頓了頓，道：「我家小姐待我很好。」
知書聽說柳彩雲願意將自己生的女兒養在她身邊，心裏又是驚喜，又是惶恐。可是不管她驚喜還是惶恐，她都要去伺候柳彩雲坐月子。因為柳彩雲是大婦，而且她發了話，她不去不行。
知書很是為難，道：「我這裏還有大小姐，恐不能照顧夫人周全。」
柳彩雲頭上戴著狐毛昭君套，手裡抱著手爐，靠在暖閣鋪了狼皮褥子的暖炕上，還覺得腳底心涼颼颼地，頭上也隱隱作痛。她知道，都是今日寒冬臘月在外面產子，經了風，受了寒，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柳彩雲的養娘甩了甩袖子，又整整自己灰鼠皮襖上的褶子，笑道：「老夫人，您可別往我們小姐頭上亂潑髒水。我們什麼時候不給您飯吃了？廚房裡米、面、油、菜都有，您要吃，隨時可以自己做，怎麼就變成我們不給您飯吃？」說著，轉身就進了屋子，對著丫鬟吩咐道：「關上門。小姐可在屋裡坐月子呢，四門大敞的，經了風可不得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柳彩雲又問道。
柳彩雲氣得胸口悶疼，
柳彩雲閉著眼睛道：「她是主子，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要為她著想。你不過是半個主子，可別耽誤了她。」
知書聽說是桂竹伺候孫耀祖，不由咬了咬下唇，低低地應了一聲，走進暖閣，對柳彩雲屈膝行禮道：「多謝夫人看重小女。」
她記得娘親以前跟她提過，說女人生了孩子之後，一定要小心坐月子，絕對不能受寒，不然會落下各種月子病，等她老了的時候，就會痛苦不堪了。
而柳彩雲出嫁的時候，孫家本來也提出了同樣的條件，比如不用帶許多下人什麼的，但是被柳彩雲她娘一一駁回了。柳彩雲她娘只說，自己的女兒嬌生慣養慣了，沒有許多下人服侍可不成。所以柳家陪嫁了不少丫鬟婆子。如今連孫家的門房，都是柳家陪嫁的。
柳彩雲鬆了一口氣，吩咐道：「趕緊領去給小少爺餵奶，別餓著他。」
聽了孫許氏在門口說的話，柳彩雲的養娘便走出去，對著孫許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人罵得這麼歡實，小心晚上沒飯吃。」
柳彩雲的養娘又道：「你就別想著去獻殷勤了。大爺那邊，有桂竹伺候著，不用你。你只要好好伺候夫人，就是為大爺分憂了。」
知書忙拿過美人捶，幫柳彩雲捶腿。
那婆子應了一聲，下去傳話。
孫許氏氣得倒仰，在門口大罵：「我要去找親家母評理去！媳婦這
知書臉上立刻露出擔心的神情。
有這麼多娘家人撐腰，柳彩雲的日子當然比杜恆雪過得舒坦。再加上她的性子沒有杜恆雪那麼柔弱，也沒有那麼耳根子軟。而且她娘家庶出的兄弟姐妹多，庶母也多，在家裡跟兄弟姐妹鬥心眼子，也是熟慣的。所以她雖然心悅孫耀祖，但還不至於跟杜恆雪一樣，人情世故完全不通，一顆心全在孫耀祖身上。
「夫人，當初的事，奴婢雖然是我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小姐的行蹤。她經常一整天見不到人影，有時候天黑了才回來，也是衣冠不整地……」知書順著柳彩雲的話題說。
知書忙道：「不敢稱勞煩。只要能伺候得夫人舒爽，就是婢妾的福氣。」
柳彩雲的養娘嗤笑一聲，衝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道：「大家聽聽，居然連這種混帳話都說出來了，我們還真應該給我們柳家的老夫人報信，讓她老人家看看，我們小姐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連嫁妝都想昧下，這滿長安城就找不出第二家這樣不要臉的人家。還說『仁厚』，你們也配稱仁厚？」說著照孫許氏臉上啐了一口，然後對外面的婆子吩咐道：「今兒晚上只做我們院子里的飯菜，別人的飯菜就不用管了。」
柳彩雲滿意地點點頭，將屋裡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對知書道：「我坐月子，就勞煩杜姨娘照應了。」
知書忙道：「婢妾曉得，都是夫人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