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66章 兄妹（上）
許言邦撓了撓頭，衝口而出：「我是她繼兄，有什麼見外的？」
杜恆霜想不出有什麼具體的法子，能讓這條鴻溝消弭乾淨。
杜恆霜看了看許言邦和許言朝，笑道：「家裡有客呢，怎麼好意思拋下客人自己出去？」
從這個角度說，許言邦已經被杜恆霜排除在婚事之外了。
杜恆雪含笑點頭：「是言朝來了。我聽平哥兒和安姐兒都說，他們的小舅舅來了，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杜恆霜正色道：「你告訴我，你以什麼身份去看雪兒，我再告訴你，行不行。」
許言朝聽得入神，跟著道：「既然這麼好，二姐，你給我一點脂粉，我帶回去給娘親啊。她也用脂粉的，只是許家外院的買辦們弄來的東西太差，我常常聽見娘親抱怨呢……」
可是如果她放任許言邦一直去尋杜恆雪，時日長了，杜恆雪萬一真的動了心，她該怎麼辦？
既然杜恆雪已經完全從失婚的打擊中走了出來，杜恆霜就盤算著幫她再找一門靠譜的婚事。
她知道，女人容易心軟。所謂「烈女怕纏郎」，再清高的女子，在男子鍥而不捨地追求下，都會最後放下身段，慢慢愛上那個男子。
杜恆霜不知道是這個法子起了作用，還是諸素素的法子起了作用。
杜恆霜不想杜恆雪再一次傷心欲絕。
「二姐！」許言朝欣喜地迎了上去。
許言朝苦著臉道：「上一次，是我親自點的點心。二姐自己做的點
「你二哥？」杜恆雪愕然。
許言朝緊抿著唇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杜恆雪穿著一襲青色錦緞銀鼠袍子，腰間勒著一根白玉腰帶，扛著一把小小的葯鋤，從正房走了出來。
杜恆霜瞥見了許言朝使得眼色，滿臉慍怒道：「言朝，若是你想幫著許都護暗渡陳倉，你也不要去了。——我們杜家，沒有這樣吃裡扒外，胳膊肘兒往外拐的人！」
杜恆雪侃侃而談，一邊說，一邊拿了葯鋤輕輕拋地，很快從一株杜若蘅蕪的根基底下，挖出一個粗成人形的根須：「這是杜若蘅蕪的果實，拿去研碎了，加在脂粉裏面，那香味兒經久不散，極是好用。」
許言朝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這些冬日里還結實的藥草吸引過去了，拉著杜恆雪問來問去。
蕭士及道：「莊子上送年貨來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杜恆雪挑了挑眉：「言朝，你不要敷衍我。我前次給你做的荷香玉露團，你一口氣足足吃了八個，今兒來跟我說吃不下點心？」
「哦，二哥要去看著我。——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嗎？」許言朝在肚子里笑得腸子都快斷了。
許言朝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這些東西，就算是跟著許紹也是學不到的，許言朝對此十分感興趣，聽得炯炯有神。
許
她現在也許還沒有對許言邦有別的想頭。
平哥兒和安姐兒還在那裡沒有走。
歐養娘應了，帶著許言朝去了東面的百草堂。
杜恆雪指著那些藤蔓道：「這株大的是藤蘿薜荔，你看它的果實如丹砂，用來入葯，治小兒驚風是最好的。這株香的是杜若蘅蕪，極難養活。這是直接從我師父那裡移植過來的，我在另外一邊專門開了一塊地，種下了杜若蘅蕪的種子，只等明年再看怎樣了。再有這裡是汀蘭和清葛，稟性寒涼，給燥熱的人吃最是對症下藥。還有這裏紫色的是紫芸，青色的是青芷，那邊是綸組紫絳、石帆、水松、扶留、綠荑、丹椒、蘼蕪，還有風連。都是市面上難得見到，但是對於治某種病有特殊作用的藥草。」
杜恆霜有些躊躇。許言邦老是這樣來尋杜恆雪，卻又沒有說過什麼話，讓她有些不安。
蕭士及和許言邦兩個人說起了朔北的戰事，都是眉飛色舞，語速快得別人都插不進嘴。
「什麼事兒啊？這樣神神秘秘的。」杜恆雪看見許言朝難得的正經樣子，覺得分外好笑。
因是臘月里，那葯圃裏面一半的藥草都是枯黃的狀態，大概不是冬季生長的
兩人的繼兄繼妹關係，如同一道天然的鴻溝，將兩人擋在姻緣的兩岸。
杜恆霜撫了撫許言朝的頭頸，含蓄說道：「你要記住，你二姐是女子，女子是不能行差踏錯的。男子風流，是世人口中的佳話。女子卻很難同男人一樣交遊廣闊。」
「許大人不方便，還是不要跟去了。我讓歐養娘陪著弟弟去看雪兒，許大人請在偏廳飲茶，等著弟弟回來吧。」杜恆霜毫不遲疑地拒絕了許言邦想要跟去的願望。
這個答案明顯讓杜恆霜很不滿意。她臉罩寒霜，淡淡地指了東面牆邊的一派圈椅：「請許都護坐一會兒，我弟弟去去就回。」說罷，叫了歐養娘過來，讓她帶著許言朝去見百草堂杜恆雪。
杜恆雪尤其心軟。
許言朝不知道姐姐為什麼突然變了臉，可是看見許言邦一臉煞白的樣子，許言朝就沒有說話，只是悄悄對許言邦做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再說杜恆雪才是杜恆霜的親妹子，她做的一切事，都是從杜恆雪的利益出發。
比起總有些凜然之意的大姐杜恆霜，許言朝更願意親近柔弱細緻的二姐杜恆雪。
許言朝笑道：「這倆孩子還在二姐這裏？」
總之現在的杜恆雪，
許言朝站在許言邦身邊抿著嘴笑，對杜恆霜擠眉弄眼道：「姐姐，我要去看二姐。至於我二哥，他想做什麼我就不曉得了。」
既然註定沒有結果，就不要開始。
杜恆霜笑了笑，叫來歐養娘：「去吧，帶許三公子去百草堂見雪兒。」
「是啊，我二哥許言邦。他心悅你很久了。」許言朝笑著將許言邦的心事出賣在杜恆雪面前。
許言朝湊到杜恆雪兒，輕聲問道：「二姐，你覺得我二哥怎麼樣？」
「好咧！」許言朝高高興興應了一聲，轉頭看見四下無人，終於悄悄問道：「二姐，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許言邦拱手道：「蕭夫人這話見外了。我們哪裡算客呢？常來常往的人，蕭夫人有事儘管跟柱國侯忙去。」
杜恆霜本想叫著許言朝出去外間吃點心，可是見他一幅非常感興趣的樣子，還是住了嘴，含笑起身，一個人來到外頭，讓茶水上面的丫鬟給暖閣裏面的幾個人上杏仁茶麵子，再加幾碟子應景的小點心，讓他們填一填肚子。
許言邦訕訕地拍了許言朝的肩膀一下，嘟噥道：「你去看你二姐，我當然要盯著你。若是你在外面有什麼事，爹還不罵死我？」
許言朝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杜
杜恆雪擔著葯鋤往院子後頭的葯圃走過去，一邊走，一邊道：「葯香乃是最清雅之香，既出世又入世。能治病救人，也能讓人心曠神怡，端的是好東西，你怎會不喜愛呢？」
誰知暖閣裏面的三個人看見杜恆霜走了，也沒多說幾句話，就追了出來。
許言朝忙又是擺手，又是拱手作揖道：「二姐！親二姐！好二姐！您就饒了我這一遭吧。我肚子不餓，吃不下那些點心啊……」
杜恆雪嘆息著將那杜若蘅蕪的人形根須放到自己的布袋子里，對許言朝道：「我屋子裡還有幾瓶，等會兒你都拿回去給娘用吧。」
許言朝立時明白過來，背後冷汗涔涔，點頭如小雞啄米，向杜恆霜保證道：「姐姐，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不會再亂說話了。」
許言邦愕然，索性攤開了說：「蕭夫人，我去看看雪兒，也不行嗎？」
杜恆雪「嗯」了一聲，回頭對屋裡叫道：「冬元，許三公子來了，給他準備一盤點心。」
先前杜恆雪剛剛跟孫耀祖義絕的時候，杜恆霜擔心杜恆雪會撐不過去，所以放任過許言邦一陣子，默許他來尋杜恆雪說話。那也是病急亂投醫的法子，只是希望藉著許言邦的舉動，讓杜恆雪明白，她不是一無是處，更不是除了孫耀祖那賤人，就沒有男人願意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