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75章 洗三（下）
一個聲音有些耳熟，道：「桂竹，你尋我有什麼話說呢？」
孫許氏受寵若驚，簡直不敢相信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嫡長女，也是當今太子妃殿下，能這樣和她說話，甚至用了敬稱「請」字！一時樂得暈陶陶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太子妃就著諸素素的手看了一眼，點頭道：「這孩子倒是跟彩雲和探花郎都不太像。」
只聽桂竹說：「我們夫人說，只要我有了身孕，她就給我抬房做姨娘。可是大爺實在是一次比一次的不中用。開始的時候還好，雖然也只能弄一會兒，但是好歹還能硬，也能放進去。後來沒過多久，不管我如何使力，他那東西，也就是半軟不硬的，有時候連放進去都很難。你說，就大爺這樣，我要到哪天才能有孕啊？我實在著急得很。」
桂竹在屋裡又低低地跟杜姨娘說了許多話，諸素素很多都沒有聽清楚，只有最後一句話，因桂竹說得聲音比較大，她才聽見了。
這話說到柳彩雲心坎里去了。
不過，杜姨娘還是安慰桂竹：「你也別急。我知道大爺是沒問題的。至少在跟我們小姐夫妻的時候，也是我們大爺的通房，大爺那個時候很厲害的，一晚上可以弄好幾次，一次比一次時候長。現在比較力不從心，大概是公事太忙吧。」
太子妃卻先去了柳彩雲做月子的暖閣，跟她說了一會兒話。
見諸素素似乎軟了下來，柳彩雲十分滿意，正要再說幾句話，安撫安撫諸素素，就聽諸素素又道：「孫夫人，連太子妃都來參加您孩兒的洗三禮，您跟太子妃的交情，是不是很不一般啊？」
杜姨娘沒有說話。
居然想用太子妃嚇唬我，當我諸素素是
諸素素看了柳侍郎夫人一眼，將她臉上的緊張神情盡收眼底。
柳彩雲趁機就把先前跟自己的爹娘說過的，有關許言邦和杜恆雪的事，跟太子妃又說了一遍。
那隨從就把一大把銀角子扔到穩婆手裡捧著的大銅盆里。
諸素素只好反客為主，笑著幫孫許氏還禮：「多謝太子妃大駕光臨，孫家真是蓬蓽生輝。——來，太子妃，這就是孫夫人在我那裡生下來的孩兒，才懷了七個月，就生了。」
太子妃滿面春風，和顏悅色地讓大家起身，又問孫許氏：「老夫人，您的寶貝孫子呢？」言辭之間，十分懇切。
桂竹似乎知道她不說點實在的東西，杜姨娘是不會說實話的，就咬牙說到：「實話個你說吧，雖然大爺大部分日子都歇在我房裡，可是他……他……實在是太不中用了。」
柳彩雲有些驚訝，因為她剛才跟自己的爹娘說這話的時候，她爹和娘都表示不信。
聽見太子妃這樣說，柳侍郎夫人有些緊張，忙上前打圓場道：「太子妃殿下，有道是外甥多像舅，這孩子像他舅舅呢。」
那杜姨娘這才笑著問道：「桂竹姑娘有什麼著急的？你是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又是大爺最寵愛的通房丫鬟，以前沒受傷的時候，一月裡頭就數你陪大爺的時候多，你說你著什麼急啊？」說著又有些酸溜溜地道：「不像我們這些苦命人，一個月裡頭，也只能陪大爺兩次而已。」
諸素素便趕緊帶著兩個穩婆，抱著孩子，和穿著一新的老夫人孫許氏一起，來到
諸素素一聽「杜姨娘」這個稱呼，立即覺得怪怪的，忙閃身靠到廂房大敞的楠木門後頭，繼續不動聲色地聽了下去。
在她看來，許家是杜恆霜的娘家，只有將許家也整倒了，杜恆霜才徹底沒有任何可以東山再起的希望。
在耳房坐了一會兒，諸素素覺得無聊，讓兩個穩婆等在耳房，自己跟屋裡陪著她的丫鬟說了一聲，說要出去在院子里逛一逛。那丫鬟回去問了柳彩雲，柳彩雲也沒有在意，讓諸素素自便，只等太子妃到了，她就可以把孩子抱出去了。
那大銅盆里立刻裝了半滿。
她回到耳房，想著剛才無意中聽到的話，心裏也覺得很是奇怪。
杜姨娘一愣，繼而失笑道：「你這說什麼話呢？大爺如何不中用了？以前跟我們小姐做夫妻的時候，厲害得不得了了，我們小姐每次都求饒求得厲害……」
桂竹點點頭：「是呢。記得夫人還是柳家小姐的時候，那一次從大爺房裡過了夜出來，也對我抱怨過一句，說大爺真是銀樣蠟槍頭。我那時候不懂是什麼意思，如今才明白。」
屋裡的賓客都看著太子妃行事，見狀也紛紛扔了銀子進去。
諸素素大喜，忙對柳彩雲道：「這就好了。夫人接著坐月子吧，您就派個貼身丫鬟，跟我們一起抱著孩子出去見賓客吧。」
諸素素的發散型思維立刻奔向了大理寺的大牢，心裏陡然一亮，大致猜到了什麼原因，不由得在肚子里笑得快要死過去了。
跟太子妃突然發展出來的交情，是柳彩雲最得意的事兒，不免要誇張許多，笑著道：「這是自然。我雖然並不是太子妃身份尊貴，但是承蒙太子妃盛
諸素素在心裏暗暗好笑，搖頭道：「多謝孫夫人盛情。太子妃是何等樣人，怎會跟我這種郎中折節下交？實在是高攀不上，高攀不上啊……」一口回絕了柳彩雲的提議。
諸素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裏暗暗拿了主意，笑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了。我也不為難孫夫人了。」說著又嗔著柳彩雲：「孫夫人有這樣大靠山，怎麼不早說出來？若是早說出來，我就不為難夫人您了。」
太子妃點點頭，倒是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對身後跟來的隨從道：「賞。」
桂竹聽了杜姨娘的話，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安慰自己，便起身告辭。
柳彩雲忙道：「等太子妃來了再抱孩子出去吧。煩勞諸郎中先去耳房等一等。」
諸素素等大家都扔完了，才當著屋裡所有賓客的面，拿出來柳彩雲簽了押的帳單，道：「太子妃殿下，孫夫人說，她但凡有為難的事兒，您都幫她解決了，絕對不讓她受委屈。——我這裡有孫夫人欠下的一份帳單，還請太子妃殿下幫著還了吧。我們小本經營，實在是虧不起啊。」
柳彩雲自然是打蛇隨棍上，跟太子妃交往密切，並且讓自己的爹爹也投到太子一邊。
想來想去，也就是剛才杜姨娘說的，自從孫耀祖從大理寺的牢里出來，就有了這些毛病。
諸素素就起身走了出去，在門前的迴廊上一邊閑逛，一邊逗著掛在迴廊上鳥籠裏面的鳥兒，來到一處廂房附近的時候，她聽見裏面傳來兩個女子低聲說話的聲音。
諸素素留神看去，只見太子妃崔真真穿著桃紅色蜀錦繡金鷓鴣通袖對襟銀
那杜姨娘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桂竹聽了直苦笑，道：「杜姨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妃看見柳彩雲臉上不加掩飾的驚訝，也在心裏暗暗好笑。這柳彩雲怎知道，對於許言邦對杜恆雪的感情，自己恐怕是這個世上知道得最清楚的。
諸素素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杜姨娘」，應該就是杜恆雪以前的貼身丫鬟知書。就是那個背著杜恆雪跟孫耀祖苟合，最後弄出孩子來的知書。
跟柳彩雲說完話，太子妃才來到洗三的正堂。
另一個女子就是桂竹，她的聲音頗為低沉：「杜姨娘，我想冒昧地問你一句，你跟大爺……大爺……的床帷之事如何？」
聽那兩個女人的話，似乎孫耀祖在跟柳彩雲成親之前，就有陽痿，或者早泄的毛病。但是他在跟杜恆雪做夫妻的時候，卻沒有這方面的毛病。
沒想到太子妃一下子就信了，還特別感謝柳彩雲告訴她這個消息。
柳彩雲本來也不會真的將諸素素引薦給太子妃認識，她提這話，不過是暗示諸素素，她背後有人，讓諸素素不要太放肆而已。
桂竹有些急了，語速也很快：「杜姨娘，並不是夫人讓我來打探的，實在是我自己著急。」
說完也覺得這個理由比較牽強，只好不再做聲。
孫許氏忙上前拜謝。屋裡的賓客也都紛紛給太子妃行禮。
諸素素忙快步轉身就走，在桂竹出來之前，跑回了自己和兩個穩婆待的
「那是自然啊。你要知道，太子妃是何許人也？以她的身份地位，這個世上，就沒有她辦不成的事兒。」柳彩雲說得眉飛色舞。
諸素素恍然大悟似地道：「原來如此啊，難怪難怪。如果孫夫人有了為難的事情，是不是都去尋太子妃幫忙？」
裏面的杜姨娘沉默半晌，也緩緩道：「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我也跟你說實話吧。大爺其實自從那一次，從大理寺的牢里出來，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我橫豎是侍妾，也有了女兒傍身，大爺要不想碰我，我也是沒法子的。」
杜姨娘聽了，心中納罕。既然那柳彩雲成親前就知道孫耀祖不中用了，為何還一意孤行，一定要嫁給他呢？
不用柳彩雲對她說，她也早準備想法子對付杜恆雪和許家了。
桂竹忙道：「雖然就兩次，可是你……你……」
這正是柳彩雲想聽到的話。她笑著點點頭：「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說到興起，越發往自己臉上貼金：「不瞞你說，無論我有什麼難事兒，只要跟太子妃一說，沒有不允的。」
沒想到太子妃卻一下子就接受了這個在外人看來很荒謬的事情。
不過她沒樂多久，就聽見前面有人傳話，說太子妃到了。
柳彩雲的娘，也就是柳侍郎的夫人也來了，垂手站在一旁。
太子妃崔真真出自清河崔家，乃是五姓七望裏面真正的第一家士族門閥。這樣的人家，他們柳家本來是高攀不上的。她跟太子妃本來沒有任何交情。卻不知為何，在太子妃生完孩子后，她的性子變得和軟許多，也不再目下無塵，居然主動對柳彩雲示好。
諸素素也不想坐在這裏繼續奉承柳彩雲，便含笑點頭，跟著人出去，在耳房吃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