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74章 洗三（上）
「嗯，我給你找兩個人吧。你打算讓誰去送信？」蕭士及問道。
杜恆雪笑了笑：「做生意的人，不得不知道朝廷裏面的事兒啊。我們杜家那麼多鋪子，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很多朝廷上的事兒，是我們大掌柜對我說的。」
諸素素一早拿著帖子，帶著當日給柳彩雲接生的兩個穩婆，大模大樣地過來做客了。
蕭士及點點頭，給杜恆霜舀了一勺駱蹄羹：「是的。太子對吏部的把握，本是十拿九穩，但是因他們插手此事，惹得陛下警醒，就讓毅親王撈了個好處。如今毅親王是中書令，管著吏部呢。」
蕭士及奇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杜恆霜蹙了蹙眉：「我自然知道應該請杜氏的族長和耆宿過來。而且我也知道，就算現在去請，他們也要過了十五才會來長安。所以我已經打算今天就派人去洛陽送帖子，還要帶著我的一封親筆信，專門去請杜家的族長和耆宿宗親，過了十五就來長安，商議雪兒歸宗之事。」
再說，孫家還欠諸素素八千兩銀子呢。就算孫家不主動請她，諸素素也會不請自來的。——趁著洗三的時候索要醫療費，乃是最合適的場合。
杜家家大業大，自然不能和一般的小鋪子一樣，只看清自己門前一畝三分地就好。
柳彩雲還在坐月子，洗三的時候，一般是由當初接生的穩婆把孩子抱出來，給親戚朋友瞧一瞧，然後到場的客人就得給穩婆添盆禮。
孫耀祖在外院養病。他在自己兒子出生的同一天，被許言邦踩碎了一個卵蛋，當時疼得差點沒死過去。後來還是花了大錢，請了一個很厲害的郎中，才保住了性命。今日洗三，內院亂糟糟的，所以一大早，就讓下人把他抬到外院來靜養了。
諸素素從小跟這裏的各種人打過交道，很快就明白過來，無論在哪個時空，賤人的表現形式都是一樣的，跟時代無關，跟人種也無關。
杜恆霜倒是不在意他們今天才得到消息，她只是很在意，太子妃居然也去了孫家了。
諸素素因是當日給柳彩雲接生的人，按照規矩，洗三的時候，她也要到場，因那兩個真正接生的穩婆，都是她的手下。
讓錢伯跑一趟，就連蕭士及也是放心的。
杜恆霜輕輕嘆了一口氣，抿了一口駱蹄羹，淡淡地道：「可是吏部尚書是崔家大郎，六部也是崔門官員居多，毅親王雖然在中書省做最大的官兒中書令，目前來看，也只是個擺設罷了。」
知道蕭義是去見老夫人孫許氏，孫耀祖很是放心，因為他知道，他娘親孫許氏是個很厲害的人，蕭義如果要打什麼歪主意，肯定是討不到好的。
聽說是柱國侯府的大管事蕭義來訪，孫耀祖也有些吃驚。他跟杜恆雪還是夫妻的時候，曾經將蕭家上上下下仔細打探過
「還有，雪兒歸宗，也要告與孫家知曉。按照大齊律例，歸宗的時候，前任夫家也是要有人到場觀禮的。他們就算不願意來，但是我們一定要通知到他們。——一份要了回執的帖子肯定是要送到的。」杜恆霜冷冷說道。
杜恆霜頷首笑道：「正是。橫豎已經撕破臉了，我們不提前做好準備，誰知道這些不知廉恥的人還能說出什麼見不得人的話？再說歸宗的正式日子，總要到過年後，也就是過了正月十五才行。在這之前，還有二十天的時間，我總是有些心慌，擔心這中間會出點兒什麼簍子，所以我打算，先發帖子，讓滿長安城有些體面的人都知道，孫家有多麼的狼心狗肺，不知好歹。我們雪兒不齒孫耀祖那賤人的為人，才跟他義絕。」
杜恆霜笑道：「那倒不用。錢伯是杜家人，我讓錢伯跑一趟最放心。」
杜恆霜就讓蕭義去寫帖子，寫完用她的侯夫人印。
「蕭大管事是這麼說的。蕭大管事還說，因他們沒有給我們送帖子，所以我們今兒才知道這事兒，還望夫人見諒。」歐養娘將蕭義的話一一傳到。
蕭義辦事很是麻利，不一會兒就把帖子寫好，拿到杜恆霜這邊給她看過，用了印，立即就揣著帖子，往孫家的宅子里去了。
「居然兩人還真是有交情呢。」杜恆霜似笑非笑地道，低頭沉思起來。
她也不多話，先去看了看柳彩雲，暗示了一番索要醫藥費的事兒。
一個人坐在東次間里，杜恆霜在紙上寫寫畫畫一個上午，才拿定了主意。
那婆子聽說是柱國侯府，嚇了一跳，問清蕭義的姓名，忙去二門上讓人去內院給老夫人傳話，同時也叫了一個小廝，去外院給孫耀祖傳話，說柱國侯府大管事蕭義來訪，要見老夫人一面。
一般越是大戶人家，添盆禮越是可觀。
蕭士及被搖得心蕩神馳，恨不得不立時答應杜恆霜，好讓她多搖一會兒，可是瞥見她緊張的神情，還是不忍心再逗她了，笑著道：「你是這柱國侯府的夫人，你儘管自己去吩咐蕭義。」
而且穩婆本就是在大戶人家經常出入的人，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會吃飽了撐的得罪穩婆。因為得罪穩婆，這些穩婆走街竄巷的時候，說得話可就難聽了。
此時孫家的內院上房裡，正滿滿當當，擠了一屋子的客人。
杜恆霜悶悶地想了一會兒，還是跟蕭士及商議：「太子妃跟孫家、柳家走得這麼密，讓我有些不安。我琢磨著，還是趕緊把雪兒歸宗的事辦了吧。」
蕭士及知道杜恆霜辦事妥帖，這又是為了她最心愛的妹妹，自然沒有考慮不到的，就點頭道：「這個妥當。你要派誰去？要不要我給你找個人？」
柳彩雲回了自己家，腰桿就挺得格外直，
蕭士及想起杜家的家財，大半都在杜恆霜手裡，便也釋然了，道：「也是，這些事情要不知道，是沒法打理自己的產業的。」
杜恆霜上午就想好了，道：「這信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送到孫耀祖手裡，所以，這人不僅要口齒伶俐，還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然這信只會如同泥牛入海，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這麼想來，就只有派我們侯府的大管事蕭義親自跑一趟。」說著，湊到蕭士及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搖了搖，軟語相求：「侯爺……及哥哥，把你厲害的蕭大管事借給我跑這一趟吧？」
蕭義心領神會，拱手道：「夫人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麼做。」
來到孫家的宅子門口，蕭義看見果然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蕭義是柱國侯府的大管事，對柱國侯夫人的親妹妹的事，他也是放在心上的。因此他對有關孫家和柳家的消息很是關注。
「你是說，你今日派人把帖子送到孫家，告訴他們，雪兒要歸宗？」蕭士及想了想，頷首笑道：「也好。今日太子妃去孫家，想必十分熱鬧。趁著大家都在，把這事說清楚了也
蕭義來到角門，對守門的婆子道：「我是柱國侯府的大管事，有事要見你們家老夫人。」
看來先前有傳言，說孫耀祖能夠起複，是走了東宮的門路，還是很靠譜的。至少那時候都說，太子妃是看在孫耀祖的新婚妻子柳彩雲的份上，才出手幫孫耀祖的。
杜恆霜放了心。
孫家現在住的宅子，本是柳家給柳彩雲的陪送。但是孫許氏吸取了上一次杜恆雪的教訓，非讓柳家把這宅子記在孫耀祖名下，才答應娶柳彩雲過門。
蕭士及倒也同意，但是也跟她說：「如今是臘月里，馬上要過年了。你想馬上辦，是不可能的。不說別的，雪兒歸宗杜家，起碼要去請杜氏宗族的族長和耆宿過來，一是要得到他們的同意才能上回到族譜之上，二來歸宗儀式必得他們在場，才能被官府認可。」
看見門前的車駕，蕭義知道太子妃肯定已經到了，所以孫家今日才能來這麼多客人。不然的話，就憑一個聲名狼藉的孫耀祖，蕭義真不覺得孫家有這麼大本事，請來這麼多客人。
她已經對太子妃萬分警惕，所以凡事一涉及太子妃，她就會忍不住多想想。
蕭義亮出柱國侯府的牌子，孫家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又得了孫耀祖的話，便徑直帶他往二門上去了。
中午蕭士及從外院回來吃午食的時候，杜恆霜就跟他說起了此事，道：「孫耀祖本是由吏部批複，永不錄用。但是因東宮插手，他居然又得了差使。這件事，我記得我問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