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77章 抖露
諸素素見屋裡眾人都是呆怔的狀態，而能對她生殺予奪的太子妃似乎都被她唬住了，更加得意，便又兩手一攤，道：「你們知道的，我雖然是醫士，可我也是女子。所以這種傷，我真沒法給他瞧。但是我雖然沒有親自去給他治傷，但是我讓我的徒弟給孫大人治了傷的。若不是由我在門外指點，讓我徒弟給孫大人止住內出血，你們以為他能活到現在么？——我救了他一命，難道你們孫大人的命，連八千兩銀子都不值嗎？」
她知道，大齊的官員，不能有絲毫的殘疾。肢體有問題的人，是不能做官的。
一個半殘之人，讓你還有什麼臉面出來充正經。
話音未落，諸素素已經上前一步，左右開弓，兩個響亮的耳刮子扇在桂竹臉上，扇得她頭暈目眩，嘴角甚至流出了血絲。
諸素素臉色一沉，對孫許氏道：「你既不是我家的親戚，也不是我家的朋友，更從來沒有施恩於我。你算我哪門子的尊長？！我看在太子妃面上，對你禮敬三分，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說著，諸素素又往前走了一步。
孫許氏羞怒交加，沒想到諸素素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居然把孫耀祖這種見不得人的傷大大咧咧就說出來了！
孫許氏先還一臉得色的聽著，到後來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兩手哆嗦著，一雙眼睛睜得如同牛眼，死死地瞪著諸素素，氣急敗壞地道：「你胡說八道！明明是……明明是……」後面卻不
孫許氏一想到兒子的傷，就心疼得不得了，聲淚俱下地道：「他傷得那麼重，你居然忍心將他趕出來！若不是我們另請了更有名的郎中，我兒子就性命難保！——你說，你還有什麼臉說你救了我兒子？有什麼臉來我們家要銀子？！」
柳彩雲的大丫鬟桂竹聽了諸素素的話，嚇了一大跳，心裏更是惴惴不安。她單知道大爺本來就快不行了，現在又聽說，沒了一隻睾丸，以後生育會更加艱難了，她簡直都要絕望了。
畢竟義絕的女子，只要沒有孩子，確實是可以歸宗回娘家的。
孫許氏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同樣話音為落，蕭義已經響亮地道：「當然不是！」說著，就把手裡的帖子舉起來給屋裡的人看，又道：「我們二小姐當日跟孫耀祖義絕之後，因瑣事阻礙，暫時還沒有歸宗，這一次，因孫耀祖對我們二小姐依然糾纏不休，我們夫人覺得不能再拖了，決定明年正月十五之後，二小姐要正式歸宗杜家。」
諸素素知道桂竹還是丫鬟，是賤籍，便冷笑道：「賤籍之人，也敢侮蔑良家子和士族，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諸素素看見蕭義來了，暗贊不愧是大管事，這個時機正是巴得巧。而且看樣子，他應該在門口待了一會兒了，看見了裏面剛才的唇槍舌戰，然後才選在這個時機開口。
孫家的上房裡突然鴉雀無聲，眾人都屏息
太子妃也是一怔。她只知道孫耀祖受了傷，可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一層故事……
到時候杜恆雪就算真的嫁給許言邦，別人也無法置喙。畢竟歸宗一事，無論是律法，還是民心，都是大齊上下所有民眾一起認同並且接受的。她要再拿他們曾經是繼兄繼妹做文章，會被人側目的。
「什麼……什麼內出血，你不要故意糊弄我們！」孫許氏見太子妃默默不語，一時心慌意亂，也沒有剛才那樣篤定了，手忙腳亂地沖諸素素吼叫。
只是杜恆雪不歸宗到許家，居然歸宗到杜家，確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柳彩雲的夫婿還去糾纏前妻？然後還被人踩碎了一隻卵蛋？那豈不是變成了半個宦官內侍？！
孫許氏下意識捂住了嘴，含含糊糊地道：「我哪有？你這個……這個……不敬尊長的賤人！」
諸素素倒是不確定，不過不妨礙她投石問路啊。
「……你幹嘛打人啊！」桂竹捧著臉，驚恐地看著諸素素。
柳彩雲的娘親悄悄對自己的僕婦使了個眼色，從人群后匆匆忙忙離開了上房，往柳彩雲坐月子的暖閣里去了。
孫耀祖傷到那個地方，當然很是羞恥，醒來之後，就吩咐要保持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除了柳彩雲、孫許氏和孫正平知道，就只有柳彩雲的大丫鬟，也是孫耀祖的通房桂竹知道。孫耀祖的傷，也
柳彩雲的娘親更是驚怒交加。
不過這一次，要不是她曾經聽杜恆霜說過，說這個太子妃，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就變了個樣兒，十分的「禮賢下士」，很容易就被人唬住，她也不敢跑到孫家來出這個頭。
桂竹打了個寒戰，猛地想起來，許家的二少爺許言邦，乃是士族出身，一時眼裡露出極度的恐慌，上下兩排牙齒都不由自主咯咯打起顫。
蕭義的聲音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詞嚴，比孫許氏那個哆哆嗦嗦的樣子強多了。
諸素素的眼光在屋裡溜了一圈。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諸素素忙往旁邊讓了一步，拿帕子擋在面前，一臉厭惡地道：「咱們好好說話，你做什麼噴我一臉口水？」
孫許氏定了定神。快步走到門口，瞧了瞧蕭義手上的帖子，頓時眉開眼笑道：「是不是柱國侯夫人回心轉意，想讓她妹妹重新跟著我們耀祖了？嘖嘖，我早說了，杜氏對我們耀祖，那就是一個死心塌地啊……」
太子妃沉下臉，看看桂竹，又看看諸素素，正要發話，卻聽門口傳來一個男子不緊不慢的聲音。
蕭義確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了一耳朵之後，才出聲截住孫許氏的話，此時也接過諸素素的話頭，道：「我們夫人最疼這個妹子，她不為她作主？誰能為她作主？再說，我們二小姐為孫家婦的時候，雖然陪嫁帶來了萬貫家財，卻被這位老夫人把得牢牢的，
說著，又含笑看向目瞪口呆地孫許氏：「依律，她義絕的前夫家須有人到場，並在歸宗書上籤押。我們夫人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請你們家的人過去觀禮。」說著，又對在場的夫人小姐道：「我們夫人也給各位府上發了帖子，希望到時候大家都賞臉。——從此以後，我們二小姐就是洛陽杜氏的女兒，跟你們孫家，還有許家，都再無瓜葛！」
各位夫人臉上的神情頓時有趣起來。小娘子們卻都一臉的莫名其妙。
桂竹眼看孫耀祖的裡子面子快丟光了，急中生智，忙道：「其實都是那杜氏不好。都是她跟野男人勾勾搭搭，我們大爺才……」
只要杜恆雪歸宗杜家的消息大肆在長安傳揚開來，她的文章就不好做了。
其實有太子妃在，她本來是不敢的。
孫許氏居然這樣虐待她前頭的兒媳婦？這就是杜恆雪跟孫家義絕的真正原因？！
屋裡的眾人頓時嘩的一聲沸騰起來。
自從上一次她出頭救千金公主，卻沒有
諸素素做出一番十分沉痛的樣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老夫人，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想當日，您的兒子，也就是當初被吏部批示『永不錄用』的孫耀祖孫大人，當街對已經跟他義絕的前妻杜氏糾纏不休，企圖強搶回府。杜氏誓死不從，差一點以死明志。有一壯士正好路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是在打鬥中一個不小心，失腳踩碎了孫耀祖大人的一隻睾丸……」
可是對方說的話，又名正言順，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駁回。
但是這「第三條腿」有問題的人，還能不能做宦官以外的官呢？
太子妃蹙起了眉頭。孫家不上道，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沒想到，杜恆霜居然有這個膽子，知道自己在孫家，她還敢派一個大管事來攪局。
「老夫人，在下是柱國侯府管事蕭義，是柱國侯夫人派在下給老夫人送帖子的。還請老夫人親自接下帖子，在下才好回去復命。」蕭義捧著一份帖子，站在上房門口，不卑不亢地道。
諸素素便忙跟著一唱一和，笑著道：「柱國侯夫人真是很重視這件事呢，居然專程派了蕭大管事來孫家送帖子。」
看見有些人不解的樣子，諸素素又面不改色心不跳解釋了一下醫學名詞：「睾丸，就是俗稱的『卵蛋』。沒了一隻睾丸，他以後要生孩子的機會，就更小了。成了親的婦人都知道的。——我是醫士，醫者父母心，大家知道的，不能以平常人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