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19章 美少年
千金公主先前被平樂公主掐暈了，早就被宮女內侍抬下去了。
先前還沒有很多人注意到許言朝和平哥兒、安姐兒三個人的樣貌。
平哥兒和安姐兒都挺了挺小胸脯，眼巴巴地看著杜恆霜，想要從她嘴裏聽到同樣的讚揚。
杜恆霜暗自腹誹著，問道：「請問您是哪一位？」
果然美人都是需要比較的……
雖說富貴人家的孩子大都生得齊整，光裝著氣勢都要比窮家小戶的孩子高一大截，可是像平哥兒和安姐兒生得這樣好的孩子卻是鳳毛麟角。當然，杜恆霜和蕭士及兩個人的樣貌已經極為稀罕。而兩個孩子更不得了，一個像爹，一個像娘，卻比爹娘還要高一籌，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方嫵娘嘆口氣，走過來對杜恆霜道：「別理她們。你娘我這麼些年，跟她們都不對付，照樣過得好好的，不比她們過得差。」
誰讓她剛才擺出一幅跟戲班子班主熟不拘禮的態度呢？
平哥兒和安姐兒頓時笑得很是開心。
先前毅親王妃慕容蘭舟在這裏的時候，給杜恆霜指認過，那沉默寡言的貴婦，就是吏部尚書崔大郎的夫人，也是清河崔家三房的主母，以前是范陽盧家二房的嫡長女。
杜恆霜的目光如冰似雪，看得那些貴婦有些不舒服，只好各自若無其事地別過頭，三三兩兩說起話來。
杜恆霜在心裏冷笑。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責別人，卻忘了還有四根手指頭指向她自己
杜恆霜還沒有開口說話，身後一個少年男子清朗的聲音傳過來：「你就是許家三郎？」
殿內的人早就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事，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只要沒有砍下來，照樣談笑風生。
許言朝在旁邊拍手笑道：「娘，姐姐可比您厲害多了。瞧剛才那麼一擰一推，就讓那個長舌婦落荒而逃了。」
一拍一笑之間，又吸引了許多目光。
杜恆霜不慌不忙地將平哥兒和安姐兒身上掛著的帽兜給他們倆戴起來，一下子就把他們倆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方嫵娘嗔道：「你悠著點兒吧，再滿了就溢出來了。這是頭一次帶你宮裡頭來，你就不能給我安生點兒？」
許言朝穿著一身大紅緙絲盤金彩綉石青妝緞沿邊排穗褂，銀鼠滾邊，系著四指寬的犀牛皮腰帶，腰帶正中一塊毫無瑕疵的羊脂玉，顯得整個人格外精神。
這柳夫人便是柳彩雲的娘親。杜恆霜以前的妹夫孫耀祖，便是又跟柳家結了親的。
如果沒有許言朝站在這裏的話，這個少年確實可以稱得上長安第一美少年。
杜恆霜蹲下身，一手一個拉住兩個孩子的小手，輕聲問道：「平哥兒、安姐兒，娘很高興，你們都是好孩子，回去娘要好好獎賞你們。」
現在被柳夫人一嚷嚷，各種眼光就看了過來。
杜恆霜是第一次參加春祭，也是第一次大年初一進宮朝
柳夫人聽見杜恆霜的話，全身激靈靈打個寒戰，恐懼地看著杜恆霜：「你……你……說什麼？」
杜恆霜聽著這話不像，從地上站起來，將兩個孩子攏在身邊，看了說話的婦人一眼，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柳夫人。您女兒女婿近來可好？」
周圍的貴婦聽了這話，臉上神色各異，卻都饒有興味地看著柳夫人指指點點。
「喲，柱國侯夫人還記得我女兒？真是她的福氣。」柳夫人捂著嘴呵呵地笑：「您的兒子生得實在是好，比吉慶班新收的那幾個小戲子生得好多了。吉慶班的班主成日里說嘴，說他這一次買的幾個小戲子，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以後長大了，整個大齊也找不出生得比他們更好的人。我這一次回去啊，可得好好羞羞他，讓他再說嘴。——我可是見到比他買的小戲子更好看的人了！」
崔夫人抬頭看了看她，發現她已經滿臉煞白，像是見鬼一樣看著柱國侯夫人，不由皺了皺眉頭，道：「這又是怎麼啦？你說話，也當小心些。」她是跟柱國侯府不對付，可是不需要柳夫人這樣口無遮攔的人幫襯，瞧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哪裡是幫清河崔家？那是給清河崔家招禍呢……
那少年看了杜恆霜一眼：「你不認識我？」似乎很是意外。
崔夫人不給她撐腰，
柳夫人的聲音極有穿透力，引得旁邊的人紛紛看過來。
柳夫人看見杜恆霜這副作態，嗤笑一聲：「戴上帽子做什麼？給大傢伙兒看一看又不會少塊肉……」
蕭士及的臉色陰沉下來。
那少年郎卻沒有再理會杜恆霜，而是看向許言朝，再一次問道：「你就是許家三郎？」
她雖然沒有杜恆雪過目不忘那樣的好本事，可是也差不離。毅親王妃慕容蘭舟給她指認過一次，她就不會忘。
永昌帝說著話，就帶著萬貴妃先下去了，說要去看看千金公主怎樣了。
永昌帝和萬貴妃走了，大家不能馬上離開，還要在這裏待上一會兒，到了時辰再出宮。
柳夫人知道崔家三房跟柱國侯府因崔三郎的事兒，幾乎是結下生死大仇，而她也因當日柱國侯大宴那日宵禁的事兒，深恨杜恆霜，因此不肯放過任何機會羞辱她和她的家人。
站在杜恆霜附近的一些貴婦都是頭一次見到平哥兒和安姐兒，一個個看直了眼睛。
杜恆霜倒是被噎了一下，暗道幸虧對方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男子，如果是個成年男子說這種話，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很快就三五成群地抱團兒寒暄起來。
兩儀殿內歡聲笑語，剛才的劍拔弩張早就無影無蹤。
「我為什麼
「你別管我說什麼。趕緊向我和許夫人賠不是，把你剛才說的那些不著調兒的話給我咽回去！」杜恆霜唰地一聲，將柳夫人的胳膊甩開。
杜恆霜轉頭，看見一個披著一身月白綢面、白狐裡子大氅的少年走過來。他身邊圍繞著不少跟他年歲相仿的少年男子，如同眾星拱月一般，迤邐而來。
大主子不在了，殿內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這個……那個……」柳夫人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實在臉上過不去，索性閉了嘴，遠遠地從她們身邊逃開。
杜恆霜一聽就火了。居然把自己的兒子和弟弟都比作是戲子！這柳夫人看來真是巴結崔家巴結得不遺餘力了。
那少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鼻若懸膽，唇紅齒白，黑髮束在頂上，戴著一個小小的紫金冠，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美少年。
可惜有許言朝站在這裏，這個少年就顯得臉太白，身子太瘦，眼睛大而無神，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聽著有氣無力。
杜恆霜笑了笑，慢條斯理地道：「吉慶班的班主？是哦，我聽人說過，說吉慶班的班主曾跟人說，貴府上的女眷都是極好的，他個個都熟。而且你家姑奶奶柳彩雲生了兒子，吉慶班的班主聽說疼他疼得如同親生子……」這句話極是誅心，是在暗示柳家上上下下都跟戲班子的人牽扯不清。
「你住口！」柳夫人被周圍人的笑聲神色大變，指著杜恆霜的鼻子呵斥道。
杜恆霜收了笑容，冷冷地往柳夫人遁走的方向瞧了一眼，收回視線，又往那些正偷偷打量她和兩個孩子的貴婦身上一一掃過，將她們的模樣都記在心裏。
柳夫人踉踉蹌蹌後退兩步，才站穩腳跟。
兵部侍郎柳夫人笑嘻嘻地走過來，偏著頭瞧了瞧兩個孩子，又瞧了瞧站在兩個孩子身後的許言朝，轉頭對旁邊一個沉默寡言的貴婦親熱地道：「崔夫人，我成日里說，你們崔家五郎，已經是長安第一美少年了，可是今兒看見這兩個小哥兒，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您看，這位京兆尹許老爺的三公子，還有這個柱國侯的大公子，雖然年歲不大，可是那模樣，嘖嘖，以後長大了，可不得了。」
許言朝也沒有理會這少年郎，而是扶著方嫵娘的胳膊，笑吟吟地對杜恆霜道：「姐姐，我和娘親先回去了。你和姐夫明天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回家吃飯啊？」
許言朝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走過來，對杜恆霜笑道：「姐姐，平哥兒和安姐兒今兒真是乖。姐姐、姐夫回去可要好好獎賞他們。」
杜恆霜一手抬起，抓住柳夫人伸到她面前的手，往她身後一搭，順勢湊到柳夫人耳邊，輕聲道：「柳夫人，你要再敢亂說一句話，休怪我不客氣。你以為，你將家裡的那些僕婦都殺的殺，賣的賣，你和你女兒那一晚被關進宵禁大牢里發生的事兒，就沒有別人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