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31章 截道
杜恆霜輕聲笑道：「白天玩得太興奮了，剛才又吃得多，就困了。」又問蕭士及：「還有多久可以到洛陽？」
呃，好像是這樣哦……
梅香一下子沒有把住車框，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後重重一摜，在車板壁上砰的一聲撞過去。
「大當家呢？大當家怎麼說？」先前那頭兒連忙問道。
梅香忙鑽進車裡，護著龍香葉道：「老夫人，侯爺來救我們了！」
那傳話的人撓了撓頭：「這個不知道啊。沒見到大當家，是二當家發的話。」說著，湊到那頭兒的耳邊：「二當家說，有人出重金，買柱國侯夫人的腦袋……有這個數兒……」
一伙人湊在一起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寫寫畫畫，將晚上的行動分派清楚。
趕車的車夫轉過頭，衝著梅香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黃牙：「這位姐姐生得不錯，跟我回去做壓寨夫人吧！」說著，又往那馬背上抽了一鞭子。
梅香目瞪口呆。——這個車夫，根本不是先前那個一直給她們趕車的車夫！
她坐在車裡，被顛簸搖晃的大車弄得昏昏欲睡。
再過一會兒功夫，有人突然狠狠抽了拉車的馬一鞭子。
龍香葉打了個哆嗦：「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老大來救我們？」
如果山腳的那行車隊真的想過這個山口，他們應該現在加速前進，就能在天黑之前闖過去。
「出什麼事了？」龍香葉的眉頭已經擰得緊緊的，在眉心湊成一團。
與此同時，從山坡上飛
現在已經是傍晚黃昏時分，那車隊一行卻沒有停下來過夜的打算，似乎還在往前走。
「護著老夫人！」蕭士及騎著快馬，帶著數十個護衛飛奔而來。
只聽前面拉車的馬揚起前蹄，嘶叫一聲，便一頭紮下來，拖著大車風馳電掣般往前頭奔去。
那頭兒聽了這話，很是不高興，嘟噥道：「關大當家的婆娘什麼事？我看那女人挺好的，生得漂亮，又知書識禮的，咱們大當家能夠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呢。」
正要吩咐趕車的車夫再慢一些，就聽見嗤啦一聲，她坐的大車像是絆到什麼東西上，一下子停了下來。
「沒法子了，咱們該快還是快吧。」杜恆霜含蓄地道。
杜恆霜笑了笑，撂下車簾。
「現在怎麼啦？」那頭兒瞪了那傳話的人一下，厲聲道：「少廢話！」說著，看了看山下：「既然二當家說要做一票，咱們就動手吧。——柱國侯夫人在哪輛車裡？買她腦袋的人有送消息過來嗎？」
杜恆霜默然。他們已經在路上花去兩天時間了。
一般來往長安和洛陽的行人，都是大白天才敢從這裏走。晚上都歇在附近的小鎮上，等天亮再走。
「啊？」那頭兒的瞳孔猛地一縮：「真的出這麼多？」
說著，梅香一手抓住車框，一手掀開車前面的垂簾，大聲道：「你怎麼趕車的……」
龍香葉坐的車
蕭士及怒吼一聲：「敢截你家侯爺的車！活得不耐煩了！」一邊從已經停下來的車上飛身躍起，如同大鵬展翅般，往那些羽箭飛來的地方縱躍而去！
梅香也抓著一邊的把手，一邊撂開車簾。
「乖乖，那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喂，二當家接的這單生意到底牢不牢啊？」那頭兒很是擔心空歡喜一場。
一瞧之下，梅香瞪大眼睛，有些恐懼地道：「糟了！老夫人，這馬掉了個個兒，如今正往相反的方向跑呢！」
杜恆霜掀開車簾，看見蕭士及在外頭瞧著她，嫣然一笑，問道：「怎麼啦？」
梅香聽見這聲音，心裏一緊，正想掀開車簾瞧一瞧，卻感覺到有人似乎在牽著馬轉圈兒，連大車都跟著在轉。
過了一會兒，傳來車夫的一聲悶哼，然後聽見撲通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蕭士及皺了眉頭，搖頭道：「這裡是山坳，天又快黑了，咱們還是快一點，等過了這個山坳再歇息吧。」
龍香葉也沒有坐穩。突然奔跑起來的大車讓她失去平衡，在車板壁上將腦袋撞得砰砰響，疼得龍香葉眼淚都出來了。
「當然。現在你明白為何是二當家出面了吧？——大當家早被他的壓寨夫人降住了，根本就不敢開這個口。」那傳話的人似乎對大當家夫人極為不滿。
不說跟那些穿著盔甲的軍士硬抗，他們只要偷偷出手，從後面幾個大車裡偷點兒東西總成吧？
只是比較奇怪的是，他們的車隊走得非常地慢，慢得如同烏龜爬一樣。
龍香葉坐在車裡百般無聊，對自己的丫鬟梅香抱怨道：「你看我的腿，這些天沒能下地走路，已經腫成這樣了。」又道：「這還是柱國侯建制的車呢，還是一樣的顛簸。」撇了撇嘴，這裏的車真是跟前世的「車」沒法比，又慢又顛，坐兩天車，把人的骨頭架子都顛散了。所以她極不喜歡坐車，只喜歡坐轎子。可惜她兒子不許她一路坐轎子去洛陽……
那群山賊的頭兒用手在額前搭著涼棚，覷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道：「前面還有不少穿盔帶甲的軍士呢……好像是硬點子，還是算了吧……」
龍香葉不解：「什麼走過的地方？」
前面拉車的馬發了瘋似的往前奔。
蕭士及點點頭，驅馬往前面奔過去，來到杜恆霜的車旁邊，敲了敲她的車窗。
「唉，你這人咋回事來著？你難道不知道大當家的婆娘什麼來路？你當她真的看得上大當家啊？若不是大當家搶了她來，人家現在……」
而大山的山坡上，一行人迅速趕過來，跟先前跟著車隊的那隊人匯合，悄聲道：「二當家說別放過他們，咱們做一大票！」
蕭士及點點頭：「我曉得。剛才已經跟那邊說了，讓車夫趕著車快過來。跟上前面的車就行。」
蕭士及騎著馬過來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這些山賊伏在大山腰間的一個山坳里
說話間，蕭士及飛身躍起，從自己的馬背上躍到大車前頭，一手抓起韁繩，一手執起馬鞭：「吁」的一聲高叫，勒住前面瘋跑的馬。
這個地方素來是山賊的大本營。
梅香看看車前面的路，然後回頭瞧了瞧來時的路。
那車夫忙應了，道：「那好，既然侯爺發了話，小的一定聽從。」
那趕車之人臉上還露著對梅香垂涎的笑意，身子卻已經僵硬，很快就從飛奔的車上掉下去。
蕭士及算了算行程，道：「快了。走得快的話，再有一天半就到了，如果還這樣慢……」蕭士及苦笑一下：「大概還要兩三天吧。」
「天色還早呢，怎麼現在就睡了？」蕭士及笑著問了一句。
天色越發黑下來。
「慢一些，讓趕車的再慢一些。實在顛得要吐了。」龍香葉皺著眉頭不斷嘀嘀咕咕地抱怨。
蕭士及忍不住跟著微笑，探頭往她車窗里瞧了瞧，看見平哥兒和安姐兒兩個人蜷在車裡的長榻上，睡得正香。
「你……你是誰？！」梅香大驚之下，連忙問道。
梅香沒有法子，只好對外面的車夫道：「勞駕，您能再慢一些嗎？」
那頭兒趴著瞧了半天，叫了一個小嘍羅過來，一邊吩咐道：「回去給大當家問一聲，看看要不要干這一票。」一邊對自己另外幾個手下道：「你、你、你，還有你，們跟我過來，咱們跟著他們的車隊走。」
他們是不是可以伺機撈上一票？
「
梅香忙道：「剛才那車夫不是我們的車夫。我們的車被他掉了個個兒，正往來的路上跑呢。」
那車夫苦著臉道：「老夫人說顛得慌，讓慢點兒走。小的擔心擋了大隊的行程，所以就先停一停，讓老夫人歇一歇，再追上去。」
山腳下，蕭家的車隊還在緩慢前行，渾然不知山坡上，有一小隊人馬趁著四下里快要降臨的暮色，悄悄跟著他們的行蹤。
那頭兒看了看自己的人手，還有傳話的人帶來的人手，輕聲道：「……過來，咱們合計合計，該怎麼做……」
那車夫沒法子，只好將車趕到路旁的草地上，等著後面的車先過去。
看著兩邊不斷倒退飛行的景物，梅香突然道：「這怎麼是我們剛剛走過的地方？」她們居然在往回走！
不過看他們現在龜速的樣子，應該走到天黑也走不過去吧？
那幾匹馬前蹄陡得豎起來，嘶鳴聲響徹夜空。
那傳話的人忙道：「聽說是在柱國侯的大車裡面，還有她的兩個小崽子，如果能一併做掉，酬勞加倍。」
「現在的生意都是二當家兜摟來的，你還怕收不到銀子？」那傳話的人嗤笑一聲，往山下瞅了瞅：「你還是琢磨該怎麼做掉那車裡面的大人孩子吧！」
「你管我是誰……」那人回頭，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嗖的一聲，一支長箭破口而來，帶著吁吁的風聲，正中那趕車之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