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34章 惱恨
龍香葉看著這狗籠一樣的屋子，嚇得嚎啕大哭。——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們是不是遇到最不好的事情？！
「好了，大當家，還是放她們回去吧。——柱國侯不是好惹的，何必為了銀子，惹來殺身之禍？」那女子柔聲勸道。
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此時聽見有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忍不住睜開眼睛看過去，正好跟那女人的眼神碰個正著。
大當家夫人衝過來，將大當家推開，瞪著眼睛看了看那兩個山賊拖著的龍香葉，才換了喜色，道：「這不是……！」
她剛一出去，大當家的鼾聲便戛然而止。他翻身坐起來，用手抹了抹臉，從床尾扯過來自己的羊皮大襖披在身上，拉開門，跟著自己夫人的足印前行，只不過遠遠地跟在後頭，不讓她知曉。
龍香葉不敢再拿喬，扶了梅香的手，飛快往那羊腸小道上走過去。
大當家夫人來到關押人質的地方，對那守門的嘍羅道：「我來看看她們，還請你行個方便。」
「哦？那真是太好了，都不用我們派人送她們下山。」大當家夫人笑著點頭，回頭走到窯洞里，道：「柱國侯來了，你們還不走？」
小路嚇白了臉。他一向知道大當家神勇無比，卻不知道大當家能夠神勇到這種地步。——居然能夠一拳將二當家打得暈死過去！
「啊，終於從那沒有自由，沒有隱私的地方解脫了！」龍香葉只想高聲大叫。
大當家夫人嘆口氣，低著頭道：「都是我連累你了。」
梅香聽著聲音極耳熟，但想不起是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我兒子來了？！」龍香葉又驚又喜，忙拎著裙子，身上的大氅歪歪斜斜，往門外跑去。
山寨關押人質的屋子，是靠著山坡建的一些窯洞。
那戴著月白色面紗的女子走出來，指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從這裏下去，看見有水的地方就過橋，順著水流走，你們就能遇到柱國侯。」
大當家夫人笑著點點頭，指著窯洞道：「看，她們怎麼出來了？」
大當家夫人從暈倒的守門嘍羅身上摘了鑰匙，閃身進到窯洞裏面。
幾個嘍羅趕緊上前，將已經撞得口吐鮮血，奄奄一息的二當家扶起來，快步往門外走去。
若是沒有換車，今日待在這裏被綁架的，就不是她龍香葉，而是杜恆霜了！
裏面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無數的鐵籠子，就像給狗住的狗籠一樣。
大當家夫人手裡不知何時倒拎著一根洗衣棒，此時手起棒落，往那守門的嘍羅脖子上敲過去。
小路指了指門外頭，嘴裏「啊啊」兩聲，好像不知道怎樣說話了。
大當家遠遠地看見這一幕，只覺得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的夫人用力過猛，傷到孩子。
那嘍羅吭都不吭一聲，便暈倒在地上。
大當家沉吟一會兒，點頭道：「小路說得也有道理。——這樣吧，先把她們兩人關起來，明日再處置吧。」說著，扶著夫人的胳膊道：「夫人，天晚了，還是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那守門的嘍羅下意識轉頭往窯洞裏面看過去。
大當家夫人想了想，知道大當家說得有道理，沉吟半晌，道：「別的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柱國侯府，就是不能動！」頓了頓，又問道：「到底是誰委託二當家要柱國侯夫人和她兩個孩子的命？忒也歹毒了吧？」
龍香葉和梅香被扔到裏面最里的一間鐵籠子里。
龍香葉嘟嘟囔囔地不住抱怨杜恆霜。——剛才那些山賊和山賊婆娘說的話，她可都聽見了！
大當家夫人定了定神，問小路道：「你們抓的人呢？」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龍香葉和梅香終於見到蕭士及一行人。
那個侍女正是梅香。她早已經醒過來了，被那山賊扛在背上，一直裝暈，想伺機逃出去。
大當家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兩眼緊緊盯著從門外被帶進來的兩個女人身上。
大當家受寵若驚，笑著看向自己的夫人，手上揉得越發用力。
此時龍香葉和梅香都已經清醒過來。
沒過多久，大當家就扯起響亮的鼻鼾。
「出什麼事了？」那戴著月白色面紗的女子走到外面問道
龍香葉一邊暗自腹誹，一邊看向鐵籠子外面。
大當家夫人急急忙忙走進去，裙角飛揚，像在幽暗的窯洞里開出一朵炫目的花。她往關著龍香葉和梅香的鐵籠子里走過去。
大當家夫人笑了笑，伸手拍拍大當家的肩膀。
「出去？就憑你？」龍香葉很是不信。
大當家忙道：「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小聲點兒！」說著，將自己的夫人拉入裡屋，低聲道：「我們是山賊，山賊打家劫舍，是份內事。你讓山賊有買賣不做，就算我聽話，別人也未必聽你的啊……」
想想自己的小身板，小路的兩條腿戰戰兢兢打著擺子，站都站不穩。
不過抬起龍香葉的頭，那大當家瞧了瞧，又搖了搖頭：「不像。柱國侯夫人不應該這麼老吧？」
「帶進來！」大當家聽得不耐煩了，對著門外怒吼一聲，一邊伸手扶住夫人的腰，聲音輕緩許多：「夫人，你如今是雙身子，還是歇著吧，不要累壞了。」
「你是梅香？」那女子首先發話了，聲音里隱隱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一回到房裡，大當家夫人就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身哪裡？柱國侯府，就跟我娘家一樣，你何必一定要跟她們過不去？」
那人是大當家的人，聞言忙道：「夫人客氣，快請進去。」又問道：「裏面剛進來兩個新人，夫人要小心她們，還沒有
小路在旁邊聽見，張大嘴，呆怔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大當家，這樣不好吧？我們為了抓這兩個娘們兒，可是吃了不少虧，折損不少兄弟。——怎麼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給放了？！」
「不關你的事。老二腦子活泛，心思又多，我知道他想坐我的位置，想得很久了。」大當家滿不在乎地道：「不過他也沒想清楚，做山賊的，除了要腦子好使，更重要的，是要拳頭好使。他再聰明，也擋不住我一拳。——我這次可是用了暗勁，他就算僥倖不死，也會一輩子咳嗽。那一拳，已經打傷他的肺經。」
那女人道：「老夫人莫慌，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
只見那個女人臉上矇著面紗，只能看見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有些熟悉。
「柱國侯帶著人上山了！」不遠處傳來山賊驚惶失措的叫喊聲。
「不是柱國侯夫人，而是柱國侯的娘親。」那大當家夫人笑著道，又看了看旁邊的那個侍女打扮的女子。
大當家夫人聽了一會兒，便披上衣裳偷偷起來，穿上翻毛麂皮靴子，躡手躡腳地從屋裡出去。
那女人急道：「老夫人快走！等會兒有人來了，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說著，用她從守門的嘍羅那裡偷來的鑰匙，將龍香葉和梅香所在的鐵籠子打開。
「老大！」龍香葉大叫一聲，往蕭士及那邊跌跌撞撞撲過去。
那戴著月白色面紗的女子似乎說
龍香葉一想到自己因為換了車，才招來這場磨難，就恨不得往自己嘴上抽幾十個大耳刮子。
「在哪裡？」外面卻空無一人，剛才的奔跑嘶喊聲似乎突然消失了。
一個身披大紅羽紗斗篷，臉上戴著月白色面紗的女人走到她們跟前。
因這是唯一一條上山的路。柱國侯他們要上來，肯定要從這邊走。山寨的後山背臨絕壁，想從後山攻進來，無異於痴人說夢。
梅香看見龍香葉這樣悲傷，也不好勸的，只好靜靜地等她哭完，才道：「老夫人，您歇著點兒吧。」
大當家嗤笑一聲，扶著夫人坐在床前，自己半跪下來，給她揉著因懷孕經常抽筋的腿肚子，道：「這倒是不知呢。剛才要不是小虎子給我送信，我還真不知道我的山寨，我都做不了主了！」說話間，語氣里殺機頓顯。
大當家夫人還要再勸，卻被大當家一個眼神堵了回去，只好悶悶地跟著他回房。
原來她這場無妄之災，是代杜恆霜受過！
大當家應了，服侍她上床睡下。
「你是誰？想幹什麼？」龍香葉警惕地問道。
外面的天開始亮了，柔和的晨靄在林間灑下星星點點的晨光。
正在這時，她們聽見窯洞外面傳來大聲的喧嘩、奔跑聲。
可是看見她鎮定自若地將守門的嘍羅放倒，大當家又覺得由衷的驕傲。
「不是什麼？」大當家很是奇怪。
大當家夫人低聲道：「天晚了，歇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