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35章 清白
「有什麼大不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我是你娘啊！——我被山賊擄走，這件事若是被別人知道，不僅你我顏面盡失，就連你死去的爹，我們蕭家列祖列宗，都顏面盡失！」
看這人的行事，對他們蕭家肯定是友非敵。
梅香見龍香葉衝過來，忙住口不說，斂身行禮退下。
蕭士及看向跌跌撞撞跑在龍香葉背後的梅香：「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自己跑出來的？」說著，已經給自己的手下打了個手勢。手下親兵立刻四散分開，警惕地看著周圍的動靜，唯恐是山賊「引蛇出洞」的伎倆。
「行了，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這一次回去之後，我會讓蕭義幫你配一門好親事。如果你想脫籍，我也會幫你成為良籍。」蕭士及對梅香很是感激。不僅是她今日一直跟著龍香葉，對她不離不棄，而且她跟在龍香葉身邊這麼多年，幫了蕭士及很大的忙。蕭士及可是知道自己的老娘有多難纏……
山上的吵嚷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為止。
梅香看見蕭士及，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一口氣頓時松下來，結結巴巴地道：「……是有個婦人放我們出來的。」頓了頓，看著蕭士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轉了話題，道：「侯爺，咱們快走吧。這裏地方很大，咱們人不多……」
蕭士及嘴角微翹。這可有意思了。
蕭士及愕然。他萬萬沒有想到，梅香居然說的是這件事。
「侯
「怎麼會沒人知道？！——梅香知道，你知道，你那群親兵護衛知道。說不定那邊車隊裏面的好多人都知道了！」龍香葉急得快哭了。
蕭士及的腳步停下來，背對著龍香葉：「什麼決斷？」
「是啊。我看得很清楚，雖然她臉上戴著面紗，但是當她看見老夫人的身後，如釋重負，眼裡的笑意十分明顯。」梅香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而且還能一口氣叫出奴婢的名字。」
蕭士及眼神陰沉下來，雙眉跟著豎起來，冷冷地看著龍香葉。
聽見蕭士及的承諾，梅香眼前一亮，高興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她居然有做良民的機會！
蕭士及抿緊唇，定定地看著龍香葉，過了半晌，問道：「娘，我用性命擔保，這件事一定沒有人知道。」
龍香葉大怒，幾乎要跳腳：「怎麼不丟人？！你娘被山賊擄走了，你臉上很有光嗎？！」
「娘！」蕭士及也很驚喜，忙扶住龍香葉，問道：「娘，您還好吧？」
龍香葉叫住他，臉色也冷下來：「士及！——今日之事，你一定要拿個決斷。」
「梅香，到底怎麼回事？」蕭士及悄聲問道。
龍香葉被蕭士及的眼神嚇得打個寒戰，不敢再提這件事，忙轉了話題，拉著蕭士及的袖子走到林間更深的地方，離那些人遠遠的，支吾半天
梅香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還是不確定到底是誰，只是低聲道：「聽著聲音很耳熟，眼睛看著也有些熟悉。但是，確實想不起來是誰。——奴婢只能斷定，她跟我們柱國侯府，或者說，跟蕭家有淵源。她待奴婢和老夫人都極好。而且，她的地位好像這裏很高。我聽見那些山賊叫她大當家夫人。」
「你們在說什麼呢？」龍香葉終於不耐煩了，沖了過來。自己從山上剛剛死裡逃生，這個兒子居然忙著對一個丫鬟噓寒問暖，對自己的親娘卻不聞不問！
蕭士及笑道：「當然瞞不過。為什麼要瞞？——我們遇到山賊，並且擊退山賊，說出去又不丟人。」
看見蕭士及，龍香葉立即有了底氣，恨恨地道：「好個屁！我的鞋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裏面那個假惺惺的賊婆子也不說給我送雙鞋！」
雖然看見蕭士及眼裡終於有了別的女人，龍香葉心裏有股說不出的高興，可是看見兒子又一次把女人放在親娘前面，她的心裏又積了一缸醋。
龍香葉急了，蕭士及完全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認識龍香葉，也許不奇怪，不過連梅香都認識，這人可是不同尋常。
蕭士及明白過來，點點頭，將龍香葉負起來背上，招呼手下：「撤！」
龍香葉一聽就樂了，雙手一闔，大聲道：「這敢情好！她確實對我有大恩，救了我一命。你就納她做二房吧，我給她撐腰，你媳婦也不好說什麼的。」
「不滅口也行。這些人到底是人命，我也不忍的。但是如果這件事真的傳到外面，你打算怎麼辦？」
「那你認出來她是誰沒有？」蕭士及背著手，看向山上那山寨所在的地方。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易守難攻，如果他落草為寇，肯定也會選這裏做據點……
來到山下，蕭士及將龍香葉放下來，讓她歇一會兒，然後叫了梅香到一旁的大石頭後面說話。他總覺得這件事透著蹊蹺，從龍香葉和梅香被擄走，到她們又被莫名其妙地放出來，都透出股詭異。而梅香剛才吞吞吐吐的樣子，也看在蕭士及眼裡。
不僅梅香聽見這話，在場的親兵護衛也都聽見這話，個個臉色怪異地看著梅香。
龍香葉也有些說不出口，但是想到自己清清白白的名聲，實在受不住回去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就鼓足勇氣道：「你先答應為娘。答應了我就說。」
蕭士及眼底的厲色緩和下來，溫言道：「娘，您放心。這件事，絕對不會有別人知道的。」
「娘！」蕭士及不知道龍香葉為什麼又扯到杜恆霜身上：「天不早了，咱們快些上路吧。」
蕭士及搖搖頭，對龍香葉道：「娘，您不要亂說。梅香這次對娘有大恩，回去我要好好
龍香葉啐了蕭士及一口：「誰讓你用性命擔保？誰要你的命？我清清白白的名聲，不能因為這件事毀於一旦。我龍香葉這輩子行的正，坐的直，跟外男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你以為是跟你媳婦一樣，動不動就跟別的男人說說笑笑……」
龍香葉再一次感嘆，孩子的教育真的應該從小抓起。
蕭士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龍香葉，眼裡的神色卻是明明白白表示，他不接受威脅。
龍香葉狐疑地看著蕭士及：「真的？他們真的不知道？」說著，臉拉老長：「你可別糊弄我。整個車隊只有我的車落在後面，又一晚上不見人影，你真覺得他們不懷疑？不想想？——我們柱國侯府車隊遇襲的事兒，你覺得真的能瞞過別人？」
梅香臉上火辣辣的，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龍香葉拎不清……
一行人轉頭往山下奔去。
蕭士及這樣強硬，龍香葉也沒法子，只好囁嚅道：「是這樣的。今天這件事，我希望……不要被人知道，是你親娘被山賊擄到山賊窩裡去了。」
蕭士及不想再聽龍香葉說話，轉身要走。
「要麼，你把知道今天這件事的人都滅口。」龍香葉縮著脖子，看了看在遠處肅立的親兵，還有梅香纖瘦的身影，心裏有一絲不忍。
「有人認識你們？」蕭士及皺緊眉頭。
原來是這件事。
梅香本就是蕭士及放在龍香葉身邊的人，往四下瞧了瞧，梅香壓低聲音道：「侯爺，山上那個
蕭士及苦笑一聲，再次搖搖頭，道：「娘，這話您可別亂說。梅香以後可是要聘出去跟人做正頭夫妻的。——做妾，娘不覺得太對不起她的救命之恩了嗎？」
如果她還真的是大當家夫人，他們倒是可以考慮將來有機會，好好招降這股山賊。——就算不能招降，將來要剿匪，也容易許多……
「不行！」蕭士及回頭反對：「絕對不行！咱們又沒有做虧心事，滅什麼口？！——娘，您到底想做什麼？」
聽了龍香葉的話，蕭士及額頭的青筋直冒，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忍著怒氣，壓低聲音道：「娘，您就被擄走一會兒，而且很快就被人放出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當家夫人？
龍香葉很是不屑，撇了撇嘴：「能做侯爺的妾，難道比不上做市井小民的正妻？再說，她又不是一般的賤妾，她是我賞給你的……」
蕭士及忙道：「娘，梅香您知道的，她是您的大丫鬟，從來就嘴緊。別人不可能從她那裡聽到一個字。我的親兵，娘更是放心。他們要是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就不會活著從朔北戰場回來了。至於那邊車隊裏面的人，他們還不知道娘和梅香被擄走，只知道娘坐的大車壞了，正在修呢。」
蕭士及嘆口氣：「什麼事？娘，您說吧。不用發誓。」龍香葉的誓，大概就是個屁，放過就忘。
這孩子，打小就不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