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371章 相爭
不一會兒，王妃懷裡那個白白胖胖的孩子也哭起來。
一夜之間，毅親王府里就空出許多位置。
王妃看著這個孩子，咬牙道：「把那幾個奶娘招找來，讓她們當面餵奶。喂完就出去，孩子留在我身邊。」她真的是被嚇怕了，不敢再把孩子託付給任何一個奶娘。
諸素素一愣：「關我什麼事？」
太子妃僵在床上，被太子剛才摳得流了好多水，軟癱在床上，半天起不來身子。
諸素素更是歉疚，垂著頭站在王妃床前，一句話都不敢說。
另外三個奶娘的孩子和他們的家人，也被王府的人裝了三輛大車，分了不同的時辰趕車出府，去往別苑。
太子妃崔真真嫣然回頭，嗔道：「殿下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但是在交叉盤問之下，胡亂攀咬的人無所遁形，最後的下場最慘。
諸素素忙走過來，將毅親王手裡的孩子接過來，抱到屏風後面。
「就因為你突然提議要把奶娘的孩子送出府，又派人去各個奶娘家裡叫人來。對方聽說已經得手，馬上派了他們的人進來，想把小世子接應出去。——本來是天衣無縫，我絕對抓不住馬腳的事兒，卻因為他們一時忘形，倒讓我逮著一點線索。」毅親王說的是徐奶娘的那位「家人」。
毅親王將他養在王府裏面一個偏僻的院子里，另外從外面尋了個奶娘餵養他。不為別的，就怕萬一對方是故布疑陣的「計中計」，他豈不是會親手害了自己的孩兒？因此上無論如何，他要將這孩子養大到四五歲，再看看到底是像誰的樣子。
毅親王嘆口氣，摸摸自己兒子的頭，對王妃低聲道：「徐奶娘不能留了……」
諸素素道：「王妃，他們應該是餓了。」
「一點線索都沒有？」王妃很是失望。
大管事縮了縮脖子，低頭道：「遵命！」
要說之前，自己還是在猶豫當中，不知道該不該出手相爭。
大管事做了個手勢。
王妃掩袖輕笑，鼓勵諸素素：「吃個虧，學個乖。以後不要再犯就可以了。」
而徐奶娘就沒有這麼好運。
徐奶娘的兒子沒有送走。
太子蹭過來，將太子妃抱在懷裡，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就看見毅親王從屏風前面繞過來。
他安插在宮裡的人手，被萬貴妃一頓胡攪，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陛下全數剷除。
事實證明，不用蕭士及出馬，光是他的徒弟，也夠這些人喝一壺了。
屏風後面只聽見諸素素懷裡那個黑瘦的孩子大哭的聲音。
「想要孩子？好啊，孤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生，生好多個……」太子一邊說，一邊扯下太子妃的裙子，手往她下面摳進去。
這件事，只有徐奶娘本人最清楚。
太子的手馬上抽了出來，起身道：「愛妃先睡吧，孤去看看。」說著，匆匆離去，去良娣崔蓮蓮的宮裡安撫她去了。
來到屏風前面，毅親王將徐奶娘再次打暈裝到麻袋裡面，讓外面的婆子過來扛起來，往外院去了。
毅親王來到外院，特別交待管事，將這些人帶到不同的別莊軟禁起來。給出的理由就是，他們的家人在王府做奶娘，為了擔心他們被人脅持，以後威脅到小世子的性命，所以不得不給他們「特別保護」。
其實他是想叫蕭士及過來。這些手下，當年都是跟著蕭士及混的，他們的手段，也都是蕭士及教的。
諸素素垂著頭應了。
「還算有。徐奶娘不知道幕後之人，但是因素素今天突然提議要把孩子送出府，對方欣喜若狂，卻是露了馬腳。」毅親王微笑著道，對著諸素素點點頭。
諸素素訕訕地道：「王妃，您真的不怨我嗎？」
王妃微微一笑，招手讓諸素素過來，在她耳邊道：「你今兒回去，和霜兒一起悄悄地幫我挑兩個奶娘，好么？」
從毅親王的外書房出去，大管事連夜帶著人，將那些內奸之人所有的家眷親戚一律鎖拿，關到王府的黑牢裏面，只等過了小世子的滿月禮，再來處置。
這一頓雷厲風行的大肅清，一直持續到深夜。
在太子辛苦「耕種」之下，良娣崔蓮蓮已經有了身孕。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
諸素素忙住了口，不敢再說話。
不過大多都是粗使雜役，還有外頭傳訊的，沒了就沒了，沒有人在意。
大管事心有餘悸地擦擦額頭的汗，道：「真是好險。」又奉承毅親王：「王爺真是慧眼如矩，竟然能從這等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真是我輩之福啊！」
再說，他本就一直有這個盤算，只是下不了決心而已。
「真的是他？」毅親王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他對自己這個大哥極是了解，志大才疏，又喜歡裝文人氣節，跟文臣打得火熱，而且最不善謀略。
東宮裡面，已是深夜。
大管事跟著笑了一回，問道：「王爺，這些人，怎麼處理？」
太子妃曠了許久，如今被太子揉搓得也有些情動，輕輕喘息著抱住太子的脖子，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殿下給我一個孩兒吧。——我生的才是嫡長子，蓮蓮那邊生得再多，也是庶出……」
「都問出來了嗎？他們的主子是誰？」毅親王撐著胳膊，往前湊了湊。
緊接著，他又把手伸向自己府里，甚至把主意打到自己兒子身上！
毅親王知道，就是「太子」的意思。
剛剛他已經盤問清楚，那個「家人」，根本就不是徐奶娘的婆母，也不是她的任何親戚，而是當初勸她來王府應徵，並且提醒她可以「換子」借福的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不要我教你吧？」毅親王冷冷地道，手裡拎著那瘦弱的男嬰，似乎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擰掉男嬰的脖子。
王妃點點頭：「我省得。但是現在不行。」想了想，王妃對諸素素道：「素素，我求你件事兒。」
王妃點點頭：「當然不能留。她要害我的兒子，我還可憐她不成？——我可憐她，誰來可憐我的兒子？」說著，看也不看那正在嚎哭的黑瘦男嬰一眼。
看見頭一個胡亂攀咬的人死得支離破碎，剩下的人只求得個全屍速死，當然不敢再胡亂攀咬。
可是這一次，他已經深深意識到，如果不爭，不僅他，還有他府里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素素，你去把奶娘叫過來，讓她們來奶孩子。——王爺，你把襁褓拿過來，我來給孩子包上。」王妃冷靜地說道。
諸素素忙道：「王妃請說。不用求不求的。這件事是我的責任，我自己怪臊得慌的，王妃請給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王妃，這些奶娘最好都換了。」諸素素提醒道。經過了這件事，沒法子再用她們了。
毅親王坐在書房裡，聽著大管事回報今天的情形，還是鬆了一口氣：「還好，都不是心腹。」
還沒滿月的孩子，就吃了一陣子的米糊，不知道會對他的身子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就算失敗，也不過和不爭的結果一樣。
諸素素看見這孩子身上冷得起了雞皮疙瘩，在心裏慨嘆一聲，來到王妃床前，低聲道：「王妃，這孩子……？」
「一切小心。」王妃淡淡說道。
「……大哥，感謝你幫我下了這個決心。」毅親王在心底喃喃地道。
雖然毅親王猜也是太子出的手，可是如今得到確證，還是有幾分失神。
自己到底跟他有什麼生死大仇？讓他連一個還沒滿月的嬰兒都不放過！
諸素素聽了，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問道：「但是他們怎會知道徐奶娘已經得手呢？從王府派出去的人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我記得很清楚，派人出去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小世子被掉包的事兒。」諸素素不知道，王爺和王妃就更不會知道。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徐奶娘，以及跟徐奶娘接頭的人。
一共四五個人。
為了肅清府裏面所有的內奸，毅親王將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叫過來，讓他拿出當年的手段。哪怕這些人硬如石頭，也要給他從石頭裡面榨出油來！
「你也別累著了。」毅親王囑咐兩句，就在那男嬰脖子上輕輕按了按。那男嬰立刻止住哭泣，昏睡過去。
大管事覷著眼睛打量毅親王，不知道這位大爺骨子裡在賣什麼葯，想了想，還是提醒他：「王爺，事到如今，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那位容不下您，您韜光養晦是沒有用的。」
毅親王冷冷一笑，道：「當然是有人在我府里安了內應。徐奶娘不是一個人行事，王妃身邊，
「都問出來了嗎？」王妃關切地問道。
「太子妃，出大事了！」那宮女輕聲喚道。
諸素素道：「是那個小世子的襁褓。」
很快就把府里那些隱藏的「內奸」一個個都揪了出來。
而徐奶娘招認的那些府里跟她接應，給她傳話的人，也都被毅親王一一查出來。有王妃身邊的丫鬟婆子，也有自己外書房的小廝，還有大管事手下的一個打手。
王妃剛才的情形雖然沒有看見，但是也猜到八九分。她抬起頭，看著諸素素問道：「……徐奶娘抱住的是哪個襁褓？」
太子妃繃緊了身子，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身子下面的幾根手指上。
毅親王一問，她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毅親王噗哧一聲笑了，拍了一下桌子：「你這小子，不拍馬屁你會死啊！」
雖然襁褓是小世子的，但是裡面包的孩子卻不是真的小世子，而是徐奶娘的親生兒子。
「還要我說？——連坐！」從毅親王嘴裏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王妃也信了八九分，不由得將那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摟得緊緊地，低泣道：「孩子，讓你受苦了……」
「要如何處置？」大管事進一步請示。
王妃先給自己的兒子包上襁褓，然後才給那徐奶娘的兒子包上襁褓。
也有胡亂攀咬的人。
她記得那些奶娘說過，徐奶娘為了「小世子」，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不聞不問，只給他喂米糊，不給餵奶水。
毅親王親自動手，將她砍了腦袋，屍體扔到亂葬崗喂野狗。
那件事，沒見到萬貴妃得到什麼實質的好處，而真正得到好處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太子殿下！
為了不讓那些奶娘生疑，王妃還是用了先前的那個襁褓。
毅親王想了想，胡亂把那孩子用絲綿的襁褓包上，抱在懷裡，站起身道：「我走了。」
毅親王的主意當然不會跟大管事說，他不置可否地揮揮手道：「先別說這些了。這些吃裡扒外的賤人給我先好好處置了。」
徐奶娘哭得肝腸寸斷，被毅親王的殺氣嚇破了膽，再加上她最心疼的兒子被毅親王捏在手裡
太子手上越發大力，將太子妃揉得氣虛身軟，如同一池春水，無風自蕩漾。
諸素素聽得似懂非懂，但是明白王妃和王爺都不怪她，還是長舒一口氣，拍著胸口道：「我以後只管行醫，別的事情是再不插手了。」
太子坐在太子妃寢宮的床上，笑著道：「愛妃這一計當真了得。這一次，那邊不管怎樣，都只有啞子吃黃連了。」
既然如此，傻子才不爭！
這屋子雖然暖和，可是將孩子光溜溜地抱過來，還是不大妥當。
毅親王嘆口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看來幕後的人很是精明，根本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王妃搖搖頭：「我真的沒有怪過你。這件事，我們都有錯。若是我想得周全一些，徐奶娘也鑽不了這個空子。——再說，有人一直存心找事。沒有徐奶娘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事。一味光躲是沒有用的。」
這個主意當然是王妃想出來的。因為對於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來說，第一反應，當然是救自己的親生孩兒。
諸素素應了，將手裡的孩子放在王妃床上。
但是蕭士及如今是朝堂的官兒，讓他再摻和到這樣陰私之事里不太妥當，毅親王就忍住了沒有叫他過來。
她的貼身宮女進來，看見的就是太子妃叉著兩條白嫩的腿，仰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床頂。
「你說，是有人特意來找你，讓你來應選的？」毅親王聽著徐奶娘的回話，一邊看了看諸素素。
如果爭的話，他還有五成成功的機會。
可是如今，他卻是步步進逼，將自己打得幾無還手之力！
王妃不想諸素素心生嫌隙，拉住她的手，輕柔地道：「霜兒辦事妥帖，但是她不懂醫。挑奶娘，一點要身子康健，不能有暗疾。這一點，要靠你給我把關了。」
這陣子太子一直歇在良娣崔蓮蓮宮裡，沒有再碰過太子妃。
這些人才知道原來王府的奶娘不好做，當然後悔不迭，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葯，所以只好乖乖就範，待在毅親王府的別苑。好在別苑也沒有折磨他們，而是好吃好住供著他們，日子長了，比在外面自己住還要好一些，除了沒有人身自由。這些人慢慢也就習慣了，此是后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