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375章 打嘴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給永昌帝磕頭道：「父皇，這個名字太貴重了，我們蝎奴擔不起啊！」
毅親王妃含淚搖頭：「未曾。只是起了小名，叫蝎奴。——王爺說，起個賤名好養活。」
毅親王一臉感激地對永昌帝道：「父皇厚愛，兒臣擔當不起。」又道：「大哥今日也不是有意的，他是一片慈愛之心，擔心我兒的安危，才會出此下策。兒臣聽說，那告狀的徐牛還在大理寺，不如讓他前來，跟徐奶娘和她婆母對質，父皇您看如何？」
諸素素嗤笑道：「太子妃，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小世子的爹娘還活著呢，你就要給他滴血認親，豈不就是要小世子爹娘的命？」
太子妃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憤怒，一雙眼睛瞪著杜恆霜，似要噴出火來。
「你——！」太子恨不得拿布堵住太子妃的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太子妃窒了窒，明顯察覺到出了問題。
出什麼事了？
不僅沒有力挽狂瀾，反而將太子和她推向更不堪的境地。
「這如何自相矛盾？！」太子妃大怒。雖然心裏狂跳，似乎有什麼東西脫離了她的控制，但是她不能放任這些人給她身上潑髒水。
「怎麼啦？你們怕了？還是心虛了？」太子妃看見杜恆霜忡然變色的臉，覺得一吐胸中的悶氣，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請問太子妃，您想用誰的遺骨來滴血認親？是毅親王的遺骨，還是毅親王妃的遺骨？」諸素素慢條斯理地問道。
大家三三兩兩就坐。
「如此甚好。——來人，去大理寺將徐牛帶過來！」永昌帝下了旨意。
太子妃百思不得其解。
杜恆霜淺淺而笑，看也不看她
可見就連古人都知道，對於血統的認定，是慎之又慎的。滴血認親，是要在親長去世的情況下使用的法子。如果親長還活著，誰還需要滴血認親？——親長的說法，就是依據！
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有個賤名，這個規矩是約定俗成的。屋裡的人都跟著點頭。
永昌帝對毅親王的恭敬十分讚賞。這兩個兒子都是他的嫡子，他不想看見他們手足相殘。而且在他給毅親王的兒子賜名之後，毅親王依然能夠保持謙卑恭敬，不敢越雷池一步，已經讓他很是滿意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最後一招，原來不堪一擊……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毅親王妃也趕緊抱住孩子跪到永昌帝跟前，哭著道：「王爺和我都去了，他們怎麼會放過我們的兒子？——王爺，我們一家三口斃命於此了。這是我們的命，我們不怨別人，只怨自己沒有早死，好讓大哥大嫂放心……」
滴血認親而已，為什麼扯到「遺骨」？
諸素素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過多久，永昌帝派去大理寺提拿原告「徐牛」的內侍和侍衛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大聲道：「回稟陛下，那徐牛剛剛在大理寺暴斃！」
太子很是不安，不知道太子妃如何會提出這樣「滴血認親」的荒誕想法，連忙道：「不用了，這個法子不妥。」
難道不是嗎？
毅親王和毅親王妃又驚又喜，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諸素素也笑了。
「二弟、二弟妹，你們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啊！」太子急得滿頭是汗，忙過來要將毅親王拉起來。
永昌帝便笑道：「既然
毅親王和毅親王妃，都不是死人吧？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太子妃，您真的要滴血認親？」杜恆霜更是驚訝。
太子看見她這幅樣子，又不好太苛責於她。
太子妃愣在那裡，喃喃地道：「滴血認親而已，又不是要你們的命？你們這樣是做什麼？」
看見太子妃如同五雷轟頂的樣子，諸素素又好笑，又警惕。以後，她可要萬分小心謹慎了……
中堂上的絕大部分人，此時都相信了這個鬧劇，肯定是沒有嫡子的太子妃和太子一手主導的。至於為什麼針對的是毅親王，原因當然是心照不宣了。
毅親王拿袖子抹了抹臉，對一直沉默不語的永昌帝道：「父皇，如果您也不信，兒臣只有一死。」說著看向諸素素道：「諸郎中在這裏。我們一家三口死後，請諸郎中滴血認親，還我們一家三口一個清白！」
聽杜恆霜提起先皇后，永昌帝似有所感，想起當年跟先皇后琴瑟和諧的日子，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他對著小世子伸出手：「來，給朕抱一抱。」
太子妃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螓首低垂，說不出的婉約可憐。
沒有了嫡長子，毅親王拿什麼跟他們爭？！
諸素素知道，古代的「滴血認親」，講究血相溶者即為親。但是這個「血相溶」，並不是如同後世以訛傳訛的做法，將兩滴血滴到水裡看是否相溶。而是將後輩的血，滴到先輩的骨殖上，看看能否溶入骨殖以內。
蕭士及立在杜恆霜身邊，雙眸如電，看向屋裡的人群，反而沒有人敢
躲在人群裏面瑟瑟發抖的胡清流頓時明白自己完了，再也承受不住心裏的恐懼，兩眼往上一插，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毅親王正色道：「大哥，話不能這麼說。大嫂剛才言之鑿鑿，連『滴血認親』的話都說出來了，我和蘭舟差一點就要血濺中堂，才能護得我兒安好。我們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怎能讓那誣告之人逍遙法外？」
「你們起來吧。來，大家都坐。」永昌帝招呼著中堂上的客人。
這個名字，送給毅親王的嫡長子，其寓意當真是非同小可。
遺骨，就是人死後的骨頭。
「朕說他擔得起，就擔得起，你們不要擔心。」永昌帝淡淡地道，不悅的眼光掃了太子妃一眼。
如果相溶，就是有血緣關係。
況且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夫婦一體，也不能讓太子妃太丟臉面，只好緊緊地抿著唇，同樣低著頭一言不發。
「啊？滴血認親？！」屋裡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太子妃。
太子妃極力控制著自己，可是全身卻止不住地打擺子。
太子妃很是不解。
「這還有假？」太子妃的氣焰越發高漲。
她不過是要滴血認親而已，沒有要人的命！
太子妃……有些意思。
「有什麼不妥？」太子妃很是不解。這明明是個最好的法子好不好？就算滴血認親，證明小世子是真的，但是她也有許多法子來證明，那相溶的血，其實是做了手腳的。把一盆水攪混完全沒有問題。——他們要的，不就是攪混水，讓世人對小世子的身份存疑嗎？
太子妃拂袖不悅：「真是胡說八道。我只說滴血認親，你哪只耳朵聽我說要他們
毅親王滿臉悲憤地一步步走過來，撲通一聲在太子面前跪下，眼含熱淚地道：「大哥，你對我不滿可以，不要把氣撒在我兒子頭上好嗎？我二十多了才有第一個孩子，還是嫡長子……你這樣針對他，我這個做爹的比死還難受啊！大嫂要我的孩兒滴血認親，好，我和蘭舟，今日就死在你們面前，讓你們拿我們的遺骨滴血認親，這樣總行了吧？！」
毅親王一邊說，一邊往身後人群里掃了一眼。
太子妃被蕭士及護著杜恆霜的樣子氣昏了頭，又看見自己精心策劃這麼久的計策很快就要無疾而終，一句不甘心的話脫口而出：「父皇，俗話說，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這麼說，肯定是有端倪的。皇室血脈何等尊貴，豈容人魚目混珠？——不如還是滴血認親，讓今日在場的每個人作為小世子的見證吧。」說完對著杜恆霜的方向偏了偏頭，眼底一股狡黠的神氣一閃而過。
太子心裏一沉。他知道，毅親王現在賣乖，敢叫「徐牛」來對質，一定是早想好對策。若是讓那「徐牛」過來，肯定是自取其辱，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那人誣告，二弟何必自降身份？」
永昌帝這才開口道：「夠了！——好端端的，要什麼『滴血認親』？！朕的嫡長皇孫，豈容這麼羞辱踐踏！」說著，從毅親王妃手裡接過小世子，笑著道：「好齊全的孩子，跟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又問：「他可起了名字？」
「這我就不懂了。」諸素素一攤手：「您口口聲聲堅持要給小世子滴血認親，可是又堅持不是要毅
說著，毅親王又膝行到永昌帝面前，對他磕頭道：「父皇，孩兒不能再侍奉父皇了。大嫂用孩兒和蘭舟的性命相逼，口口聲聲要滴血認親，才能認我兒的身份，孩兒實在沒有法子，只有以死明志了。」
太子妃忿忿不平地往屋裡瞧了一眼，卻沒有看見多少贊同的目光，絕大多數人都是驚訝兼鄙夷地看著自己。
毅親王妃心頭大喜，知道這是陛下要給他們做主的意思，忙抱著小世子走過去。
終於還是提到了滴血認親。
如果不相溶，就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諸素素接下來說的話，卻將她打擊得面如土色，雙膝一軟，就在永昌帝面前跪了下來。
原來諸素素搖著頭，嘖嘖有聲道：「太子妃，您到底知不知道，滴血認親，是要用孩子的血，滴到大人的骨殖之上，看血液是否融入骨殖！——試想如果真的要對小世子進行滴血認親，豈不是就要殺了毅親王和毅親王妃，然後滴血到他們的遺骨上認親？又或者，不用殺死他們，只要活剮了他們，露出骨殖就可以了？嘖嘖，還說不是要人的命，簡直是青蛇口中信，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啊！」
滴血認親……不是用父母的血，和孩子的血一起滴入水裡，看看相溶嗎？
承乾者，有繼承皇業，統領乾坤的意思。
一直縮在後頭的諸素素終於走上前，站在杜恆霜身邊，笑著對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我想再確認一下，您真的是要滴血認親？是要對小世子滴血認親？」
一聽這個名字，太子的臉色大變。
杜恆霜既然把先皇后都搬出來了，自然沒有人敢再質疑小世子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