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07章 喜歡（上）
「我這個樣子，你以為我還嫁得出去么？」朝雲公主凄然道，一雙和杜恆霜神似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安子常。
他穿著朝服，從馬上下來，對著安子常拱手道：「安國公，請讓一讓。衛某奉了皇命，要捉弄欽犯！」
前面的人都往後退，包括剛剛才出去的崔盈盈的馬車，千金公主的車駕、儀仗，還有柱國侯府的兩輛馬車，都緩緩從巷口退了回來。
千金公主也在自己的車駕里看見了衛星峰，眸光更加晦澀不明。
諸素素從後面的車探頭望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喜滋滋地趴在車窗口看熱鬧。
現在問這句話有什麼意思呢？他心裏已經有人，對她，只有內疚……
杜恆霜也想跟著下車，蕭士及緊緊拉住她的手，低聲道：「你別出去，出去只會添亂。」在陛下眼裡，他蕭士及和安子常可是死對頭……
崔盈盈在外堂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掌柜帶人抬著箱子出來。
衛星峰笑道：「安國公，下官是為兵部辦事。兵部的命令，當然就是陛下的命令。」轉頭看向蒙面胡服女，用馬鞭指著她道：「大周的朝雲公主，你是乖乖自己過來自首呢，還是我的人過去把你抓過來？！」
杜恆霜看向諸素素，笑道：「你是不是要買？」
衛星峰聽得左眉跳了跳，面上含笑道：「不敢。她是前朝公主，下官卻當不得『駙馬』二字。——安國公，還請您讓一讓，讓下官辦差。」
崔盈盈訕訕地點點頭
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地推了出來。他垂著頭，帶著哭腔道：「……朝雲公主，不是小的出賣您老，小的實在是熬不過刑……」
安子常看向朝雲公主的眼睛，心裏更加內疚。他的確是利用了她，而她，似乎除了甩幾句狠話，並沒有真正傷害過他。若不是有她，她二姐的幾次追殺，他真不一定逃得過。
眼看那些人越圍越多，安子常心下凜然，看向朝雲公主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在追你？」其實安子常也在奇怪，以朝雲公主的欽犯身份，她如何會大白天地滿街亂跑，本來不想問她有沒有什麼隱情的，如今看來，這就是她的「隱情」了。
崔盈盈掀開車簾的一角，往前看去，正好看見衛星峰披著玄色披風，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來。
「二小姐，出什麼事了？好像是姑爺來了……」崔盈盈的侍女在她耳邊輕聲道。
諸素素從馬車上下來。
安子常笑了笑，道：「我明兒給你送金子過來。」說著，給蕭士及使了個眼色。
「子常，我今天到這裏來，只想問你一句話，當初，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朝雲公主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八成就八成！——這項珠我不要了！」崔盈盈急忙道，完全不想跟那項珠再拉上關係。
陽光下，他容色俊逸，氣度軒然，臉上總是帶著
等人都走了，蕭士及才把項珠放回盒子，交到杜恆霜手裡。
她眸色一黯，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她再施展的餘地了，便也默默地跟著千金公主離開流光閣。
「你好自為之吧。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若是你下次再自尋死路，可別怪我不客氣！」安子常低聲斥道。
諸素素忙道：「我跟你們一起回府吧。」
兩人站在長安街頭的五月陽光下，風吹過樹梢，滿城的木樨花香在身邊縈繞，似乎又回到當年大周的長安城，她是公主，他是侯爺世子。沒有隔著國破家亡，沒有經歷父仇母恨，他們只是兩個單純的少男少女……
安子常讓了一步，卻還是將朝雲公主擋在身後，道：「你說她是前朝公主，可有證據？」
蕭士及會意，道：「我和霜兒還有事，先走了。」
衛星峰勾唇微笑，將手往後一招：「帶上來！」
那項珠本來被蕭士及抓在手上。
反正她是住在柱國侯府，跟杜恆霜他們一起回去也是便當。而且她出來的時候，坐的也是柱國侯府的大車。
安子常見人都走了，才抓著那蒙面胡服女子的胳膊，帶她出了流光閣。
安子常心裏急跳，冷笑道：「不是吧？她是前朝的公主？——那你豈不是大齊的駙馬爺？」
安子常嘆口氣，道：「我自然會小心。你不要跟著你二姐了，回
衛星峰變色道：「這種話當然不能亂說！——人證物證俱在，你居然敢狡辯？！我抓了你，看你二姐在江南還能藏到什麼時候？！」
「在那邊！她就在那邊！——我剛才看見她進了流光閣！現在才出來！」一個高亢的聲音突然從街角傳出來。
諸素素雖然對安子常沒有男女之情，但是這人是她馬上要成親的丈夫，她可不想在成親前沒了丈夫。
杜恆霜看了看安子常，又看了看諸素素，點頭道：「也好，咱們一起回去吧。」說著，帶著諸素素，和蕭士及一起回了柱國侯府。
諸素素笑著沒有說話，只看了看安子常。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嬉笑戲鬧，一片喧囂當中，只有兩個人默默對望，似乎立成了石雕。
崔盈盈當然是滿口答應。其實就算杜恆霜不叮囑，她也不會對別人說的。——買了東西又退了回去，她也丟不起這人……
穆夜來看看衛星峰，再看看千金公主，抿嘴偷偷笑了。
安子常看見這雙眸子就心軟，別過頭去，不知道說什麼好。
杜恆霜和蕭士及坐在車裡，兩人對望一眼，心裏都有些不安。
千金公主都走了，穆夜來也沒有留下來的道理。
諸素素這才傻了眼。這傻公主怎麼就被人逮到了？往四周一溜眼，她看見了崔盈盈和千金公主都從車裡探出了頭，正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這……」杜恆霜沉吟半晌，極不情願地點點頭：「那您寫
崔盈盈再一次看向杜恆霜，咬了咬下唇，道：「不如我只拿回九成金子？」
諸素素笑了笑，搖頭道：「不用了。我跟你們回去吧。」
杜恆霜「為難」半天，嘆息道：「八成吧。唉，開了這個先例，以後不好做生意了。若是大家買了東西，都要來退換，我們流光閣也只有關門大吉了。——崔二小姐，這件事，請您不要聲張，好么？別讓別人知道您在我們流光閣買了首飾又退掉了。這對我們的名聲打擊也太大了。」
流光閣從上到下，臉都拉得老長，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比嫁不出去更可怕的，是臨出嫁之前死了未婚夫。——那可真是要了卿命了……
朝雲公主抬頭，看見從街那邊呼啦啦跑來一群人，當先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正是崔盈盈的未婚夫衛星峰。
「你不跟安國公一起回去？」杜恆霜朝那蒙面胡服女子努努嘴。
崔盈盈看得眼熱心跳，忙放下車簾，兩隻手捧著自己發紅的小臉，吃吃地傻笑起來。
一聲令下，衛星峰帶來的人呼啦啦將安子常和朝雲公主圍得嚴嚴實實。
諸素素臉上有些發熱，好像當眾撒謊被人抓包的感覺。——剛才她還言之鑿鑿，說這女子有些瘋瘋癲癲而已，並不是什麼前朝餘孽。這下這一耳光可是被打得啪啪響。
朝雲公主冷笑道：「隨便找個人，就能說我是前朝公主，那我找個人，說你是前朝皇子，你應不應？」
還有安子常居然被那衛星峰帶人也一起圍起來了。
崔盈盈是士族門閥出身，本來就不是把金子銀子看得有多重要，只是這三千兩金子，數目實在太大，她才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要求退回貨款。
「看見了吧？這是他們的人出賣了她，你要怪，就怪這個叛徒吧。」衛星峰笑吟吟地道，拿馬鞭指了指那指證朝雲公主的人。
杜恆霜看著崔盈盈寫了簽單，按了手印，才讓人領著她去外堂等著，又命掌柜去庫房領兩千四百兩金子，退回給崔盈盈。
那女子撫著自己被抓疼的胳膊，再一次看向安子常美到有幾分妖異的側臉，喃喃地道：「……你要小心。我二姐發誓要拿你的腦袋祭父皇和她兒子。」她二姐就是前朝的朝陽公主，曾經是安子常的嬸娘，也是安家的媳婦。就因安子常殺了前朝大周的德禎帝，才讓朝陽公主瘋狂報復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推出來，給叛軍殺死。
街上行人一愣之下，很快就開始四射奔逃。
怎麼辦？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安子常被連累啊！
「都給我回去！在路邊站好！——衛大人奉命抓欽犯，這街頭巷口都給封了，大家不要亂走！」一個更大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突突的馬蹄聲，秩序井然地往這邊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