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26章 勝者
與此同時，先皇后歐陽紫移陵時的異狀也傳遍大齊上下。
可是就算醒來，她臉上已是鼻歪嘴斜，哪裡還有當日保養得如同年輕少婦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六旬老嫗。
「她是我的人，怎會出來指證我？陛下，此事定有蹊蹺！臣妾是冤枉的！」萬貴妃大驚失色，撲倒在地上，抱著永昌帝的腳大叫。
萬貴妃一股氣血直衝喉頭，忙一手捂住胸口，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腦子裡嗡的一聲失去知覺，直挺挺地倒下去，暈倒在地上。
平樂公主也發誓：「不查出此人，我齊嫣之終身不嫁！」
郭女王沒有兒子，卻能逼死甄宓，將她的兒子劃在自己名下，自己又當皇后，又當太后。
而先前被栽到先皇后歐陽紫頭上的「烏童子魘鎮」之事，只有長安城的某些官員知曉。
大理寺的人受了此案，卻十分為難。這件事過了這麼久了，到哪裡能查到真相呢？再說，真相其實很簡單，不就是宮裡那個人嗎？
就連這樣萬無一失的法子，也被那死鬼歐陽紫反將一軍！自己這一輩子，難道就要永遠居於歐陽紫之下？！
毅親王和平樂公主一直站在那裡，看到陵寢的石門再次關閉之後，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萬貴妃在宮裡聽說此事，怒不可遏，拖著剛剛好了一些的身子，去求見永昌帝。
毅親王被平樂公主攙扶起來，泣道：「當年魏朝甄後下葬，曾被那奸妃郭女王披髮覆面，米糠塞口，沒想到我母后也遭此毒手！」說著，從腰間拔出佩劍，一劍將倒在一旁的大樹砍做兩截：「我發誓定要查出幕後黑手，還我母后一個公道！如違此誓，有如此樹！」
永昌帝看了那遺骨一眼：「拿去給大理寺畫影圖形，然後送回到獻陵安葬，不然平樂可不會饒了你。」
那內侍忙跪了下來，舉著包袱道：「陛下，這是先皇后的遺骨。仵作探知，先皇后乃是中毒而死！」
「娘娘！娘娘！您
「難怪今日天相有異，原來是因為先皇后沉冤未雪，所以天降異相，以警世人。——王爺、公主，這件事事關重大，還要上稟陛下為好。不然的話，恐與國本有礙。」那道士皺著眉頭勸道。
「正是。」內侍說著，苦笑道：「其實，老奴為了取這根東西，不得以還跟平樂公主動手。請陛下恕罪！」
「真的是從先皇后棺材裏面取出來的？」永昌帝瞧了又瞧，面色十分嚴肅。
「跟平樂動手？為何？」
「還狡辯？！」永昌帝大怒轉身，指著萬貴妃的鼻子道：「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你身邊的婢女親自出來做證，說當年就是你親自給先皇后屍身做的手腳！——你不知道吧？當年你放出府的那個貼身侍婢，還是朕收用過的，你容不下她，說是將她嫁出去，其實是把她賣給快要入土的老頭子做填房。如今這件事鬧出來，她親自來大理寺作證！你還怪別人冤枉你！」
毅親王放心離開白莽原，快馬加鞭，往長安馳去。
「陛下，臣妾冤枉……這件事跟臣妾完全沒有關係。先皇后的侍女，怎麼會聽臣妾調遣？陛下難道忘了？——在國公府的時候，臣妾連先皇後身邊的三等婢女都不如。」萬貴妃跪在地上，哀哀求肯，只是鼻歪眼斜，一哭更加難看。
裏面是一根發黑的人骨。
皇陵出了事，當然是跟國本息息相關的。
萬家的人聽得謠言四起，嚇得亂了手腳，慌忙派家裡的女眷進宮，向萬貴妃討主意。
毅親王笑了笑，湊到平樂公主耳邊說了兩句話。
永昌帝點點頭，派了自己最心腹的宦官內侍去白莽原查訪此事。
「大胆！」永昌帝怫然大怒，往後退了幾步。
萬貴妃聽說連
「什麼？！」永昌帝又驚又怒，忙走過來又瞧了瞧。他也是久經戰陣，是在血海中打出來的，其實並不怕這些東西。
作為帝王，連臣子家裡打麻將時丟了一隻雀牌都知曉，難道會不知道自己妃嬪在內宮玩的貓膩？——不是不知道，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萬貴妃如同五雷轟頂，頓時嚇得又癱在地上，嘴裏荷荷有聲，留下兩縷口涎。
那道士肅然道：「當然不能。」說著，吩咐道：「蓋棺，抬回陵寢，等陛下定奪。」
本來若是「魘鎮」之事傳出去，勢必要對先皇后歐陽紫的名聲帶來很壞的影響。
「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移陵嗎？怎地生出這麼多的事？」永昌帝很是不安。下旨移陵的人是他，不知道天下人會怎麼說他，還有先皇后歐陽紫，難道真的有冤屈？
想到那時候的事情，永昌帝心底的疑惑更深。
甄后和郭女王的事，除了史書記載以外，民間也有各種版本的故事流傳。
「你的人就不會指證你？——那平樂公主的養娘呢？她是先皇后的人，她出來指證先皇后，你怎地不說她的話不可信？！哼，忘了自己做的好事了吧！」永昌帝冷哼一聲，一腳將萬貴妃踹開，棄若敝履。
御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猛葯將萬貴妃救醒。
但是現在移陵時的異相一出，再加上如同魏朝甄宓一樣的冤屈，不僅洗刷了先前「魘鎮」的名聲，而且讓很多人相信，就連「魘鎮」之事，也是栽贓到先皇后歐陽紫頭上的。畢竟唯一的證人兼兇手——平樂公主的養娘，已經死在監房。——這不是死無對證是什麼？栽贓陷害的人，不是最熱衷銷毀
敢玩貓膩的，都是寵妃，做皇帝的當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知毅親王卻查到當年服侍先皇后的一個近身侍女，她出來供稱，是受了萬貴妃指使，給病中的先皇後下了慢性毒藥，終於讓先皇后沒有活到大齊立國，就香消玉殞……
沒幾日，她就迅速衰老下去，就連一直保養得黑黢黢的頭髮，都變得花白斑駁。
萬貴妃聽完此事，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那歐陽紫縱然是死了，也能將自己給玩死……
萬貴妃不知道有沒有逼死歐陽紫，但是歐陽紫死在萬貴妃前面，如今又被披髮覆面、口塞米糠，實在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只有歐陽紫有兒子，萬貴妃的兒子早死了……
那內侍才放下心，又給永昌帝磕了頭，才起身問道：「陛下，這件事怎麼辦？」
瞧，魏帝有原配甄宓，小妾郭女王。
只是剛才被內侍突然晃出來一根人骨給驚了一下。
「我要親自送奏表回去。」毅親王對平樂公主道。
謀害皇親，當然要滿門抄斬，更何況是謀害先皇后，萬家肯定一個都逃不了……
「怎會如此？！」毅親王猛地大叫一聲，跪在鳳棺前，磕頭大哭不止，直至額頭青腫，血流不止。
在場的人屏息凝氣，豎著耳朵聽毅親王和平樂公主說話。
毅親王點點頭：「我現在就去寫奏表。——可是這裏的事兒，總不能讓我母后的屍骨就這樣放著吧……」
毅親王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對著平樂公主深深拜下：「多謝妹妹仗義。」
等御醫趕來，已經遲了一步，萬貴妃已經氣血攻心，中風偏癱了。
幾日過後，那內侍從白莽原回來，對陛下原原本本將查到的消息說了一遍，末了還道：「這些事，跟陛下聽說得一般無二。而且老奴帶著大理寺最有名氣的仵作查訪，居然還發現一件事，不敢自專，特地向陛下稟告。」說著，就將一個包袱取出來，打開給永昌帝看。
本來沒人
大齊人對風水深信不疑。
這些事情，又被好事的人變成詞曲傳唱，一時大齊上下，都在為先皇后鳴不平，暗示萬貴妃是「奸妃」，甚至有人嚷嚷著要陛下懲處「奸妃」。
剛才抬出來的鳳槨，又晃悠悠抬進去了。
平樂公主過來拉住毅親王，抽泣著勸道：「二哥，母后如此慘狀，定是為奸人所害！」
永昌帝過來看了她一次，見她這個樣子，也是難受，有心想安慰她幾句，可是外面得到的消息，實在對萬貴妃很不利。永昌帝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那內侍趕緊拿去大理寺，在大理寺交接此事之後，又帶著遺骨，星夜趕回白莽原，將遺骨放回原處，平樂公主才放過他。
永昌帝看不下去，別過頭，沉聲道：「難道不是因為阿紫對你苛刻，你才要報復她的？——她的為人我最清楚，可以當著我的面打你，卻絕不會用這種陰私手段背後害你。倒是你，你以為這麼多年，我對你做的事，真的一無所知嗎？」說著連連嘆息：「你到底是跟她有多大仇啊？連她死了都不放過。給她披髮覆面、口塞米糠就算了，她死了這麼多年，還把魘鎮的事情栽到她頭上。萬小娥，是不是朕太寵你，你就大著膽子把朕當傻子？！」
毅親王知道永昌帝疑心最重，一句話都沒有從他嘴裏說出來，只是道：「此事事關重大，兒臣不敢妄言，還請陛下派人去獻陵親自查訪。」
萬貴妃的宮女慌忙過來將她抬到榻上，又去傳御醫來給萬貴妃瞧病。
咱們陛下有原配歐陽紫，小妾萬貴妃。
平樂公主揚了揚眉：「二哥請去。我會守在母后的陵寢門前，直到父皇派人來複查為止。」
永昌帝更加受不了她這幅樣子，乾脆轉身背對著癱在地上的萬貴妃，冷冷地道：「罷了，宗人府已經接手此事。你
平樂公主心情頓時輕鬆下來，頷首道：「我就知道二哥不會讓母后受辱。」
一跟人說話，嘴裏就荷荷有聲，哪裡聽得清她說什麼？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實在是太像太巧合了！
毅親王感慨地拍拍平樂公主的肩膀：「妹妹，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要回去向陛下親呈此事。陛下肯定會派人來複查，你一定要守住大門。」
平樂公主還了一禮，正色道：「我也是母后的女兒，自當為母后要個公道。只是，」平樂公主到底不忍心：「二哥，你真的……？」
他很是後悔，先皇后蓋棺的時候，他沒有親眼去看一看。他還記得，萬貴妃那時候說，跟歐陽紫姐妹一場，要去送送她。永昌帝那些女人當中，就她一個人去了。那時候永昌帝還誇萬貴妃心地善良不記仇……
永昌帝嘆息，擺手道：「平樂也是一番孝心。回頭你給她賠個不是，就說，」頓了頓：「就說，你是為了給她娘親洗脫冤屈。她一定不會怪你的。」
一時眾說紛紜，群雌粥粥。
待聽到這件事跟數百年前魏帝的甄后和郭女王有關，大家面上都露出瞭然之色。
從陵寢里飛出來鳳凰，到天色乍變，狂風突起，到一陣怪風將棺蓋掀開，讓先皇后的冤屈大白于天下。
「大哥放心。如果有人敢搗亂，必要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因公主殿下一直在先皇后的陵寢前結廬而居，老奴帶著人進去查探的時候，公主也跟著進去了，一直盯著老奴們的一舉一動。後來發現先皇后其實是中毒身亡，仵作就說，要取一根人骨作為證據，呈給陛下。公主不肯先皇后遺骨被驚擾，拚死護著先皇后遺骨。老奴沒法子，只好命人將她打暈，才取得這根骨頭。」一邊說，一邊給永昌帝磕頭不止。
毅親王進宮的時候，永昌帝已經等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