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35章 抓捕
那郎中忙換成紗布，給那孩子包紮。
紅翹也嘴硬，咬緊牙關不求饒，任憑泉姨娘將她抽的渾身是血。
不過有一天，泉姨娘出去逛街買東西，回來的時候，沒見到萬二老爺，心裏有些奇怪。因為正是萬二老爺跟她情濃之時，每天都要來找她弄那事兒，有時候一天還要好幾次才能盡興。怎麼會今天早早地就走了？
還是萬二老爺折而復返，才發現這別院里的事兒。
「嗯，你去吧。有事叫我一聲。」諸素素轉身帶泉姨娘去自己的診室。
萬老太太沉吟半晌，緩緩點點頭：「就這麼辦吧。瑞秋這人進門這麼久，還只有她有這份心性能撐下來。你大哥那邊你放心，他在外面也有外室和兒子，別人都不曉得，他更不會說……」
反正泉姨娘被趕出來的事兒，是她自己滿世界嚷嚷的，別人要說不知道，那一定是虛偽。
「這你也信？」諸素素忍不住反問道，男人都喜歡這麼說，所以看一個男人是不是真心對你，光看他說的話是不夠的。還要看他做的事，所謂聽其言，觀其行是也。
萬二老爺又鬆了口氣。大哥也有后，這樣就好多了。而三弟，他女兒還在宮裡做貴人，就算萬家被滿門抄斬，萬玉兒會受到一定的牽連的，但是陛下既然讓她進了宮，想必是要保下她的。再說她跟她姑姑，也就是萬二老爺的妹妹萬小娥年輕的時候真是生得一模一樣，陛下看著她，想必也會網開一面吧……
砰的一聲！
噗！
泉姨娘不差錢，所以有病就是來諸素素的醫館。
泉姨娘嚇了一跳，忙抱起茂哥兒，帶著下人去醫館尋郎中給茂哥兒瞧傷。
諸素素的醫館聲名大藻，遠近聞名，但因為收費太貴，一般的街坊鄰居到不太去她那裡瞧病。除非在別的地方實在沒人治得了，才到諸素素這裏來碰碰運氣。
如今聽差婆說是因為紅翹的事兒，泉姨娘慌忙道：「她是奴婢，我是主
三歲的茂哥兒在院子里跑來跑去撲蝴蝶，跑得一腦袋汗，小臉曬得紅彤彤的。
泉姨娘抱著孩子過來，有專門看骨傷科的郎中接了進去，給她兒子清理、包紮傷口。
諸素素站在醫館門口，就眼睜睜看著一群差婆湧進來，將泉姨娘和她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帶走了，包括她的兒子。
「諸郎中你——！」泉姨娘差一點就怒了。
「這位怎麼稱呼？」諸素素裝作不認識泉姨娘。她也確實不認識，雖然聽醫館里的小廝說起過，但是她從來沒有跟泉姨娘打過交道。
萬老太太嗐了一聲：「這長安的官兒，沒有的是少數。——不過因是外室生的，不好確定到底是不是他的種，所以就混著，每個月送點兒銀子過去也不費事。我都睜隻眼閉隻眼而已。」
「素素姐，你看……？」杜恆雪有些不忍。
諸素素默默腹誹，不過一看泉姨娘張揚的笑容，又忍不住想著泉姨娘到底是戲子，這股新鮮熱辣勁兒，難怪萬家二老爺要包養她，實在是比家裡死板規矩的原配正室要得趣多了。
那差婆嘴唇囁嚅幾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跟你說啊，他們都說我是因為衝撞了那戈狐狸精的小崽子被趕出來的，其實不是。——我其實啊，是動了萬二老爺的心肝寶貝兒，才被趕出來的……哼，那老女人三十多了，還能抓住萬二老爺的心，床上功夫一定了得。」
正好諸素素和杜恆雪出來巡視，站在一旁看那郎中給茂哥兒清理傷口。
泉姨娘見用鞭子抽也不能降伏這丫鬟，更加暴怒，將鞭子隨手扔了，用手抱住紅翹的腦袋往牆上撞。
諸素素的醫館現在有許多郎中坐診，諸素素和杜恆雪兩個人倒不怎麼出來，除了每天的例行巡視之外，就只有那些一般郎中瞧不了的疑
萬老太太仰靠在大迎枕上閉了眼：「你走吧。要小心，不要讓人看出來。若是看出來了，一個都逃不了……」
泉姨娘斜了諸素素一眼：「怎麼不信？他既然跟我洞房，當然是心愛我的。」
「只要娘同意，兒子就這麼辦了。」萬二老爺斬釘截鐵地道。
泉姨娘看著紅翹水汪汪的眼睛，略有些蓬亂的頭髮，還有紅彤彤的嘴唇，頓時有了不詳的預感，她衝過去，一把撕開紅翹的衣衫，看見了她胸口的紅痕，立即明白過來，怒喝道：「你偷了二老爺！」
諸素素一口茶噴了坐在她對面的泉姨娘滿臉。
那差婆回頭，見是諸素素，忙行禮問道：「諸郎中有何見教？」
萬二老爺沒有說話，大步離開了萬老太太的東次間。
那差婆跟著笑了一回，將孩子送到諸素素手裡。
「什麼千家萬家的？——我跟你說，有人告你曾經打死奴婢紅翹，如今那紅翹的家人來告你了，你老老實實去縣老爺那裡聽審喊冤去吧。在這裏喊有什麼用，我們都是衙差而已。」一個差婆懶洋洋地拖長聲音道。
諸素素指了指另一個差婆抱著的茂哥兒，道：「我想向大娘討個情。這孩子今兒早上剛剛傷了頭，在我醫館里包紮的。這幾天還要換藥，要不，您把他在我這裏放幾天，等他娘的案子審完了，再來領他回去，可好？」
因茂哥兒年歲還小，不能一個人生活，就被差婆一併抱了出來。
萬二老爺雖然趕她出來，但是在錢財上並沒有剋扣她，並且允許她將自己多年的積蓄都帶出來了。
泉姨娘搖著描金摺扇進來，隨便瞄了一眼這裏的陳設，兩眼立時放光，看著諸素素的眼裡都充滿了崇拜之意。
「……他騙我，說他心裏只喜歡我，讓我跟他過，生了兒子就讓我進門，給我名份。」泉姨娘滿不在乎地道。她們戲班子的人，都喜歡說這個，彼此
紅翹是簽了賣身契的人，本來不算什麼。但是泉姨娘本身也是有賣身契的人，這就微妙了……
穆夜來托著下頜坐在車裡，默默沉吟：她布了這麼久的局，不會被諸素素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給破壞了吧？
諸素素也笑。前些天她還跟杜恆霜說這泉姨娘的八卦呢，沒想到今日就見到這個八卦女主角了。
泉姨娘一聽「紅翹」這個名字就愣了。這還是她剛做了萬二老爺外室的時候發生的事兒。紅翹是她從戲班子裡帶來的小丫鬟，因一直服侍她很盡心，萬二老爺就將她們兩人都買下來了，安置在外室。
萬二老爺那時候在長安城是盛寵的貴妃娘娘的嫡親哥哥，大名鼎鼎的國舅爺，有什麼擺不平的？很快就叫了幾個下人過來，將那婢女紅翹抬到外面的亂葬崗掩埋了事。
只見幾個差婆打扮的人推搡著泉姨娘，正要把她往外掀。
泉姨娘這才醒悟過來，也很不好意思，訕笑著道：「哦，那是我的不是，不該在諸郎中面前說這些不入耳的話。」說著，慌慌張張站起來：「諸郎中您忙，我先走了。」匆匆忙忙跑去看自己兒子。
這麼直接？
泉姨娘笑著向諸素素道謝：「諸郎中，今日真是難得，居然見到你了。」
泉姨娘卻四下看了一眼，對諸素素勾了勾手指。
「這麼說，你是承認你打死人了？」那差婆臉色一變，厲聲一揮手：「帶走！」
諸素素笑道：「誰能不知道啊？大名鼎鼎的萬家二老爺唄！」
「要用醫館特用的細紗布。」諸素素看了一會兒，見那郎中似乎要去夠苧麻布。
「對不住！對不住！我一下忍不住，你說的話，實在是讓我太不好意思了。我還沒成親呢……」諸素素故作扭捏，親自拿帕子給泉姨娘擦臉。
諸素素微笑著讓她坐下，命人上茶和點心，像是閑聊一樣問道：「泉娘子，
「啊？！」諸素素吃了一驚，忙把診療記錄塞回書桌裏面：「走，去看看！」
她是奉命來抓泉姨娘，但是她也被叮囑過，不要傷了孩子……
茂哥兒跌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額頭上湧出血珠，匯成流往臉頰上淌。
諸素素正要出去看看，杜恆雪推開門沖了進來：「素素姐！剛才來看診的泉娘子被長安縣的衙差抓起來了！」
自前幾天在萬老太太壽辰的時候鬧了一場之後，泉姨娘就放心多了，至少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泉姨娘見狀十分感激，忙對諸素素大聲說了「多謝」，就被推搡著走了。
泉姨娘住的這個裡坊，就是諸素素的醫館所在的里坊。
紗布是諸素素專門用昂貴的天竺棉布拆絲做成的，放在烈酒里浸泡過，用來上藥包紮傷口，能大大減低感染的可能性。
坐在自家院子里的花架下吃茶，泉姨娘搖著扇子吩咐丫鬟：「去取些冰放到我房裡。晚上做個涼拌菜就夠了。這賊老天，熱得人一點胃口都沒有。」
諸素素嘆口氣，揚聲道：「各位請留步！」
「泉娘子有禮。」諸素素八卦心起：「這邊有郎中給你兒子包紮，你要不要過來喝杯茶？」
泉姨娘眯了眼睛笑，不一會兒功夫想起萬二老爺，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臭男人！當日千好萬好，哄得老娘開開心心進了你的門，原來還是把你那生不齣兒子的夫人放在我前頭……」
杜恆雪笑著忙道：「素素姐，你去招待泉娘子，我繼續巡視吧。」
諸素素抱著孩子轉身回醫館，就沒有看見不遠處一輛馬車裡，露出穆夜來幽深的眼神。
諸素素湊過耳朵：「什麼事？」
泉姨娘知道諸素素很快就要嫁給安國公，做國公夫人了，對她很是巴結，忙道：「諸郎中，您叫我泉娘子就可以了。」
剛才還在她的醫館里包紮了腦袋的小孩子，如今嚇
諸素素：「……」她總算見到一個說話比她還彪悍的人了。
泉姨娘求之不得，忙道：「那就叨擾了。」
諸素素她們的醫館，跟泉姨娘的小院子只隔著兩個門戶。
紅翹低著頭，臉紅紅的，不說也不動，一副默認的樣子。
諸素素在自己診室坐了一會兒，一邊笑一邊翻看診療記錄。
跟你上了床，就一定是愛你？——只能說，姨娘你想多了……
泉姨娘住的院子，是她新買的宅子。前後三進，她和兒子兩個人住，再加幾個嬪妃也是綽綽有餘。
泉姨娘當時大怒，順手就從牆上取下鞭子，沒頭沒腦往紅翹頭上抽去。
「怎麼騙的？」
站在醫館前門的台階上，能清清楚楚看見泉姨娘那邊的情形。
「啊？！」萬二老爺驚悚了：「不會吧？！大哥也有！」
沒撞幾下，就撞得紅翹腦漿迸裂，氣絕身亡。
看了看茂哥兒額頭上包的白布，似乎還有血跡印出來，那差婆終於點頭道：「也好，那就麻煩諸郎中了。」又問道：「諸郎中，您知道這孩子的爹是誰吧？」
她自己的診室用到的時間極少，已經布置得跟她的書房一樣，舒適、整潔，又低調地豪奢，裏面從傢具到陳設，諸素素都選取香檳金這個顏色，當然，這裏的人不知道什麼叫「香檳金」，更不知道這顏色是後世俗稱的「土豪金」，他們只管這個顏色叫「淡金杏粉」，倒還別緻。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泉姨娘果然不在意，輕啜一口茶，搖頭道：「被萬家二老爺騙了唄……」
「那你好不容易進門了，如何又被趕出來了？」諸素素支起耳朵，準備聽新鮮出爐的萬家第一手八卦。
泉姨娘大聲叫罵：「我犯了什麼罪？你們要抓我？是不是萬家讓你們做的？萬老二，你好狠的心啊！——你的兒子都不要了！」
泉姨娘這才發現自己殺了人，嚇得不行，一個人縮在牆角不敢動彈。